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色细葛布袖子里的手摆一摆,还是她一辈子当家作主的决断,并不容人反驳。
邵氏张氏自然是没有想到,她们两个人对着看一看,齐声的来拒绝:“怎么好要母亲的钱?”
“我说出来,自然算话的!但只有一样,分息的时候归你们,但宝珠分多分少,你们可不许争究。宝珠是个好孩子,玩样子山头也把大家都带上,到时候啊,我得为她出出力去。不然长天白日的不是玩就是吃,像是我跑来山西就为吃东西的。”
老太太笑得眯着眼。
原来还是为疼宝珠。
这句话在心头一闪而过,邵氏和张氏也随即压下去。她们都已中年,见过风雨也经过雷霆,心思素来就正,偶然出来一句不应该的话也就甩开。
老太太虽然是为疼宝珠,可实际受惠的还不是她们?
陪着说了会儿话,见老太太有疲倦之色,邵氏张氏告辞出来,在外面携手相对一笑,对方的心思不说也知道。
谁不喜欢温暖吗?再冰冷的人也是需要温暖的,表面看上去再排斥别人的人也是需要的。老太太如今愈发的好了,两个媳妇在陪她来的路上早有习惯,但对婆婆的再接再励都笑容可掬。
青年守寡的两位奶奶,现在的日子愈发的趁心,两个人都发自内心的笑着,不肯去睡,在月下又看一回花,才心满意足回房。
袁夫人还没有回来。
她从宝珠房中出来,故意落后老太太几步,和女儿到她的正房。不等陈留郡王妃问,袁夫人先柔婉地道:“万大同是你舅父的人。”
“哦,”郡王妃隐约猜出,这就没有太大诧异。但是抱怨道:“竟然也不相信我?”袁夫人轻笑抚着女儿面庞:“傻丫头,你舅父不是不信你,是谁也不信。”
这句听上去把家里人一棒全打死的凉薄话,却让郡王妃娇美的面庞上生出凄然lt;script type=quot;text/javascriptquot;gt;reads();lt;/scriptgt;。她不是小门小户里,那整天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媳妇没见识,她是丈夫经常一走就是一年两年,独自撑起王府的管家人。
母亲这句话舅父的处境不言而喻,舅父的心境也俱在其中。有时候,郡王妃也是这样的,她也是谁也不肯相信,就是养父,有些话也不能倾诉解忧。
不但她是这样,郡王妃还知道她的丈夫也时常有这样的心情。
她微叹一声,就能理解舅父兼养父。彼此理解,是这一家人快乐的源泉。彼此理解,也可以是很多人家快乐的源泉。
接下来,母女热烈的说起宝珠的主意,说到开心的地方,郡王妃油然问母亲:“要是父亲在的话,我们一家人像今晚这样说说笑笑,该有多么的好啊。”
“他在啊。”袁夫人对女儿含笑。
清亮的月光下,银发如同月光的袁夫人颜如春花,只有发自内心的喜悦才能有这样的笑容。柔情遍布在袁夫人的面容上,似把她额头上的皱纹也洗去好些。
“在我心里,他就没有离开过。看着你长大,看着阿训出生,看着他成亲,看着加寿出生。”袁夫人像任何一个沉浸在浓情蜜意中的女人一样欣然:“他喜欢着呢。”
郡王妃眸光更加温柔起来,温柔里面还有满满的钦佩。
适才说舅父有苦不能说,而在郡王妃的心底,也有一件事情,她一直没有说。这件事是,她最佩服的,就是她的父母亲。
她佩服父亲在有生之年,把母亲包容在柔情之中,以至于在父亲去世以后,母亲看似孤单,心里却从没有孤单过。
又佩服母亲把父亲放在心中,一直一直的关爱着。哪怕他已经是一杯黄土,一座孤坟。
