丫头点头应声:“哎,我记得呢。”
丫头说完就离开了,花园里就只剩下了陶娇娇和二月红。
二月红也就是二爷,长沙九门中排数第二,人称二爷。二月红不是真名,他姓红。但本名太过粗俗,年小的时候嫌弃过,所以从不告诉旁人自己的真名。除非是家中父母向别人介绍,但这也是没有办法阻止的事情。后来长大了,看开了,名字就是一个称呼,粗俗不粗俗的也不在意了。可是年龄大了,权利和势力也就大了,名字就不仅仅是称呼,也变成了身份的象征。畏惧红府的人是从来都不敢提二月红的真名,还有就是真正知道二月红的人还真没几个。
二月红是他爹在他登台后给他起的艺名,红家几代都是唱戏的。漂南闯北,最后在长沙立了跟脚。
头顶的花枝太高,陶娇娇踮着脚也没够得着。二月红站在陶娇娇的身后,抬手帮着陶娇娇压下花枝,刚好压低在陶娇娇不用费力抬手就能碰到的地方。陶娇娇像是习惯了二月红的体贴,顺势剪下花枝中杂乱多余的部分。
“陈皮来府里送什么东西?”
往府里送东西,只要是陶娇娇喜欢的,二月红都不会说什么,反而会很感谢那些送物品的人。但是陈皮送的东西没有忌讳,也就只有他一人,明知道有些东西不能进红府,可陈皮依然会明目张胆的送来。
比如说,墓里面的东西。二月红认为它不干净,也从不让那些东西近了陶娇娇的身。
“城西的闹街西角处开了一家西洋的糕点店,卖的蛋糕很不错。前几日,陈皮路过就买了一个,我吃了些,味道确实是好。丫头也很喜欢,告诉陈皮后,他就说今日有空再去买些回来。”
二月红听言,就把糕点店的地址信息暗记在心里。想着明日出门去那家西洋的搞点店里多买些蛋糕回来,给陶娇娇吃。
陶娇娇没去多想二月红的心思,她修剪花枝有段时间了,也有些疲倦了。将手中的花剪交给二月红,陶娇娇回身挑拣着篮子里的花枝。
“对了,今天是戏楼开场第一天,你不是说要去看着伙计们收拾一下吗?”
说道戏楼,二月红想到了戏楼的由来,一时觉得有些头疼。
戏楼是西北的沙客捐建,送给二月红的戏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听了他的戏,也不知道真的是不是他的戏迷。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就突然送了二月红一个戏台。
若是不懂行当,不通风水的戏班子,收到了这么戏楼,肯定是会感谢高兴。可是轮到二月红这里,他还真高兴不起来。
二月红不缺钱。在长沙,红府家大业大势力也大,赚钱的本事也是厉害的。别说一个戏楼,就是把长沙城买下来,红府也是有能力的。这话说的一点不夸张,红府有多少财力,大家不清楚。但是整个长沙城的百姓都知道,红府的二爷的夫人,那可是了不得。
想当年二月红迎娶夫人的时候,那嫁妆可是几条街的排,十里红妆都是说少了。传言二月红的夫人娘家姓陶,原是京城人士。但怎么就到了长沙还嫁到了红府,长沙的百姓并不了解。但婚礼过后,就有小道消息传出,原来红夫人姓的陶可不是一般的陶。
京城有家姓陶的人家,是梨园的世家。虽说旧时代的戏子没什么地位,还受人歧视。但陶家不一样。陶家历代人都十分受皇家的恩宠,就算是个戏子,也是转给皇家唱戏的。一般人还真没有几个敢去给陶家惹事的。可奇怪的就是,清朝最后一位皇帝下台以后,陶家一夜之间在京城销声匿迹。
直到红府的二月红娶亲,新娶的夫人的嫁妆排场过于壮大。有眼尖还见识广的人看到了装嫁妆的箱子上印有陶家的图文标志,这才联系到了京城的陶家。再加上红府也从来没否认过二月红的夫人姓陶,所以红夫人是京城陶家人的消息也就更让人相信了。但为何现在又出现在长沙,好事的人都弄不明白。
传言说是陶家世代单传,所以陶家的财产也是一代比一代多。到了二月红的夫人这一代,只怕是拿着所有陶家的财产进到红府的吧。
长沙的百姓艳羡二月红运气好,娶了一个好妻。二月红也不生气,他自己也认为自己娶了一个好妻子。娇娇是他的挚爱,从入耳听声的第一句起,二月红就知道,此生非娇娇不娶。
陶娇娇16岁进的红府,二月红等了她4年,在陶娇娇20岁的时候,迎娶了陶娇娇。这中间的过程有多艰难,也只有二月红知道。说起那四年,二月红心里可真是苦不堪言。
不过,话说回来。今儿个这戏楼之所以让二月红觉得发愁的原因,归根到底就是送戏台子的人不懂规矩。送的戏台子台口朝西,这被称为白虎台。白虎是凶神,要想登台唱戏,之前需得先破台,否则不可开戏。可是戏台子是昨夜二月红才知道的,算了日子,今夜不开场,也是不吉利的事情。
二月红解释了事情的原因,陶娇娇心里却不是很在意,可这旧社会信奉的东西就是多,阴阳风水都少不了,做什么事情都得讲究一番。实在麻烦!
