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这么做。”
    月色清亮，隔着窗棂透进来，照得她的眼睛宛若一潭湖水，她的脸庞如同温青的玉，谢青卓望着她，只觉得她是这尘世上最美好的存在，拇指轻蹭着她的脸颊，低声道：“那人是你心头一根刺，悬着的一把刀，你必定要除了他的是不是？”
    裴舒怔怔望着他，眼里闪着莫名的光亮。
    那是藏在她心底最深的秘密，她曾说过，她不为曾经犯下的杀孽忏悔过一丝一毫，若是再重来一遍，她仍会毫不犹豫点燃那把火，让那些人尝尝痛苦的滋味，听他们撕心绝望的呼喊声……
    她冥顽不灵，心狠手辣，不知悔改。
    这一世，冯家还没来得及伤害她，可深仇血恨早已刻在骨头里，无法超脱，她也不愿超脱。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容于世，于是把灵魂里的残酷，狠毒，黑暗都深埋心底，不见天地，秘而不宣。可谢青卓还是知道了，不仅知道了，他还接受了，不仅接受了，他甚至要与她同流合污，陪她沉沦。
    裴舒此刻心魂震荡，心头霎时涌上百般滋味，绞得她胸口发涨，又酸又闷，却不知道如何抒发。她垂下眼帘，手指颤抖，难以自抑。
    谢青卓在她头顶柔声道：“不仅是你要除他，我也不可能放过他，有他在一日，我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我是为我自己，不是为你。”
    裴舒哪里信，攥紧他的手，几乎费尽了全身力气，哑着嗓子颤声道：“不，还是不行……”若是要赔上他，她即便把十个冯明顺杀了也不会感到一丝快意。
    谢青卓自然知道她为何担忧至此，小心翼翼搂着她，慢慢跟她解释说：“你别担心，我不会亲自动手。你知道他背地里有个相好吧，那个女医生，还记得吗？她是金爷的女人。我现在倒是明白，为何一开始心里就有种强烈意愿要到金爷手下做事，原来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安排，或许那时候我就知道了要借他对付冯明顺。你相信我，我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这双手也不会沾上人命，我早有了计划，你信我不？”
    裴舒从他怀里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
    谢青卓道：“别怕，冯家害你走上绝路，难道就没有报应？我们如今讨债，这便是他们的报应吧。”
    裴舒沉默，人忽然就镇定下来了。
    她亲手杀人，罪孽深重，冯家如此造孽，有这般结果难道不是冥冥中的天意？如此一想，便觉得释然，她以为天道不公，其实谁也逃不掉。
    ——
    那晚商量过后，谢青卓匆匆离去。
    临行前，他心中怜爱，柔肠百结，万般不舍，似是情难自抑，捧着她的脸，不断啄吻她的额头，温声道：“事情交给我处理，你跟黄医生走，我把钱留给你，你都听他安排，到时候我不能送你，你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此事一了，我便去找你。”
    裴舒真切感受到他身上的不安、不舍，对他的嘱咐一一应是，毫不反驳。
    三天后，她跟着黄医生偷偷去了省城，谢青卓果然没来送她。
    省城比她之前呆过的山城和小镇要大上许多许多，街上乱哄哄的，车马、行人川流不息，到处都是热闹的声音，形形色色的人匆忙而过，仿佛青色的鱼群挤入海里。
    她住在城北一处旧宅，相邻住着一对中年夫妇，房子也是以他们名义租的，那丈夫是黄医生生意上往来的朋友，彼此相熟，他的婆娘姓金，是城北一大户人家的帮佣。他们听黄医生说裴舒是他的一个亲戚，来此是为了避事，没有迟疑拍拍胸膛就把多照看她的责任揽下来，直说让黄医生放心便是。
    金大婶天生一副热心肠，是个爱说笑、爱热闹的人。她在大户人家帮佣，做了好几年，和雇主一家关系不错，又因为她在城北有家，离得不远，所以雇主便默许她闲暇时候偶尔回家住一两晚。
    许是担心裴舒孤身一人于此会寂寞，金大婶时常来找她说话谈天。
    裴舒在省城住了一些时日，期间虽然没有谢青卓的消息，但是似乎是共同经历过许多事后，两人心意相通，冥冥中能感知对方的处境安危。裴舒心境一直很平静，并没感觉到不安，因此并不十分担心谢青卓的处境，只是偶尔一个人独处时，总是免不得想起他来。
    和金大婶聊家常时，裴舒忍不住请教了她，问她城里有没有什么合适她干的工作。
    金大婶只知道裴舒是黄医生的亲戚，其他底细一概不知，甚至不知连她嘴里时常叫唤的“小谢姑娘”的名字都是假的。金大婶见她长着细皮嫩肉、斯斯文文的模样，暗自以为她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因此听她说要找工作，第一时间便是觉得没有任何工作适合她。
    裴舒却说自己会干许多事，会读书写字，会英文，会唱歌表演，甚至连医护知识都懂得一些时，金大婶很是诧异，沉吟好一会儿后，答应裴舒说，会帮她留意的。
    金大婶后来真的帮她用心打听，没多久便带了消息回来，说她的雇主一家有个小男孩，七八岁的年纪，正好想找个英文老师。因为先前那个女老师太过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