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知道它厉害,不能硬来,无奈对斩贺道:“你回去先睡一觉吧,晚上等神女醒了再来。”
斩贺垂着头往栅栏院去了。
风衷在木屋里已经听到了动静,合着眼,心思百转千回。
草草睡了一觉,后来是被穷奇闹醒的,起身见天已经黑了,变回了幼崽的穷奇双眼在夜色里泛着幽幽红光,闹着要吃东西。
风衷懒得动,叫它自己去栅栏院里,反正大家都会给它留吃的。
穷奇便不管她自己跑出屋去了。
它刚走,明夷到了门口,一手端着吃的,一手举着火把:“神女,你今天脸色不好,多吃点吧。”
风衷接过来,又见她将身后的斩贺推了过来,一直塞到屋里来,斩贺只能挨着门坐着。
“昨晚一定很凶险,神女真是辛苦,成婚也给耽搁了,今晚补上吧,以后斩贺就住在这里陪伴神女。”明夷说完就想给她关门。
“等等。”风衷端着碗走出屋来:“我刚睡了一觉,兽皮都乱了,你进去帮我铺一下吧。”
明夷点点头,把脚蹭干净了才进了屋里,一直走到里面,给她整理兽皮。
风衷喝了口碗里的汤,一手取下腰间别着的龙桑杖,在门边一竖,藤蔓滋生出去,缠住了她的双脚,明夷惊呼一声,被藤蔓绊倒,摔在兽皮上。
“神女?”她吃惊地转过头来,斩贺也愣住了。
风衷朝远处唤了一声,乘雷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神女,你叫我啊?”
风衷一手搭在龙桑杖上,朝屋里努努嘴:“你做个见证,今日就让明夷与斩贺成婚吧。”
“啊?”他呆住了。
屋里的斩贺也傻了眼,怔怔地看向明夷。
明夷挣不开藤蔓,瞪着他道:“快给我割开!”
斩贺摸出了卷在腰边的小刀,刚要伸过去,却听风衷道:“你还是等她肯了再给她割开吧。”
他一怔,又收回了手。
“神女,成婚的是你啊!”明夷额头都沁出汗来:“我们只能靠你才能生娃娃啊。”
风衷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今日未曾感觉到红线她便觉悟了:姻缘是天意,屡次成婚不成也是天意,也许女娲大神安排了这姻缘,却觉得还没到时候去履行。可能要等到她与斩鄂真正缠上红线的那一日,可能还有别的契机,总之绝不是现在。
她摆摆手,叫乘雷回去告诉大家,冲屋里的二人道:“就这么定了。”
明夷急了:“那姻缘呢?”
风衷为使她安心,找了个措辞:“许是我记错了,我只是喜欢斩鄂这个名字罢了,与我有姻缘的说不定另有其人,你将这姻缘忘了吧。”
斩贺附和:“对,神女说过她喜欢斩鄂这个名字的。”
明夷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风衷将木门合上,端着碗朝远处走去,坐在关口的大石上安安静静地吃东西,吃着吃着忽然瞥见头顶山峰上不合老祖的身影,刚朝他一招手,他又不见了。
她撇撇嘴,将剩余的吃完,接着就愣住了。
糟了,住处让给他们做洞房了,那她今晚睡哪儿啊!
她有些泄气,叼着碗边,抱着胳膊蹲在大石上无奈望天,权当守夜了。
第065章 和好
就这么在大石上蹲了不知道多久,风衷迷迷糊糊犯了困,叼在嘴里的木碗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筷子也扔了,人往前一倾,险些摔下大石,却一头撞在了柔软的面料上。
鼻尖满是日光暖融的气息,她半眯着眼睛,根本没看清便唤了一句:“曦光?”
没有应答,她又睡了过去,脸蹭了蹭,还以为自己躺在兽皮上呢。
再醒来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林子里,身下铺着一层黑衣,日头透过树影落在上面,斑驳照出其上的熠熠金辉。
原来不是做梦,这的确是曦光的衣裳啊。
风衷将衣服捡起来拍了拍,搭在臂弯里,朝林外走了几步,这才发现喧闹的来源。
栅栏院就挨着林子不远,凡人们全都聚集在院子里,或坐或站,神态各异。
明夷站在院墙边,一手握着弓箭,似防备又似局促,眼神一直四下张望,可能是在找她,脚脖子上还留着她昨晚用藤蔓勒出的淤青。斩贺跟在她旁边,半边脸颊肿着,还带着通红的指痕。她扯了一下嘴角,看来昨晚没少挨揍。
而他们的面前,不何时竟聚集了一群天界神仙,此刻全都围在栅栏院旁边忙活。
院子里的铁锅已被术法变作焕然一新,正在咕噜咕噜地煮着沸水,一个陌生的男神仙从天而降,似从很远的地方赶来,风尘仆仆,扔了只硕大的妖兽在他们面前,张口便道:“可要记得向种神说起这是我给你们猎来的啊。”
那妖兽青面獠牙,太过狰狞,比他们养的那两只小妖兽可怕多了,没人敢上前处理,明夷皱着眉不吱声。
乘雷蹲在自家木屋前削着木头准备做枪身,一个男神仙走过去,抬手一拂,木头圆整结实,枪头自行接稳,还更为锋利了。乘雷正惊奇着,那男神仙问他道:“种神去哪里了你可知道?”
乘雷老实巴交地道:“种神是谁?我们只有,神女。”
“对,就是神女!”
