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冷冷一笑,也不理会解文蟾说什么,随后又将贴身所穿的青云灵甲也脱了下来,只留一件短襟袄衫,瞥眼见解文蟾额头的青筋都跳出来,心里暗笑:解文蟾此子如此狂傲,在陈知义身前修行,必是极受宠爱,护身法宝自然不会少,他此时不骗解文蟾将护身法宝都主动解下来,他连解文蟾的防御都撕不开,谈什么十招之内给他教训?
当然,仅仅是给教训还是不够,陈海心里阴笑了一下,指向他放到石台上的那件青云灵甲,极其不屑的瞥了解文蟾一眼,说道:
“胜你还需要什么防身法宝?再者说,凭白与你比试,也甚是无趣,我解下这件灵甲,算作彩头。你今天要能胜我,便将这两件护甲拿走!”
活了十几年,解文蟾都没有见过陈海如此狂妄自大之人,他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也下狠心要给这登徒子一个教训,负气将两件护身法宝都解了下来,说道:“你要能撑住十招不败,这两件防身法宝便都算我输给你!”
解文蟾一袭白袍,不穿护甲,但平时有两件护身法宝随身。
一枚盾形模样的灵戒,青光隐隐,隐隐牵动天地元气,是一件不弱的黄级中品法宝,遇敌袭杀时能自动释出六道防御灵盾;一枚朱红小印,雕刻有九头烈焰蛟龙缠绕……
“九焰腾蛟印!”陈烈手下的部曲家将很快认出朱红小印是陈氏一族声名赫赫的九焰腾蛟印,都吓了一跳。
九焰腾蛟印是陈氏宗主陈知义早年所祭用的一件厉害法宝,大家都不陌生,知道此印遇敌能释出九道护身焰蛟,是一件攻防兼备的黄级上品法宝,没想到陈知义竟然九焰腾蛟印赐给外孙解文蟾护身了。
见解文蟾不仅将两件护身法宝都解了下来,还受激真将这两件法宝都当成赌注押上来,陈海的肚子都快笑开花了。
常言说得好,赌是无底坑。
陈海这两年拉拢寒门弟子,积累战功,斩杀妖兽、经营药师园,诸多所得加起来,都不能凑得上一件黄级上品法宝。
何况此前为了筹得四枚通脉丹,陈海手里所有的积蓄都交给舅父陈烈处理,手里正紧张得连一瓶蕴灵丹都买不起,没想到解文蟾竟然这么轻易就将两件法宝拿出来当赌注,心想他还真是心高气傲的败家玩艺啊。
陈青这时候秀眉微蹙,她虽然厌恶陈海,但在玉龙山识过陈海的武勇,却没有想到心高气傲的解文蟾,竟然这么轻易就钻入陈海的圈套,将两件最重要的法宝弃而不用。
解泉廷隐隐觉得不妥,但此时也不便出言挫败文蟾的锐气,更不觉得文蟾会受挫,便说道:“你们表兄弟切磋修行,切莫伤了和气,除了所持戟剑之外,皆不得再用其他玄兵法宝。”
陈海肚子大骂解泉廷还真是奸猾似狐,大概看出他左手中指所戴是舅父陈烈所赐的金锋灵戒了,故意这么说,大概是怕解文蟾一时不察,在金锋灵戒之下吃了大亏。
陈海将金锋灵戒解下来,丢到青元灵甲上,笑着说道:“仅一件青元灵甲当赌注,我还是太占文蟾便宜。这枚金锋灵戒是舅舅所赐,一并当赌注,要是输给文蟾,也都是自家人,想必舅舅也不会怪我败家!”
解文蟾不管陈海再说什么,手持大衍灵剑就先走入灵罩笼罩的天井之中,冷冷看着陈海,先结印施展三道金刚秘甲,就见一道磅礴无比的青灵真元从他嘴里喷啸而出,凝聚成数以万计的青光篆符在他周身流转,形成三道防御护甲将他周身罩得密不透风。
解文蟾虽然怒火攻心,将两件护身法宝都解下来当赌注,但还没有愚蠢到连护身术法都不用,任陈海在二三十步见方的狭小空间里有机会近身攻击他。
看到这一幕,吴蒙眉头微皱,心想解文蟾七脉开辟灵海,真元精纯浑厚,就算是站在那里放手任凭陈海进攻,陈海都未必能在十招内将三道金刚秘甲撕碎啊!
