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道:“情之一字,谁能说得清?我也不知是怎么样了。”
赵黼若有所思:“不过,倘若他真的动了情,倒也可以解释。将心比心,若有人敢说你半句不是,只怕我就不是拂袖而去这么简单了。”
云鬟叹了声:“罢了。”
却因此事,赵黼想起上回张振传话,便同云鬟说了。
云鬟心中自忖时候,赵黼却道:“鬟鬟,你真的答应母妃,要让崔侯认回你么?我原本以为是空中楼阁,谁知你竟又辞了官,这是不是说……”
他温声说着,起初还使得,渐渐地便有些旖旎缠绵的语调流露出来。
云鬟便道:“杜云鹤的事,可问过太子殿下了?”
赵黼正有些神意飘荡,又被这一句,立刻所有绮念都镇压住了。
略一定神,便把当日质问,以及赵庄的答复等一一都说了。因道:“父王一定还有什么瞒着我,只是我不好再逼问。”
云鬟笑了笑,安抚道:“想必太子殿下自有主张。”又道:“先前等你来的时候,我听表哥跟清辉说,圣上身子有恙,你如何没进宫去?”
赵黼道:“没什么大碍,我先前当值的时候常常见他这样儿,再说父王已经探望去了。”
云鬟听赵庄入宫,又叮嘱道:“那些人连杜云鹤都敢下手,再下一步的话……”
赵黼本要让她放心,然而看着她忧虑之色,便道:“说来我的确有些怕,如今双拳难敌四手的,可怎么是好?”
赵黼从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临危不惧的人物,如今听他竟有服软之意,云鬟意外。
谁知赵黼握着手道:“倘若你嫁了,跟我一块儿,便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了,又怕他们什么?你说这个主意好不好?”
云鬟一笑,将他推开。
半晌,赵黼离开谢府,径直回镇抚司。
正一人等在厅内,见他回来,忙起身相迎。
赵黼上下一打量,问道:“你的伤好了么?”
原来这人竟是王书悦,躬身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特回来复职。”
赵黼落座,又命王书悦坐了,道:“这一回,让王公公受惊不小,你有没有想过要调离……或者去兵部、户部那些地方,做个文职,至少不会无缘无故挂彩带伤。”
王书悦忙道:“不不,我只想跟随殿下身边,效犬马之劳。求殿下不弃!”
赵黼哑然笑道:“想不到你竟有这种志气。”
王书悦原本在禁军当值,此后,赵黼任意行了个方便,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儿,权做个小小地心腹人。
此后两日,皇帝下旨,旨意言明因身子不适,封太子赵庄为监国,处置政务,协理军机,东宫亦有自由任命官员之权。
几乎同时,京兆府又接到一桩官司,却原来竟是静王妃的眷亲殷家来喊冤,说有人暗中买通了府中小厮做假证供,陷害好人,他们实则是冤枉的。
并且还将邹家人的口供递交,乃是邹先生亲口所述,签字画押,写得是一位“要人”暗中要挟让他反口诬告等话,那人,却正是恒王府的一位管事。
京兆尹本以为此事已经完满结束,谁知竟又平地生波,想到上回办案顺风顺水,却也胆子略大,便寻到王府。
恒王知道来意,惊怒交加。
京兆尹道:“这件事下官也是无奈,这殷家忽然反口,且现有那小厮出面儿,并邹家的证供,都指认说是贵府的这位邱管事威逼利诱,又如何是好?还求王爷,传此人来对质。”
恒王道:“岂有此理,何况前日我才跟静王说过此事,又是谁这等放肆?”
便叫人把邱管事找来,问起这件,却丝毫不知。
恒王道:“如何?这帮刁民,定是诬告,不可轻饶!”
京兆尹道:“王爷息怒,这案子本已经定了,如何这殷家又敢来告,这邹家又落了口供?只怕事有蹊跷。且方才在京兆府中一闹,事情都已经传开了。”
前几日虽有传说,但毕竟不曾明目张胆闹上公堂,如今一来,却是避无可避。
正此刻,世子赵涛跟一人进门,原来也听说了这件,特来询问。
恒王说明,道:“若真的要闹,索性就问个水落石出,查明是谁在背后挑唆生事,不如此,还当王府心虚畏惧了呢。”
当下,便许京兆尹将邱管事带去,详细审查此案。
见人去了,赵涛道:“父王,这件事不是完了么,好端端地如何竟又落在咱们身上?”
赵涛身边儿那人,却并不是别的,而是保宁侯之子柳纵厚,闻言道:“说来,前些日子,我隐约听说,镇抚司的人在调查此事。不知是否跟这个相干?”
赵涛惊道:“难道是赵黼在背后弄鬼?”
柳纵厚不语,恒王冷笑道:“前几日才有传言的时候,我就派人去查过,倒是果然有个自称王府的管事去威逼那邹家人告状……如果真的是赵黼所为,他又何必暗暗去查?”
赵涛道:“除了他,还有谁这般大胆?”
恒王道:“自然是有人想从中收渔人之利……哼,真当我恒王府是可以任人捏圆揉扁的么?”
赵涛跟柳纵厚对视一眼,赵涛问道:“父王难道是知道了?”
