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舞有气无力，一巴掌把moka拍开，拖着酸痛的身体回了卧室。
    他原本不想这么早就走到最后一步，但……难得不冷静一次。
    又或者，爱情原本就不是一件冷静的事。
    “关于伯纳尔证券公司的案件，有什么进展？”奥古斯丁问。
    “大嫂和张晓晨毕业后，参加了同一个面试，并且在同一时间加入了同一个部门。”菲利普一边开车一边回答，“不过在两个月实习期后，大嫂就辞职参加了一个探险科考队，以助理的身份前往中美洲，过了三个月才回来，而那时张晓晨已经变成了部门副主管，要知道在证券行业，最看重的就是从业时间和资历，他的升职速度令所有人眼红。”
    “继续说。”奥古斯丁点头。
    “据说当时老伯纳尔很器重他。”菲利普道，“公司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华裔年轻人的地位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小伯纳尔，两个人还曾经当众发生过肢体冲突。”
    “老伯纳尔有几个儿子？”奥古斯丁问。
    “只有一个，据说还有一个私生子，母亲是红灯区的妓女，但是没人能证实这件事。”菲利普道，“小伯纳尔当时很气恼父亲对自己的漠视，甚至为此离开了公司一段时间。但这个愚蠢的决定显然没能撼动他的父亲，反而把张晓晨升职成了项目负责人。”
    “这个年轻人能力很出众？”奥古斯丁疑惑。
    “或许吧，但他在大学时期的功课成绩并不显眼，相反，大嫂倒是每一年的奖学金获得者。”菲利普趁机拍马屁。
    奥古斯丁嘴角果然扬了扬。
    菲利普受到鼓励，再接再厉道：“小伯纳尔在得知这件事后，没过多久就灰头土脸回到了公司，继续在自己的小部门里上班，主动认输。”
    “关于这间公司的破产风波呢？”奥古斯丁继续问。
    “你不能打断我讲故事的节奏。”菲利普抱怨，“整件事充满了连环关系，张晓晨在帮助一家化学公司上市时，被巨额利益诱惑，运用了不少扰乱秩序的违法手段，并且瞒报检测数据，对当地居民的生活环境造成了水源污染。老伯纳尔在知道这件事后，就给了他半年休假时间，却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月，就发生了车祸。”
    “听上去当时的情况一团糟，他还有心情结婚？”奥古斯丁皱眉。
    “事实的确是这样，或者说依靠我们目前打听到的事实，的确是这样。”菲利普道，“大嫂一直在帮他筹备婚礼，应该知道不少事情。”
    奥古斯丁扫了他一眼。
    “好吧，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去问。”菲利普继续道，“车祸之后，这桩案件也就一起不了了之，伯纳尔公司也因此一蹶不振，许多人都辞职离开。原本一切就到此结束，但是一年多之后，警方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调查这家公司，业内都说或许是和另一桩金融诈骗案有关，没到一周时间，老伯纳尔夫妇就在自己的别墅里畏罪自杀了。”
    “小伯纳尔呢？”奥古斯丁继续问。
    “消沉了两年，然后重新建立了一家金融公司，近两年发展势头还不错。”菲利普回答，然后又补充，“对了，大嫂就是在张晓晨车祸之后，突然毫无预兆跑到中国演了一部……尺度很大的电影，如果说他的电脑里有关于伯纳尔案件的资料，那会不会也和这件事有关系？”
    “电影的投资方是谁？”奥古斯丁解开安全带。
    “是一家很小的公司。”菲利普停稳车子，从旁边拿起电脑输入电影名称，然后点下搜索案件，“夏威夷海岛影视城，听上去充满了浓浓的廉价感。”
    “负责人是谁？”奥古斯丁从他手里接过电脑。
    “这个或许要问严。”菲利普摊手，“他一定比我更加清楚。”
    别墅里，方乐景正在厨房煮汤，严凯紧跟在他身后，就好像是一块牛皮膏药。
    奥古斯丁毫无预兆，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方乐景被吓了一跳，差点把勺子掉到地上。
    “你还能不能再幽灵一点。”严凯不满。
    “有件事要问你。”对于打断两个人的温存时间，奥古斯丁没有丝毫内疚，“夏威夷海岛影视城，负责人叫什么名字？”
    “居然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以为你已经把关于他的全部资料都查了个清楚。”严凯意外。
