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看在眼里,心中甚是有些快意。此举一下子便将王源和依附于他的那些大臣们弄得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巴巴的,立见奇效。当然,王源虽然不当相国,但这个人手握重兵,倒也不能得罪的太狠,否则后果堪舆。现在看来,怀柔安抚稳住此人才是正理。自己必须要提醒李瑁,不能对王源太过无礼,要徐徐图之。
“王源啊,朕不希望你说这些丧气话。朕退位为太上皇,但你们还是我大唐的中流砥柱,还是肱骨之臣。新皇还是需要你们大力辅佐的。朕不会允许新皇准你辞相国之职。放眼天下,唯你可稳固朝廷局势。你上奏请辞,新皇也不会应允的。”玄宗缓缓道。
王源微笑道:“也罢,一切凭新皇裁夺便是。”
玄宗微微点头,沉吟片刻,沉声道:“诸位臣工,你们与朕共事多年,经历患难,今日朕要退位了,你们今后也要像对待朕的忠心一般对待新皇。朕登基三十余年,虽有建树,但也有疏忽之处。局势至此糜烂,朕是有责任的,朕很是惭愧。但朕真的老了,以后的重任便只能托付给新皇和你们了,朕希望你们能和新皇励精图治,弥补朕的过错。”
群臣这才想起眼前这个老皇帝今日要退位了,这也是一件大事。毕竟玄宗为帝多年,今日却黯然退位,不免心中升起悲戚之感。有的老臣甚至已经流下了浊泪来。
“来人,拟诏,朕宣布退位,从今以后,避居幽处,不问政事了。”
一名翰林院夫子上前执笔,玄宗亲自口述,写下退位诏书。在玄宗的口述之中,回顾了他继位以来的近四十年的帝王生涯,回顾了他所做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回顾了大唐帝国是如何从武氏专政到重回李家手中。如何从混乱变的繁华强盛等等的历程。
王源和众臣静静的站着,静静的听着。即便王源对玄宗已经毫无好感,但听着玄宗的自述,王源也不得不承认,玄宗这一生确实是精彩的一生,干了许多大事的一生。他能成为史上的圣明君主,开创了一代盛世繁华,一手将大唐建成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为此他也确实功勋卓著。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的一生蒙上了灰尘,让他辉煌的一生留下了巨大的遗憾和瑕疵,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了。
退位诏书写罢,玄宗读了一遍后抬手交给内侍盖玉玺发布大唐各地。内侍捧着诏书离去后,玄宗长舒一口气,缓缓起身来,伸手捧下头上的冠冕,缓缓脱下身上的大礼袍。
内侍上前帮忙,却被玄宗摆手制止。玄宗将脱下的衣物叠好,用锦盒装进去衣帽礼服,想了想又让捧玉玺的内侍将玉玺也放进盒子里。盖上盒盖之后,玄宗沉默良久,终于沉声吩咐道:“将这些衣冠送往灵州,新皇登基仓促,怕是连衣冠也没准备。权当朕送他的礼物吧。”
就在这个阴冷的冬日,一代明皇唐玄宗退位。虽然他极为留恋他坐了几十年的皇帝之位,但在形势所迫之下,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不得不说,玄宗最后的抉择还是抛弃了个人的欲望,为了大唐社稷江山,他奉献了最后一份心力。就像在马嵬坡上的做派一般,他挥刀割爱。
第925章 疑窦
玄宗的身影消失在侧幕之后,满堂文武心情复杂,各怀心事。人是现实的,不少人跪送玄宗离开之后便立刻转身离去,他们要为了得到新主人的恩宠而去谋划。当然也有很多老臣垂泪长跪不起,哀哀哭泣如丧考妣。
王源面无表情转身离开了散花楼大厅。在台阶上,颜真卿韦见素追了上来,一路呼唤着王源的名字追到了假山之侧,他们已经六神无主了。
“相国留步,相国留步。”颜真卿和韦见素终于拉住了王源的衣角。
“二位有何事?”王源转头微笑问道。
颜真卿跑的气喘吁吁地问道:“相国意欲何往?”
