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迷乱，九点不过是都市人夜生活的前奏，不过哪怕只是前奏就已经足够缤纷缭乱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高台上的穿着性感皮背心的潮酷女dj戴着耳机打碟，红紫蓝的炫目灯光在不停旋转。cradlebar里满是年轻时髦的男男女女，他们在舞池里彼此贴身扭动，相互抚摸，暧昧和禁忌在昏暗嘈杂的环境之中发酵，空气中浮沉着的烟酒味与酒杯交错形成城市最疯狂堕落的一角。

    “嗨！橙子，在这里！”

    挤在人群中正张望寻找的林优橙听到施佳的呼唤声后立即招手跑过去。施佳已经和她的另外五六个朋友占据角落的小包厢，她知道林优橙不擅于交际，领着林优橙和那些朋友互相介绍后就两人坐旁边聊天。

    林优橙点了一杯低度数的水果味鸡尾酒，叼着吸管，眼睛有些局促不安地扫视四周。这酒吧到处都是妖娆高挑的男女，奇装异服的各色社会人士比比皆是，甚至有的男酒保都穿着短裤和高跟鞋，风骚绝伦。

    林优橙不是很适应这样的环境，整个人显得很拘束，在高分贝摇滚音乐下她只能扯着嗓子对施佳吼道：“小佳！我不能呆太久，不然我妈该担心了！”

    施佳搂着她的肩撺掇道：“出来玩嘛！阿姨会知道的！还有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林优橙为了不扫兴只能笑着点头，然后凑在施佳耳边问：“那你什么时候去试镜呢？”

    “后天去剧组试戏！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对一个试镜这么紧张呢！”施佳耸耸肩，抿了一口酒，“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成功我或许就再也不会做明星梦了。”

    林优橙看着施佳的笑容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落寞，在斑斓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寂寥，她轻抚施佳的背安慰道：“一定会成功的，你要相信你自己比好多女明星都要来得优秀，而且……而且你也要相信江言予是个很有眼光的人，只要你适合，他就会看见。”

    施佳的笑容终于是真切地从嘴角扬起，她把头靠在林优橙的肩上感激道：“谢谢你，橙子。”

    她顿了顿，林优橙正以为她要说什么煽情的话时，施佳两只狭长的媚眼忽然一眯，射出两道八卦的精光，她奸笑道：“你对你家江导的评价很高嘛，说说看，你们最近发展得怎么样了？”

    “什、什么发展怎么样了！”林优橙慌张地撇过头，含住吸管不说话了。

    施佳用食指戳她的脸颊逼问道：“快说，你们最近都玩了哪些花样呀？说出来让我也学习学习嘛~”

    如果不是这里的灯光足够花哨，绝对可以林优橙的脸红到了脖子，她摇头否认道：“没有什么花样……就、就那样……在这里就别说这种事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简直快要把整个脑袋钻进酒杯里躲起来。

    施佳“啧啧”摇头，恨铁不成钢道：“看来江导调教的功夫还是不怎样，你们应该已经做过好几次了吧？怎么还这样害羞啊！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嘛！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要不然……这次趁着试戏，我再争取争取机会。”

    林优橙蓦地抬起头看向施佳，惊诧道：“真的吗？小佳……你真的想当他的、他的灵感助理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如果我不想我当初去应聘干嘛！”施佳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以我的能力江导一定会喜欢的！”

    林优橙心里不知怎么突然就沉了下，她瞟了眼身旁的施佳——真是一张生来就该在舞台在荧幕前大放异彩的脸啊，而且施佳从来就不是花瓶，她看过施佳在网络上发表的一些社会评论文章和影评，见解专业而独到。

    如果施佳有心去江言予面前争取机会，她也一定可以通过吧。

    林优橙捧着酒杯的手逐渐用力，心脏莫名有些疼。

    “嘻嘻嘻……”施佳忽然捂着嘴笑得很是狡猾，林优橙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听她忍笑道，“橙子，你真该看看你自己的表情！活像是老婆听到自己老公有小三一样！”

