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婵抬起头看向萧恪,他脸上虽然带着不过如此的神情,可余光里也一直都在留意着陆青婵的动静。方朔在拿着单子给他过目的时候,受了他好一顿瓜落儿,就单子上的那么几样东西,怎么能放满一个宫呢。他隐约记得库房里有那么几件宝贝,还有不少精致的瓶子,他大笔一挥,通通都送去了承乾宫。
后来等内务府总管拿着单子走了,萧恪觉得不行,让方朔把人追了回来,他又在上头添了几样,这才勉强算是满意。要把皇上赏的全部东西都摆出来,内务府的李元衡也废了好大的周折,如今看皇上的样子约么是满意的,他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贵主儿。
也不知自家主子好像穷人暴富一样的大手笔能不能讨得贵主儿欢心。
萧恪挥退了奴才,在西窗边的炕床上坐下,指着炕桌对面:“你也坐。”
“这道旨意,我没有提前问你愿意不愿意,”萧恪没有去看她的眼睛,“也不能总让你一直住在昭仁殿。你先在承乾宫住着。朕没有强迫人的习惯,所以你也不用怕朕,权当是朕先养你一阵子。日后你要是有别的想头,再对朕说吧。”
皇上有时候并不是一个随心所欲的皇帝,他并不喜欢说那些露骨的话,点到这儿陆青婵已经听懂了。想到过去她每次提出要离开掖庭都会惹得萧恪震怒,陆青婵对他最后那一句话并不十分相信。可她也猜到这也许是萧恪在做某些程度上对妥协。
任由外面闹得凶,萧恪却从不肯让陆青婵听到半点风声,陆青婵试探着去猜:“可是外头出了什么事儿?”果然还是她聪慧,能猜到点上。
“能有什么事儿。”萧恪喝了一口茶,把桌上的果盘往陆青婵的方向推了推,“今年新上的柚子,朕在南书房吃得不错,你也来试试。”
他们两个人都不是主动的性子,哪怕当初萧恪把陆青婵留在了瀛台,也没有想过染指她半分。他这辈子被强迫的事儿太多了,推己及人,有时候他更喜欢顺其自然。可他心里也明白,有些人若是真错过了,那便是抱憾终身的事。
承乾宫里金碧辉煌,衬着这个清水一样的女人。
陆青婵脸上依然是淡淡的无可无不可的样子。感情约么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若是培养不了,那便放她脱身。萧恪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总不肯泄露半分。
可有些事也并不总像萧恪想的那么简单,当某样东西被你赋予名姓的时候,势必是某种纠缠的开始,它仰赖着你的鼻息存活,由你给予它一切,养猫养狗是如此,更何况是养一个女人。
*
萧恪喜欢来陆青婵这,隔三差五便过来坐坐,而他收到的那些奇珍异宝也像是终于找到了好去处,可萧恪却又不好意思赏。人有时候正巧儿要卡在这个别扭劲儿上。萧恪不知道该怎么讨陆青婵的好,一边觉得她心里只怕还盼着出宫,他的这巴巴的心意怕连个响声都听不见,另一边又觉得自己好歹是个皇帝,总没见过哪有这样上赶着的皇帝。有时候心里别提多烦了。
陆青婵没有问萧恪为什么来,萧恪也并没有说。前朝因为一个皇贵妃的身份闹得不可开交,他堂堂一国之君,也只有在陆青婵的小院儿里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紫禁城太大了,宫阙殿宇多得数不清,甚至很多地方他从来都没有去过。东西六宫的楼阁都空着锁着,只有承乾宫里常常亮着那盏灯。萧恪不知道这盏灯对他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每一日能来这儿坐坐,才觉得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
今年入夏之后,南方一直没有下过几场雨,下了也只是淅淅沥沥的几滴,旱情日一比一日严重。眼瞧着今年南方一带的年成怕是不好了,户部的大臣和几个亲王们都急得口舌生疮,一边要想着安抚生民,另一边又要寻求对策,南书房那边的灯火有时候昼夜不息。
大臣们遍寻无果,最后把主意打到了钦天监那里,程顾早就怕极了萧恪,如今不得不又耷拉着脑袋出现在萧恪面前。李授业问他:“如今年景不好你也是知道的,可是星象上有什么讲头?你且说来听听。”
程顾小心打量着萧恪的神情,李授业倒是有些急了:“你快说啊!”
“回皇上和大人们的话,今日紫薇星势头强盛,倒无不妥,只是赤星荧荧与紫薇星极近,视作不祥。定是赤星冲撞了帝星。至于赤星的身份……”程顾的余光里看见了皇帝的脸色,很知趣的没有再说下去,照这个态势下去,皇上只怕要不了两天就能摘了他的脑袋。
李授业把目光转向萧恪,撩起衣袍跪在地上,后头的大臣们也都乌啦啦地跪了一片。
按照自家主子的脾性,怕是有人要倒霉了,有善和庆节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写着我命休矣二字。
可萧恪反倒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恼怒。萧恪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须发皆白的老臣们,偏要去难为一个女人。
他把笔放在掐丝云龙纹笔架上,点翠自鸣钟的声音在偌大的南书房里清晰可闻。
萧恪淡淡地弯起了嘴角:“在朕登基之初,南方不太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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