“你刚才是说十招不能胜我,就算认输?”陈海拿起寒霜战戟,好像是怕解文蟾抵赖,站在划定擂台的灵罩外,又不确定的多问了一句。
解文蟾微微一怔,刚才在大厅里明明是这登徒子狂妄自大说自己在他手里撑不住十招,这会儿竟然又如此说?
两者虽然差距太大,但他一时气急也确实说了陈海撑住十招不败,那两件护身法宝便算输给他。
解文蟾不愿改口,也没脸改口,心想这登徒子没有开辟灵海秘宫,又不能祭用防护法宝,自己十招之内不能胜之,也没有脸再纠缠下去,冷声道:“是我说过这话不假,但也等你接住我十剑,再逞这口舌之利不迟……”
话虽然这么说,但解文蟾心底也暗暗警惕起来,生怕陈海耍什么滑头。
他屈指轻弹大衍灵剑,就见大衍灵剑一道玄光如泓晃动起来,骤然就嗡嗡震颤,仿佛一头上古凶兽就从他的手里飞出,剑尖直指还站在护罩外的陈海,势要饮尽陈海的血才解恨。
吴蒙、周钧、葛同相视对笑了起来,没想到陈海在这里挖着坑等解文蟾跳呢。
其他人都盯着场上,唯有苏紫菱暗暗观察他们三人的神色,心里一惊,暗想,难不成陈海真有他人所料想不到的异能神通,能撕开三道金刚秘甲所形所的防护?
陈海也不容解文蟾、解泉廷父子再有改口的机会,一脚就往陈烈施法形成的护罩里踏去。
说是不用法宝,但陈海今日就算是作弊暗中使用蛇镯,也不怕解泉廷、解文蟾父子能看出什么破绽来。
陈海通过蛇镯,神魂意念融入傀儡分身的识海之中时,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明悟升腾而起,直觉解文蟾第一剑就会有三道剑芒同时斩出。
这是明窍期强者,在开辟祖窍识海之后才会有的六识神通。
在傀儡分身升级到武卫级之后,陈海神魂意念连接傀儡分身的识海后,这种料敌先机的明悟直觉,甚至变得比明窍境初期强者都还要清晰……
陈海往护罩里踏入的第一脚,就在解文蟾即将斩出的三道剑芒空当里,而他也绝不给解文蟾片晌反应的时间,踏出之际,手里的寒霜淬金戟就如一道黑色闪电,就往解文蟾的面门劈斩过去。
在外人看来,陈海这种以攻对攻的贴身缠打,即不要命,也绝对谈不上是理智之选。
解文蟾都已经祭出三道金刚秘甲将周身护住,陈海出戟抢攻,非但无功,还使全身上下都暴露在大衍灵剑的斩杀之下。
只要大衍灵剑随意斩杀下来,陈海绝难有避让的机会……
然而解文蟾在这一瞬,却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他是预备摧动大衍灵剑同时斩出三道剑芒,直接将陈海狼狈杀出天井,他也想着只有这样结束此战才会觉得解恨,才会赢得痛快淋漓,才会令这废物般的登徒子在他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他怎么都不会给陈海纠缠十剑的机会。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陈海这一脚会恰到好处的就踏在三道剑芒斩杀的空处。
即便如此,他只要摧动大衍灵剑的剑首微微震颤一下,也能在转瞬间就调整三道剑芒的斩杀方向,然而哪怕是转念即逝的时机,陈海都没有给他,而直接一戟往他的面门斩劈过来。
在别人看来,解文蟾完全无需理会这一戟,但这在这一瞬,解文蟾直觉陈海的双眸里有一道血芒闪过,一股极其凶烈的杀戮气息裹动寒霜淬金戟,化作一头狰狞魔神张开血腥大口,要将他的肉身、心神魂意都吞噬一尽……
解文蟾心神惊颤,下意识就撤回剑去封堵住狰狞魔神要吞噬他的血腥巨口。
第66章 一战五败
解文蟾心神受制也仅是极瞬间的事情,他睁眼再看时,哪里有什么狰狞魔神,就见硕大的战戟在他的两眼前急剧放大,都忘了他有三道金刚秘甲护身,下意识摧动大衍灵剑横过来,挡住陈海的这斩眉一戟。
寒霜淬金戟与大衍灵剑实打实斩在一起,以戟刃斩击剑背,众人只觉耳膜嗡然轰响,完全没想到解文蟾竟然会撤剑封挡,也完全理解不了解文蟾为什么会这么做。
解文蟾也绝不愿承认他的心神在刚才一瞬竟然被完全压制,甚至认定刚才看到狰狞魔神只是心生幻象而已。