王源笑道:“回家睡大觉去啊,还能何往?陛下成了太上皇,已经说了再不管朝廷政务,也不再接见我们。朝廷如今在灵州,这里已经不再是朝廷中枢所在了,咱们也不用忙活了。该回家的回家,该睡觉的睡觉。颜中书韦左相也多少天没好好的歇息了,这下好了,正好回去好好的休养一番。”
颜真卿跺脚叹道:“相国啊,你怎还有心情说这等话?下官认为这件事必有蹊跷啊。之前毫无征兆,怎地忽然便新皇继位了?陛下怕是有难言之隐啊。寿王此举恐是逼迫陛下退位,这是叛父之举呢。”
王源皱眉道:“先纠正你的称呼,寿王已经不是寿王了,该称呼陛下才是。陛下也不是陛下了,该称呼太上皇才是。你的话也是大逆不道之言,太上皇亲口承认传位于寿王,寿王即位便是天经地义合乎规矩的登基,他便是我大唐的合法之君,你现在还说这些,岂非是大逆之言?”
颜真卿皱眉道:“罢了罢了,我承认我有些口不择言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难道你没有疑惑么?”
王源呵呵笑道:“木已成舟,米已成炊,还说那些作甚?”
颜真卿叹息一声道:“罢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新皇圣旨未下,我们何去何从?”
王源想了想道:“罢了,颜中书,咱们该做的事继续去做,太上皇说了,圣旨到来之前,我等还在其位,便需履其职。你安置难民的事情难道便不管了么?无论谁继位为帝,平叛要不要去做?难民要不要赈济?这些事和谁继位登基无干,都是必为之事。我说过我要辞去相位,但只要我一天还没辞去相位,我便会履行我的职责。咱们都该如此,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自己慌乱,事情还是要做的。至于此处的机构和衙门的存续,人员的职位如何调整,新皇必会有圣意指示。届时按照圣意去办便是。这几天肯定有些乱,成都肯定有很多大臣要往灵州去侍奉新皇。你们要去的话我也不拦着,需要车驾护送尽管来找我便是。但我是不会去的,我也决意要辞了相位,安心平叛。”
颜真卿连连摇头道:“我可不走。相国所言甚是,越是这时候越要坚守于此,赈济百姓的事情是大事,平叛也是要务。无论谁继位为帝,这些事都是要做的。罢了,相国自便,下官等手头还有很多事要做,政事堂还是政事堂,凡属官敢玩忽职守者,我一样严厉惩处他们。”
韦见素也点头道:“下官和颜中书想法相同,下官要去约束属官,不准他们随意离开。规矩就是规矩,岂容他们抬脚就走。”
王源点头道:“这就是了,我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不过若有难处,可来寻我。告辞了。”
王源微一拱手,阔步而去。
颜真卿和韦见素呆呆的站在冷风之中,看着王源的身影在一干亲卫的簇拥下上马离去,良久无言。
半晌后颜真卿轻声叹息道:“相国心里定是窝着怒火,我真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事来。陛下……不,事情怎么发展到了如此地步。太上皇事前一点也没露口风。我们倒也罢了,王相国多么心高气傲之人,岂能容得下这般隐瞒和侮辱?”
韦见素低声道:“是啊,这件事明显是太上皇故意隐瞒。寿王当初偷偷离开成都的举动便很可疑了。王相国早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相国毕竟还是尊重太上皇,并没有挑明。不过我和你想法相反,我倒是觉得相国没那么生气。唔……以相国才智,不该任由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颜真卿愕然道:“你是说……相国知道事情会如此到今日的地步,却丝毫不干涉,任凭形势变坏?”
