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做什么?
让圣上杀了太上皇?
赵勋呢,这么长时间她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即便是京城里的风声,也半点没有听到。
要不要想办法给他送个消息。
“小姐,二小姐来了。”秋分站在门口打了帘子,顾若离一愣抬头朝外看去,就看到崔婧文带着连翘过来了,她穿着件素面芙蓉面的褙子,梳着垂柳髻,素面朝天的样子,显然没有休息好。
主仆两人提着几盒点心,见着她崔婧文面露担忧的道:“昨晚就想来看你的,只是怕你疼的难受,我来了反而惹了你心烦,今儿好些没有?”
“好多了。”顾若离收了心思,“让姐姐担忧了。”
崔婧文目光落在她腿上,又心疼的看着她:“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你做。这一回趁着养病,索性好好补补才是。”
“是!”顾若离点着头,“这不,一起来就在喝汤呢。”
崔婧文抿唇笑笑,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语儿太不懂事,你不要恨她。她自小怕黑怕静,这一回在庵里住着,对于她来说,实在是难耐的罪。”
“我没看清是谁。”顾若离忧心的道,“只提了一句,伯爷他就……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崔婧文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想好的话在嘴里转了几转,她笑着道:“父亲是疼爱你,也了解语儿的性子,你不必放在心上,长辈做事,自然是不偏不倚一门心为我们小辈考虑。”
顾若离含笑应是。
崔婧文坐了近半个时辰才走,她前脚离开,崔婧容带着娇兰来了,扶着她的腿哭了一气,两个人在房里说了一下午的话,她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顾若离念着西苑的事,便时不时让雪盏去外院看杨清辉回来没有。
直到酉时,杨清辉才风尘仆仆的进了她的院子。
顾若离遣了几个丫头,请他进了暖阁。
“昨晚走的急。”杨清辉一进门就看着她的腿,直皱眉,“你自己看的还是请的大夫。”
顾若离回道:“请的大夫。”请他坐,便压着声音道,“能不能麻烦你去一趟石工巷帮我送封信?”
“送给霍小哥吗?”杨清辉立刻就猜到了,顾若离点头拿了一封刚刚写好的信递给他,“务必帮我走一趟,我有急事。”
杨清辉将信收了也不问缘由,颔首道:“你放心,我这就去。”
“谢谢。”他起身往外走,忽然停了下来,看着顾若离,“有件事一直想问你,当时你是和赵将军一起进京的?”
因为去杨府送信说顾若离没事的人,是赵勋的手下。
“正好顺路。”顾若离不解的看着他,杨清辉蹙眉想了想,追问道,“那你进西苑了吗。”
顾若离凝眉,杨清辉摆着手:“算了,当我没有问,你不要为难。”又道,“你自己小心,好好养着。”
杨清辉快步出了门。
顾若离松了口气,他霍繁篓去找赵勋的私宅里找齐全,齐全服侍赵勋多年,他一定有办法找到赵勋并通知他。
至少,让太上皇防备一些。
杨清辉拿着信直接出了门,坐车去了石工胡同,找了许久才看到亮着灯晒满三七和防风的院子,他站在门口,张丙中一眼就认出他来:“杨……杨家少爷?”
“张大夫。”杨清辉抱拳,笑着过去,“许久不见,张大夫可好。”
张丙中对杨清辉的印象很好,至少比杨勇好很多:“杨少爷什么时候来京城的,你是来找霍大夫的吗,她不住这里。”
“我是受霍大夫之托来送信的。”杨清辉问道,“霍公子在不在。”
他的话一落,就看到门口背着光,霍繁篓抱臂靠在门扉上,笑呵呵的道:“是杨公子啊。”他知道杨清辉来了。
“霍公子。”杨清辉抱拳道,“霍大夫昨晚摔了腿,不方便出来,所以让我给你送封信。”把信拿了出来。
霍繁篓脸色一沉,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夺过信却不急着看,随即阴沉的道:“她好好走路怎么会摔着!”
“我看看,我看看。”张丙中要看,霍繁篓将信递给他,看着杨清辉道,“杨公子可知道她是如何摔的?”
这种背后议人长短的事,杨清辉自然不会做,他道:“不大清楚,等霍大夫好了你再问他。”他在外待了一天,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信我送到了,这就告辞。”
霍繁篓不冷不热的抱拳:“慢走。”把他送到门口。
“怎么会摔倒腿了。”张丙中焦急的道,“我们要不要去府里看她,她一个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肯定很着急。”
霍繁篓白了他一眼:“那是她的家,里面的人是她亲娘,她急什么。”话落,指了指张丙中手中的信,“写了什么。”
“朝阳郡主怀疑她会医术。”张丙中回道:“让你想办法去找齐全。让他们多留心,千万谨慎。”
霍繁篓点头,问道:“没有了?”
“你自己不会看啊。”张丙中白了他一眼,又道,“她说医馆先准备着,什么时候开业她还要再考虑,免得被郡主发现。”
“真当自己是菩萨!”霍繁篓愤愤不平,转身就朝外头走,张丙中收了信追着问道:“你去哪里?找齐全吗?”
霍繁篓已经出了门。
☆、075 男人
“不是要去找齐全吗。”张丙中看着霍繁篓在街上拐来拐去的,摸不清他的意思,“你在这转悠什么。”
霍繁篓白了他一眼:“太上皇的事既然被怀疑了,赵远山能好到哪里去,他家外面还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张丙中愕然,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也对。”又好奇的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霍繁篓不耐,他要是知道怎么做,就不会在这里转悠了。
“我有办法。”张丙中眼睛一亮,“我们进不去,但有的人可以。”话落扯着霍繁篓往石工巷走。
霍繁篓被他拉着走了几步,顿时明白他的意思,颔首道:“没想到你也有聪明的时候。”话落,两个人去了白世英那边。
“白姑娘。”霍繁篓行了礼,将来意说了一遍,“能不能麻烦你请个街坊帮我跑一趟送封信?”
