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优橙那晚回到医院后被周老太抓着问了好多她和许以城的事，都被她打哈哈敷衍过去。她觉得江言予说得没错，她必须要把所有的感情问题都放到合同结束以后，否则现在很容易纠缠不清，所以那晚虽然许以城发了好几条询问她安全的短信，她也都只很生疏礼貌地回复。

    林优橙原以为接下去的一周会比较轻松，因为这学期她几乎没有课程，除了导师时不时地抽查论文进度，就再没有学业上的烦恼，加上江言予没有布置“特殊”任务，只有三天的拍摄地学习，她就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可以常驻医院了。

    然而江言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她的课程表，得知她没有课，就把她的日程都安排得满档，几乎都要跟剧组学习。

    虽然合同上写着每周只需工作三天，但是合同是用来约束林优橙的，对于江言予来说他吃定林优橙，就可以无限地决定合同的上限。

    万恶的资本家，万恶的有钱人。林优橙也只敢在心里吐槽。

    但是林优橙不得不承认跟着剧组的这些天，她学会好多普通人交钱都学不到的知识，尤其是跟在江言予这样一流导演的身边，所能学到远不止于拍摄手法这种表面的东西。

    当她现场看演员的演绎，听江言予和演员讲戏时的指导分析，她有点明白为什么江言予说她交上去的是日记了。

    再然后就是她发现，江言予在她面前真的是难得的好脾气了，在片场他周身的气场就没有柔和过，那张时时刻刻板着的脸就散发着闲人勿近的警告讯号，那些工作人员和他汇报任务时都是提心吊胆的。

    而今天江言予的脸更是比平时阴沉了一个度——他遇到了一个比宋槿晴更加难以搞定的人物，这部戏的女二号，饰演与富家少爷一起长大的千金小姐，又是一个毫无演技的花瓶，虽然比宋槿晴努力那么几分，但是没有演戏的天赋就是致命的，身体还特别差劲，每次拍摄都无精打采的模样。

    江言予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才会接这个剧组来修炼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刚好处于瓶颈期没有想拍剧本，再加上家里的人情关系，他是绝对不会接这个烂摊子，这种纯靠流量堆出来的影片可想而知会是什么质量。

    他已经在尽力挽救了。

    “卡，”江言予连监视器都不想多看一眼，直接喊停，对女二号冷冷道，“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不要拖剧组进度。”

    饰演女二号的杨安安一叫停就开始咳嗽，咳得脸都红了，磕磕绊绊地回答：“导演，对……咳咳咳……对不起！没事的，我可以坚持的咳咳！咳咳！”

    江言予深吸一口气，一副马上就要火山爆发的样子，但他还是忍着怒火，一板一眼道：“你有没有事无所谓，拍摄进程被影响了才是大事，你既然做不好，就换别人来做。”

    杨安安的经纪人一听江言予有换人的想法，连忙上来求情，然而江言予一句话都不愿意多听就让林溪拦住了人，自己径直走开和其他工作人员交流接下去的拍摄。

    江言予正在和摄影师讨论镜头改怎么分割拍摄时，他发现摄影师的眼睛一直往一个方向有些惊艳地瞟去。

    江言予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也愣了下——林优橙这是在搞什么鬼？！

    只见汪悦拉着穿着一身水蓝绣白梅旗袍的林优橙出现，她的中短发配合着假发片被挽成垂在耳后的温婉发髻，丝毫不违和，脸上的妆容也是精心描绘过的，她原本就清秀的长相被清淡温柔的橘粉系淡妆衬得尤为楚楚可怜，眉如远黛，眸含秋水。

    林优橙有些娇羞地跟在汪悦身后，因为吸引了不少工作人员的目光而看起来很是紧张。

    江言予上下打量了她一会，挑眉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他刚刚还在奇怪着林优橙和汪悦跑哪里去了。

    林优橙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啊！她原本是守在江言予身边认真记录现场，采风学习的，但是因为杨安安总是ng，汪悦就拉着她离开以江言予为圆心直径两米的死亡气场范围。

