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李一凡脸色严峻，直接将手机放入了自己的口袋。
    高冷看在眼里，没言语。
    “这报道，不能发。”李一凡斩钉截铁，说完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拍：“高冷，你这是在惹事！惹事！你知道吗？”
    说着，他激动地来回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道：“凯撒集团他们知道你跟拍吗？”说完，李一凡一拍脑袋：“难怪肯必汉集团要给我们杂志社投广告了。”
    看来，广告部经理还是去给高冷穿了小鞋，告诉了李一凡肯必汉前来投广告的事儿。
    “他们只是知道我们安排了人在查他们，并不知道我拍到了。”高冷如实说道，叹了口气：“我没想到这案子这么大，如果知道这么大......”
    “多少吨变质肉？”李一凡靠近，虽然在屋内，他依旧压低了声音。
    “这......上千吨总是有的，牵扯了不少企业。”
    李一凡脑门上的汗水一下冒了出来，连鼻尖上也瞬间都是，他再次伸出手指了指高冷，激动而压抑着情绪，低吼道：“你也是新闻专业出身的，你难道不知道这种跟企业挂钩的负'面报道，尤其是大型的负。面.报道，本地媒体不能报本地的吗？！”
    李一凡说的，是帝国国情。
    各地媒体都有负/面报道，这是允许的，而且政府也会要求每年不能少于多少个，可问题在于，大的负。面报道，往往本地的媒体不会爆本地的黑幕。因为这和政绩息息相关。
    通常，都是异地之间爆。
    海南的爆河北的，河北的爆武汉的，武汉的爆长沙的。
    死对头爆死对头的。
    这种重大负/面报道，在官场上可是要行政处分，要扣分的。谁傻啦吧唧会给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爆自己的大黑幕？
    “现在正是帝都在谈凯撒集团入驻的事儿，这可是大政绩，这会子功夫，你给我捅出这么个事儿来，还好你跟我提前说了，你这要是行驶吕总给你的权利，直接把新闻给放出去了，你知不知道，整个星盛都会被迫倒闭！！”李一凡的声音，透着一丝后怕，直击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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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9章 新闻工作者，是谁的喉舌？
    新闻工作者，是谁的喉舌？
    李一凡的声音，透着后怕。
    话一出口，他倒吸一口冷气，打了一个哆嗦。
    新闻工作者，是谁的喉舌？在所有新闻类书籍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定义得再清晰不过：新闻工作者是党的喉舌。
    可没有说是事实的喉舌，是民的喉舌，而是党的喉舌。
    这是每一位新闻工作者，都知道的。
    媒体爆黑幕，尤其是爆企业、政府的黑幕，有其明确的要求和规则。如果高冷直接在微博上发布了新闻，可想而知的是在一早起来便是满城风云，帝都宣传部立刻就会需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对民众有个交代。
    而在召开新闻发布会之前，星盛的高层统统都得请到宣传部，等待他们的，可不只是问问话那么简单了。
    诚然，每年都会有一定数目的本地媒体报本地企业的新闻，可这些都是当地政府默许之下曝光，用来鞭策某些不怎么听话的企业，或对违规企业进行小小的惩罚。
    可本地企业或政府上了一定级别的黑幕，本地媒体在发布前是需要提前报备的，审核通过了才能报，怎么报，也有一定规矩。
    这规矩，是由当地宣传部定的。
    本地被外地爆出了黑幕，本地宣传部有权谢绝外地媒体的官方采访，却无力挡住记者们非官方的挖掘新闻素材进行狂轰烂炸。
    可本地的媒体就不一样，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东西，本地的媒体如何应对，如何公关，遇到重要事件的时候，每一篇稿件都是审核过后统一发布的。
    一旦被外地媒体曝光了不好的黑幕，本地媒体不管外界如何宣传，都要听宣传部统一调令，这是规矩。
    这就叫控制舆论，这不是一句空话。
    自古，民不与官斗，这是铁律，到如今也是如此。
    而高冷，居然身在帝都的杂志社，拍到了帝都的黑幕，还是如此之大的黑幕......
