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的样子很好玩，又捏捏她的脸颊。这下可把裴舒惹不痛快了，埋怨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谢青卓却是嘴角上扬，突然曲起手指，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引得裴舒狠狠一皱眉，嘟起嘴来。谢青卓低不可闻轻笑一声，收了手，嗤道：“小东西。”
    裴舒颦眉，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谢青卓凑过去听，什么都没听清，反而被裴舒一个酒嗝喷了一脸酒气。
    被熏到的谢青卓：“……”
    晚间，起了风，气温骤然变低。
    屋里烧着火盆，暖烘烘的，但喝醉的人稍微吹点风都容易生病。谢青卓怕她着凉，连忙把醉醺醺的人儿抱回她自个屋子。
    裴舒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仅剩的一份清醒，都用来努力辨识眼前的人。她半眯着眼，仰着脖子，定定地盯着谢青卓的下颌看了许久，突然的，提起嗓子叫了一声：“谢青卓！”
    他被她这么一喊吓得差点一踉跄，低头去看她，见她并未清醒，叹了口气，没好气应了一声：“干嘛，没大没小的。”
    裴舒嘿嘿笑，扒拉起一只手，直拍谢青卓的胳膊，语重心长道：“谢青卓！放心啊你，这辈子你的腿定能好好的！有我在，一定不会再让你变瘸子……也不会让你老婆跟人跑。恩……就是这样，谁也别想嘲笑你……”
    谢青卓听得直皱眉，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方才还说她酒品好，这会儿就露出原形了？这破脑袋瓜的，成天都瞎想些啥？！
    他把她作乱的手按住，只当她在胡说八道，抱着她继续往屋里走。
    又想到她醉了都不忘关心自己娶妻一事，谢青卓不由得暗忖：常言道酒后吐真言，大概她很盼望家里有个婶婶……
    到了大年初三，马大娘踩着满地的鞭炮纸再次找上门来。
    谢青卓看见马大娘堆笑的脸，仿佛把意图都写在脸上了，心里莫名有种尘埃落地的平静。
    裴舒摆了果盘接待马大娘，三个人就围坐一张桌前说话。
    谢青卓低头地用手捏一把花生，沉默好一会儿，像是下了某种决定，松口道：“大娘你看看哪天合适吧，十五之前都可以。”
    马大娘终于得了个准话，一时间心花怒放，连声说好，转而又赞起那家姑娘。
    谢青卓微微偏过头，见裴舒安静坐在一旁，翘起嘴角柔柔地笑起来。注意到谢青卓的目光，裴舒回以一笑，眼里的笑意加深，看起来有几分狭促的意味在里头。
    谢青卓无奈一笑，接着就移开目光。
    他看出来了，裴舒是真心实意替他开心，看来马大娘上回说这丫头不放心自己那些话，大抵也是真的。
    马大娘略坐一会儿，歉意道还有其他事要忙，很快就起身告辞。
    裴舒送走她，转回屋子里收拾桌上的茶杯果盘，一边问谢青卓：“叔，你十五以后是有什么安排么？”
    谢青卓愣了一下，含糊地说：“还未定下来。”
    裴舒正用抹布擦桌子，闻言停了下来，抬头望向他，道：“是什么事？”
    谢青卓没说话，走到屋檐下的长椅坐了下来，方才给她解释：“年前黄医生给我介绍一份工作，我还没想好去不去。”
    听他这么一说，裴舒眉头微皱，跟上前去，问道：“是这工作有什么不好？”
    “也不是。”谢青卓摇了摇头，“主要是应承了这工作，之后我就得住在镇上，离得远，家里出什么事了我都帮衬不上。”说来说去就是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家。
    裴舒认真想了想，家里没有谢青卓坐镇确实不方便，但山城里民风淳朴，村民也乐意互相照顾帮衬，要是家里真出了什么问题，找村里其他人也不怕。如此想着，裴舒便对谢青卓说：“叔，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黄医生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他既能给你介绍这份工作，那说明这工作铁定差不了，说不定还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应该放弃。”
    谢青卓张开嘴：“可是……”
    裴舒接口道：“可是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不放心是吧？”直接把谢青卓的话堵住了，她放柔了声音劝他，说：“放心吧，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要有什么事我走几步路到安子婶家找她帮忙就是了，你就放心吧。”
    谢青卓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苦笑着摇摇头，说：“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所以才一直没告诉你。”
    裴舒便笑了：“其实你心里早有计较。”
    谢青卓跟着松散一笑，没再说什么，指了指凌乱的桌面，示意她一会儿收拾干净，然后转身走出去。他回了自己屋子，脱了鞋，躺在床上，定定地看着陈旧泛着暗灰色的屋梁。
    周围很静，他听见自己细微的呼吸声，又依稀听得裴舒在隔壁屋子打扫卫生的窸窣声响，少顷，又仿佛听到飘渺的鞭炮声锣鼓声，霹雳啪哒，霹雳啪哒，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谢青卓缓缓阖上眼皮，心道，转眼又是一年了。
    大抵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就如时间一样，不是他挽留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