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注意到傅庭筠脖子上一圈紫红色的痕迹,衬着傅庭筠雪白的皮肤,狰狞得可怕,“您,您这是怎么了?”再定睛一看,傅庭筠脸被太阳晒得通红,出门时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此时凌乱不堪,有几缕还被汗水打湿贴在鬓角,月白色的衣袖又脏又乱,好端端的靓蓝色粗布裙子还被撕了个大口子,露出里面月白色湖绸裤子。
傅庭筠何尝不知道自己样子狼狈,可此刻却不是说话的时候,她顾不得身上脏兮兮的,一头倒在床上:“等会再说!”
绿萼回过神来,一面上前帮她脱鞋,一面回着她先前的话:“寒烟姐姐照着您的吩咐和樊妈妈她们坐在堂屋里乘凉、拉家常。几位妈妈说得热火朝天,坐在那里一直没有动弹,谁也没使唤我。陈妈妈来的时候,那樊妈妈带帮着我们说了几句好话呢!”
傅庭筠轻轻地“嗯”了一声,吩咐绿萼:“去打些水来,我要梳洗一下!”
不能让其他人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绿萼迟疑道:“打水只怕会惊动陈妈妈……”
“我已经回来了。”傅庭筠有些烦火,强忍着喉咙的疼痛吃力地道,“你把帐子放下,只要不让她们看见我的样子就行了!难道她还敢撩我的帐子不成?”
绿萼一想。
也是!
不管怎样,九小姐是主子,就算她们是大太太身边的人也不能不顾尊卑。
她“哦”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放下了帐子,出了房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了烈火般的太阳,没有了抖动的热浪,枕头有瓷器的凉意,夏簟带着青竹的香味,傅庭筠舒服得长透了口气,连小指头也不想动一下。
受伤的喉咙却不放过她,火烧般的灼痛。
他削瘦的面孔,犀利的眼神,冷漠的目光不期而至地出现在她的脑海。
屋里好似有阵阴风吹进来。
碧云庵的围墙高大厚实,他却如履平地。青天白日,就那样翻墙入院,差点掐死了她,可见碧云庵也没有她原来认为的那样安全!
念头一闪而过,傅庭筠不安地打了个寒颤。
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在房门口停下来。
“多谢两位妈妈了!”寒烟柔和甜美的声音传了进来,“水放在这里就行了——我们家小姐这些日子一直睡得不好,心情有些烦躁……”
“知道,知道!”樊妈妈粗大的嗓门压低了也还是很响亮,她一副了然的口气,“九小姐这些日子受了委屈,自然只好拿你们撒气,你忍着点就是了,我们做下人的,一向如此。”又道,“那我们就先走了。正好去禀陈妈妈一声——陈妈妈嘱咐过了,九小姐一醒,就去跟她说一声。”
寒烟客气地送樊妈妈:“妈妈慢走!”
傅庭筠却稀奇。
这樊妈妈什么时候和寒烟处得这么好了?
两个丫鬟气喘吁吁地抬了水进来。
寒烟立刻跑到了床前。
“九小姐!”她满心欢喜地撩了帐子,“您可回来了!”然后和绿萼一样,怔愣在了那里。
“先把我收拾干净再说!”傅庭筠挣扎着起身。
寒烟也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别让人看出傅庭筠曾经出去过。
她有些慌张地扶了傅庭筠,和绿萼一起帮她宽衣、散发、服侍她坐到了松木澡盆里,帮傅庭筠洗头发。
傅庭筠舒泰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却像烧开了的水般翻滚不停。
左俊杰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要不是他胡说八道,她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一想到这些,她就咬牙切齿,恨不得诅咒他几句才解气。
这件事还得从大堂嫂左氏说起。
大堂嫂是捧着傅庭筠大堂哥的牌位嫁进傅家的。二十年来,她孝顺公婆,和睦妯娌,爱护小姑,教养嗣子,贤良淑德,人人赞颂,别说是傅家了,就是华阴县的人提起这位大奶奶,都是那肃然起敬的,言语间不敢有半点怠慢。所以当她的幼弟左俊杰因父母双亡前来投奔她时,尽管傅家六房同居住宅紧张,大伯父还是在外院的东南角腾了个坐北朝南的三间院落给左俊杰居住,并照着大堂嫂的嗣子一样给月例、笔墨费,做四季的衣裳,还让他进了傅氏族学,跟着五叔公读书、写字。
那左俊杰也不负他的名字,十七岁中了秀才,二十三岁中了举人。
这样的成就放在文人鼎盛的江南不算出奇,可放在依仗南北分卷取士的西北却是凤毛麟角,引人注目。
事情至此,在外人眼里,傅家提携后进出了左俊杰这样的人才,得了厚德惜才的名声,应该以左俊杰为荣才是;左俊杰有傅家相扶有了锦绣前程,得以重振左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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