韦见素微笑道:“我可没这么说,这都是你自己胡乱猜测的。我只是觉得,以相国之能,不至于如此疏忽。”
颜真卿沉思半晌,咂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经你这么一点拨,我也好像咂摸出些味道来。剑南陇右尽在相国掌握,成都城更是密不透风,太上皇和诸位皇子的一举一动恐都在相国的眼皮底下,相国人又在成都,怎么可能连寿王偷偷离开成都都不知晓?若相国想掌控这些消息,怕是根本不费气力便可洞悉。可是相国竟然显得极为迟钝,任由李瑁离开成都。那日去觐见陛下议定立国本之事,相国也并未坚持己见。陛下说推后议定,相国几乎没有作出任何的激烈反对。这可不是相国的性格。当初房琯之事,相国可是当着陛下的面都要击杀房琯的,怎地现在变得如此畏缩行事?于情于理似乎都不太对劲啊。”
韦见素微微一笑道:“别想了,相国的心思如海,你我是揣摩不到他心中所想的。”
颜真卿浑若未闻,兀自思索道:“可是若说相国故意不去干涉这些事,那也说不通啊。新皇即位,对相国并无益处。新陛下和相国之间颇有嫌隙,这么做对相国有何好处?反而是平增了诸多的混乱和变数,相国难道不知道这一点?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韦见素叹了口气,看了看呆呆发愣的颜真卿摇了摇头,拱手道:“颜中书,老夫先走了,你也莫胡思乱想了。如相国所言,咱们居位一日便履其职,现在人心惶惶,老夫要回政事堂坐镇去。形势已然如此,想那么多作甚?你我都是边缘人物,还是不要去想那么多的好。哎,我大唐如今千疮百孔,风雨侵袭层出不穷,你我之能是无法左右形势的,还是省心为上。告辞了。”
韦见素弹弹衣冠,举步快速离去,留下兀自疑惑不解垂首喃喃自语的颜真卿站在冷风之中。
……
王源离开散花楼径直回府。数十骑抵达王宅门前,王源翻身下马正将马缰交给身边的亲卫准备进府,忽然间,门前大树之后,几条人影现出身形,快步朝王源走来。
亲卫们立刻有了反应,三名亲卫手按刀柄迎上前去,口中大声喝问:“什么人鬼鬼祟祟?相国府邸门前,闲杂人等远离此处,违者杀无赦。”
“相国,是我。相国,是本王啊。”走来的人中有人高声叫道。
王源定睛一看,脸上露出了笑意,原来来的是丰王李珙和他的两名随从。不知为何,丰王李珙穿着普通人的服饰,发髻蓬乱,脸上胡子拉碴显得甚是颓唐。
王源忙拱手笑道:“原来是丰王爷,什么风把王爷吹到我这里来了?王爷怎生这副打扮?”
李珙大步上前,一把挽住王源的胳膊,左右看了看,拉着王源便往院门里走,口中道:“相国,现在本王哪里有心情和你说笑客套,咱们快进去说话,我在这门口等你半天了,快要冻死我了。”
王源被李珙拖着进了院子。见王源归来,几名府中仆役忙上前伺候,王源吩咐仆役上热茶,领着李珙进了前厅就座。李珙站在火盆旁暖着身子,又喝了一盏热茶,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王源一直坐在旁边等着李珙暖和身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李珙,李珙的来意不言自明,从他的脸上懊恼和焦躁的表情便知道他是为何而来。
“丰王爷,现在可否告知我你这一身打扮在我府门前等候的原缘由了?”王源吐出一小片绿色的茶叶,微笑问道。
“哎呀,相国啊,你还这般气定神闲么?我都快疯了。李瑁在灵州登基继位了,那岂非没我什么事了?您不是说要推举我为太子么?现在可怎么办?我们怕是要大祸临头了。你要我不要和你过多的接触,我依言照办了。但今日之事我是怎么也在府中坐不住了,所以穿了寻常百姓的衣衫在你府门前等你。王相国,你说这事儿现在该怎么办?”李珙唉声叹息一脸的晦气,言语中满是埋怨之意。
王源待他抱怨完,这才缓缓开口道:“丰王爷,你该知道这件事上我是尽了心的。十余日前,我率群臣觐见陛下,正式推举你为太子。你的父皇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但也同意将你作为重点考察的太子人选。政事堂征询各地官员意见的行文也发放下去了,我并没有食言。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这件事事发突然,我也如闻惊雷一般。你父皇又自承是让位于李瑁,刚刚才颁布的退位诏书。新皇既立,木已成舟了。”
李珙叫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就只能认命了么?李瑁当了皇帝,我怎么办?他岂能容我?我岂非就要命丧他手了?王相国,这件事必有蹊跷,一定是他和父皇串通好的,您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毫无办法么?他当皇帝对你也没有丝毫的好处吧。”
王源静静看着李珙道:“丰王殿下,你是明白人。事到如今,除了认命之外,别无他法。难道你要公然反对李瑁为帝么?那样的话,你怕是立刻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我不认命,我绝不认命。我李珙当不成皇帝,他李瑁凭什么当?他算什么东西?自己的女人都送出去献媚于父皇,他就是个乌龟王八蛋,他算什么东西?”李珙大声叫骂道。
王源皱眉看着他跳脚如市井田舍汉的样子,心中暗叹。什么叫气急败坏,眼前的李珙便完美演绎了这个词的意思。甚至口不择言大声辱骂。李瑁是乌龟王八蛋,玄宗岂非便也是乌龟王八了,李家皇族岂非也是一群乌龟王八蛋么?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王源皱眉沉声道。
王源话语中的威严让李珙冷静了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王源面前,他不该如此失态,也不能这么失态。
“王相国,事情难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难道我们便眼睁睁的看着他当上皇帝,却只能忍气吞声么?将来他要杀我,我难道便将脖子伸着给他砍么?”
