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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这怎么回事?
    她还没想明白,手机铃声猛地一响,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她脸色微变。
    ※
    与此同时的y市市区,繁华的城市道路上车水马龙,霓虹的光影闪耀中,一辆商务豪车在熙攘人流里轰然而过。
    舒适的车厢里,司机在前方开车,周珅坐在副驾驶,而慕春寅坐在后头。他歪靠在车窗上,衣衫有些凌乱,手撑在额头上,略显酒意薰然。前头周珅扭头看他一眼,关切地问:“春春,你还好吧,叫你少喝点,你非不听。”
    “喝少了怎能签下德国人的大单?”慕春寅半眯着眼,笑嘻嘻答:“少爷要挣很多的钱养老婆!”
    “得了吧,八字还没一撇呢,瞧把你给高兴的。”
    “你不懂……她的性格我最了解,她的心是水做的,会因为感动而接受。昨晚上她很感动,我看出来了……只要我趁热打铁,一直对她好,她一定会答应我……”慕春寅嘿嘿笑了两声,突然冲司机嚷道:“老马,停车!靠边停!”
    周珅问:“你干嘛?”
    “买点东西。”车子停下,慕春寅推开了车门,顶着酒气,摇摇晃晃向路畔一个汤馆走去。
    不多时他抱着一碗打包好的汤走回来,周珅道:“好端端买什么汤,岛上不是有吗?”
    “这家汤馆是经营三十多年的老店,你别看店面小,味道可是一级好,慕心最喜欢。”他说着笑了笑,看着怀里的汤,醉眼朦胧里透出别样的缱绻,“特别是红枣乌鸡汤,她每次来都能喝两盅……”
    他坐回车厢,唯恐汤冷,将汤包好塞进怀里,前头周珅吓了一跳,“这刚出炉的汤起码□□十度,你贴着皮肉不怕烫啊?”
    “烫?是有点。”慕春寅低头瞅瞅自己的前胸,毫不在意地道:“烫就烫呗,反正不能让汤冷……”
    “冷了回去热一下嘛。”
    “不行,再加热就不好喝了,我得把原汁原味的给慕心。”
    周珅摇头无奈,“慕春寅你这辈子就栽在她手上!”
    慕春寅抱着汤哈哈大笑,眉眼嘚瑟,“少爷乐意!你管得着!”
    周珅瞅瞅他衬衣里的皮肤,那皮肉早已泛红,他叹气,“管不着管不着,我只希望你不要被这罐汤烫死。”
    “烫死我也乐意!”
    “……”
    半个小时后,车将慕春寅送到了湖心岛。天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飘飘摇摇似一张潮湿的网,将岛屿与湖泊笼罩其中。慕春寅抱着汤走出车厢,前排周珅扫扫他衣襟内侧,那里面皮肤全都烫红,只差没有起水泡。周珅同情地看着他,“老大,你的胸还好吗?熟了没有?”
    “好得很!”怕雨将汤碗打湿,慕春寅将汤取出来,拿外套里三层外三层裹住汤碗,歪歪扭扭走了。
    进屋之前得路过种满莲花的曲水亭廊,亭榭之中那青色的鹦鹉还在鸟笼呆着,见了慕春寅,它兴奋的扑着翅膀,复读机似的叫起来,“baby,i love you!baby,i love you!”
    长廊外的雨淅淅沥沥,慕春寅在雨中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的仰头看它,“呀!学的不错嘛臭鸟!来,再跟少爷学一句新的,我心永恒!来,跟我一起念——我心永恒。”
    鹦鹉张嘴回应,“baby,i love you!”
    慕春寅摆摆手,“不是这句!是——我、心、永、恒!!”
    鹦鹉仍然重复着前一句,“baby,i love you!”
    慕春寅张大口型,认真纠正,“我心永恒!”
    鹦鹉固执重申,“baby,i love you!”
    “我心永恒!”
    “baby,i love you!”
    屡教不改,慕春寅气得抓住鹦鹉,拔了几根鸟毛下来,把鸟往荷塘里一丢,“你这蠢鸟!”
    鹦鹉落在莲叶上,惹得翠绿的叶子一阵晃荡,塘中潋滟泛出长廊上的灯光,一圈圈荡漾开来,随后鸟儿扑棱棱翅膀飞起来,冲着慕春寅学道:“你这蠢鸟!你这蠢鸟!”
    慕春寅:“……”情话学不会,脏话倒是学得快!
    气呼呼瞪着那鹦鹉片刻,慕春寅又笑起来,瞧着碗里的汤道:“今天就不跟你这贱鸟耍嘴皮子了,媳妇的汤要紧!”