白世英没有顾虑,只点头道:“你们稍等。”便出了门,过了一刻领了个妇人回来,和他们道,“这是周婶子,她家是卖猪肉的,按你的意思,她挑些猪肉送去应该没有事。”
白婶子点着头笑道:“我们以前就经常往那些大户人家送过肉,你放心,这事儿好办。”
霍繁篓打量着他一眼,点了点头看向白世英:“借我笔墨,我写封信。”
“这里。”白世英领着霍繁篓去了书房,边走边问道,“霍姑娘回家了吗,她还好吧。”今天下午闹轰轰的,她急着回去,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遇到麻烦。
霍繁篓随口回道:“摔断了腿,这段时间怕是出不来了。”
“摔了?”白世英一怔,蹙着眉道,“知道了。”将笔墨给霍繁篓,自己去厨房。
霍繁篓回头看着正盯着书架发楞的张丙中:“愣着做什么,来写信啊。”
“你自己不会啊。”张丙中咕哝了一句,抽了本书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霍繁篓过去抢了书,推着他,“快点,我说你写!”
张丙中以为霍繁篓偷懒,现在见他这样忽然就明白过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你……你……不识字?”
他想起来,方才霍繁篓明明很着急,却没有看信,原来他不认识字。
“就你长着嘴会说话。”霍繁篓指着信,“快写。”
张丙中发现了霍繁篓的软肋,嘿嘿笑了起来,提着笔看着他:“说吧,写什么。”
“已生疑,慎!”霍繁篓说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唯母可护。”
张丙中写完狐疑的看着他:“这个母……是谁?”
“太后。”霍繁篓收了信叠好塞进信封里,“最不愿意见到太上皇和圣上兄弟相残的是谁,当然是太后啊。”
张丙中露出原来如此的样子,点着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霍繁篓往外走,他又追了出去:“不对啊,你这话有多此一举的嫌疑,太后能护着太上皇,赵远山肯定早就想到了,还要你提醒?”
“我说我的,他们有没有想到关我什么事。”霍繁篓将信递给已经取了一篮子肉来的周婶子,“找齐全,肉一定要亲自送到他手里。”
周婶子笑着点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霍繁篓道谢。
“这药你送给霍姑娘。”白世英拿了个瓷瓶过来递给霍繁篓,“是我调的膏,效果比一般的要好一些。”
霍繁篓收了塞在怀里:“有劳白姑娘,告辞。”
白世英送他们出去,霍繁篓和张丙中跟着周婶子,亲眼看见她将肉送给齐全,两人才拐进了胡同里,松了口气。
齐全提着一篮子的肉,笑着将银子递过去,周婶子咯咯笑着,道:“主家下回要肉记得还要来光顾生意,我们家的肉,可是全京城最好的。”
“一定,一定。”齐全应着,目送周婶子离开,他才掩了门,脸色就沉了下来。
韩妈妈朝门缝里看了看,两人提着篮子飞快的去了外院房中,关了门齐全将一刀一刀的肉拿出来,就看到里面压着一封信。
“写的什么。”韩妈妈觉得奇怪,什么人送信用这个方式,齐全回道,“让我们小心一些,说有人开始怀疑太上皇的病是有意作假。”
韩妈妈一怔,脸色变了变:“这怎么办。”以前虽然也有几番试探,但至少试探,怀疑还不至于。
若真的怀疑,圣上怕是不能留太上皇了。
“我来想办法。”齐全将信在火上烧了,韩妈妈想起什么来,问道,“信是什么人送来的。”
齐全将着了火的信丢在铜盆里,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霍姑娘!”
“霍姑娘?!”韩妈妈惊了一下,他们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顾若离的身份,也知道赵勋连走前似乎在找她,她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时间紧迫只留了一份信给她就走了,“她还在京城,她怎么知道有人怀疑太上皇的病作假?”
这就是问题啊,可是齐全想不了那么多:“爷知道就行了,我们不用知道的那么清楚。”话落,他在床底找了件又破又旧的衣服换上,戴上了假发,黏上胡子,准备妥当后他对韩妈妈道,“宵禁前我会回来,家里就交给你了。”
韩妈妈应是。
三日后,应天城中十王府内静悄悄的,当初太祖迁都前,这里住着十几位皇子,整日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可是百年之后,这里早已破落萧条,远不如隔了一条街的侯府簇新鼎盛。
几只狗聊天似的不停的叫唤,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回荡,燥的不知是谁隔着院子大喝一声,可依旧无济于事,那些狗在各个旮旯犄角叫的越发的欢快。
有数道人影朝十往府走去,步伐矫健,落步无声,转眼功夫六个人停在了十王府侧门。
门响了三声。
从里面打开,随即六个人一闪而进,门又不着痕迹合上。
“远山。”有男子从里面飞奔出来,一下子将领头之人抱了个满怀,“你可终于来了,我都想死你了。”话落,狠狠的拍着赵勋的后背,满脸的笑容。
灯光昏黄,两人站在影壁后,赵勋看着正对着他笑的男子。
过的不如在京城好,这三年他憔悴了许多,看上去竟有近四十岁的样子,瘦削的脸,大且亮的眼睛,笑容和煦,一脸的赤诚。
“太子。”赵勋抱拳,对赵凌道,“远山来迟了。”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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