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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跃马大唐 第100节

第100节

    除了李邕经常举办的一些宴会他能参加之外,柳绩还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额外乐趣。在京城时,因为自己的夫人是太子良娣的姐姐的缘故,在家里多少有些低声下气,纳妾逛馆子这等事是想也不敢想的。然而来到北海之后,识趣的手下官员们很快就在这方面给了柳绩惊喜,孤身前来的柳绩的住处已经有了两名貌美的小妾伺候左右,另外还在城东更是有了另一个相好的女子。那女子性情温柔如水,床第之事手段一流,和自家那个不懂情趣的夫人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这还罢了,钱财上也是进账颇丰,太守李邕出手阔绰,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家私,不时送些金银布匹给柳绩使用;柳绩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他就心安理得了。他认为,李邕既然要讨好太子,那么这些财务自己便是应得的,至于这钱从何处而来,跟自己可没有关系。
    柳绩骑在马上晃悠悠的沿着街道往东走,眼前大街上挑箩担筐的百姓们熙熙攘攘,柳绩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巡视自己的子民一般,颇有些成就感。
    前方街口的那家“董记”是柳绩最喜欢吃点心的一家,馎饦汤不亚于长安的口味,芝麻饼也很香很脆,更重要的是掌柜的女儿生的水灵,柳绩每日一来,吃喝时用眼睛勾那姑娘,吃过之后还总是会多打赏点钱财,且别有深意的说一句:“拿去买些水粉擦。”
    但今日那姑娘并不当垆,柳绩这顿早饭也吃的索然无味,稍微吃了些便出了门,无视身后董掌柜的点头哈腰,上了马后继续往东行去。几天没见东城相好的水姑娘,心里怪想她的,左右无事,去安慰安慰她也好。
    东街尽头,小巷僻静,柳绩下了马晃悠悠的往巷子里去,水姑娘的居处便在巷子的侧首,进去后不足三四十步远。看见那小院中的石榴树的时候,柳绩心中开始发热,想象着相好的水姑娘见了自己必定猛扑上来搂着脖子来个蜜吻的样子,不禁舔了舔厚厚的嘴唇。
    将马儿拴在院子外边,柳绩推了院门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自己安排伺候水姑娘的婆子居然也不见了踪影。每日前来都能看到那婆子在院子里洒扫的情形,也不知去了何处。
    “小乖乖,小宝贝儿,我来了,想我了没。”柳绩搓着手上了台阶,轻轻掀开碎花帘子探头朝里边瞧。
    屋子里很暗,窗帘都拉着,黑咕隆咚的看不清景物。柳绩正欲再叫一声小乖乖的时候,猛听得背后有脚步声起。脚步声沉重,绝非水姑娘的莲足发出的动静。军官出身的柳绩吓了一跳,正欲将头缩回去的时候,屁股上便挨了重重的一脚,整个人趔趄着扑入门内。
    “他娘的,什么人如此胆大,不要命了么?”柳绩破口大骂,稳住身子抬起头来,猛然间吸了口凉气。面前一柄钢刀正顶在自己面门上,随着他慢慢的起身,那尖刀也跟着移动,始终指着自己的眉心。
    身后脚步杂沓人影闪动,似有七八人进了屋子。
    柳绩第一反应是:“不好,碰到贼人了。”
    东海郡地处偏僻,周围的也有些贼人出没,但城里还算太平,这帮贼人居然敢到城里来撒野么?
    “何方好汉,有话好说。”柳绩冷静下来。
    “拉来窗帘。”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刺啦刺啦数声,窗帘拉开,春光明媚的上午,阳光正好斜斜射进半截,让屋子里大放光明。柳绩看清楚了面前的情形,那张平日自己最喜欢半躺半卧在上面搂着水姑娘快活的竹椅被人霸占了,那上面大马金刀坐着一名身材瘦小精干的男子,着黑色长袍,居然没有蒙面,双目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柳绩惊讶的张大嘴巴,指着那黑袍男子道:“你是……你是……”
    黑袍男子微微一笑道:“柳兵曹,别来无恙。还认识我吉温么?咱们在京城见过面的。”
    柳绩咽着吐沫道:“吉士曹?你怎么在这里?”
