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优橙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下，但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

    江言予看着她，似乎也在期待着她会说什么，结果就是两人默默无言地对视几秒，气氛越来越僵。

    江言予目光暗淡地转过身，然后沉着声音留下一句“既然有许先生陪着，我就先走了”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了。

    林优橙呆呆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江言予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为什么心会有些痛呢？

    一只大掌轻柔地覆上林优橙的肩，许以城站在她的身侧，轻声道：“优橙，我陪你一起等阿姨出来。”

    林优橙失神地点点头，然后无力地坐在长椅上，思绪纷乱万千。

    大约三个小时后周老太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按照医生的说法是手术很成功，只要后续治疗跟上，至少往后10至15年内不会有大问题，但目前周老太身体很虚弱，术后会处于长期昏迷状态下需要长期严密监控，为了保险起见送入icu，全权由医院里专门医护人员进行看护，家属每天只能探视一个小时。

    林优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天知道这三个小时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她是怎么度过的。她站在icu病房外透过玻璃窗凝视着病床上被各种医疗机械包围着的母亲，露出欣慰又心疼的微笑，轻声道：“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医生说，等阿姨的状态再稳定一点后就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了，度过这一关就基本没有大碍了，所以你不要太担心。”许以城在她身旁安慰道。

    “嗯。”林优橙站直身，脚一软，眼前一黑，就再没有意识了，等她醒来时已经是躺在病床上了。

    林优橙睁开眼后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意识还未完全集中，眼前有一圈光晕一会聚焦一会散开，她恍惚听到耳侧传来江言予的声音：“优橙，你醒来了。”

    她猛地就清醒过来，欣喜的转过头低声唤道：“江导！”

    许以城愣了愣，回过头去看自己身后并没有人，再看向林优橙时表情有些失落，但却保持着一贯的温柔，说：“江先生应该已经回去了。”

    林优橙也反应过来刚刚是许以城在叫她，面露尴尬，有些吃力地支起身，解释说：“对不起阿城学长，我刚刚听错了……”

    “不碍事，”许以城笑了笑，从桌上端起一碗热甜粥递给她，嘱咐道，“先吃点东西吧，医生说你血糖低，一定是平时没有按时吃饭。”

    林优橙接过甜粥，弱弱道：“谢谢。”她吃了一口，很甜，甜得她心里有些发涩——江言予真的走了。

    明明妈妈已经没事了，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沉重呢？为什么还是开心不起来呢？

    许以城看着林优橙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眸垂下一片阴影，问：“江先生就是那次便利店里的那个朋友吧？”

    林优橙没有想到许以城会提起那件事，顿了下才点头肯定。

    许以城苦笑着再问：“其实上次宴会上江先生已经和我谈过了，说实话那时候我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林优橙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不解道：“你们谈什么了？”

    许以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转问她另一个问题：“优橙，你还记得上次在酒吧里，我和你说为什么我去了美国以后就慢慢地没有和你联系吗？”

    林优橙当然记得，记得自己那时候装聋开溜，但是现在无论记得不记得，无论是为了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她都已经不那么在乎了，至于原因她也说不上来。但她知道如果和许以城之间不把所有的话说清楚，以后她就还会遇到今天这样子解释不清的事，所以她还是停下喂到嘴边的粥，顺着他的话茬：“我那时候没有听清楚。”

    许以城无奈地笑了，摇头道：“优橙，你又在骗我了，那时候你明明就听见了吧。还是说你想再听我解释一遍？”

    林优橙抬起眼对上许以城略带悲伤的目光，叹了口气，问：“可是阿城学长也不是为了我回国的吧？”

    许以城被林优橙的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林优橙了然地笑道：“阿城学长，我和你说实话吧，以前我们一起在院里生活的时候，我喜欢过你，不管是对大哥哥还是对偶像的喜欢，总之那时候我是真的真的很希望能和你在一起，这些可能你都不知道吧，哪怕你后来不和我联系了，我都还抱着这幼稚的想法。后来在便利店里遇见你，我也是很开心的，很开心能再次和你相见，我以为自己对你的喜欢是不是又要重新变得像以前那样炽热而小心翼翼，但我却发现不是，我反而慢慢地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你，你就真的只是我的好大哥了。”

