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绍骞用了十六个字概括病情,却听得韩文清在旁边不时冷笑:“傅总真是好本事,概括的如此细致又全面。”她把目光落在唐末晚的身上。眼睛里的讽刺与警告深浓的化不开。她仿佛知道了唐末晚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一般,目光犀利的令人不安。
她转身离去,唐末晚顿感手脚冰凉,傅绍骞蹙眉看了看她的脸色,拉着她往外走:“我送你回去。”
“别。”他拉着他的手,“她还在抢救,你走了不好。我自己回去,你去看着吧。”
韩夏朵的这个消息对她冲击太大,她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傅绍骞的眉宇打了结,气氛有些沉重,她深吸一口气勉强一笑:“我就是来看看学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今晚上还要吃散伙饭呢,不用管我了,你去抢救室那边吧,别出岔子才好。”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一言不发的,始终是不放心,把唐末晚送到楼下,看到陈墨带她离开,也没有立刻回去。
陆云深的话盘踞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陆云深口中的那本刊物,他自然也是略有耳闻。
他烦躁的想抽根烟,一摸口袋,什么也没有。
想到还在急救的韩夏朵,只好转身先回楼上去,结果回头,就看到陆云深站在门口的廊檐下,身上的病号服有些松垮,但瑕不掩瑜,怎么看,都有几分清隽卓雅的姿态。
傅绍骞越过他往里走去,带着银色腕表的手腕突然被人扣住,势均力敌的男人站在他面前,笑的温文儒雅:“傅总,有时间聊两句吗?”
盯着自己的手腕,又看看眼前的男人,傅绍骞显得没多少耐心:“陆老师,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吗?”
“当然有。”陆云深性子沉笃,对上傅绍骞凌厉而幽深的双眸,丝毫没有退却,“你既然叫我一声陆老师,咱们之间必然是有关联的,这个关联就是末晚。”
傅绍骞的不愉,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但陆云深像是没察觉到,不疾不徐的说着:“她是个很有天分的女孩子,但为了爱你,你逼的她改了自己喜欢的专业,走上一条与她想法完全背离的道路,甚至还剥夺她出国留学的机会,你没看到她刚才那高兴的神情吗?最后却硬是咬牙压了下来,我看着都心疼,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好,那么当我多事,不该说这些,她年轻,对未来还没有清晰的规划,现在一头扎在爱你里面不可自拔,那么你呢,一个三十岁的成熟男人是不是该有这么的判断,知道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真的未她好,你这么自私的霸占了她的人生,改变了她的后半生,你能保证她将来不会后悔吗?到时候,你又该拿什么来补偿她?”
无视傅绍骞那锐利的瞪视,陆云深松了手:“你的人生起步本就比她高,难道你要她永远站在地上仰望你,对你俯首称臣吗?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阻止她追求海阔天空,至少,给她一次公平选择的机会。”
站在原地,看着陆云深走远,还来不及多想,韩文清的电话就到了。他只好快速上楼。
韩夏朵的伤口因为天气闷热出现了感染,这也是医生始料未及的,但因为她不听劝告私自偷跑出医院,还戴假发,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根本避免不了。
手术室大门推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韩文清即刻上前询问病情:“医生,我侄女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不好意思,韩女士,病情来的太凶险,我们已经尽力了,但能不能醒过来就看病人自己的意志了。”
“医生,这是什么意思?”韩文清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刚好站在她身后的傅绍骞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也顾不得推开傅绍骞,纤白十指紧抓着医生的手:“医生,能不能再想想办法,钱不是问题,你们一定要尽力抢救啊。”
医生安抚:“这是自然,但我们真的尽力了,病人其实已经发烧好几天了,难道你们一直没发现吗?如果早点回来医院的话也不至于如此。”
见家人脸色难看,医生摇了摇头:“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等奇迹了。”
奇迹。医生用了奇迹两个字,韩文清突然松了手,无法置信的呆愣在原地。
韩文轩匆忙赶来,得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一个没忍住,拳头揍在了傅绍骞脸上。
傅绍骞也没反抗,硬生生挨了两拳,韩文清见状,急忙阻止:“哥,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夏朵弄成这样,是傅绍骞欠下的债,别打他,他这辈子怎么都还不清。”
韩文清脸色难看,却思维却相当清楚,甚至已经在第一时间做好了全部安排:“傅绍骞,我们已经找到当晚的监控录像。”她一边说,嘴角一边还挂着冷笑,“你知道夏朵到底是怎么受的伤,要么唐末晚去坐牢,要么你就给我安分守己的呆在医院里,守到夏朵平安出院为止,如果她一直醒不了,你这辈子都休想安宁!”