对着母亲此时难掩的浓情,郡王妃点着头,为父母开心的露出笑容。难免的,袁夫人回房以前,又说了会儿袁训,也有和安老太太同样的心思:“他什么时候回来呢,宝珠就可以再生。”
……
草原苍莽,日头在白天毒辣的舞动着,但袁训没有在乎。他眺望远处青翠的地平线,见到那里出现的小黑点子,嘴角微挑,不易觉察的有了笑容。
他也晒黑了,肌肤上能见到熬战的痕迹。但眸子明亮一如黛峰之巅最接日头之处,有时候让人不敢直面相视。
暗黑色头盔压紧在他发上,把他刀刻斧雕般的五官更紧致的刻画出来。厚重盔甲裹着的身躯,不是因为盔甲的直板而挺立,如石头城后耸峰巍然精神。
有往这里看过来的士兵们,就背后一笑,议论几句:“小袁将军真是生得俊。”
“跟我们那里娘娘庙画的娃子一样。”
沈渭牵着马从他们后面经过,悄声插话:“兄弟,你废话呢,小袁将军都生娃娃了,哪里还像娃娃。”
“他就是生十个八个娃娃,也还像个娃娃,生得俊,这没法子比。”那个人不服气的说完,一扭头,“哟”地一声,这才看到是和小袁将军形影不离的小沈将军。
背后谈论将军总有心虚,说话的人都让沈渭吓得面色一变,沈渭反而陪个笑脸:“兄弟们慢聊,我不打搅你们lt;script type=quot;text/javascriptquot;gt;reads();lt;/scriptgt;。”然后不管这些人什么心情,嘻嘻扯上他的马对袁训走去。
袁训还在对远处望着,知道沈渭过来也没有回头。沈渭给他肩膀上来一下,用当兵的话取笑他:“娘娘庙的娃子将军,你站风口儿就是招人爱的吗?”
“鬼扯!他们胡扯你也胡扯。”袁训掏掏耳朵:“顺风,我全听到。”他的马就在身后几步,袁训回身把他的马扯近些,再抬手指住远处,笑容加深:“他们到了。”
高空中有几只大鹰飞过,鹰下面的黑点子逐渐清晰,是一群散开奔跑过来的骑兵。
袁训和沈渭能看清的时候,营地里也就看清楚。巡逻兵先打马奔回来,滚鞍下马还没有喘匀气,袁训和气地道:“你来的正好,去告诉小王爷,我们的援兵到了。”
当巡逻兵的人眼睛都尖,在刚才已经把来的人数大约估计出来。这就愣住,回身再看看,那脸色就更精彩。
这来的人不会超过一千,这些援兵能中什么用?
巡逻兵这样想着,但见到袁训稳如泰山的神色,没有说什么,跑去对萧观报信。
萧观出来的时候,见大部分的人都出来观看。王千金分开他们,给小王爷让出一条路,等萧观走到最前面,和袁训沈渭肩碰肩时,一千来人的面容都能看得到。
他们打马更急,面上笑容也更灿烂。为首的十几个人脸上好似日光飞舞,都抬起一只手,大呼道:“小袁,小沈,嗨嗨!”
袁训和沈渭面有喜色,一起飞身上马,往前面去迎。
王千金掐起手指头算算,笑道:“小王爷,来得还真是快。”萧观端着下巴没什么太喜欢的神色,慢慢腾腾的道:“真是奇怪,这些人离得路程有远有近,这就一起到了?”
“他们出来的日子也有先有后,这就路上碰到。”王千金解释过后,才看到小王爷面色不佳,他忙把嘴闭上。
袁训沈渭和太子党们已经会面,连渊大笑着,扬起马鞭子,对着袁训盔甲上就是一鞭子:“让你小子连升三级!小沈你揍他没有!”
沈渭缩脑袋摇摇头,好一副害怕的表情。
让连渊啐了一口,笑骂道:“我就知道你不敢!”回头对来的人一扬下巴:“兄弟们,我们今天揍他,哪个不出手的哪个以后不生儿子!”
第6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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