    许以城眉头紧锁，两只手紧张地交叉在一起，问：“为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女生就喜欢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一个特定场景里，可以根据自己所想而自我感动，一旦真的回归现实就会莫名失去兴致吧，”林优橙也颇为无奈的样子，她停顿了下，然后犹豫道，“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知道我对于阿城学长来说永远都只是‘顺便’的一个选择吧。”

    林优橙的耳边突然回响起江言予在教堂里和她说的话，他说是他从最初开始就选择了她，不是任何事件任何人的附赠品，是因为她就是他独独想要的那一个人。

    许以城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无力地解释：“那时候我年纪还小，根本就没有做选择的权利吧，就算我喜欢你，也没有办法违抗父母的安排。”

    “那后来你和我断了联系也是没有办法违抗父母的安排吗？”林优橙只问了这么一句，就让许以城没有办法再解释其他，确实，当初因为自己自以为是的害怕就选择放弃，然后因为回国才想起自己落下的这么一个人，又想着捡回来，石头都不会十年如一日地在一个地方更何况人呢。

    许以城承认自己很自私。

    林优橙看着许以城挫败的沮丧模样，心里有些不忍：“所以我才不想和阿城学长捅破这层纸，哪怕你想要通过我妈让去找你，我也没有去主动找你，就是因为我希望我们就做最初最纯粹的好朋友，或者感情慢慢淡去的老朋友。”

    “这么说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想找机会和你表白了？”许以城有些哭笑不得。

    林优橙摸着后脑勺，干笑道：“这不难看出来吧。”

    “也是，你一直是个对感情很敏感的女孩，”许以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仰起头恢复了他的暖笑，“算了，这样摊开来说也好，免得我和你之间好像总隔着什么东西，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我也不是个死皮赖脸的人，以后你就不用再害怕我的邀约了吧？”

    林优橙终于开心地笑起来，不住地点头，然后真诚地说：“谢谢你，阿城学长。”

    “应该是我要谢谢你才对，没让我的局面变得太难看，”许以城笑眼弯弯，突然他似乎想了什么，微微凑近身子，小声问，“不过，你和江先生不是男女朋友吧？”

    “诶？！”林优橙没明白许以城怎么突然问这个，摇头道，“不是啦，我只是在江导手下工作，他那天晚上和你说什么了？说我是他女朋友吗？他是在开玩笑啦。”

    许以城用可疑的目光盯着林优橙好一会，缓缓开口问道：“优橙，你很喜欢江先生吧？”

    “为、为什么这么说？”林优橙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你看，只要提到他，你脸都红了。”

    林优橙捂着自己的脸颊，拼命摇头否认：“没有啦，他是我上司而已，我没有喜欢他，真的。”

    许以城耸耸肩，无可奈何道：“你不承认也办法，不过我敢肯定，江先生对你的喜欢可不浅。”

    林优橙的心都往上提了下，继续摇她的头：“江导是蛮重视我，但是不是因为喜欢啦，他只是觉得我可以给他工作提供很大的帮助而已，绝对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许以城一脸狐疑地看着林优橙，玩笑道：“你刚刚分析我不是都分析得很准嘛，对别人的感情倒是敏感得很可以讲得头头是道，怎么到自己就一塌糊涂了？”

    “他从来就没说过喜欢我这种话……”林优橙低下头喃喃，“是不是喜欢我能感觉到的。”

    “那你这次一定是感觉错了，不信我可以和你赌一把。”许以城非常笃定道。

    林优橙抬起眼看着他胜券在握的眼神，心里竟然也开始期待起来——阿城学长说的会是真的吗？江导他真的很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