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男儿,你这种老混账,早就被我弄死了取而代之了!!!”
倪雁影破口大骂,恨不得将这些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愤恨统统倾诉出来!
她向来口齿伶俐才思敏捷,父女之间又确实是倪寄道理亏,一时间被她骂的脸皮紫涨,羞恼万分,想发作,一来心虚气短,二来却是不知道倪雁影与容睡鹤到底有了什么样的关系,投鼠忌器。
索性他僵立片刻,倪雁影还在滔滔不绝的数落自己在倪府时候的委屈,以及倪寄道的种种不配为人父、为人夫的事迹,有人却听的不耐烦了。
仪琉寒着脸,直接从外头走了进来:“你有完没完?!郡王让你见你爹,是为了正经事情,不是为了让你狐假虎威的出口恶气的!”
“……呃,姐姐,对不住啊,我失态了。”倪雁影一噎,脸上现出几分尴尬来,不过她自幼看惯了倪寄道的脸色,善于应变,倒也不觉得下不了台,稍微面红耳赤了一回,就若无其事的转向倪寄道,清了清嗓子,说道,“就你跟戴故莲、娄鹏三个从前做的事情,死上一万次都是不冤枉的!然而郡王仁慈,单独给了你一个机会!”
“既然你已经将戴故莲还有娄鹏骗出城外做了京观,给这满城军民做了榜样,那么接下来,那些死不识趣的软骨头们,自然也该你来解决!”
“打茹茹你不敢,斗权贵你也不敢,如今昏了头的只是些寻常百姓,或者低阶军官、吏员……这你总不至于也束手束脚吧?”
倪雁影冷笑出声,“倘若如此的话,我看你也别活了,索性下去跟戴故莲他们作伴,这差使我亲自来就是!!!”
倪寄道恼羞成怒道:“你一介女流之辈,若非借助郡王之威,安敢如此对我?!”
又跟仪琉说,“姑娘,你都看到了,这贱婢原是我亲生骨肉,一朝得势,便这样对待亲生父亲,可见心性!这样的人,如何能够留在刺史府中?岂非平白叫郡王妃还有冯老夫人她们操心么?不如回头还是让她回倪府去罢?”
倪雁影一听,脸色微变,还好仪琉看都没看倪寄道一眼,只冷冰冰的说道:“郡王让表小姐转达你的差事都听清楚了不曾?没听清楚了,趁早问明白!免得到时候耽搁了郡王的事情,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至于表小姐如何,自有冯老夫人还有郡王妃娘娘做主,你就不需要惦记着了!”
继而嗤笑道,“你瞧不起女流之辈?这会儿对你呼来喝去的,就是女流之辈!不服就去死啊!”
“母老虎!”倪寄道这才意识到,这密贞郡王跟前的心腹丫鬟仪琉,可不也是女儿身?
他自觉颜面无光,却到底没胆子跟仪琉撕破脸,只暗啐道,“你现在嚣张!等城破之后,茹茹乱军涌进来,看到你这月貌花容的狐媚样子,天知道多喜欢!到时候看你成了残花败柳,就算一死了之,也是羞辱爹娘门楣!”
当然这话半个字都不敢说出来,哼哼唧唧的跟倪雁影确认了差事的具体内容跟范围后,也就悻悻而去了。
他走之后,倪雁影立刻换了一副讨好的神情,凑到仍旧冷着脸的仪琉身边撒娇卖乖:“姐姐啊,我知道错了!要怪只怪我命苦,摊上这么个亲爹,这些年下来,心里头的苦水,真真是,倒都倒不完!方才明明心里想着郡王的事情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来气,忍不住就翻了翻旧账!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姐姐回头不要告诉郡王好不好?下次我一定不会了!”
“郡王如今忙得很,这么点儿小事他才懒得跟你计较!”仪琉没什么表情的睨她一眼,冷淡道,“只不过我就未必这么好说话了!郡王把你交给我,我自然也要跟他交差!你要是表现的不好,叫郡王以为我无能……后果你知道的!”
倪雁影闻言,下意识的打个哆嗦,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僵硬了,但还是强笑道:“姐姐放心,我都记着呢!”
犹豫了下,忍不住又问,“但……不是我故意报复啊,可是我那爹爹这些年来除了贪赃枉法,压根就不干正事!这会儿郡王他们都在城墙上亲自压阵,却给了我爹爹人手跟权力巡视全城……且不说他会不会趁机对郡王不利吧,那起子昏了头的混账,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谋害郡王、出城投降,可见他们糊涂的程度!”
“就我爹爹这样的,弹压得住他们么?”
仪琉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个你就放心吧!城里巡视的又不是只你爹爹一个!他要是有能耐靠那么点儿临时拼凑起来的人手,就给郡王找出来麻烦的话,也不至于窝囊到如今这地步了!”
“至于说他是否弹压得住那些人……”
说到此处,仪琉有些讥诮的扫了眼倪雁影,道,“只看他对你如何不就知道了?用郡王的话来讲,有些人对着外人各种卑躬屈膝,丑态毕露,但对着自己人,再没有比他更威风更有办法的了!”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也正如她所言,倪寄道在孟家乾面前唯唯诺诺、在容睡鹤跟前不敢多言,哪怕是亲生女儿倪雁影借了点容睡鹤的势,都能压得他闭口无语。
然而对着底下一群要靠山没靠山要权势没权势的人,他立马来了精神!