    说罢他端稳了汤,脚步轻快的穿过长廊向樊歆房间走去。
    不出几十步便看到她的房间,胭脂红的帘子半掩,窗内透着暖黄灯光,淋漓的雨幕中,水滴自古典的翘角屋檐一颗颗往下坠,剔透水晶般折射出房内的光。
    灯亮着,看来她还没睡——是在等他回吗?以前每逢他晚归,她都会在家等他,关切地问他饿不饿,再端上一碗热腾美味的夜宵。
    他心中腾起欢喜,加快了步伐,这初春的斜风细雨扫到身上略有寒意,他却丝毫感受不到,那胸臆间微醺的酒意此刻早酿成香醇的蜜汁。
    门是虚掩着,里面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她在跟陈嫂聊天吗?他走上去,刚要笑盈盈推门,表情却猛地一僵,所有笑意在刹那凝结成冰。
    ☆、第107章 chapter107 □□
    时间返回到二十分钟以前,樊歆拿着手机回到了自己房间,手机一直在响,“婉婉”两个字拼命在屏幕上闪烁。
    樊歆紧抓电话的手,像握住一团灼人的火,指尖在接与挂之中徘徊。
    最终她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喂。”她感觉自己的嗓音有点抖,沙哑的不成样子。
    那边似没料到会接通,听到樊歆的声音惊喜得有点语无伦次,“喂樊歆你在哪!我跟我老头吵了一架,他把我关在家十几天不让我出门,等我从二楼跳窗出来时你已经不见了!老娘到处找你!你的电话又打不通,可急死我了……”
    那边劈里啪啦一阵,依稀还是曾经那仗义直率的莫婉婉。樊歆却一霎红了眼。
    如今电话里的莫婉婉,是用怎样的身份对待自己?是她八年的死党闺蜜,还是前男友的现任未婚妻?
    莫婉婉还在噼里啪啦,见樊歆这边不吭声,她停了话头,“喂,樊歆,姐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
    樊歆沉默片刻,问:“婉婉,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温浅?”
    那边莫婉婉噎住了话题,气氛陡然沉默,静得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樊歆苦笑,“如果你喜欢他,他也选择了你,我无话可说。”
    “选择个毛啊!”莫婉婉出声,“温浅压根没考虑过我!他这几天找你找疯了!”
    “还找我做什么?你们都订婚了!”
    “你误会了,我俩都是被订婚的,那是他姐跟我老头弄的!你看到的那庆典订婚视频是加工过的,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庆典,根本没有谈订婚的事,温浅像往常一样出席……而我,好吧我承认,我知道我老头想借此撮合我跟温浅,他早就看穿我的心思……但我发誓从没想过从你手里夺走他,这种挖闺蜜墙角的事杀了老娘我做也不出来……当时我就想着,暗恋这么多年,终于有一次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穿着裙子,打扮得美美的,以女伴的姿势坐在他身边……就这么一次也好。”
    “我真的只有这一个念头,我打算庆典后就跟你解释……谁知视频一出来就变成了订婚!我急得想回y市给你当面说,我老头却把我关了起来,手机也被没收,我没法再联系你……”
    樊歆握着手机,不出声。
    莫婉婉急道:“樊歆,老娘跟你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隔着遥遥的距离,电话两端彼此相对,久久的沉默像时间被拉长定格,终于樊歆抿了抿唇,轻声道:“我相信。”顿了顿,“基于我们八年的友情。”
    这话一落,过往八年同莫婉婉的一幕幕浮现在樊歆眼前。
    她还记得大学时代,当那些人翻着白眼对她这又胖又丑的女孩冷嘲热讽,唯有莫婉婉,那个离经叛道的纨绔富二代,不曾对她有任何歧视。
    当成为朋友后,她在偏僻的图书馆后花园练舞,莫婉婉在旁抽着冷烟,那年冬天的风很冷,她问莫婉婉,大半夜你不睡觉看我练什么舞?莫婉婉吐了一口烟,答,老子怕有流氓劫你的色!——这笑话多么好笑,彼时她那样丑,有谁肯劫色?莫婉婉却这样关心她的安危。
    她记得大一下学期,两人一起去找兼职,遇到骗子公司,两人跟他们干了起来,莫婉婉拦住三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让她先跑。
    她记得前年《琴魔》的片场,李崇柏出言侮辱她,是莫婉婉替她出头,二话不说跟李崇柏打作一团。
    她记得剧组收尾的最后一场戏,她被道具上的钉子刺伤,浑身是血,莫婉婉疯了般飙车送她去医院,连闯三四个红灯,将驾照的分值全扣光。
    ……
    往事如电影镜头般掠过,樊歆渐渐哽咽——外人固然说莫婉婉爱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却只有她知道,如果这世上最爱她的男人是慕春寅,那么世上对她最铁的女人,一定是莫婉婉。
    谁说一对闺蜜同时爱上一个男人就会翻脸成仇?她不会。
    ……
    “婉婉,我信你。”樊歆口吻郑重,“我承认,我仍然爱着温浅,可我同样爱着你,爱着我们的友情。”
    这世上爱情固然重要,友情亦同样珍贵。
    那边狠狠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呜咽,“你信我,那你就相信温浅。当天庆典压根没有半个字提到订婚,他为了早点回y市陪你,几个通宵把那棘手的项目搞定了,庆典后他正要回去,可有个大型石油项目找他,这是个跨国项目,一旦搞定对荣光的发展帮助巨大,原本是温雅亲自前去考察,但登机时她称自己不舒服,温浅只得在没任何准备下临危受命。临行前温浅给你打过电话,不知为什么没接通,当时飞机要起飞了,他只能关机到了目的地再打。可到了目的地他才发现,那石油项目根本不像温雅所说的在城市周边,而是位于一个太平洋某小国的荒岛上!压根没有任何信号!”
