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裴舒傻眼了，谢青卓的话把她问住了。她不知道谢青卓只是随口一问，还是说这问题一直压在他心里，困扰着他，让他耿耿于怀？如果是第二种，那她该怎么办？
    她咬咬唇，突然低下头来，说：“对不起。”
    山城孤女（24）
    裴舒当初插手李月莲的事就预料到有一天他会怪她, 她曾有过心理准备, 没想到事到临头，心情却比预期的要沉重得多。
    一颗心沉甸甸的, 像灌了铅。
    谢青卓抿嘴不言，心里同样不好受。
    他并不是怪她, 他怪的是他自己。当裴舒垂着脑袋说出道歉的话时, 他就知道她误会了, 张嘴想要劝解, 脑海里骤然响起方才她说过的话——
    “反正以后陪你过一辈子的人是你媳妇又不是我，我觉得好不好都不是最重要的。”
    谢青卓一阵气闷：她怎么能轻易地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人生气！
    脑海里刚冒出这念头，他整个人就怔住了。生气？跟着反问自己, 原来我这是生气了？可我为什么要生气？无论怎么想，他都没有生气的立场。
    他心里一颤, 垂眸看着裴舒头顶的发旋，看着看着, 突然感觉到有一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感觉在心头滋生, 蔓延开, 仿佛前方就有一口漩涡要将他卷进去，他只稍再踏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步……
    谢青卓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不敢深想。
    他不该生气的, 她所说的话没有半点错处, 更没有值得他生气的地方。谢青卓极快地说服自己。
    于是他竭力抬起手, 学着往常那般摸了摸裴舒的脑袋, 扯着嘴角勾起一点微笑的模样，道：“平白无故你道什么歉？又说傻话了。”
    头顶上传来熟悉的温热的触感，裴舒怔了怔，略带疑惑地仰起头来看向谢青卓。
    他的目光同她短暂地碰了一下，只一刹那，他清楚地望见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映着他的脸，然而很快，他就镇定地移开视线，声音里带着点轻松的笑意地说：“好了，不说这事了。你要是不愿意见就不见吧。”
    裴舒反应有些迟钝，愣了两秒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连忙挽住他的手，急切地辩解：“我不是不愿意见……只是，只是觉得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谢青卓不动声色地抽开手臂，往后退了退，脸上仍是带着笑意，语气温和：“行了，我都知道，刚才只是跟你说笑。快喝汤吧，再不喝就凉了。”
    说完就低下头喝碗里的鸡汤，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
    裴舒眉头微微一蹙，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谢青卓在家里呆了两天，第二天白天的时候，他出去过一趟，没跟裴舒说明去向，但她心里隐约猜到他是去找马大娘了。临近傍晚，谢青卓吃过晚饭后就又收拾包袱——他明天一早就要上工，今晚得赶回镇上。
    他匆匆来回一趟，裴舒根本没能跟他说上几句话，想着闲在家里也无事，便主张要送一送他。谢青卓刚开始不同意，后来见天色还亮着才勉强点了点头，但只让她送到村口。
    从家里到村口有一截山路要走，裴舒亦步亦趋跟在谢青卓身旁，顾及到她，他将脚步放慢一些。
    早春时候，春寒料峭，裴舒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这会儿已经走出汗来了，她侧过头，悄悄打量谢青卓。她在他英俊且消瘦的脸庞上看到一种隐晦的疲惫的神色。想到他干的苦力活，不禁心疼，又忧心他身体吃不消。
    身侧的谢青卓也在琢磨事情，还没走到村口，他便开始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嘱咐说：“送到这儿差不多了，赶紧回去吧。你一个人在家记得锁好门窗，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安子婶，要是有紧要的事，你就找人到镇上给我传话，知道吗？”
    裴舒点点头，到底是心疼怜惜他，忍不住说：“要不下个月你别回来了？”
    话音未落便引得谢青卓诧异地看向她，裴舒连忙解释说：“你连续做一个月的工，好容易得两天休息时间，回来一趟却要走这么远的路，来回折腾，倒还不如在镇上歇两天自在。说实话，你这样辛苦，我很担心你的身体情况。”
    “瞎操心，”谢青卓口中轻斥，然而眉宇舒展，神情在山林的映衬下显得轻松柔和几分，“我自己的身体如何我自己知道。”
    裴舒随口回道：“你若是记挂我、担心家里的情况，以后你歇息的日子我到镇上去看你也一样，你看这样好不好？”
    “不好。”谢青卓神色一凛，停下脚步，竟是十分紧张的模样，“我已经跟你说过你以后轻易别到镇上去，你都忘了？”
    他目光严肃地盯着她看，仿佛立即就要得到她的承诺。
    裴舒当然没忘，耸耸肩道：“我一时嘴快，说错了……”
    谢青卓到底不放心，双手紧紧扳着她的肩膀，神容认真道：“你答应我不能轻易到镇上去，不，以后若是没有我陪着，你都不能到镇上去，听明白了吗？”
    裴舒见他如此认真，有些懊悔，心想不该说这话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