“不然,你请老八过来帮你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你出个主意?”陶娇娇问。
二月红面带迟疑,犹豫道:“他做的是分阴阳的活,戏台他能管吗?”
二月红这么一说,陶娇娇觉得还挺有道理。
也是,老八算命都是真假看心情的。这风水之术,还是算了。陶娇娇直接否定了八爷齐铁嘴。
“那有没有请其他的先生来看?”陶娇娇又问。
二月红叹一口气,无奈的说:“请了,但是先生们都说没办法。”
陶娇娇撇嘴不信,嘟囔着说:“再多给几个洋元,人人都有办法呢!”
二月红忍俊不禁,捏捏陶娇娇的脸颊,笑言:“到时候他们是有办法了,可我也不敢用啊!”
陶娇娇鼓着嘴抗议二月红的捏脸,结果二月红是停了手了,但是猝不及防的对着陶娇娇红唇就是一个偷香的吻。
“没事,娇娇不用担心。我自会有办法。”
陶娇娇到了戏园子的时候,园子里的客人还不多。有一些是熟客,也是二月红的忠实戏迷粉,知道今天红老板亲自登台演出,特意提前抢的票,然后早早的就来园子里等着了。
陶娇娇领着丫头去了楼上观坐,红府的管家听闻人报告,说是二夫人到了,连忙除了后台来见陶娇娇。陶娇娇问了些二月红的情况,知道二月红在后台正在扮妆,便吩咐管家先不要把自己来的事情告诉二爷。什么事都等二爷戏唱完了再说。
管家连连答应,吩咐了园里的小斯备上些好的点心和茶水后,自己又匆匆的离开了。
今儿个是戏园子开场的第一天,人多嘈杂,担心会来一些不规矩的人闹场子,或者是下面的人手忙脚乱,扰了客人的兴致,生了乱子可就不好了。所以管家得前后看着管着招呼着,争取事事都不出差错。
还有就是,管家之所以放心二夫人在楼上看戏,也是因为有陈皮在二夫人身后站着。陈皮是二月红的徒弟,虽然性子暴虐,但对师傅和师娘很是尊敬听话。有陈皮在,这戏园子里面再乱,也乱不到陶娇娇的面前。
“丫头,陈皮,你们也过来坐吧。都不是外人,一会儿二爷就要登台了,咱们啊,就舒舒服服的坐着,好好的听。”
陶娇娇喊着丫头过来坐她身边,丫头面带犹豫,觉得越了规矩。哪有当丫鬟的随意坐在主家身边吃喝玩乐的,可陶娇娇向来也是说一不二的人,丫头了解陶娇娇的性子,所以一直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皮是从来都是无视规矩的,但在陶娇娇面前,却一向规矩的很。可他见丫头为难的咬着下嘴唇,还是不忍心。
“丫头,你陪师娘坐着吧。师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再犹豫推辞,师娘会不高兴的。”
倒是挺会善解人意,陶娇娇打趣的笑陈皮:“丫头不坐,我生气。那么你呢?你若不听话了,我可不是生气这么简单了。”
陈皮顺着陶娇娇的话,嬉皮笑脸的回:“我若不听话了,师娘随便打骂。不过,今儿个我真坐不了。我得站在门口看着楼下,若是下面有什么情况我也瞧得清楚。”
陈皮执拗不肯坐下来,陶娇娇也不强求。拉着丫头坐在一起,刚要说些闲话打发开场前的无聊时间,却被楼下突然的锣鸣声给惊了一跳。
丫头不明白,可陶娇娇和陈皮却是清楚。这声锣鸣绝不是要开场的意思,红府的人有规矩,开场上台前的锣敲得是有响有落,讲究。可这声锣敲得实在是躁耳,难听。
陶娇娇给陈皮使了个眼色,陈皮会意,转身离开。陶娇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心里却隐隐觉得不舒服。
看来,今晚上的戏是要很热闹了。
第231章 第二章 砸场子了
楼下有过一阵吵闹之后又归于平静,陶娇娇没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担心会有人来戏园子闹场子。红府的人各个都是身怀绝技的,红家在长沙城更是名声在外。别说是闹场子,你就是在园里大声的吆喝一声,以后都别想在长沙过得舒坦。
不过,若是按照管家的意思。今晚上要真的出点事了也就轻松了。白虎台没破,二爷又硬要上台演出,这强压着总是不妥。只要事情出的不大,那就算是破了台了。以后再来演出,大家也都心安。