而他也来不得及为下意识的撤剑动作懊悔什么,陈海抢得一线先机,就绝不会轻易放过,一杆寒霜淬金戟在他手里舞出一团灰蒙蒙、绵延不绝的乌光戟影,将大衍灵剑死死缠裹住。
陈海没有把握在十数戟斩杀间就将三道金刚秘甲的防御撕开,自然难有直接攻击解文蟾肉身的机会,而就算他能撕开三道金刚秘甲,也不可能在普通的比试中就无情斩杀陈氏宗主陈知义的外孙解文蟾。
这种比试,只能打脸,不能生死相搏。
这还真是限制他发挥啊,陈海心里暗道,只能将连绵不断的攻势,都集中在解文蟾念识控御的那柄大衍灵剑之上。
陈海在瞬息间,就将融入基础戟法后重新改造过的十杀战戟诀发挥到极致,乌光隐隐中,似乎仅过去三五个呼吸的极短时间,就像数十道狂暴雷霆,又重又狠的,都准确无比的轰劈在大衍灵剑之上……
陈海双手持戟,是以肉身之力挥动战戟,每一击斩杀都势大力沉,每一击都有千斤之力。
解文蟾是以念识御剑,不仅消耗真元,还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念力。
在数瞬之间的工夫,解文蟾的傲气,也令他压根不去考虑弃剑的可能,每一击都是以念识御剑,硬抗陈海的重击,甚至还想在这种极度消耗精神念力的正面对抗中扳回逆势。
陈海每一击都势大力沉的都直接劈斩在大衍灵剑上,解文蟾真元消耗还是其次,每一下都相当于在强烈的冲击解文蟾的神魂。
解文蟾也从没有想象过,他在通玄境的低层次武修手下,竟然就没有一点还手的机会。
他没能支持多久,神魂与大衍灵剑的念识联系,就被陈海这种势大力沉的重击硬生生的震断,这一瞬时解文蟾直觉五脏六腑间气血逆行,七窍竟被震得撕裂般剧痛。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听着大衍灵剑哐的一声落地,他嘴里满是血腥,难以置信,他竟然就败了……
……
解文蟾败了!
解文蟾连一次反击的机会都没有,竟然就这样干脆立落的败了?
在场这么多人,不要说一干辟灵境玄修,解泉廷更是开启祖窍识海、念识与天地感应的强者,竟然都没有看不明白,解文蟾怎么就败了?
解文蟾撤剑封堵的反应是很奇怪,也是在甫一接手就落了下风,之后就没有缓过神来,而以念识祭御灵剑,与陈海双手握持的沉重战戟,以力磕力,自然会吃大亏。
但解文蟾怎么会一开始就失了先机?
而之后十数瞬,时间看上去极短,但对辟灵境玄修来说,应该还有足够多的机会扳回劣势,为何解文蟾始终会被压制,竟然被陈海连续数十下重击,就连神魂都被震伤?
解文蟾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抹脸,满手是血,神魂被震伤,七窍都被震得流血,他自己都没有明白,为什么刚开始会撤剑封堵。
他绝不愿承认那一瞬心神被陈海完全压制住,他更相信那一瞬所见狰狞魔神仅仅是种走火入魔所生的幻象,是种错觉,陈海都没有开辟灵海秘宫,怎么可能压制他的神魂?
孙干、苏原、陈权、陈昱、陈肃等人都愣在那里,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通玄境弟子,逆胜辟灵境初期的玄修,不是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刚才那一战,他们要说没有看清楚吧,陈海与解文蟾剑戟相交,每一下重击他们都看在眼底,但要说看清楚了吧,他们都不明白,解文蟾怎么就败了。
在场也唯有吴蒙、周钧、葛同三人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海与妖蟒缠斗时,那宗师级的武技搏杀,即便是身为百战老卒的吴蒙、葛同都叹为观止。解文蟾徒有不弱的修为境界,却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看到解文蟾被陈海三言两语就骗得将两件威力绝大的护身法宝解下,周钧都有信心跟他一战,陈海能胜解文蟾,并不出乎他们的意料。
陈彰眼眸里闪过一道寒芒,沉默不语;陈青厌恶陈海是真,但没有那么深沉的心机,觉得莫名诧异,看到陈海收起战戟走回回廊,脱口就问道:“你是怎么胜了?”
