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见，在一开始就任由黎现安排好一切，连同她的生活、工作，甚至人生前途的选择，全由黎现一手操刀，而她只需要柔顺地接受即可。她还以为这是黎现爱她的表现，在这段关系中自得其乐，却从来没有意识到两人自始至终都是不平等的交易关系。
    所以直到七年后，黎现说要跟她撇清关系，一句话如同当头棒喝，她还没能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更不相信黎现会如此无情，自欺欺人辩解他只是一时糊涂。
    看到这，裴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三十七岁的老男人，在商界混迹多年，其他人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黎总”，这样的生意人又怎么会糊涂呢，他是再精明不过了。
    糊涂的是原主。黎现养了她这么多年，把她都给养废了，在被这位冷酷无情的金主抛弃后，原主人生的悲剧才真正掀开了序幕。
    裴舒把原主的记忆接受完毕，衣服也穿好了，正准备进洗手间洗漱，床头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过来一看，是经纪人文姐的电话。
    “收拾好了吗？我在楼下等你。”对方说话干练，语气略微强硬，连句开场白都没有，显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闻言，裴舒走到窗边，把厚重的窗帘又拉开一点，往外看。
    落地窗外，朝阳渐渐升起，天色比先前要清明不少，但光线还是有些暗淡。
    裴舒定睛望出去，见别墅围墙外停了一辆车，车窗紧闭，驾驶座上依稀映着个女人身影。似乎是感觉到裴舒的目光，车里的人朝裴舒所在的方向望过来，待看清裴舒，忍不住皱眉呵斥：“说了多少遍，注意点！窗帘拉上！”
    文姐会如此紧张也不奇怪，这地方是黎现的一处住宅，裴舒大清早在此出现，当然不合适。要是被有心人拍到，那可就麻烦了。可惜文姐不是替裴舒紧张——她是黎现的人，担心的是黎现的名声。
    原主跟在黎现身边这么多年，两人的关系一直没被曝光，一方面是迫于黎现的压力，没人敢声张，一方面归功于他身边的人够谨慎小心，就像文姐，时刻提醒着原主谨言慎行。
    想到这，裴舒无声笑了笑。原主跟在黎现身边，总是被提醒该有的分寸，这明显昭示着她是上不了明面的，想来原主是被蒙了眼，不然怎么会觉得黎现对她是真心的呢？
    裴舒收起笑容，淡淡回道：“等我洗把脸。”
    等裴舒上了车子，文姐的表情还不太好看，似乎对裴舒刚才放肆的举动很不满意。裴舒没吭声，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双手交叉在胸前，闭上眼睛补眠。
    车子很快驶离别墅区，文姐这才松了一口气，抽空瞥一眼裴舒，莫名觉得她今天有些反常，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最后归结于她在黎现那里碰壁了，表现反常才是正常的。开口的时候，她仍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早上十点有个综艺录制，没忘记吧？我先送你回公寓，你准备一下。”
    裴舒闭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嗯。”
    文姐眉头一皱，对她的态度不以为然：“你好歹对工作上心点，现在毕竟不像以前……”说着停了下来，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你背后已经没有黎现这个大金主了，还不认清形势？
    裴舒默然。
    车厢静了好一会儿，文姐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吧，其他那些别想这么多了。你玩不起的。”
    裴舒懒懒地睁开眼睛，乜斜她一眼。文姐这话不好听，就像刻板的教条，要是放其他人身上，估计以为她在耳提面命，警告她别企图纠缠黎现，否则没什么好下场。可裴舒却听出她话里隐约的关切。
    她幽幽说道：“文姐，我还以为你对黎老板忠心耿耿呢……”
    “黎老板”这个称呼，多少有点戏谑的成分。
    “什么？”文姐一开始没明白她的意思，这话在脑子里转了两转，才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文姐有些诧异，趁着等红灯的空档，认真看向裴舒。
    裴舒的样子有些疲惫，眸光却异常清亮，仿佛把一切都看透了。
    对上她的眼神，文姐短暂地愣怔一下，抿抿嘴，没说话。她是看不上裴舒，觉得她蠢。裴舒跟在黎现身边多年，得他青睐，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机会，可她却没有利用他的权势谋得什么，只安于现状，到了这种时候被抛弃，不是蠢是什么？然而，这些年的相处，她深知裴舒这人虽然不上进，却没有什么坏心眼，也不懂算计。裴舒对黎现的心思，她也猜到七八分了，如今黎现准备遵照家里的安排和豪门千金联姻，自然得把身边的莺莺燕燕清理干净。说起来，裴舒只不过是个傻乎乎的可怜人罢了。
    现在，这个可怜人正一手撑在腮边，歪着头望向她：“黎现什么时候把你调回去？”
    文姐没想到她用云淡风气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愣愣道：“还没收到通知……”顿了几秒，又说：“应该快了吧。”当初她是黎现安排到裴舒身边当经纪人的，现在黎现抛弃裴舒了，手下的人自然也会收回去。
    裴舒浅浅笑了一下，眼神温柔：“这些年多谢你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