    李一凡所言，并未夸张半分，如果高冷没知会他，直接曝光了，事后，星盛的高层面临的就是大换血。
    星盛杂志社，说到底还是一家民营杂志社，最终的目的是赚钱，爆头条也是为了赚钱。这官家媒体都不敢捅的篓子，他李一凡敢捅？！
    捅了，能收场？
    显然是不能。
    李一凡伸出的手指微微抖着，再次指了指高冷，而后猛地一甩袖子，在办公室内来来回回气哄哄地走了好几个来回：“你要是直接发送了微博，你知道什么后果吗？！这么大的案子，这么大的案子按规定你是要提前报备的！”
    高冷看着李一凡如一个发怒的困兽，咬了咬牙。
    他自然知道。
    过了一会，见李一凡平静了些许，高冷走到饮水旁拿过一个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水给李一凡递了过去：“李总，我的确没想到凯撒集团会有这么大的变质肉库存，你看看我之前做的准备。”
    说着，高冷将窗帘拉开，落地窗上还留着他和简小单当时分析密密麻麻的字，他走到其中一行敲了敲，玻璃发出清脆的声音。
    李一凡走到落地窗面前，看了看高冷的手所指之处。
    上面写着：2012.10.5，凯撒集团运送十吨肉类前往肯必汉中国区仓库总部。
    2013.10.2，凯撒集团运送五十吨肉类前往肯必汉中国区仓库总部。
    2014.10.4，凯撒集团运送八十吨肉类前往肯必汉中国区仓库总部。
    李一凡脸上的神色缓和了点。
    “八十吨，这是当时我们分析的最大的量，八十吨的变质肉不算多。”高冷边说着，自己也拿过一杯水喝了一口：“可是凯撒集团有八十吨的变质肉，却是绝对的头版头条。”
    李一凡认可地点了点头。
    “这种头版头条，我在没有跟踪到位的情况下，肯定是不用汇报的，而且，虽然是头版头条，可到底只有八十吨，凯撒集团有变质肉的确轰动，可追究起责任来，对政府来说处理几个毛毛头就ok了，毕竟这么大的企业，让人钻了个小空子也是在所难免的。”高冷的声音愈发地清寒。
    轰动与处理严重程度，往往不是一致的。
    一个新闻轰动、爆炸，并不代表就会要下掉一大批人，更不代表就能让某某领头人下台，这要看事情的重大性质。
    而性质的程度，是可以量化的。
    八十吨变质肉，量化到凯撒集团如此之大的业务量中，不算什么。
    “如果真的只有八十吨，这新闻我们算是赚翻了。”李一凡面露惋惜，从口袋里拿出高冷的手机，点开后看了看，万分痛心地再次塞回了口袋。
    只是手在里面死死地握着手机。
    如果只有八十吨，这新闻的确可以爆，而且星盛就真的声名大噪！
    外企、变质肉，就这两点，新闻就绝对是爆炸性的，关乎民生的新闻向来广播率快。
    虽然轰动，对帝都的政府来说却是无关痛痒，大事件太多了，一个企业藏点区区八十吨的破肉，还算不了多大的事，更何况，轰动起来，政府立刻出动人员从上到下肃查，再官方拍上十几家媒体全程跟踪解决过程。
    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这操作好了，还是政绩。八十吨而已，能牵扯到几个人？
    可一千吨，甚至远远超过这个数，而且是在东港，这么官方的地方，这新闻爆出来，可就不是杀几个小毛毛头就可以解决的了。
    这新闻一旦曝光，其他省会城市的媒体齐齐跟进，尤其是这关系不好的省会城市的媒体，给你一通底朝天的曝光。
    这么多库存、有组织、有纪律地运过来再运到全国各地，这一水儿的得牵扯出来多少人？
    这就不是政绩了，这可是过失。
    “你确定......没人知道你跟拍了？”李一凡深思熟虑一番后，扭过头盯着高冷的眼睛，严肃万分，举起手中的手机。
    李一凡松了一口气，笑了笑，拿过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可惜了，这料也不能卖给别人。”
    这种和官场牵扯太大的案子，私下买卖早晚被弄出来，星盛在帝都这地界上干活，没必要为了这个钱惹事，更何况，谁拿了这料，谁都发大财不说，整个媒体的档次都上来了。
    这种重头案子，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没办法，高冷。”李一凡无奈地摇了摇头。
    扑通。
    高冷的手机，被丢到了水杯里。
    “不能报、不能说、明天就上肯必汉的广告，并约见艾淼摄吃饭。”李一凡说道，拉开了门指了指胖子和老吊：“你的人不管知不知道，叫他们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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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0章 退
    “不能报、不能说、明天就上肯必汉的广告，并约见艾淼摄吃饭。”李一凡说道，拉开了门指了指胖子和老吊：“你的人不管知不知道，叫他们闭嘴。”
    一席话，堵住了所有可能性。
    这不是李一凡针对高冷，是确实不能报。
    空气中静寂了几秒。
    李一凡的气，发出来后，在这几秒内，他脸上的严肃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悄然发生了一些改变，他深深的看了高冷一眼，眼睛垂下思索了一会。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高冷放在沙发附近的画。
    那是办公室主任给高冷布置办公室的时候专门拿到李一凡那去盖过章的画，寓意金笔头。
    高冷，如今可的的确确是星盛的金笔头，不但是金笔头，说是独挑大梁也不为过。毕竟，星盛上上下下五六百记者，哪个有他这个能力？
    短短几个月带来了这么大的效益不说，业内对星盛杂志社这段日子的频繁夺得头条也是啧啧称奇，如果说以前民营杂志社星盛算得上排名前几的话，如今眼看着都要结束几足鼎立，一家独大的走势了。
    这样的将才，后力不可估量。
    这样的将才，可是无数媒体虎视眈眈盼着能挖角的。
    刚刚是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李一凡揣摩了一番，看了看手中的杯子，杯子里的刚刚放进去的手机弄得水波还有些荡漾。
    刚刚的确太不给他面子了，李一凡咬了咬牙，看了高冷一眼，伸出手连忙将手机从水杯里拿出来，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
    一个笑容，从李一凡的脸上渐渐浮现了上来：“高冷，这事儿吧......不是我不批，你知道的，这是规矩，这案子太大了，超过了我们可以承受的范围。”
    李一凡语速缓慢，边说边揣摩着如何说，如何说才能让高冷舒服一点。
    曾几何时，他李一凡会想到，昔日一个快被人开除的应届毕业生，如今要这么揣摩着跟他说话。任何一个企业的老总，只要他有心要做大企业，都是惜才的。
    尤其像高冷这样能带来巨额利益的将才。
    能拍下凯撒集团这样的大案子，而且进入东港他们的仓库，光凭这一点，李一凡就不得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