    吉温呵呵一笑道:“觉得意外么?不瞒你说,我是为你而来。”
    “为我而来?”柳绩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莫开玩笑了,从京城到这里一千多里地跑来找我?”
    吉温点头道:“正是为你而来。为了见你,我们不眠不休快马跑了五天五夜,这里还真是挺远的。”
    柳绩定定神道:“可是,你们找我作甚?我和阁下可没什么瓜葛,再说我也不在京城为官,你吉士曹是京兆府的士曹参军,怎地跑到京外来办事了?”
    吉温手一抬,起身道:“这个问题问的好,我吉温确实是京兆府的士曹,专管京兆府中的事情。但我今日来找你,还真不是越界,因为你虽离开京城,我却有一桩你在京城时的公事要找你。为了免的你柳兵曹……不……应该叫柳别驾旅途劳顿,兄弟们只好亲自来找你来了。”
    柳绩一愣道:“京城中的事儿?那是什么事儿,要你们这样剑拔弩张,居然拿着刀子指着我。这不太好吧。”
    吉温哈哈大笑道:“是不太好,但是却很必要,因为这件事是连环大案,我不得不小心为上。”
    “大案?”柳绩惊道:“你是说我犯了大案?”
    吉温微笑道:“自然和你有关,柳别驾若无其他公务要事的话,我们还是坐下来谈一谈如何?”
    第184章 同病
    王源的身体迅速的恢复过来,毕竟是个正值风华的青年,再加上这几日各种补药伺候着,虚弱的身体很快便恢复了活力。
    第二日的半夜里,原本绵软的某处,也在睡足了之后产生了自然的反应,这让王源大大松了口气。因为毕竟不知被下了什么药如此猛烈,王源最担心的还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现在看来无需多虑了。
    李欣儿虽然脸色不好,但还是尽心尽力的伺候着王源,替王源擦身洗脚,换衣梳头,将原本是大妹黄英的一些活计都包办了。虽然沉默不语,但行动上有着平息纷争之意。
    王源自然不会真的对她不满,其实王源很清楚李欣儿的心思,她的醋劲这么大,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心中的不安全感作祟。李欣儿的经历坎坷,很小的时候目睹父母惨死在眼前,心中的阴影和伤痛可想而知。
    以前她的脑子里只有报仇一念,连师徒之情都尚且不顾,可见她的心理已经失衡。在和自己成亲之后,李欣儿才慢慢的开始步入正常的生活节奏中。但是骨子里的不安全感让李欣儿把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看得极重。所以表现在外在上,便会有时候特别的爱作爱闹爱吃醋,其实还是心理上的原因。
    在王源搂着她温言软语的安慰解释之后,李欣儿也哭着自己道歉,倒把王源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李欣儿倒并非有独占王源之意,她也知道大唐男子但凡有些身份地位之人家中都是莺莺燕燕一大推。这不仅是男人好色的缘故,也是一种风尚和面子,这一点自己没法改变也无力改变。
    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知道了王源在外边鬼混的时候,心中会如此激愤,静下来一想其实根本毫无必要,况且王源摆明了是被人下了药,好像即便犯了错也不是王源的错。这样想着,心中便软和了很多,加之王源又温语讨好她,让李欣儿既委屈又羞愧,终于能搂着王源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两天里,王源一直想回忆起混沌的片段来,但可惜的是一直回想不起来。即便是公孙兰去暗查了此事,得到的讯息也很有限,只是知道初二那天中午王源被虢国夫人硬是“请”去了她的府上。之后的事情便无从知晓了。
    公孙兰也想过要进虢国夫人府中抓人问话,但被王源制止了。王源还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这件事目前好像并非在外边流传,这说明当事者都三缄其口不愿张扬。若公孙兰执意去弄清楚这件事,反而会适得其反。
    况且有一个明显的线索可以去查,那便是当日晚间送自己回来的是秦国夫人府的马车,那就说明,秦国夫人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王源觉得直接去向秦国夫人打探要比让公孙兰闯入虢国夫人府逼供要好的多。
