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大人不许的东西,总是记得更牢些。让国公哄着不许说,袁怀瑜袁怀璞乖乖坐好,国公夫人给他们端茶送吃的,见辅国公不再心挂公堂,才稍放下心。
……
大街上人山人海,大部分的人露出恨意。这里面有对世代忠良却也有不贤子弟的鄙夷,就像一个人千日好了,有一天不好,大家全候着那感觉。
也有是嫉妒国公府的爵位,以前不敢怎么样,现在可以踩上几下,说不出的痛快。
也有不信的人,但在大多的谴责言论下,也就不敢出声。
宝珠等人的轿子过来,都知道里面是女眷,骂声就更大出来。
“还有脸摆富贵?”
“通敌为贼,这里面坐着的全是贼婆子!”
有人大声地叫:“贼婆子们,滚下轿来让大爷们看看!”
府兵家丁护送她们,用身子挤开众人,面对骂声都默然无语。
这是出来前交待过的,不能回话,回话只会添乱。她们这一行是去公堂的,不是来和全城的人闹别扭。
见他们不回话,骂的人更高声出来。有些话污言秽语不能听,宝珠轻叹,这全是名声招惹出来的。
舅父及外祖父曾祖们在本城威风积累下来,嫉妒眼红的人也积累下来。光华灿烂的后面,这就生出小小的,平时不表露的暗伤。一旦发作,声势吓人。
就像此时,宝珠揭一角轿帘看,见几个小孩子对着轿就啐,远远的啐不到轿上,落到地上他也露出笑容。像是这就快活不少。那近的,就啐到府兵身上。府兵家人们每护送一回,脏衣裳就不能再穿。
这就是盛名之下的隐患,其实在哪个盛名之下都有。有的人可以左右,有的发作的就不是时候。
这般的骂着开着路,走着,平时一刻钟能到,这种情况下要花双倍甚至三倍的时间。
眼见得府尹衙门可以看到,对面路上哄乱出来。有人大声道:“让路让开!我家郡王妃车驾到了!”
泛宝溢珠的车子在人群中先透出玉色,宝珠等妯娌不坐在一个轿里,也一起不屑。陈留郡王妃远在京里,来的这个不是别人,是嫉妒陈留郡王妃的项城郡王妃。
大同开审辅国公府通敌案件,前两堂项城郡王妃没赶及过来。她因项城郡王以前曾对陈留郡王妃有意,就是现在也对陈留郡王余恨连绵,也就记恨陈留郡王妃在心中。见车里听到两边骂声不断,项城郡王妃心花怒放,催促赶车的人:“可别误了我听审,少一刻都不行。”
两下里车和一排轿子相遇在公堂外。
车停下,轿子也落下。早有人回话给项城郡王妃:“是辅国公府的女眷?”项城郡王妃得意地抖着肩头笑出来,唤丫头:“扶我下车看看去,难道是我的堂姑母她到了?”
国公夫人恨项城郡王,项城郡王妃就恨国公夫人。恨她没用,自己房里都把不住,让别人把孩子塞进正房,不然怎么害得项城郡王流连“嫡”长女,不就为个“嫡”字。
脚落到地上,还没有站稳,项城郡王妃先笑盈盈:“哎哟,这不是通敌的人家来了吗?”项城郡王府离大同有距离,但有家人在这里,前两堂公审的话一清二楚。
旁边的人哄地笑了,见一位贵夫人出言嘲笑,都抱着看笑话的心,纷纷附合:“这通敌名声都传臭了,”
“国公府可以滚出大同!”
“他家的铺子不便宜,都不要买啊。”
妯娌九个都气得面色发白,不用丫头打帘,自己愤怒来揭轿帘,每个轿内都有声音出来:“是什么人!也敢胡言乱语!”
项城郡王妃格格笑得好不开心,也不管抛头露面这事情,反正边城没内陆那么束缚,当街拍着手大笑道:“这是公堂上人告你们家的,不是我胡言乱语…。”
话说到这里,有什么在半空中一闪,这是白天,天高得雪白泛青,这光色也雪白,却亮过高空,不在众人眼前过,也闪得众人眼睫震惊。
一柄剑,带着后面的人自附近高楼上来,当空有喝声:“袁二,我苍十七终于等到你了!”
喝第一声,他人到地面,不偏不倚,恰好落在项城郡王妃面前一步外。
公堂外面全是人,没有下脚地方,项城郡王妃面前有地方,是别人让出来给她走路的,还有就是无人挡住她和国公府女眷拌嘴,她面前一块空地,苍十七脚尖点下,又出来第二声:“袁二,原来你是个女人!”
寒光一闪,刺向一个轿帘。
苍十七这阵子和袁家过不去,口口声声那走江湖的袁二爷是袁家的女人,和国公府通敌一样,是街头津津乐道的话题。
围观的人全看过去,项城郡王妃眼睛一翻,刚才还嚣张,这就吓晕过去。
绣着五福的轿帘,让苍十七挑开,露出一个战战兢兢的妇人。谢氏强撑住不倒下,这要全赖最近几天国公府出门让人骂,谢氏早告诫过自己,既给四弟打气去,就不能没胆量,在房中和丫头们演练过好几回,别人怎么骂她怎么回都早背得滚瓜烂熟,这才没有倒下。
哆嗦着,谢氏颤声问出来:“我,我是袁二吗?”
苍十七才一愣,左边轿内出来一个人,宝珠厉声责问:“睁开你眼看看!我们这哪一个是袁二!”
宝珠怒不可遏,她在家里要和舅父、老侯、伯父们商议护城的事,闲下来还要防备这个不知哪里钻出来的混混。又两耳听满骂声,宝珠忍无可忍出来,这才算正眼看到这个叫苍十七的人。
二十出去的年纪,穿一件半新不旧的黑衣,洗得干干净净透着质朴,手中一把剑指住谢氏,又见宝珠骂,剑光扫过来,五官端正的脸上没有表情。
乍一看,苍十七并不是见过的那种混混,如果不是他的剑太厉,他的面相是个老实人。
察颜观色下,宝珠收敛三分怒气,而且看他对着自己也好,对着谢氏也好,都眼神无焦点,他根本就不认得谁是袁二!这是个来蒙来事的。宝珠平静的问道:“苍十七!你找袁二什么事?”
苍十七瞪着眼睛:“你是谁?”
“我是袁家奶奶,我丈夫昭勇将军袁训!你要袁家,只和我说吧!”宝珠也瞪起眼,瞪眼这事儿,谁又怕谁?
如果儿子们在这里,瞪得还更漂亮些。
苍十七淡淡,抚剑在手:“原来是袁将军夫人?原来你不是袁二?”这位奶奶挺着肚子,那最近大有名气的袁二爷不可能是她。
宝珠抚着肚子冷笑,暗想你什么眼神儿这是?又暗自欣慰,看来那天见面的人也就瞒住。宝珠板起脸:“我是不是袁二与你无干!你只说你找他作什么?”
“你丈夫当将军是为什么?”苍十七反问。
宝珠怒目:“保家卫国!”借机,对四面看一看,从适才出言嘲讽的人面上扫过,宝珠大声道:“和舅父辅国公,先国公们做一样的事情!列位,这案子还没有审完!休要乱说!”
这算是辅国公府自审案子以来,头一回国公府和与国公府有亲戚的人正式反驳。
第12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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