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霄淡淡地说起往事,“一开始,我也曾自我怀疑过,我真的爱她吗?我能等她回来吗?但后来我发现,你把一个人放到了心里,这些问题都并不存在,因为你看不见别人了,我知道我会等到她完成任务回来,她也应该如此,然后我们可能会结婚,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她转到明面上来,不必再在那样危险的人物身边潜伏。”
海百合有点意外:“我以为这种因为感动而发生的爱情不会长久,毕竟感动不是心动。”
“那只是一个契机。”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开始,但开始就是开始了,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或许这会是一个圆满的故事。
“也许你说得对,我对她太过分了。”梁霄闭了闭眼睛,“可我真的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原谅,我太小气了,对吧?”
也许正是因为对爱情太过期待,所以这样的背叛就格外不能原谅,迪莉娅给了他爱情的火焰,又亲手把它熄灭了。
海百合马上说:“不能那么说,虽然你们因为工作情况特殊,但不管怎么样至少不能爱上别人,这动摇了爱情的根本,分手也是合乎情理的,不是你的错。”
“不劝了?”
“意思意思就行了,你知道我心里压根不那么想。”海百合说,“毕竟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老司机之间说话靠心领神会,然而梁霄说:“百合啊。”
“嗯?”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梁霄斟酌着词句,希望不会伤害到她的自尊,“我不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对象,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你那么漂亮聪明的一个姑娘,没必要和我这样私生活乱七八糟的人搞在一起。”
以前不是,是因为经历复杂,感情生活又乱,以后不是,是因为经过迪莉娅,也不会再奢侈地去想爱情了,如果侥幸不死,他的生活可能比过去更混乱。
海百合那么一个根正苗红家庭清白的女大学生,何苦和他纠缠,就为这皮相也太不划算了。
“呃……”海百合以头抢地,“你有什么误会?”
她干巴巴地说,“我知道国内的情况和国外没法比,我们比较保守,但时代在变化,你是不是很久没来大陆了,现在的社会,有觉得婚前啪啪啪是肮脏的不可饶恕的,也有觉得和男朋友发生关系是正常的,也有觉得追求生理欲望是正常的,大家想法不一样,但和你想的肯定有出入。”
梁霄:“……”他去国内好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我本来以为你长了张妖艳贱货的脸,没想到内心如此清纯毫不做作,我对你更有兴趣了。”海百合调侃他,“还有友情给你解释一下,妖艳贱货不是贬义词,是流行词,泛指长得美艳的人。”
梁霄在想要怎么回答。
海百合却好像放弃了似的转移话题:“别丧气,等我们出去了,我发你一打表情包,保证你马上跟上时代的潮流。”
梁霄也就顺着她的意思把刚才的话题带开:“那也要能出去。”
“那我们走过去看看?”海百合开了手机,“那边好像有路,就是窄了点,你撑得住吗?”
“总不能输给小姑娘啊。”梁霄跟着站了起来,“真没路也就安心等死,我考虑一下遗言写什么。”
海百合装模作样想了想:“我来过,活过,爱过。”
“你是以为我在国外不看金庸古龙吗?”
海百合:“咦?!”
被她捉弄了那么多次,梁霄终于扳回一局,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第18章 遗弃之乡完
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不对,划掉)。
天无绝人之路。
十二万分的运气!他们居然看到了水迹,潮湿的泥土意味着这里说不定恰好流过一条地下河。
梁霄也为他们不可思议的好运气而意外:“看来我们的运气很不错。”
有了希望,后面的路仿佛就没有那么难走了,哪怕接下来的路程多半要匍匐前进,海百合很担心梁霄的伤势,数次停下来要求休息。
“我比你想象的还要能忍一点。”同样的伤势,有没有求生的欲望差别很大,梁霄的理智与冷静重新归位,“越是休息,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就越长,拖不起了。”
话虽如此,在深不见底的地下前行依旧是一件亚历山大的事情,只有幽微的手机光线,不知道自己在地下多深的地方,只是机械麻木地前行,久而久之,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或许这个爬行的人,是幽灵也说不定。
心理承受弱的人很有可能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彻底崩溃。
也许察觉到了这样无形的压力,海百合吹起口哨来,梁霄听出来了:“茉莉花。”
他的心情有一点点的复杂,身在海外的华人,或许对国内的流行歌曲不算了解,但茉莉花一定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尤其是在异国他乡,一听就觉得温暖极了。
“喜欢吗?”她扭过头来,“我只会这一首。”
虽然她脸上都是灰扑扑的灰尘,整个人看起来脏兮兮的不比乞丐好多少,但奇迹般的,梁霄却觉得她更可爱了。
有什么比绝境里的光明更让人觉得温暖的呢?
“啊!到了!”海百合快速爬出了狭小的洞口,迎接她的是一条不知道在地底流淌了多少年的地下河。
可是,对水无比亲近的海百合却在此时皱起了眉头:“这水质是不是有点问题?”