    再然后汪悦见现场进度条没拉，就闲着带她去试妆，美名其曰替江导找灵感，说是下次来个民国服装play也很带感什么的。

    总之林优橙就是迷迷糊糊地跟只洋娃娃似的任由汪悦摆布，然后还在她的威逼利诱、连哄带骗之下拍了一系列的照片。

    汪悦很得意地把林优橙推到江言予跟前，咧嘴笑道：“噔噔噔噔！江导你看，小优扮成民国小姐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吧！”

    江言予盯着林优橙看了一会，眼里虽然的确闪过一丝赞许的光，但还是皱着眉头对汪悦不满道：“你如果太闲的话就帮我把分镜稿整理好，而不是在这里玩换装游戏。”

    汪悦皱皱鼻子，从背后把手放在林优橙肩上，小声道：“人家只是想给江导你看看别的选择嘛！”说着她冲着杨安安方向挤眉弄眼的，抱怨道：“因为她大家都加班多久了，江导可以做别的考虑了。”

    “你让我考虑林优橙？”江言予的狐疑目光又在林优橙身上扫了一圈。

    林优橙却抢先摆手道：“不不不，我不会演戏，汪悦姐是开玩笑的。”

    “不，你会演戏。”江言予很快给予了她肯定，林优橙像是受惊的小兔耸起肩，汪悦也瞬间瞪大了眼期待地看着江言予，他继续道，“但……这个角色不适合你，你身高不合格。”

    林优橙被无情地戳破痛处，一时无言。

    她在江言予面前的确是个小矮子，再对比172cm杨安安……好吧，也确实低了半截。

    “身高又不是关键！就是要小巧玲珑才好看！”汪悦颇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驾驶，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u盘递给江言予，“我刚刚给小优拍了些照片，等江导看完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林优橙却像是炸了毛的猫，想要抢回那个u盘，结果还是被江言予眼明手快地先拿走，她只能干着急地回头对汪悦抱怨：“汪悦姐，你没和我说要把这些照片给江导看啊！？”

    如果她知道就不会拍那些羞耻死人的照片了！！她穿着旗袍，在汪悦的指挥下摆出的各种……林优橙不敢想象江言予看到时的表情。

    “哎呀，小优，你自信一点嘛，我这次要不是实在看不下去某杨的表现，也不会这么积极给你这么争取了，”汪悦一副没在怕的模样，因为就是她预计好的，“你还在真以为我闲着跟你玩换装游戏啊，我是真的觉得你合适，而且帮江导排忧解难也是我的职责……啊！江导！你不能在这里看啊！！”

    汪悦连忙扑上前阻止江言予把u盘插进旁边的电脑，冲着他死命眨眼睛摇头：“江导，里面涉及机密照片，还是回去没有旁人时好好挑选。”

    江言予看了汪悦一眼，又扫了林优橙一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好了，不要再闹了，工作吧。”他把u盘收进口袋。

    林优橙接下去一整天都在想着要怎么把江言予口袋里的u盘偷出来！

    林优橙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就被汪悦这么给卖了。

    而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被卖的后果。

    那天夜里，躺床上的她正要准备睡觉，突然手机响起。

    来电显示是江言予？！

    他还从来没有主动打过电话。

    林优橙接起手机：“喂，江导？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电话那头沉默，但是她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林优橙一头雾水，“江导？是有什么事吗？”

    “嗯。”江言予的声音有些奇怪，带着一丝喑哑。

    林优橙感觉事情不对劲，坐起身认真道：“江导请说吧。”

    “你的照片我看了。”

    “哦，那个照片……啊！？”林优橙一下子被吓清醒，情绪激动地解释，“那个江导，你听我解释，我、我不知道汪悦姐会给你看的，她明明说是私密素材收集的，我真的……”

    “没事。”江言予打断她的解释，声音又低沉了一分。

    林优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每次江言予面对她时，似乎和别人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江导，那个照片你删了吧。”

    “林优橙。”江言予完全不在意照片的事而是突然点名道。

    “在。”林优橙心里突突直跳。

    他又是沉默了一阵，沉默得林优橙发慌之时，他突然说道：“我想听你自慰的声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