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不曾察觉的时刻脱离了原有的轨道，他掌中之人，也悄悄脱离了掌控……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即便没有他，裴舒手里也握有足够的证据对付楚煜和陈筱，他不过是胜在手里的证据更多更全，更有一锤定音的资本和实力。黎现承认自己的卑鄙，他要在裴舒有所行动前，替她出手，这样，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承了他的情。
    对于这点，黎现没有隐瞒，在短暂的挣扎过后，选择直言不讳：“我猜到你另有安排。”
    “你知道？”裴舒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即便知道我另有安排，即便知道你的举动会打乱我的计划，你却仍旧选择这么做？连个招呼都不打？”
    “对。”
    以她的实力，实在无法和他抗衡，裴舒不由得苦笑：“为什么？”
    黎现回答得很快：“想让你亏欠我。”
    “……”裴舒没想到他会坦言到这种地步，她不傻，转瞬就明白他话里的暗示。无奈地笑了笑，她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并不那么感激你反而会因你打乱我的计划感到不高兴？”
    “想过。”黎现顿了顿，冷静地分析起来，“你现在也许会有些不高兴，但等你冷静下来，终究会承认我出手比你出手更合适。我猜……你留着一手，是想让楚煜和陈筱露出更多马脚？他们见你没有反击，以为你是无能为力，日渐放松警惕，他们越是在公众面前说得多，错得也就越多，届时越是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我猜对了吗？又或许你是想等自己有电影作品证明实力时才发声？但无论哪种，我觉得都没必要费这么多时间，通过我，现在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裴舒不否认黎现说得在理，可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险些把她气笑，事实上，她也笑出声来，道：“黎总，不得不说您很聪明，但您忘了一点——我和您不一样。我没有靠山没有根基，没有您这样雄厚的权势，更没有只手遮天的能力。我要对付楚煜和他的公司无异于蚍蜉撼树，想要扳回一城，就只能用这种笨方法。你应该能想到，如果我不能一举击败对方，很有可能会引来疯狂的报复，甚至从此再无翻身可能……”
    黎现沉默地听着，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你可以找我，找我做你的靠山。”
    裴舒怔了怔，随后轻声笑了起来，语气轻松道：“黎总别说笑了。”
    黎现并不觉得好笑，尤其当他听见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将他的话带过，假装没有意识到他的意图时，喉头不禁涌上一股涩意。
    楚煜有恃无恐对付她，经纪公司视她如弃子，网上舆论攻歼……这些人敢这么做，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有他默许。
    炽烈的阳光透过透明落地窗洒在办公室的暗灰色地毯上，镜片上折射的光刺了眼，黎现低垂眼帘，看见空气有细小的尘埃和着光影浮动，消无声息，像水波一样扰乱他的心。
    他忽而闭上眼睛，带了些许连他本人都未曾察觉的懊恼，对话筒那边的女人说：“回来吧，裴舒，回到我身边。”
    *
    另一头，楚煜和经纪人正在老板办公室挨骂。
    公司老板姓周，年过半百，顶着个啤酒肚，近日来急火攻心，面容更显狰狞。他叉着腰，在办公室里咆哮嘶吼，引得唾沫四溅：“当初我就劝你别对裴舒赶尽杀绝，你倒好，不仅不听，非得给人家安上出轨的名头！紧接着又搞个什么分手声明，闹得轰轰烈烈满城风雨，这不是把她往绝路上赶吗？！现在好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才是出轨背叛贼喊抓贼的那一个！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楚煜的经纪人噤若寒蝉，鹌鹑般缩着脑袋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楚煜心里不服气，这几年他人气红火，在公司是数一数二的地位，一向被人吹着捧着，何曾被这样骂得狗血淋头。短短几日，他已被丑闻闹得焦头烂额，脸上憔悴不堪，胡茬乱生，气质阴郁，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清俊爽朗。
    这些天楚煜不仅背负骂名，在公司里走动，常常接收到同事意味深长的目光，重压之下，突然生出一种破罐破摔的勇气来，驳斥道：“黑裴舒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如果没有公司支持，我有能力去控制网上的舆论？”
    当初先发制人捏造裴舒出轨的丑闻，不就是想吸干她身上仅剩的利用价值，给他营造一个苦情人设吗？公司见有利可图，爽快同意了，现在一出事，责任全都归咎到他楚煜一人身上了？
    经纪人连忙回头瞪他，示意他少说两句。
    “你的意思是公司的错？是公司害了你？公司花了多少钱多少心血培养你你知不知道！”周总气得够呛，拍桌而起，“要不是你听了陈筱那个害人精的话，寻心让裴舒不好过，事情哪会闹成今天的田地？现在全社会的人都说你俩狼心狗肺阴险毒辣，我看你还有什么方法补救！花了这么多钱给你营造的人设全他妈狗屁完蛋了你还有脸跟我犟！”
    经纪人急得冷汗涔涔，哭丧着嘴脸，哀求道：“两位爷！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手机都快被打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