梁霄捂着剧痛的胸口慢慢走过来,地下河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奇异的光彩,那像是金属的光泽,又像是童话里巫婆熬煮的魔药,总之……一看就不正常。
“看。”海百合踩住了一只腐烂的老鼠,它看起来很瘦小,身上的皮肉破破烂烂的,还留着脓,尾巴早已没有了任何血肉与皮毛,只剩下了一条夹杂着血丝的白骨。
“要不是看起来是只老鼠,我还以为是只狗呢。”海百合那么说着,毫不留情地碾死了它的脑袋。
周围有许多一闪一闪的红色光点,这不是昆虫也不是某种植物的话,应该就是准备围剿两个入侵者的某种变异动物了。
“我们大概找到变异的源头了。”梁霄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真相在毫无准备的时候突如其来地出现了。
并不是矿工在挖掘矿产的时候挖出了什么沉睡千年的生命,也没有找到几百亿年前的什么始祖病毒。
是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污染。
这种改变了胡杨乡经济的稀有矿产污染了地下河,引发了变异。
可现在真相不仅不重要,还带来了一个难题:要离开这里,就必须通过地下河,但一下水,谁能保证他们不变成丧尸?
等死?还是找死?
梁霄苦笑起来,这种给了希望又掐灭的事情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实在不想有第二次了。
而海百合却在思考,她的血统能抵消毒品带来的伤害,那……被污染的河水呢?
好像没有第二个可能。
“试试吧。”她说,“我们没有退路。”
说这句话的时候,梁霄仿佛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燃起的两团火焰,这种拼死到最后一刻也不放弃的勇气,实在很像热血动漫里的主角。
最终,他说:“好。”
被污染的地下河水依旧操蛋的冷,一跳进去,浑身的皮肤就因为骤降的温度而起了鸡皮疙瘩。
梁霄游泳游得还不错,在他看见海百合在水里的姿态前,他一直都是那么自我感觉的。
可她简直像是一条鱼一样,她的行动能力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甚至相反的,她能借助水的浮力托住他,带着他往前游。
浮出水面换气的时候,她问他:“你还好吗?”
“不是很好。”梁霄觉得在这样的同伴面前已经不需要粉饰太平,他信任她的能力,“我的伤口没有感觉了。”
如果说皮肉伤是因为低温而暂时失去疼痛感,那肋骨的断裂肯定不在此列。
可糟糕的是,他觉得胸口渐渐失去了疼痛感,要么是他就要死了,要么……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异。
“如果我变成丧尸的话。”他冰冷的唇触碰到了她的额头,“杀了我。”
这个吻与爱无关,只代表告别。
海百合想说什么,但却觉得头晕目眩起来,像是有一颗炸弹在她耳边爆炸,她被剧烈的震荡剥夺了感知。
眩晕间,她握住他的手臂。
“要结束了。”
***
海百合从噩梦中惊醒,太过刺眼的亮光使得她的眼腺迅速分泌出泪水,足足过了半分钟,她才认出眼前熟悉的场景。
不管是白色的墙壁(都发黄了),还是消毒水难闻的味道,亦或是外头来来往往神色匆忙的护士医生,都昭显着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这里是医院,他们得救了。
海百合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骗她,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地下河里晕过去了,而梁霄即将变异,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获救?
接下来出现的人足以证明这件事的诡异,“你终于醒了。”张启航长长松了口气,“除了李文恒之外,就是你伤得最重,医生说你脑震荡了。”
他走进来,对上了海百合震惊的目光,几秒钟的沉默后,他试探着问:“你……失忆了?”
“我们……出什么事了?”海百合选择了一个万能的切入点,“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失忆,张启航松了口气,也为自己的脑洞而尴尬,于是快速解释道:“车祸,有一辆货车和我们的车子撞上了,大家受了不轻的伤。”
“车祸?”海百合重复,“我们出了车祸吗?”
张启航怜惜地看着她,海百合的伤势不重,但持续的昏迷令这边的医生很难下结论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这边正讨论着要不要转院呢,她就醒了。
“是的。”
“牧歌呢?”
“她的腿受伤了,在隔壁的病房躺着呢。”张启航叹了口气,“我已经和学校的领导说过了,这次的实习取消,过两天我们就得回去了。”
海百合眨眨眼:“其他人呢?”
“李文恒和聂瀚动了手术,倪萱萱和牧歌只受了点小伤,你撞到了脑袋。”
很好,原本死去的人根本没有死,这是梦?还是临死的幻觉?
“那……坐在我旁边的那个男人呢?”
张启航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只有我们了,听警察说,那位司机很不幸没有能活下来。”
海百合咬了咬手指:“我有点累了。”
张启航很贴心:“那你休息吧,我把你醒过来的事情告诉牧歌,她担心坏了,要不是腿上有伤,她早就过来找你了。”
海百合敷衍地笑了笑,陷入了沉思。
这是临死前的幻觉吗?还是在胡杨乡的一切才是一个梦,根本没有发生那样光怪陆离的事,没有丧尸,没有遗弃之镇,她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但……这么巧,牧歌都是伤到了腿?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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