    “我不会干涉他的隐私和过去。”奥古斯丁道，“但是这件事除外。”
    “这家电影公司就是个草台班子。”严凯道，“出片又烂又情色，只有导演拍摄手法勉强能看看，虽然曾经大红了一把，但显然不是每个演员都能压住粗制滥造的剧情画面，所以不到半年就关门大吉。幕后投资人叫钱解放，是个挖煤发家的暴发户，手里有两个钱就想来娱乐圈捞金，结果不懂行情被人坑，差点血本无归。”
    “所以说他毫无背景？”奥古斯丁有些不可置信。
    “我也很纳闷，为什么当初你的小情人会愿意为他拍片。”严凯同情拍拍他的肩膀，“只能勉强归结于是真的很喜欢挑战极限。”
    奥古斯丁揉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
    【第36章狗仔记者】以后还得接着盯
    关于那家“夏威夷海岛影视公司”的资料很快就被调出来，奥古斯丁看着屏幕上那个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沉默许久。
    “坦白来说，他并没有什么错。”菲利普及时进行情绪疏导，并且暗自庆幸对方已经倒闭，否则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夜风舞正好打电话过来。
    “明早四点就要起床，你应该早点休息。”奥古斯丁神情放缓，“身体觉得怎么样？”
    “有一点点发烧，不过没关系。”夜风舞趴在枕被堆里，“又在忙工作吗？”
    “处理一些麻烦的事情。”奥古斯丁关掉电脑页面，“明天工作几点结束，我来接你。”
    “大概要一直到晚上七八点。”夜风舞看了眼拍摄计划，“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公寓，免得被别人拍到你。”
    “我会在度假村外面等。”奥古斯丁显然没打算采纳他的建议，“不管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别的状况，只要有需要，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吧。”夜风舞笑笑，“那晚安。”
    “晚安。”奥古斯丁声音温柔，挂掉电话之后，重新点开了关于那家山寨影视公司，以及伯纳尔案件的相关资料。
    在退烧药的作用下，夜风舞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凌晨三点半程夏小心翼翼推开卧室门：“表哥。”
    夜风舞撑起身体，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到时间了？”
    “我们半个小时后得出发。”程夏坐在床边，伸手试一试他的额头温度，担心道，“还是有些烫，真的不用请假吗？”
    “拍照而已，又不是去攀岩或者冲浪。”夜风舞揉揉他的脑袋，“没问题。”
    “那我们早点结束工作，然后早点回来休息。”程夏把衣服递给他，“要不要提前叫宵夜炖汤？”
    “没什么胃口。”夜风舞踩着拖鞋往浴室走，“不用了。”
    程夏目光疑惑，目送他一路去了浴室。之前表哥也不是没有感冒过，为什么这次还会连带着腰疼？
    度假村里，凯瑟琳正坐在化妆台前准备造型，看到夜风舞进来之后微微皱眉：“你看上去很虚弱，怎么了？”
    “有些感冒，没关系。”夜风舞打趣，“要相信化妆师和图片后期。”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凯瑟琳道，“原本晚上还想一起吃饭，不过现在看来你需要多休息。”
    “什么时候回法国？”夜风舞问。
    “明天早上，我的行程很紧。”凯瑟琳道，“不过不是去巴黎，而是去纽约走一场秀。”
    “纽约？”夜风舞赞许，“很迷人的城市。”
    造型师临时被叫走，凯瑟琳摩挲了一下手环：“其实第一次担任这个品牌的主秀模特，是因为奥古斯丁的关系，他把我介绍给了设计师朋友。”
    “非常好。”夜风舞笑容淡定。
    “那时我的哥哥在和他合作一桩生意，这或许只是他无意中做出的一个决定。”凯瑟琳道，“但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这个手环也是他送给我的礼物，我们还曾经一起参加过晚宴。”
    夜风舞用力拧开一瓶汽水。