陶娇娇嘴角抽抽,暗叹这红府的管家真是操心劳累,干脆下月再给他涨涨工资得了。
这边二月红还是得到了陶娇娇来戏园子看戏的事情,抬脚就要去找陶娇娇。却被后台的人告知,登台的时间到了。二月红心想着陶娇娇,可时候不等人。算好的时辰若是误了,今晚上算是白上台了。无奈,二月红只好先登台演出。可上台后,二月红的眼睛便一直朝着楼上看。
打上台的锣敲响的时候,陶娇娇就起身出了帘门。站在围栏处往下面的戏台子上看,刚巧和二月红对上了眼。陶娇娇冲着二月红甜甜的笑笑,二月红在台子上也是开心的想笑。可是剩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二月红,他今儿个演的是虞姬,唱的也是霸王别姬的一段悲苦无奈戏段。
所以,二月红怎么能开心呢?他的愁容满面,悲痛欲绝啊!
陶娇娇也看出了二月红的囧态,于是笑得更欢了。
扮上女妆的二月红一改台下的温润,倒显得妩媚了许多。眉眼皆是风情,对于陶娇娇的捣乱,戏台上的二月红也是嗔笑的看了一眼陶娇娇,便专心自己的唱戏。不过一会儿,二月红便渐入佳境,戏也唱得越来越顺,越来越好,一颦一笑都在戏里的人物之中。
台下的观众听的如痴如醉,忘乎所以。根本没注意,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进来了一群军人,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和场里的坐客发生了争执。
二月红在长沙的地位和名声也是众所周知,讨好或畏惧的都有。所以,但凡是二月红的戏场子,还真没有人敢来砸场子。在长沙混的,出门都得避着点九门的人,长沙的人都知道“九门提督”不是四个字,而是权利和势力。敢和九门的人起争执的,要么是无知,不晓得长沙的情况。要么就是活腻味了,自寻死路。
陶娇娇转过眼去看起争执的地方,先入眼的就是一条长鞭,其速度之快让陶娇娇只是看到了一个闪影,还是朝着一个穿着军装背对着陶娇娇的男子头上打去的。
穿军装的男子倒是淡定的很,在鞭子快要碰到自己的时候,猛地侧身一转,就这么惊险的避开了鞭子。这一鞭子倒是颇有分量,没有打到人身上,反倒是把宾客的座位打的稀巴烂。
陶娇娇下意识的往戏台上看去,见二月红面色担忧的看着她。陶娇娇正欲转身下楼,像是猜到了陶娇娇的想法。二月红看着楼上的陶娇娇,皱着眉微微的摇头拒绝。陶娇娇了解二月红的脾气,若是自己执意这时候下楼了,二月红真的会生气。不敢对陶娇娇怎么着,但故意冷着脸表态度也够陶娇娇烦恼的了。
陶娇娇无奈,只好继续在楼上呆着。说到底,也是陶娇娇真的不怎么担忧楼下的争执会闹大。
这群砸场子的人明显看来不是长沙人,听口音倒是像西北边的。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简单的理儿道上混的人都懂。可这群人倒好,到长沙,九门里面惹了两门。还直接动手打到了大佛爷的面前。
陶娇娇冷眼看着台下的人闹着,暗暗思量佛爷这时候来戏园准是遇到难处了?可若是想请二爷出山,怕是有些难了。
陶娇娇和二月红成婚至今有十载,感情一直都恩爱无比。红府私底下做的盘口是盗墓,这事陶娇娇嫁进红府之前就清楚。陶娇娇不觉得有什么,毕竟陶家也不干净。红府祖上也是靠盗墓发家的,能传几代家族不衰反盛,自然是有独特的手艺。
可到了二月红这一代,因为有一年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二月红下了狠心不在接触地下的东西,也下令红府内不允许出现和墓里有关的任何东西。
回忆到过往,陶娇娇只觉得心里猛地一抽,疼的冷吸了一口气,立马眼睛红了一圈。担心二月红注意到自己的异样,陶娇娇转过身子悄悄的用手绢擦了擦眼泪,等忧伤的情绪慢慢的缓和,陶娇娇这才回头继续看楼下的情况。可此时,楼下却不见了二月红的身影。
“娇娇。”
声音从身边传来,陶娇娇闻声回头,却见二月红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而跟随陶娇娇的丫头却和陈皮一起站在不远处,陈皮逗着丫头不知道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丫头倒是听得挺入迷。