前后不过三两日,都没见什么大动静,就将一群原本蠢蠢欲动想卖城求生的人整治的死去活来,别说暴乱了,那是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要不怎么说术业有专攻呢,之前只听说他跟当了京观的那两位联手,把持西疆军上下,不是一次两次闹的乌烟瘴气,却还是稳坐位子上多年,只道是个没用的。”乌衣营跟吉山营闻讯之后,不免感慨,“现在想想,能那么招人恨还八风不动……终归是有几把刷子的。”
有乌衣营的人不太服气:“他那些手段,我们营里负责刑讯的兄弟其实都会。我们在海上的时候,比这手段更酷烈的花样也有很多呢!只不过郡王没让我们的人去,才叫他出了这风头罢了!”
然而这话才出口就被他同伴给嘲笑了:“郡王自己就是用刑的好手,会不知道?这还不是怕脏了咱们的手,这种招人恨惹人厌的活计,专门安排给倪寄道这种外人去做,让咱们的人腾出空,好堂堂皇皇的立军功!好心好意的体贴都不懂,还以为是出风头……真是蠢!”
像是为了证明这人的话一样,这边倪寄道才血腥镇压了城中隐隐欲发的乱子,那边容睡鹤就叫人抬了金银财宝上城墙,现场嘉奖杀敌奋勇之人!
老上司那么残暴,新上司如此大方,此消彼长,二十万西疆军……嗯,虽然中间折损了不少,但容睡鹤在茹茹犯境的同日宣布西疆军就地征召城中青壮入伍,所以总体人数差不多持平甚至还有超过。
二十万西疆军的军心,理所当然的朝容睡鹤滑去,而且速度飞快。
第一百九十三章 盛惟乔的口才
西疆以益州为中心杀的天昏地暗之际,吕时雨正与程美竹商议着孟家乾的处置:“送去长安是最稳妥的,问题是,这会儿郡王妃不想去长安,打算去北疆……分兵的话,只怕分多了郡王妃会不满,认为没有留下足够的人手保护她;分少了的话,孟氏必定会半途截人!”
程美竹记着徐子敬的叮嘱,能顺着盛惟乔的就顺着盛惟乔,便说道:“依末将看,还不如照郡王妃的意思,索性带去北疆算了!”
“这不行。”吕时雨皱着眉道,“怀化将军毕竟还在孟伯勤之下,孟家乾又是孟伯勤最宠爱的儿子,就算不是,孟伯勤为了孟氏的前途,这会儿也肯定不会让他落在咱们手里的!如此,只怕咱们才踏入北疆,孟伯勤就会派大军来‘接’他回去亲自处置了!”
“到时候,长安那边,王爷还怎么对孟氏发难?!”
程美竹想了想,说道:“将军,末将说句诛心之语:您觉得怀化将军同意郡王妃亲自北上,这意味着什么?”
“……”吕时雨拧紧了眉头,“你是说……?但怀化将军虽然有交好密贞郡王的意思,到底一直都是听王爷的!至少从最近的来信里,我看不出来将军他有明确的选择,既然如此,咱们做下属的,岂能越俎代庖?”
“王爷跟郡王是嫡亲父子,就算有些不和睦,归根到底也是一家人。”程美竹说道,“咱们这些外人,何必分的这么清楚?再说了,北疆说是孟伯勤的地盘,怀化将军也不无一拼之力!孟伯勤想抢人,咱们手底下的兄弟们也不是吃素的!”
“倒是将孟家乾送往长安,其他不说,就说禁军,由于舒氏姐妹的进言,孟氏四房的崇信侯跟永宁伯这段时间以来在禁军之中频频升迁,就算根基未稳,怎么都比王爷强吧?万一孟氏动用禁军拦截,咱们哪怕说服郡王妃,派出泰半兵力押送孟家乾,又岂能安全?”
“毕竟上林苑里可是驻扎了数十万禁军的,足以将整个京畿围的密不透风!”
“崇信侯还有永宁伯兄弟与孟氏不和,据说舒氏姐妹正因为这个缘故才抬举他们的。”吕时雨摇头道,“而且他们虽然入了禁军当差,哪里可能将数十万禁军全部指挥起来?这样别说宫里的贵人们了,就是长安上下的贵人们,也都要睡不着了。”
说起来宣景帝流连后宫多年,不问朝政,能够迄今都稳稳的坐在帝位上,除了高密王跟孟氏迟迟没能分出胜负的缘故,跟禁军也是大有关系。
禁军大抵是世袭,从开国起就代代相传,不掺合任何政事,不问皇家恩怨是非,谁登基就忠于谁。
如此他们有时候兴许显得不那么讨喜,但至少可以信任。
由于绝大部分禁军都是世袭的缘故,像孟归羽、孟归瀚兄弟,就算靠着舒氏姐妹的进言,被强行塞进了禁军的行列,也受到了深重的排斥。
因此吕时雨并不认为出任左威卫将军的孟归羽,就靠这么点儿时间,能笼络到多少人为他卖命。
“崇信侯兄弟跟孟氏关系再坏,怎么都是一家人,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程美竹道,“其他的事情,崇信侯兄弟兴许还会看郑国公他们的热闹,这次这事情是要波及整个孟氏的,他们兄弟倘若继续袖手旁观,一旦孟氏倒台,他们又岂能幸免?所以这会儿的孟氏,肯定是众志成城!”
第8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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