    四月初五清晨,王源早早起了床,身子除了稍有些不适之外已无异样,王源决定取消告假恢复正常的生活。李欣儿竭力劝阻,但在王源当面耍了一套拳脚之后,李欣儿才无话可说。送王源出门的时候,李欣儿恶狠狠的对王大黑好一顿的交代,大黑身上的上刚刚结了疤,见到主母腿肚子都发抖,发誓今后一定保护好主人,这才被饶过,陪着王源往大明宫中去。
    今日并无早朝,身兼侍御史职位的王源如今已经有了位列早朝的位置,但其实玄宗的早朝并不频繁,有时候一个月也不过五六次而已,能碰上都需要运气。王源也并不期望今日有早朝,因为他急着要去查问清楚自己身上的事情。
    到了翰林学士院中,夫子们都已早早的到了,见到王源归来,众夫子都过来问候王源身子是否痊愈,生了何病云云。王源一一道谢,以受春寒的话搪塞过去。
    稍微在翰林学士院待了一会儿,王源便以身体微有不适为由告退,陆元机叮嘱他好生的休息,准了他提前离开。王源出宫之后快马加鞭直奔秦国夫人府,日上三竿时到了秦国夫人府门外。看门的家丁都对王源熟的不能再熟,夫人少主都吩咐过,王学士出入府门畅通无阻,于是笑脸迎进。
    王源本打算直接去请人禀报求见夫人,但想了想还是来到二进东首柳钧的住处来见柳钧。进了院子,柳钧正拿着一根桑木棍跟几名仆役对打,练得嘿嘿有声,忽见王源出现,顿时喜出望外,一把抛了棍棒冲了过来。
    “老师,你怎么来了?”
    王源微笑看着柳钧道:“几日没来,来瞧瞧你是不是偷懒了。”
    柳钧扭脖子道:“瞧瞧,我可没偷懒,正练功夫呢,老师教的那几招练得很熟了。”
    王源拍拍他的肩膀道:“很好,没偷懒就成。”
    柳钧吩咐人沏茶,拉了王源坐下,看着王源的脸色道:“老师生了什么病?好像似乎是瘦了些。”
    王源微笑道:“人吃五谷杂粮,生病也是正常的,不用大惊小怪。”
    柳钧撅嘴道:“我本来打算去探望老师的,可是娘亲不准。我不忍让娘亲病中生气,便没有去。老师不会怪我吧。”
    王源一惊道:“夫人生病了?”
    柳钧皱眉道:“是啊,病了好几天了,那天晚上突然便病倒了,我第二天早上去请安的时候,娘亲都有些神志不清,好在府里的郎中得力,但现在还是起不了床。”
    王源讶异道:“前几日夫人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就突然病了。”
    柳钧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撞了邪一般,老师你病了,娘亲也病了,还有伺候娘亲的紫儿和云儿两个使女也一起病了,赶的这么巧,莫不是冲撞了什么了。”
    王源心中更是惊讶,看似无意的道:“这是哪一天的事儿?”
    “就大前日的晚上,娘亲从三姨府里回来便病倒了,我睡着了不知情形,第二日才知道。”
    王源的心里咯噔一下:“大前天不就是四月初二那天么?秦国夫人从虢国夫人府里回来,那岂不是自己当时正在虢国夫人府中,显然是秦国夫人救了自己回来的,然则……”
    王源忽然有些心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事情越来越让人迷惑了。
    “夫人病了,我该去看望一下才是,柳钧,让人替我通报一声,我去看看你娘。”王源沉吟道。
    柳钧点头道:“好,师傅稍候片刻。”
    柳钧叫了一名婢女过来,吩咐她去往后堂禀报。王源坐在院子里看着柳钧继续打拳弄棒,心思却飞到九霄云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北海城东大街小巷尽头的民居中,柳绩正瞠目结舌的听着吉温说明来意,脑门子上汗珠涔涔。
    “柳别驾,虽然你离开京城来这里任职,但京城中的事儿却也不能一笔勾销。柳别驾当记得周猛这个人吧?他可是你在京城中额铁哥们呢。”
    “周猛?周大郎怎么了?不错,我和他确实相识。”
    “你不否认便好,这个周猛出事了,京兆府现已查明,此人和京城几桩人命案有关联,而且京城中几名大户接连失窃的事情,也有证据证明是他所为。这人胆大包天,一个多月前卫国公中失窃,便有人看到他白日在卫国公府周围经过,神态鬼祟,似在踩点。魏小侯爷气的要命,闹得很凶。我京兆府不得不加紧查破这些案子。”
    “你是说,周猛做了这些案子么?这不可能,周猛怎会如此胆大包天?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柳绩诧异道。
    “柳别驾。”吉温冷声喝道:“现在不是问你的意见,证据已然确凿,便是这个周猛所为,你倒是轻巧,一口便否定了京兆府的证据。”
    柳绩忙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即便是周猛所为,你们抓他便是,千里迢迢跑来找我作甚?”