韩文清说起话来掷地有声,就像平时开会,果断有力。
傅绍骞的眉头从刚才到现在就未舒展开过,韩文清抹了一把脸,对依然怒气腾腾的哥哥说:“哥,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陈墨从后视镜看了心事重重的唐末晚一眼,见气氛有些沉重,就讲了个笑话。
直到他讲完好一会儿,唐末晚才平仄的反应:“嗯?陈助理,你刚才跟我说话了吗?”
陈墨摸了摸鼻子,这赤裸裸的无视,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也知道韩夏朵在抢救的事情,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继续开车。
将她送到指定的饭店。
饭店大门口拉了红色的横幅,散伙饭也称谢师宴。
最近城内的酒店悄然火爆,大量的谢师宴占满了各大包厢。
周雨蒙阮玉苗她们已经在门口等她,看到她从陈墨车上下来,立刻对她挤眉弄眼的。
唐末晚对陈墨道了谢,嘱咐他小心开车,陈墨对周雨蒙他们颔首致意,随后驱车离开。
周雨蒙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一把勾住唐末晚的下巴:“小蹄子,说,这怎么回事?那怎么是谁啊?虽然不比傅总长得好看吧,但也不差啊。你说你这小蹄子最近是走了什么桃花运,怎么这么多男人赶着往上凑呢。”
唐末晚兴趣缺缺,但到了这里,相聚的时间如此短暂,她赶紧收敛了心神,笑道:“瞎说什么呢,是他的助理。”
“助理?一个助理长那样,简直是人神共愤啊!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结婚?”虽然是惊鸿一瞥,周雨蒙却像是对陈墨上了心,不断追问唐末晚关于他的事情,唐末晚抓头,回答好像是没有的。
周雨蒙气极:“什么叫好像没有,不行不行,你给我打电话问问你家傅总,看有没有!”
唐末晚惊讶看着她,阮玉苗一边削着指甲一边暧昧笑道:“末晚,还不快点把人家打探打探,雨蒙春心萌动了。”
“!”感情有时候就是来的这么莫名其妙,周雨蒙对陈墨,算是一见钟情?
唐末晚被赶鸭子上架,担心韩夏朵也不知怎么样了,握着手机,在周雨蒙他们殷切的目光下,还是编辑了一条发出去:韩小姐怎么样了?手术结束了吗?
她并没有提起陈墨的事情,因为觉得,不合时宜。
屏幕暗下去之后就没亮起过,她无奈的对她们耸肩:“他应该在忙,下次再问吧。”
周雨蒙倒是个爽快性子:“那你把他的号码给我,我回头自己问。”
唐末晚哦了一声,交出去的同时还不忘提醒:“注意分寸啊,不然他生气了我也不好交代。”
“知道,知道。”
从电话簿里翻出陈墨的手机号报给周雨蒙,一直闲闲削指甲的阮玉苗忽然捅了捅唐末晚的胳膊。
朝门口看去,发现竟然是张晓曼来了。
跳湖事件后,就没有见过她了。
她的气色倒比想象中的要好,穿了一件青绿色的雪纺衫和白色的短裤,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看起来神清气爽,少了几分刚出看守所时的阴翳。
整个班级四十五个人刚好订了五桌,此时除了五个给老师预留的位置外,只有唐末晚他们这桌还剩了一个位置。
张晓曼的事情闹的全校都沸沸扬扬,同学心里不可能不膈应,此时见她出现,更多的却是佩服。
她瞥了整个大包厢一眼,最后朝唐末晚他们这桌走来:“我可以坐这里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青春的散伙饭,谁都希望以和为贵留个好印象。
旁边的同学立刻帮她拉开了椅子:“坐吧坐吧。”
周雨蒙撇撇嘴,咕哝了一句什么也听不清。
这时候,李爱敏和一干学院领导都来了,陪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下午还在住院的陆云深。
看到陆云深,好多同学眼前一亮,纷纷起身相迎。
唐末晚的视线与陆云深在空中交汇时,他朝她微微颔首,眼底带着温暖的笑意,她跟着回了一个笑,但马上就避开了。
唐末晚盯着手机,心不在焉的喝着饮料,老师和同学说了什么也没听进去,手机响起的那一瞬间,她已经第一时间走了出去,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关于怀孕的事情,鉴于上次的前车之鉴,她暂时没打算告诉傅绍骞,尽管这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情,但韩夏朵现在这样,她害怕再闹乌龙平生事端,所以决定再找个时间去医院确定了再告诉他也不迟。
安静的走廊里,傅绍骞低低的磁性十足的男音传来,唐末晚才明白,自己担心的,不过就是他:“在吃饭?”