    “没有信号便联络不了你,他又不能丢下项目不管,就这样在岛上呆了一周,考察结束后他匆匆回去,没想到国内满天满地都是订婚的新闻,而你不见了!”
    “那视频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那段话温雅明明在说集团情况,可电视台播出时却成了婚讯……是温雅找后期配音,对着口型把致辞改成婚讯,温浅为了澄清误会,对外宣布订婚一事为不实报道……温雅气得跟他大闹一场,逼着他断绝跟你的来往,温浅不为所动,仍是到处找你,可你像人间蒸发一样,怎么都找不到了。前几天他还去了盛唐,一无所获,昨天有消息说汽车站有个像你的身影,搭上了去无锡的大巴,他二话没说去了无锡,现在还没有回……”
    樊歆呆呆听着,“那碧玺怎么回事?”
    “什么碧玺?”莫婉婉茫然,“我不知道呀!电话里说不清,我们见面说。”
    “不,婉婉,我跟他真的有很多问题,不仅门不当户不对,连感情都很奇怪。如今你说的那个人,跟我认知里的那个人不一样……他看起来对我很好,我却常猜不到他的心,我心理极度不踏实,我甚至觉得,他不曾喜欢过我……”
    “怎么可能!你知道除夕夜他说了什么吗?他说,他第一次有结婚的冲动!他这样寡情的人,不是爱,根本不会谈婚姻!”
    “好了樊歆,无论你跟温浅有没有问题,你出来,你们面对面解决……”
    樊歆沉默着,最终道:“好。”
    不管事态如何,不论温浅究竟怎样看她,她都得跟两人见一面,这一出闹剧她得弄明白,她不能无故背上那“魂断豪门”的可怜虫名声。即便她跟温浅真有问题以分手收场,既然他们开始是光明正大的,那她结束也必须清楚明朗。
    那边莫婉婉道:“那你现在哪,在y市吗?我开车去找你。”
    樊歆道:“我在……”
    后头“湖心岛”三字还没说,一股猛劲袭来,掌中电话被一只手瞬间劈去,“啪”一声大响砸向墙角,摔得支离破碎。
    樊歆扭过头,就见慕春寅站在身后,浑身笼着骇人的阴霾,他盯着她问:“你要去哪?”
    他的表情太过可怕,樊歆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我想出去找婉婉问一些事……”
    “是找莫婉婉还是温浅?”
    “阿寅,你别生气,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弄清以后呢?跟他双宿双.飞吗?”慕春寅面色阴郁,一声一声发问:“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这些日子我对你不好吗?你生病我彻夜不休的守着,医生给你打针出了血我心疼,你不开心我比谁都急,你爱喝汤我就老远带回来……你要什么我都给,百依百顺伏小做低……这还不够吗?”
    他猛地吼起来,指着自己的心,“你到底要我怎样!把心剖出来给你吗!”
    “我知道你的好,我没有说出去要跟他怎样!”樊歆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你冷静点!我保证,我出去不是为了跟他和好,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不想像个傻瓜一样被骗!”
    慕春寅嚷道:“我没法冷静!一想起来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没法冷静!”他焦躁的在屋里来回走,仿佛怒火无法发泄,他将手中的汤碗摔倒了窗外,随之将桌上的小物件乒乒乓乓全挥到地上。
    下一刻他的暴躁僵住,他紧盯着椅子上的包包,里面樊歆的个人证件从拉链里露出来一丝半点,他瞪大眼道:“你骗我!”他狠劲扯开拉链,将证件一股脑往地板上丢,“你还说没想跟他和好?这些证件你都找齐带好了!不是为了私奔还能有什么!”
    “哪有私奔!你乱想!”
    “我乱想还是你心虚……”慕春寅的质问陡然顿住,他的视线再次凝结——随着包里繁乱的证件跟杂物,另一样东西跟着跌落地面。
    那物件是一团黑色的蕾丝衣服,薄到近乎半透明的质感,精致的绣花衣料在**部位欲说还休的露出一些,让人禁不住产生狎昵之心——那件樊歆在客房发现的情趣内衣。
    慕春寅的脸一霎惨白,他拿起蕾丝衣,指尖在颤抖,“你竟然……”他胸膛不住起伏,恼到极点反而语无论次,“你还说不是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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