    吉温带着一丝可怜的表情看着柳绩道:“柳别驾,你在北海酒肉吃多了么?怎地脑子变得这般糊涂了?那周猛是何人?不过是长安市上的一名闲汉头领罢了。凭他一人,他敢做出这么大的案子。我们怀疑他另有同党。而和这周猛来往最密的人,便是你柳别驾了。听说柳别驾和这周猛称兄道弟,倒也是奇葩一件。柳别驾也算是皇亲国戚,居然和市井闲汉称兄道弟,这当中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柳绩吓的睁大眼睛,连连摆手道:“你们……你们怎么能将这件事往我身上扯?我和这些案子可毫无干系,你们不能这么信口雌黄。”
    吉温面带冷笑,看着惊慌失措的柳绩一言不发。
    第185章 相怜
    王源跟着一名侍女来到内宅中,秦国夫人居住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几只鸟雀在草地上蹦跶啄食,王源走过,它们一哄而起飞上天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源站在门前整顿衣衫,隔着帘子拱手行礼道:“王源拜见夫人。”
    屋子里沉默片刻,有人低声说话:“学士请进。”
    王源撩起帘子进来屋子,待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后,便看到秦国夫人斜靠在一张软榻上,身上盖着薄被,额头处缠着布巾,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软榻两侧,两名侍女紫云儿和青云儿垂首而立,脸色有些苍白,眼睛看着地面,看也没看王源一眼。
    秦国夫人看到王源的身影,苍白的脸上莫名的升腾起一阵红晕,挣扎着要坐起身来。王源忙道:“夫人安卧,切莫起身。我还是听柳钧说夫人病了,这才来探望,否则我还不知道呢。”
    秦国夫人吁了口气,低声吩咐道:“青儿,紫儿给王学士看座沏茶。”
    青云儿和紫云儿低低答应了一声,分别端椅子沏茶送了过来,王源忙拱手道谢,两女神态木然,默默走到一旁。王源觉察到异常,但又不好发问,想起柳钧说两名侍女也生了病,想必是病体未愈的缘故,便没有多想。
    “未知夫人生的什么病?现在可好些了?”王源问道。
    秦国夫人脸上再次泛红,顿了顿道:“没什么大碍,已然好些了。”
    王源点头道:“那就好。”
    双方一时静默,竟然无话可说,场面很是尴尬。王源有些踌躇想问,但碍于外人在场,不好直接询问,只得呆坐无语。
    终于秦国夫人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青儿,紫儿,你们出去吧,我和王学士单独说会话。将外边的侍女也都打发走,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青云儿和紫云儿赶忙答应,像是松了口气般急匆匆的便往外走,王源看到青云儿似乎瞟了自己一眼,眼神中既像是怨恨,又好像夹杂着一些以前自己没见过的情绪,一时难以索解。
    “学士……身子可痊愈了?”众人退下后,秦国夫人目视王源低声问道。
    王源想了想道:“夫人知道我生的这是什么病么?我今日来便是想问清楚一件事情,夫人也许知道答案。”
    秦国夫人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会全部告诉你的,我并未打算瞒你。”
    王源道:“多谢夫人,那么夫人便说吧,我只知道……似乎被虢国夫人下了药,之后我便一概不知了,我想知道这当中发生了什么事。”
    秦国夫人轻叹一声道:“都是命数使然,学士坐过来些,我没力气大声说话。”
    王源皱了皱眉,看秦国夫人的眼神甚是有些求肯之意,于是挪动椅子靠近床边坐下。秦国夫人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王源的手,紧紧攥着不放。
    王源正欲挣脱,秦国夫人低声道:“学士莫要见怪,我只是需要一双手给我勇气说出那晚的事情,否则我难以开口。”
    王源只得任凭她握着自己的手,感觉那一双小手绵软如酥丝滑无力,握在手中轻如无物。
    “那天晚上的事情,学士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么?”秦国夫人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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