恒王不答,却只是笑道:“如今太子监国了,我便去给太子送一份大礼又如何。”
赵庄为监国太子的第三天,便有御史上奏,弹劾的却是当朝丞相沈正引,说其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私通外臣,于故地逾矩大造生祠等数项罪责。
赵庄甚是惊心,不敢擅理,便将一应折子都交给赵世亲自过目。
皇帝震惊,却见御史递交的折子中,附有七八个买卖官职的确凿罪证,并有沈相门人私底下仗势妄为、犯下的一则血案,建造生祠的巨大账目等,虽有的待查证,但却也着实叫人触目惊心了。
皇帝急忙传召大理寺卿,监察院梁御史,并刑部尚书白樘进内,将这所有罪证都扔过去,令他们过目。
三人看过后,除白樘神色如常外,大理寺卿跟梁御史面面相觑,惊心诧异。
皇帝端详众人,对白樘道:“白爱卿,你对此如何看法?”
白樘并不多话,只道:“臣以为,该查证后再做定论。”
皇帝道:“朕没记错的话,当初也算是丞相提拔了你……你们之间向来也是亲厚。在此之前,你对这些所作所为,真真假假,全然不知?”
白樘跪地道:“若当真如此,则是臣的失职。不过,臣仍是那句话,不能偏听偏信,当详查后再做定论。”
其他两位见状,不敢独善其身,也都跪地请罪。
皇帝目光森森盯着看了半晌,道:“详查?你们又有哪个敢接手?不怕得罪丞相么?”
三位大臣垂首静默,片刻,白樘道:“臣愿意领旨。”
皇帝仰头想了会儿,又看赵庄,沉声道:“既然如此,刑部主审,太子协理此案,一个月期限,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第455章
皇帝吩咐完毕,忽问白樘道:“是了,那谢凤果然竟辞官了么?”
白樘道:“回圣上,正是。”
赵世道:“这几日朕身子不好,倦怠看折子,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辞官?”
白樘道:“是因为在一件案子之中犯了错,自觉不堪重任。”
太子赵庄在旁听见,双眸一动,看向白樘。
赵世问是何案子,白樘道:“圣上恕罪,是因为在太子……”
在场之人均都惊疑。白樘道:“太子先前所经历的那摄魂案中,谢主事明知真相而隐瞒不说。”
赵世方笑道:“这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何竟还提起?何况此事也并非什么过错,只不过是从大局着想罢了。”
白樘道:“话虽如此,只怕谢主事无法忘怀,故而递了辞呈。”
皇帝叹了两声,道:“倒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可惜啊……”
连连叹了两声“可惜”,却并未再说别的。
宫内这一节的消息散开后,自然更是朝野哗然。
沈府之中,沈正引满面恼色,道:“去将刑部白尚书请来。”
底下人答应欲去,沈正引却又喝住。
正在此刻,外间有人道:“静王府派了人来。”
静王府的苏执事进内,行礼落座,道:“王爷听闻了今日宫内的事,特派我来询问相爷,不知相爷可知不知道御史弹劾的那些条目?”
沈正引道:“我本来要去王府亲自同王爷说明,只不过想着清者自清,何况如今圣上已经将此事交给刑部跟太子处置了,自然会还我一个清白的。”
苏执事笑道:“相爷这般说,必然无碍。其实王爷也信丞相绝不会有事,只是生恐有些包藏祸心者暗施手段,又或者丞相有个不查之处,底下人狐假虎威的有负圣恩,相爷万万留心才是。”
沈正引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执事回去也告知王爷跟娘娘,一切自会迎刃而解,不必担忧。”
苏执事又寒暄几句,方起身告辞,沈正引站起身来,目送此人离开,眼中才透出几分冷意。
苏执事往外而去之时,正遇见张振从外而来,当即拱手行礼。
原来前几日,两府把张振跟沈妙英的亲事定了下来,假以时日,张振便是沈府的乘龙快婿了。
张振道:“苏先生是有什么要事?”
苏执事道:“并无大事,只是奉王爷命,过来传两句话而已。”
张振不以为然,别了进内。见沈正引坐在厅中,脸色虽看着不佳,却还算镇定自若。
沈正引早听报说他来了,便道:“张将军如何在这会儿来了?”
张振道:“听外头传了些话,特来探望,相爷可好?”
沈正引淡然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许多年来,也常有些风言风语地不消停,倒也习以为常了。”
张振笑道:“这样我便放心了。”
沈正引道:“你亲自前来,却也有心了。”
两人略说几句,沈正引见时候不早,便留中饭,张振推说部里尚且有事,便仍是退出府去。
送走了张振,沈正引便吩咐闭门谢客,只叫把两个儿子沈胞,沈肱叫来。
因出了事,两位也正在外头各自调度料理,听沈正引传唤,忙都回来相见。
父子三人在书房内,闭门相商。
沈正引道:“可查到什么了?”
沈肱道:“咱们兴建生祠的事儿,并不算十分瞒人,被人知道倒也罢了,惊人的是为什么那账目竟也落在御史的手里。”
沈胞道:“这出面的周御史,算来也不是个怎么了得的人物,主要是他背后的人。先前我叫人紧急追查,原来在弹劾前一日,恒王曾派人跟周御史接洽过。”
第4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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