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眉头。
    季东霖从来不在她这过夜，两人也一直相敬如宾，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亲密过。
    那只存在感极强的手臂执拗地环在她的腰间，丁怜的脸颊蹭到对方下巴上浅浅的胡茬，有什么酸酸的东西噎住了她的喉咙，一时竟不知道该问什么好。
    谁料她还没出声，对方倒是先开口了。
    “戏好听吗？”
    丁怜被问得满头雾水，“什么戏？”
    季东霖不满地嘟囔：“为什么……那么久？明明几句话的功夫，干嘛要那么久？”
    丁怜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震，声音有些颤抖，“你什么意思，什么那么久？”
    “你，不听话……”
    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渐渐成型了，她想说服自己这只是几句醉话罢了，不必当真，然而那个猜测却始终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丁怜不断追问着对方。
    季东霖却像是被问得烦了，直接不耐地堵住了她的嘴。
    唇上的触感温热，湿润的酒气扑打在了她的脸颊上，丁怜睁大了眼，没有反抗。
    下一秒，对方倒头便睡，人事不知，只留下了丁怜一个人心烦意乱。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这一年来，丁怜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拿到情报是不是太过容易了，季东霖的书房从来都是对她打开的，平日里会客也不避讳她，甚至还要她作陪。
    她想过，对方会不会是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程秋生的身份，对方会不会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然而，组织的人反复告诉她，季东霖是一个亲倭军阀，伪军的走狗，贪婪残暴，而他的表现，也只不过是因为宠爱自己的姨太太罢了，悦城不乏把女人带在身边的人物。
    她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季东霖对她不设防，只是因为自己是他的新宠罢了。
    不过就在今晚，因为对方那意味不明的几句话，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像是看到了那阻隔在两人之间的重重天堑被推垮了，劈山填海般，留在二人之间的，是坦荡的大路。
    季东霖，的确有人令人倾心的资本，纵然她不愿承认。
    她是心悦他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那次自己被背叛组织的倚翠楼经理绑架，然后对方救了自己的那次？还是在这细水长流的一天天相处里？
    丁怜轻抚着军阀的脸颊，“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晚过后，季东霖醒来，彻底疏远了她，外面盛传，季东霖的十三姨太失宠了。
    组织的人本来还有些担心，但之后便发现，丁怜虽然失宠了，依然可以拿到第一手情报。
    伪军数次的行动失败，上面终于恼羞成怒了，下令彻查叛徒，亦或是卧底。
    季东霖被带走了。
    他作为司令，没人担心他的安危，只有丁怜，她心中那个猜测令她提心吊胆，彻夜难眠。
    七日后，季东霖被送回来了，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通知你们的人立刻转移，换掉密码的母本，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季东霖伸手摸了摸丁怜的头发，“换个人，不然下次不准你去听戏了。”
    他说的是程秋生，说完便昏了过去，丁怜已是泪流满面。
    她猜对了！
    季东霖的伤，一养就是半年。
    对方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丁怜蜷缩着，神色痛苦。
    她害怕打雷，那会让她想起幼时跟着义父颠沛流离的日子，那时，她一个人躲在山洞、破庙、旅馆，在一个又一个雨夜，瑟瑟发抖，害怕义父不会再回来。
    又是一道惊雷落下，一双温暖的手臂抱住了她。
    她的眼睛湿润了，这是她曾经无数次悄悄许下的心愿，希望有人能在这样的雨夜搂住她，告诉她不必害怕。
    接下来的半年，是丁怜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也是在之后很多年里无数次梦回的记忆，每次醒来时，枕头都是一片潮湿。
    两人悄悄行了礼，拜过天地后，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这段养伤的日子太过安宁，她希望他们真的可以不管世间纷扰，一直这样下去，然而不可能。
    战争，爆发了。
    府里的姨太太早就跑光了，孙黛宁洗尽了一身铅华，穿着最朴素的衣裳，来向她告别。
    程秋生在一次卧底行动中被识破了身份，严刑拷打了数日，最后被组织救出来的时候落下了一身伤，再也无法冲在前线为组织贡献力量了，于是退了下来，决定带着孙黛宁远离战火。
    孙黛宁向来是一个看得开的人，程秋生那一身伤于她而言，是福不是祸，总比继续留下来，最后丢了性命好。
    她知道季东霖和丁怜二人绝对不会走，于是没有说出规劝的话，而是噙着泪水道：“你们，一定要活着。”
    丁怜笑了笑，摸了摸对方微微隆起的腹部，“再见。”
    孙黛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见！”
    此去经年，再见时却是二人垂垂老矣之时。
    苏语风画着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