“你怎么上来了?”陶娇娇瞧着二月红的一身戏服,皱了眉:“怎么不先去后台把衣服给换下来?这么穿着,多不舒服。”
二月红倒是不在意,只是见陶娇娇有些微红的双眼,心里纠着疼的难受。抬手摸摸陶娇娇的眉眼,心疼道:“娇娇,别难过。有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陶娇娇将脸贴在二月红的手心,轻轻的蹭蹭,柔声道:“我没难过,我只是被楼下不长眼的东西给气的。砸了咱们家的东西,还想打咱们的人。这混蛋,可不能轻易的饶了他。”
二月红见陶娇娇咬牙切齿的怒斥着楼下砸场子的人,想起了少年时候,陶娇娇泼辣狠厉的一面,那可是骄横肆意的主。相安无事还好,若是惹了她的烦,生死是小事,生不如此可就太过折磨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陶娇娇的性子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如今能把陶娇娇气急的人不多,今儿就这么不容易的终于出来了一个。
二月红难得见陶娇娇生气,笑着问:“娇娇想怎么处置他?”
陶娇娇看了看楼下已经濒临暴怒边缘的张启山,觉得心情好像好点了。有对比才有好心情。
“怎么处置啊?”陶娇娇笑笑:“佛爷不就在处置着他的吗?不急,咱们慢慢来,才好把账给算好。”
来到长沙的地盘还这么跋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楼下明显是张启山占了优势,根本就不畏惧无知无畏的蠢货。但实在也没什么心情跟一个蠢货纠缠不清,直接掏出腰间的配枪,指着蠢货的额头,冷声的说:“滚!”
来二月红戏园里砸场子的人叫金钱豹,是从西北来的。戏园子也是他捐的,不过是听说红府在长沙有些势力,想趁机交好,认个朋友罢了。哪知道晚上来看戏前,就给喝多了,这才惹出了现在的是非。
被枪指着头的金钱豹真是被吓出了一声的冷汗,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长沙,而不是西北。现在的这乱世,最不能惹的就是军爷。军爷手下不仅有的是兵,他们手里还有枪。子弹不长眼,枪法准的人一招毙命,从不给活口。
金钱豹畏畏缩缩的忍着心中的怒气和怕意,狼狈的离开了戏园子。陶娇娇见陈皮紧跟其后,出了戏园子。于是,陶娇娇知道,这个叫金钱豹的人是见不了第二天的太阳了。
陶娇娇感受到二月红握着自己的手突然一紧,回头看去,却发现张启山上了楼。
“稀客啊,佛爷不是不喜欢听戏吗?怎么今儿个有闲情,来园子里看戏了?”
陶娇娇当然知道张启山有事找二月红,而二月红和佛爷的关系向来不错,肯定也是猜到了张启山来找他的原因。不过,二月红一开始就打算装作不知道,所以才这么说。
张启山有事可不是一般的小事,既然能跑到戏园子里找二月红,绝对没什么好事。
张启山也是个聪明人,没有跟二月红绕圈子,实话实说:“有事相求。”
二月红笑了笑,张启山也是暗笑。唯独陶娇娇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惹得二月红又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陶娇娇身上,也不管张启山还在一旁。
“累了吗?要不,你先去我休息的房里小憩一下,我去卸了妆,换了衣服咱们就回去。”
陶娇娇却是是有些累了,哈欠一个接一个的不停。
“没事,佛爷找你有事,你们先谈着。我啊,让丫头陪我去休息室就好了。”
陶娇娇看了二月红一眼,示意他先招待张启山。二月红无奈,只能忍着不愿留下来与张启山谈事情。
第1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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