    “诶——！？”林优橙捂着自己的脸颊惊呼起来，僵硬地直起身羞赧道，“哪里有！我才没有！”

    施佳打掉优橙的手勾过她的脖子贴着她的耳朵吼道：“刚刚听到我说的那些话心里很紧张吧？很害怕我把你的江导抢走吧？！你就承认你喜欢上江言予吧！”

    喜欢？！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啊？

    林优橙噗嗤笑出声，理直气壮道：“小佳你想太多了！我和他才认识多久啊！我才不是因为喜欢他！我只是害怕丢了工作而已！”

    施佳吐吐舌头，仰头喝下一杯酒，支着下巴颇有预言家的架势神秘眨眼道：“那我就拭目以待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施佳那笃定的语气反倒是让林优橙顿时没了信心——可是她自己的心难道自己会不知道吗？她对江言予敬怕是远远多过喜欢的吧，像他那样高不可攀的人，即使和他肉体交融也让人觉得无法真正地接近，和他在一起时她都是提心吊胆地害怕自己犯错，哪里会谈得上喜欢呢？

    除了偶尔……偶尔他的某个动作、某些话语、某个眼神，或者是有时他接近自己时身上散发的味道确实让她心跳得很快很快，她会在意自己在他眼里是什么样子，会在意自己的工作能不能让他满意，会在意自己是不是唯一可以给他灵感的人——可这就是喜欢吗？

    她以为喜欢是可以不计较得失地跟在一个人身后，仰望他崇拜他，为他变成更好的自己。

    如她曾经追随许以城那样。

    林优橙困惑了。

    “小佳，”林优橙不知不觉把酒喝了大半，她愣愣地盯着旁边的舞池，“一个女生愿意默默地跟在一个男生身后，以他为目标榜样，努力地把自己变成可以配得上他的模样，但是不求他可以看到自己，只衷心地希望他可以过得幸福愉快，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女孩很爱很爱这个男生，而且是很伟大不求回报的爱！？”

    施佳愣了一下，半认真半玩笑道：“不求回报的爱？这是追星的小女生和她偶像之间的爱吧？！哈哈哈！真正的男女之爱怎么可能会不求回报呢，就算嘴里这么说，心里也不会是那么想，爱就是占有啊小橙子！”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林优橙猛地睁大眼了，醍醐灌顶般喃喃道：“好像……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看到她这个反应施佳的脸上忽然显出一丝焦虑，试探问道：“你说的男生不会指的是许以城吧？如果是他，那我这个小红娘就干坏事了……”

    林优橙没有回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五光十色的纷乱，然后有一个人影慢慢出现在视线之中，这个人影逐渐清晰，他来到他她跟前，对施佳笑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施佳小声嘟囔了一句，脸上立刻堆上笑招呼道，“还以为以城你不来了呢！优橙，没想到我把你的阿城学长也叫来了吧！~”这回中间人真是当错了啊！

    优橙回过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给许以城让了身旁的座位：“阿城学长你坐这里吧！”

    许以城大方地坐下，向酒保点了酒后就转向优橙玩笑道：“刚刚你回短信说身体不舒服，我还很担心呢，现在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林优橙心里叫苦连天——小佳你这是在报答我还是在害我啊！！

    原来就在林优橙准备出门来酒吧时，刚好许以城发短信约她，优橙因为不想单独和他约会，就假称自己身体不舒服在宿舍休息，哪里知道施佳偷偷把他请来了！

    施佳察觉到这里微妙的气场立马溜之大吉和她其他的朋友哄闹去了，只剩下林优橙和许以城在这里坐着，气氛十分诡异。

    “阿城学长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林优橙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没关系的，你没事就好，”许以城脸上还是保持着温和的笑，他顿了顿，颇为小心地问道，“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