乘雷摇头:“不知道。”
“……”
一个妇人端着木碗,接了竹管里的山泉在饮,旁边立即有神仙将她手里的碗变作了雪白的瓷碗,她吓了一跳,碗掉在地上摔得米分碎。
“怕什么,我们可是特地来帮你们的。”那神仙一挥手,碎片恢复成瓷碗模样,又落回到了她手中,妇人呆呆地捧着,忘了要喝水。
那神仙转着头四下观望:“怎么还是不见种神呢?”
唯一没提及种神名号的是在山洞那边的两个织云仙娥,竟带来了纺车和两只仙蚕来,此时正在教两个妇人纺纱。
林外响起脚步声,风衷往树后藏了藏,探头出去观望,来的是两个男神仙,天衣翩翩,风采卓然。
之前借敖十三的血时她见过这两个神仙,当时他们是跟着岐云一起来的,不过早已忘了名姓。
那两个神仙边走边道:“真是奇怪,不是说发现凡人的是种神吗?为何来了这半天了还是没见到她?”
“哼,若非有传言说种神不止要借一个神仙的精血,我就不来了。”
“就是,先前还以为只有一个机会,叫十三郎给占了还觉得可惜,只是不知道这传言是否可靠。”
“自然可靠,上古借血登仙术唯有上古大神知道,这传言来路可不小,据说发这话的神仙神力都超过当今的天帝了。”
“难怪比天帝知道的还多,那他岂不是能做下一任天帝了!”
“嘘……小心隔墙有耳。”
风衷忽然想到什么,抚了抚身上,感觉到了结界,难怪他们没能发现自己。
那两个神仙在附近走了几圈,似有些不耐烦了。
“算了吧,种神指不定不在,你没看以往跑的最快的岐云和青离都不在?”
“青离被执法神追的躲在蓬莱呢,自然不在,至于岐云,谁知道他,话说回来,东君也没在啊。”
“东君?”对方嘲笑开了:“我说句公道话,东君除了样貌拿得出手,当真是没一样上的了台面的,生性疏懒又神力平平,别说种神不止借一个神仙的精血,便是把所有神仙的精血都借遍了,也未必轮得到他!”
“哈哈哈,没错没错……”
风衷心中冷哼,掐了掐手指,穷奇不知从何处窜了过来,嘴里居然叼着她昨晚丢在大石边的木碗,跃到那两个男神仙跟前蓦然变作了成年,利齿一用力,嘴里的木碗碎成了渣渣。
二位神仙吓了一跳。
“这不是种神的穷奇吗?”
“少惹为妙,快走。”
风衷取下腰间别着的龙桑杖,在地上一插,藤蔓滋生而去,拴着他们的双脚一拉又撤了回来。
两个男神仙摔了个狗啃泥,还以为是穷奇干的,忍了又忍,实在不敢得罪种神,青着脸狼狈地往栅栏院墙那边去了。
栅栏院里那两个织云仙娥教完了,叮嘱了几句便走了。明夷本就对神仙没有好感,只是觉得这两位仙娥似有善意,一直忍到现在,一送她们离开便开始轰人。
“这里没有种神,只有我们凡人,你们可以走了!”她叫斩贺帮忙把栅栏门挡起来,守着门口不让他们进。
穷奇窜了过来,挡在门前震天怒吼。
高高在上的神仙们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立即变了脸,纷纷拂袖离去,丢下一句“不识好歹”。
风衷这才用龙桑杖除了身上的结界,走出林子,明夷一眼就看到了她,打开院门迎了上来:“神女去哪儿了?昨晚我们出来找你,一直找不到。”
风衷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都这么安排了,你们居然还出来找我?”
斩贺不禁摸了一下脸,看来被扇的巴掌还心有余悸。
明夷瞪他一眼,看向风衷时脸上红了个透,仿佛错了天大的错事:“神女,我是首领,我不能为了自己,把我们以后都给毁了。”
风衷明白她肩头的重任,斩贺早先就与她提起过,他们自小便一直被强调子嗣重要,明夷作为首领人选,更是被长辈耳提面命,这责任已经刻在心里,磨不去了。
她忽然冷哼一声,招了一下穷奇,扭头就走。
明夷连忙追了上来:“神女怎么了?”
风衷头也不回地道:“你口口声声奉我为神女,如今这么个命令也不想遵守,哪里当我是神女了?那我还不如走了!”
院墙里的人全都追了出来,明夷拖住她胳膊,终于妥协了:“好吧,如果这是神女的命令,那我便听吧。”
风衷这才回头问她:“这些神仙是怎么回事?”
提起他们明夷的口气便不好了:“一早他们就来了,说是得知了种神找到凡人的消息,要来助我们,可是张口闭口都是在打听神女。”
风衷冷笑一声,这哪里是来相助凡人,不过就是来做做样子,给她献殷勤的。
郁途说的一点没错,他们眼里只有留后,至于凡间如何,真正关心的实在少之又少。
“不用管他们,料想他们今日被拂了面子,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明夷这才注意到她的臂弯:“神女手上是谁的衣服,看来有些眼熟?”
“捡来的。”风衷随口说了一句,朝自己的木屋去了。
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她盘膝坐下,将那件天衣齐齐整整叠好放在一边,窗口飞来了两只鸟,跳进来落在她身前。
穷奇嗖的一下扑了过来,被风衷抬手拦住:“这可不是给你吃的,这是传信的鸟。”
“噗!”穷奇呸她一声,怏怏在地上一躺,滚出门去了。
两只鸟是从青丘和蓬莱传来的,看来甘渊神女果然行踪隐秘,难以找寻了。
只要触碰了鸟身便能感应完传信内容,她得到了回复,吹了口气,两只鸟变回了草编的模样,又被收进了乾坤袋里。顺便看了一眼蓝玉瓶,这几个小团子一个个睡得安稳着呢,居然这么久都没再叫饿,也是奇怪。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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