王源沉思片刻,低声道:“事情倒也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寿王虽然继位,但宝座可以坐上去,也未必便能坐的安稳。那位置可不是好坐的。”
李珙眼睛一亮,喜道:“难道相国还有回天之术?”
王源轻叹一声,微微招手道:“附耳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
午后的梅园静谧安详。一缕琴音从堂屋之中流出,琴声如水,缓缓流淌,沁人心脾。伴随着琴音悠然,一曲笛声缠绵其中,绵细悠长,婉转隽永。
堂屋一角,一炉檀香冒着淡淡的青烟,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中间的毡毯上,一方长几上摆着一具瑶琴,身着素色宽袍,云鬓整洁,面目如画的公孙兰正用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清冽的琴音便从她兰花般的指间跳跃而出。她的身后站着横笛而吹的王源,那管从京城时便一直带在身边的湘妃竹笛此刻也正发出悠远之声,伴随着琴音,奏出一曲婉转清宜之曲。
一曲奏罢,公孙兰转过身来看着王源,两人四目相投,嘴角都溢出了笑意来。
“二郎,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你的笛艺尚未荒废,当真教人意外。”
王源微笑坐在小几旁的蒲团上,轻轻把玩竹笛上的流苏,沉声道:“怎敢荒废?这管竹笛是表姐亲赠于我,也算是我们的定情之物呢。这么多年来风里雨里,刀光剑影之中,我也没片刻让它离开我的身畔。表姐不在我身边,我只要拿出竹笛一吹,便感觉表姐就在身旁,感受到表姐的柔情蜜意。”
公孙兰微笑啐道:“好不要脸,谁给你的定情信物?那时你未经我的许可便取了我的竹笛吹奏。被你吹奏了的竹笛我怎还能用?索性做个顺水人情了?可不是什么定情信物。”
王源呵呵笑道:“原来你是嫌我脏,我倒是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从那时起,表姐便对我一见钟情,难以自拔呢。”
“呸,谁对你一见钟情了?这话也说得出口,脸皮也太厚了。还不是你死缠烂打,误了我的清修。”公孙兰面色微红啐道,虽然已经是夫妻多年,但面对王源的调笑之语,公孙兰有时还是吃不消。
王源哈哈笑道:“一见王郎终身误,表姐是不是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公孙兰轻轻摇头道:“二郎,我并没有那么想,其实我很开心。这一生遇到了你,让我的人生变了方向。虽然和我的初衷大不相同,但我却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幸福。现在的我很满足,有平儿和你,还有身边的这么多亲近之人,我觉得很开心,很快活。如果是我有觉得遗憾之事的话,那便是当初没有劝阻你踏足朝廷的洪流之中。当初我跟你说过一句话不知你还记得不记得,我说朝廷风雨比之山野之间的风雨要猛烈百倍,山野风雨或许只是打湿衣衫将你变得狼狈,让你受风寒侵袭之苦,而朝廷的风雨却刀锋箭雨,会让你粉身碎骨,化为齑粉。”
王源将竹笛藏进怀中,沉声道:“我当然记得,然而你也知道,我是个激进实际的人。我不愿意一辈子藏匿于山林之间,过那种与世无争不问世事的日子。我无法忍受对自己的命运无法掌控的感觉,我也无法对天下人的痛苦熟视无睹。如果说当初我受李适之之邀还是为了自保的话,这么多年来我已经觉得自己有责任为这天下苍生尽一份力,让他们拥有安定幸福的生活了。”
公孙兰微微点头道:“我明白,小我到大我,你早已脱胎换骨了。以前你是自私的,只为了自己和身边的亲人着想,现在你确实有悲天悯人之怀了。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看得出的。然则世上的事却总难如愿,如今的情形怕是你极为懊悔了吧。”
王源长叹一声道:“是啊,当下的局势让我心乱如麻,所以我才来你这里找些安慰。一到你这里,我的心便会静下来。谢谢你给我弹琴,陪我说话,我感觉好受的多了。”
公孙兰微微一笑,嗔道:“你我之间,却来谈什么谢字?”
