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女人也不傻，听到这话，眉头立时拧起，拉下脸道：“你不是镇上的？看来你们那村子还不近呢。”
    裴舒于是说：“出诊费您可以提。”
    女人怔了怔，没想到从年纪小小的姑娘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她突然夸张地笑了起来，笑声很大，很尖。半晌，她收煞笑声，饶有兴味地睨着裴舒：“小丫头，好大的口气。我提？我怕你付不起。”
    裴舒大约知道这女人的脾气不太好，想着是求她出诊，只好放低姿态，赔笑道：“这点您不用替我担心。您提出诊费，如果我能付得起，我直接先付了定金；若是我不能负担的，我们再接着谈。”
    生意嘛，不就是一通讨价还价的过程，最后双方妥协各退一步，皆大欢喜。
    女人眼眸微眯，视线重新落在裴舒身上，这次的目光比之前要专注认真。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裤，黑布鞋，戴着一顶在她看来极好笑的草帽。这样一副穷酸打扮，看来应该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可女孩将自己收拾得很干净。她面容白净，虽然五官没完全长开，但已经能从眉目间窥见之后的丽色。
    女人眸光一沉，对长得比她好的同性天生就有敌意，尤其是那女孩不卑不亢站在那儿，年纪虽小，身上却有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镇定和从容。这是让她最不舒服的。她旋即想到其他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只消自己一个眼风过去就扛不住了，无不又羞又恼，哪像她这样面不改色地回视自己，还扬言要跟自己“谈”呢。
    谈？谈个屁，不就是压价？说得倒好听。
    女人暗自哼了一声，道：“我跟你说，我只接待女病人。”
    裴舒听了一愣，倒是没想到这茬。这世道，女医生这职业可谓内外受掣肘，不仅被外人轻视否定，行业内大抵也有诸多束缚。
    为今之计，裴舒思量一番，只能再次用钱试图打动她，钱到位了，事情也许有转机。裴舒又提了一遍出诊费和诊金。
    可偏偏这女人也奇怪，看起来一点不在乎钱银的事。照理说不应该，这间小小的店铺，生意惨淡，若她以此为营生，不可能不着急生意，然而她却在裴舒提出诊金时嗤笑一声。
    “得了吧，我也不差这么点钱。不消说你那村子肯定远得很，我可不愿意跑远地方去，也没那闲工夫。要是你把病人拉到我店门口，我还愿意帮你看一看，要想我出诊，你可是请不动的。”
    女人说着，见裴舒还想要劝说，神情变得有些不耐烦：“算了算了，你也别张口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只接待女病人，并且我就只会看妇女的病！要是有接生的活你来找我尚可，断腿骨折这样的病我是真的看不来，你给再多钱我也看不来。”
    裴舒知道这事无望了，要是这女医生不懂骨科，那即便她把人请回去也是白费功夫。
    她微微转头，环顾这家医馆一周，终于明白一直缠绕在心里的那股突兀感是怎么回事。这就不是什么医馆，这女医生说得好听，专治妇科的病，看来也只是干过接生婆的活，然后给自己安了一个医生的名头。
    想明白，裴舒脸上不由得露出失望。
    那女人一看裴舒的脸色，顿时不乐意了，直接拉下脸，恶声恶气开始赶人：“听明白了？还要不要请医生了？”
    裴舒很是失望地摇摇头：“多谢了。”
    说着抬脚往外走。那女人原本还好，听了裴舒一声道谢，顿时像受了刺激的野猫一样跳起来，一脸厌恶烦躁，冲着裴舒的背影骂骂咧咧：“什么东西，浪费老娘时间！”那嗓子捏得又尖又利，说完，踢踏着脚步往里间走。
    裴舒假装没听到，掀开门幌子退出去。
    外头耀眼的阳光一晃，裴舒下意识闭了闭双眼，眼睫一颤，突然感觉眼前一道暗影笼罩过来。
    裴舒抬眸看去，正好有一个男人从外面走进来，两人在狭窄的门口碰上。
    这男人说是年青人更合适些，瞧着不到二十的年纪，面容白皙，五官俊秀，一双自带笑意的桃花眼此时正一瞬不瞬盯着裴舒，里头流淌着不加掩饰的惊艳和欣赏来。
    他嘴角微微上翘，任谁看都是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君子模样，然而裴舒只和他对上一眼，没来由浑身一颤，整个人如坠冰窖，寒气从脚底冒起。
    山城孤女（11）
    对上这个男人, 这副身体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裴舒很疑惑, 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出现过这么一号人物，那这股恐惧又是从何而来？容不得她细想, 裴舒下意识控制住表情，几乎瞬间就把脸上的惊骇收敛干净, 继而往后退了半步。
    她做出一个遇到陌生男子的女孩该有的反应, 偏过头, 侧着身子, 动作拘束且窘迫地避开他，快步从门口避出去。
    男子似乎没料到她走得如此干脆，愣了愣, 回过身叫住她：“嗳——”
    裴舒埋着头，充耳不闻, 脚步加快。
    男子愣怔片刻，随即像是被她的反应刺激到了, 竟不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