    “哥哥说要勇敢面对自己的心和爱情。”凯瑟琳道，“所以我从来就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想法，但是很可惜，似乎用错了方式。”
    “或许不是用错了方式，而是爱错了人。”夜风舞微微弯腰扶住椅背，和镜子里的她对视，“相信我，除了奥古斯丁，还会有其他人，你值得拥有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
    “你真的很温暖。”凯瑟琳扭头看他，“可以做朋友吗？”
    “当然。”夜风舞和她轻轻握了下手，“除了奥古斯丁，我愿意陪你聊任何事。”
    拍摄时间只有一天，还有整整三套场景未完成，所以节奏很快。其中一个是要夜风舞抱着凯瑟琳，在舞池里旋转。
    “但是表哥腰疼。”程夏提醒。
    “没关系。”夜风舞随手把人拎到了一边角落，单手撑着墙壁靠近他，“可以不用到处宣扬，不然会让别人觉得很多事。”
    “但真的没问题吗？”程夏担忧道，“你早上走路都不行，还一直扶着腰。”
    夜风舞拍拍他的脑袋：“闭嘴。”
    程夏：“……”
    为什么，我分明就是好心。
    “但愿我不会很重。”凯瑟琳笑着扶住她的肩膀。
    夜风舞把人抱起来，觉得腰里一阵闷痛。
    “旋转。”摄影师大声指导，“非常好。”
    凯瑟琳先是目光温柔看着他，却不小心扫到了领口下遮掩的星点吻痕，于是抿着嘴笑出声。
    拍摄结束后，夜风舞有些不解：“怎么了？”
    “不告诉你。”凯瑟琳仰起下巴。
    “你现在看上去完全不像公主。”夜风舞有些好笑。
    “公主也有偶尔放松的权力。”凯瑟琳从助理手里接过饮料，递给他要帮忙打开。
    两个人的互动看上去亲密又自然，现场有新来的实习生不懂规矩，觉得看起来画面很养眼，就随手拍下来发到了网上，并且顺手@几个娱乐账号，等到摄制组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了无数转载和转发，想删都删不掉。
    “对不起。”实习生手足无措，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闯祸。
    “照片拍得很可爱。”凯瑟琳安慰她，“不要怕，我无所谓。”
    “虽然提前暴露了造型，不过反正也要在一周后大规模推送，这次就算是预演。”杂志方也觉得不算什么大事，但是还是明令禁止了这种情况发生第二次。
    夜风舞当然也不会计较，然而相对来说，坐在车里的奥古斯丁心情显然就不是很……愉快。
    画面中的两个人正靠在柜子上窃窃私语，夜风舞微微低着头，凯瑟琳和他对视，笑容都很灿烂。
    “要知道，大嫂是个演员。”菲利普苦口婆心，“而且凯瑟琳并不让人讨厌，更别提他们还要饰演一对情侣。”在拍摄间隙聊天，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开车回公寓。”奥古斯丁沉声命令。
    “不是吧，这样就生气了？”菲利普满脸诧异扭头，想看看他是不是烧坏了脑袋，一定会分手好吗。
    “有人在盯着我们。”奥古斯丁皱眉。
    菲利普看了眼后视镜，发现果然有一个人正鬼鬼祟祟蹲在草丛里，看起来像是狗仔记者。
    “应该是为了大嫂或者凯瑟琳。”菲利普道，“现在要怎么办？”要是被他拍到奥古斯丁，估计全世界都会认为是来探班凯瑟琳……想一想就头痛。
    “绕掉他，然后回严的别墅。”奥古斯丁道，“如果有时间，顺便查清楚这个记者是谁。”
    “没问题。”菲利普一脚踩下油门，把车子开出了空地。对方如同变魔术一般，也不知从哪推出来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紧追不放，大有不挖新闻死不休的架势。
    “比米兰的狗仔要敬业许多。”菲利普打了声口哨，把车开上了高速路。
    苟四毛不甘不愿把摩托车停在路边，摘了头盔狠狠跺了下脚，显然很是懊恼——自从上回听说夜风舞应该有不少新闻可以挖之后，他就制订了全方位蹲守计划，这次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杂志拍摄地，于是兴冲冲跑来拍独家八卦，却无意中发现一辆豪车停在山庄外，位置很隐蔽像是在等什么人。就当机立断潜伏在草丛里想要偷拍新闻——不管最后上车的是夜风舞还是凯瑟琳，显然都会很有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