王源伸手拉住公孙兰的手掌,放在唇边吻了一口笑道:“当然要谢,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嘛。”
公孙兰噗嗤一笑,抽出手来道:“然则现在的形势你打算如何应对?也许你不愿和我说这些,但我还是想和你说说这件事。当初是我建议你以推举新太子的方式缓解未来的危机,却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样的地步,这件事我有责任。”
王源摆手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我的失误却要你来担责么?你这么说并不能让我心里好受。计划是对的,只是因为我的疏忽大意。事实上,李瑁偷偷离开成都之后,老将军李宓曾经提醒过我,要我小心李瑁一去不回,然而我却当做了耳旁风。事情之所以演变到了今日的情形,责任完全在我。”
公孙兰沉吟道:“也不能怪你,谁能想到李瑁居然如此果决,到了灵州立刻便登基称帝了。依你看,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陛下和李瑁事前商议好的计划?不得不说这一手确实高明,李瑁这一登基,你便无法再掌控全局了。说到底,这一手针对的就是你。”
王源点头道:“当然是针对我,他们父子为了摆脱我的控制也算是殚精竭虑了,这一手高明之极。此事当然是陛下和李瑁商量好的。即便不是事前的商量,陛下也一定是默许的,陛下当即宣布退位的举动便说明了这一点。”
公孙兰缓缓点头道:“定是如此,陛下如此恋栈皇位,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退位?要退位的话,当初马嵬坡之时情势那般恶劣他却坚决不退,反倒到了现在平叛有望大局趋稳时宣布退位,这显然是难以让人信服的。”
王源呵呵笑道:“你说的很对。陛下此刻的退位显然是深思熟虑不得不为之举,你也说了,他们父子唱的这出戏的目的便是针对我。陛下对我已经毫无信任,借用这一手让朝廷脱离我的控制。就是这个原因他才会这么做。说起来,陛下的牺牲可是不小,心里恐怕已经恨死我了。”
公孙兰蹙眉道:“没想到事情闹到了如此的地步,现在可真的棘手了。二郎,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王源轻搂公孙兰腰身,笑道:“有什么话但问便是。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公孙兰怔怔看着王源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瞒着我?”
王源愣了愣道:“为何有此一问?”
公孙兰道:“因为你给我的感觉是,任由事情发展而不加约束,按理说事情完全可掌控在你的手中。但我却没见到你有任何的防范和作为。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让事情演变至此?李瑁离开成都的意图你是不是早已猜到?你是不是明知李瑁一去不回头,甚至会在灵州称帝而不加阻拦?”
王源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没有回答这样的问话。
公孙兰淡淡道:“罢了,既然你不愿回答,我也不逼你。你有你的考虑,也不用跟我说。”
王源摇头道:“我不是不愿回答,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也正想着和你坦陈心迹,因为有些秘密自己一个人守着实在是难受的很。这样吧,今晚我来你这里,这些事适合你我夫妻二人躲在被窝里说,有些事可见不得光。裸裎相对时我也好坦诚相告。”
公孙兰红晕上脸,啐道:“呸,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第926章 睨墙
成都城中,从午前李隆基颁布退位诏书之后便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这混乱不仅是可见的混乱,更多的是内心中的迷茫和慌乱。全城近两百万百姓和难民一下子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震的晕头转向。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天还一切如常,怎地今日忽然大唐便多了个新皇,老皇帝便宣布退位成为太上皇了?事前竟无一丝征兆,事情变化之快叫人难以接受。
无论如何,在众多百姓心中,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的玄宗早已在他们心中生了根。不管玄宗近年来多么的昏聩,做了多少荒唐事,导致大唐陷入了如今的混乱局面之中,但他毕竟是大唐几十年来坐在宝座上的那个人,百姓们也习惯了那个人坐在宝座上。而现在,老皇帝忽然间便让位了,传位的还是那个在民间名声极不好的寿王李瑁,这让很多人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李瑁在民间的名声可差的很,当然原因便在于他被玄宗夺了女人的缘故。因为此事,这位寿王在民间被看做是懦弱和无能的代名词,市井汉田舍奴们相互间吵嘴辱骂对方的时候,甚至都有以寿王这件屈辱之事衍生出的骂人的话相互攻击侮辱对方。映射对方家里发生了不伦之事,而对方却无能为力。可想而知,百姓们对于寿王的印象差到了何等的地步。
第4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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