“嗯,你呢,韩小姐没事吧?”
傅绍骞没说话,少顷之后听到他说:“感染,昏迷。”
这已经是手术之后的结果,也成了目前的定局。
唐末晚心里发沉:“那要多久才会醒?”
“看具体情况。”
唐末晚听到那边似乎又有人叫傅绍骞,背景有些嘈杂,只好说:“你赶紧去忙吧,我回去吃饭了。”
“好。”傅绍骞不忘交代,“晚了的话就打电话给陈墨,他会去接你。”
“我知道了,你也别忘了吃饭。”
“挂了。”
那端随即陷入嘟嘟的忙音中,唐末晚头靠在墙壁上,脚尖抬起有意无意的踢蹬着,刚准备回包间去,一转身,没想到竟然差点撞了人。
在这里见到许久未露面的傅梓遥,唐末晚很诧异,傅梓遥倒是淡然,似乎早料到的模样,她身边还跟着几个同伴,傅梓遥轻声说了几句,同伴便进去了,傅梓遥站在唐末晚跟前,没错过她刚才打电话时的温柔语气,浅笑:“跟我小叔打电话的吧。”
唐末晚也没隐瞒,嗯了一声:“没事我先进去了。”
“哦。”傅梓遥也没拦她,只是在她准备推门时幽幽道,“忘了告诉你,你前小妈,怀孕了……”
第174章 rosenoly 一生只送一人
前小妈。
这个词对唐末晚来说有些陌生,然后才将它与唐宛如等同起来。
听了,又笑了,表现的波澜不惊:“那真是恭喜傅小姐了。马上要当姐姐了,嗯,好事。”
傅梓遥盯着唐末晚平静的面容,又幽幽的加了一句:“是傅子慕的。”
一惊。
唐末晚以为自己听错了,前思后想一番,将所有的话联系起来,她仍是震惊的,可也仅仅是在心里,无谓的耸了耸肩,抓头:“傅小姐,你是不是搞错对象了,这话要说你也该对你爸爸去说。跟我说,有用吗?唐宛如怀孕不怀孕,怀的是谁的孩子,跟我没有半分钱关系吧。”
“跟你是没有关系。但是跟唐家有关系啊。”傅梓遥这时候又笑的天真无邪了,“你说,这事情要是被爸爸知道了。唐宛如会怎么样呢,唐家又会怎么样呢。”
唐末晚的眉头微微蹙起,顺着傅梓遥的话去想,如果傅成光知道唐宛如怀了自己儿子的孩子,一定会大发雷霆,没有人会愿意戴着顶绿帽子。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家的儿子,傅子慕或许不会怎么样,但唐宛如,是绝不可能有好下场的,那么唐家……
也是可以想见的后果。
可是唐末晚并不关心:“那你就去说好了啊,我又不是靠唐家活着。”
这句话,换来的傅梓遥的冷笑:“果然,找了小叔做靠山就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唐家好歹养了你快二十年吧,真是忘恩负义啊。”
她说完这句就错身而过朝自己的包厢走去,唐末晚冷着脸站在那里,是不是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她高攀了傅绍骞?
包厢的门突然打开。她看到陆云深站在门内,敛了失神,冲他笑了笑,然后让开了身体,以为他要出去。
结果陆云深并没有,站在那里问她:“怎么了,你脸色很不好,身体不舒服?”
“没。”包厢里又吵又闹,说不舒服也是真的有些不舒服。虽然开了两台空调,但空气不流畅,憋得慌。
“学长,你要去洗手间吗?”
陆云深摇头:“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哦,那我先去吃饭了。”
陆云深忽然扣住她的手腕,语气竟是无奈:“晚晚,你这是在逃避。”
第1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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