陈海瞥了陈青一眼,说道:“你应该去问文蟾,怎么就败了?”
陈青不知道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区别,以为陈海故弄玄虚,美眸怒瞪,却似忘了她刚才最巴望着陈海被解文蟾收拾。
“比试有如用兵,骄兵必败的道理有什么难理解的?”
陈海故作风清云淡的撇嘴一笑,回头看了还坐在庭下石地上的解文蟾一眼,淡然说道。
“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却无故寻衅,此谓师出无名,是一败;你骄纵蛮横,自以为是,不知自己实力到底有几斤几两,听到下人夸捧,就以为老子是天下第一,是二败;遇敌不查,听他人说我是废物,就真以为我是废物,自己却不察敌观势,是三败;你心高气傲,中我的激将之法,明明知道优势在不断的被我削弱,却碍于脸面与骄傲,即便隐约猜到不妥,还甘心中计,是四败;没有自知之明,又不察敌观势,稍遇艰难就疑神疑鬼,心志不坚,是五败……”
说到这里,陈海随手就大咧咧的将解文蟾当作赌注的盾形灵戒与九焰腾蛟印都收入怀里,俄而又自顾自的将青云灵甲及蛇鳞甲重新穿身上,这才笑着问解泉廷:“解伯,我刚才说文蟾今日一战有五败,你听了可有几分道理?”
陈海态度谦恭,但语气里隐有教训之意,解泉廷气得胸口发痛,却无言以对。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一目了解。
孙干、苏原等一干人都觉得脸皮子隐隐发烫,见陈海眼神扫过来,都不禁心虚要避开他的眼神,觉得羞愧难堪,他们可不就是带着强烈的偏见,认定陈海必败?
虽说解文蟾不解下两件护身法宝,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但那两件护身法宝也是解文蟾自己中计解下,陈海此时斥责文蟾今日一战有五败,是绝不容他人反驳。
这会儿,陈海还忍不住伸手去摸收入怀里的那两件护身法宝,真是心里想想都忍不住要咧开嘴来笑上一笑。
一件黄级中品法宝、一件黄级上品法宝,放在道院都是价值十数万点宗门功绩的极品,无一不是陈氏族人积累多年所得。这次要不是解文蟾中计拿来当赌注,陈海都不知道要攒到何时,才能凑足这么巨量的宗门功绩去换得这么两件法宝。
而看到陈海都已将一戒一印收入怀里,都还忍不住要伸手反复去摸,解泉廷气得额头青筋都快要凸出来,暗暗长吁了一口气,心想不值得与这得意忘形的小子治气。
解泉廷极力压制心里的愠怒,但陈海岂能轻易就这么算了?
他朝孙干、苏原、陈权、陈昱等人都揖礼问道:“孙叔、苏叔,你们说我教训文蟾今日一战有五败,可有几分道理?”
陈海恨不得在自己的脸大笔写上“获胜者”三字,跑到每个人的面前都打个照面,解文蟾神魂受伤,再看陈海如此折腾,心高气傲的他哪里受得到这样的羞辱,又觉满口苦腥,顿时间又一口血从喉管里涌出来。
解文蟾勉强捡起大衍灵剑,也没有脸再留下来见人,扭头就想离开。
“站住,”陈海冷声喝道,盯住解文蟾僵硬在院门前的身影,教训道,“你平时眼高于顶,无视他人,可曾想过别人心里也会受尽屈辱?你今日若是袖手而走,这一辈子都不要想在我面前抬起头来!”
“不错,最难勘破的是道心,”陈烈这才淡淡地说道,“文蟾要有愈挫愈勇的斗志,将来才有大成就。”
解文蟾或许还能不理陈海的羞辱,但不愿再被陈烈看扁了,硬生生的站在院门口,却无脸抬头再去见陈海小人得志的脸。
陈海出声将解文蟾留下来,可不是什么好居心,他只是心想着要是就这么轻易放解文蟾走了,他从哪里继续看解文蟾羞愤欲死的模样?
文蟾不走,解泉廷虽然再不愿意看陈海得意忘形的嘴脸,也只能硬生生的忍住,还要强颜欢笑的与陈烈并肩走回大厅,继续刚才还没有开始的酒宴。
即便是如此,解泉廷也草草喝过几盅酒,就借口刚到玉龙府城,还有诸多繁琐之事,就带着文蟾狼狈不堪的匆匆离去……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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