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端王爷恨不得把叶旭尧剥皮拆骨。
“皇上,此事臣可作证。”霍源也站出来开口道,“当夜若不是臣与叶侯爷有约恰巧经过救下林二姑娘,只怕这林二姑娘早已香销玉殒了,一如那个无辜枉死的叶家下人。”他怒瞪向端王爷,“端王爷怂恿其祖母求下这道赐婚旨意,分明就是想要借机报复,好生折磨林二姑娘出口气罢了。”
“没有,胡说八道……”端王爷脸红耳赤地反驳,这副样子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自然能看得出来他的心虚。
就连老王妃也忍不住看了眼孙儿,她没想到内情如此复杂,思及孙儿一向的行事,真不像改好之人,自己这趟进宫来求道赐婚懿旨实在过于草率,此刻她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暗暗地后悔。
“住口。”朱翊喝了一声。
端王爷不敢有违,这才闭上嘴巴,只是他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本能地就让人觉得是心中有愧。
太后这时候道:“原来还有这么多内情,算来倒是哀家之前上了他们祖孙二人的当,皇上,这道赐婚懿旨哀家这就收回,当没有下过。”
老王妃倒抽一口气地看向太后,太后这是完全要抛弃他们祖孙二人吗?“太后娘娘,臣妇这不是有心……”
“你给哀家住口。”太后立即横眉怒对端王府老王妃,“若不是念及老端王爷的功劳,哀家如何会给你下了这么一道旨意?你进宫蒙骗哀家,哀家还没有与你算账呢。你自个儿扪心问问,你有没有这件事上蒙骗了哀家?”
老王妃看到不再站在她这一边的太后,当即脸色大变,看来她与孙子是真的难讨好了,之前的预感成了真。
朱翊和苏梓瑜都转头看向太后,太后八成是看到形势不对,这才不再支持端王府祖孙二人。
“母后?”朱翊的浓眉一皱。
太后慈善地一笑,“算来还是哀家给皇上添了麻烦,这霍将军是有功之臣,端王与他抢亲确是不好,更何况端王还动机不纯,哀家就算再想帮他也是无法,做人不能违了良心。”
苏梓瑜听着这番话不由得想要抚额轻笑,太后此人有良心吗?估计还是想与皇帝修补关系才这么说的,真正的是黑说成白的。
朱翊看了眼太后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瘦削的身材,身为人子说没有触动是骗人的,如今又听了她一番如此动人的话,脸色到底是柔和了下来。“母后也是为他人所蒙骗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下了这么道旨意,倒也不能把罪责推到母后身上,自是那蒙骗之人的罪过。”
苏梓瑜微微撇了撇脸,她就知道,两母子那是切肉不离皮,就算之前朱翊有多气愤,只要太后有悔改向善之心,他就会原谅,但太后这人真的会悔改向善?只怕母猪都会上树了。
叶旭尧和霍源交汇了一个视线,两人只是静观形势的变化,没有必要再多说。
反观端王府祖孙二人却是神色不定,显然略有几分慌张,这对祖孙在外人面前一向都是端着的,但在这大顺朝最有权势的三人面前,却不得不收敛。只是听到皇帝这番话,祖孙二人都感觉到头顶一片乌云。
太后对儿子这表现十分满意,就算这段时间因为噩梦受尽了折磨,她还是想要缓和与儿子的关系,这是后宫生存之本,至于苏梓瑜,将来自有收拾她的机会,她在心底慢慢地筹谋着。
“皇上……”老王妃想要仗着长辈的身份再申辩几句,无论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朱翊却是板着脸色看她,“老王妃无须再言,此事朕已大概知晓了过程,算着前因后果,你们在进宫求赐婚旨意的时候也应是心存报复,端王素来行事就乖张,此番更是为了打击报复而变本加厉,朕十分的失望。”
老王妃一听这话,顿时瘫坐在地,皇帝心中认定了他们有所瞒骗,任全身都长了口也是无法辩驳的,这回她略有不满地看向孙子,为什么他就这么不争气?这会儿她对这孙子终有了几分埋怨。
端王爷却是低垂着头,他是真真的失算了,不敢与祖母的视线对上,只能暗自想着补救之策,无奈他一向行事嚣张又无度,如今竟是想不出个头绪来。
看到他脸色不好的清王爷,此时却是一脸的高兴,总算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
朱翊心中正在想着如何惩处这端王府祖孙二人之时,就看到有太监小跑进来,“启禀皇上,义安郡主在外求见。”
苏梓瑜一听到林珑的名字,立即坐正身子。
朱翊示意妻子稍安勿躁,沉声道:“让她进来回话。”
叶旭尧听闻妻子平安进了宫,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看来之前的安排没有出差错。
霍源看了眼叶旭尧放松的表情,虽不知内里,但林珑身怀有孕还进宫为他与林琦的婚事奔走,他是欠下了他们夫妻这个人情,他日有机会必要偿还才能安心,关键时刻才能看出人心的好坏。
没一会儿,林珑与提着那几个犯事宫侍的红菱、辛大娘到了御前,她飞快地看了眼丈夫,朝他暗暗点头,这才直视高坐在丹陛上的三人,屈膝行礼,“义安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这是正式场合,她没有唤苏梓瑜为义母,到底还是有收敛几分才是惜福。
“起来吧。”苏梓瑜飞快地道,并且还看了眼太后,不给她借机刁难林珑。
太后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刁难林珑,一双老眼狠狠地盯在那四人的身上,其实在林珑进来的时候,她就感到后背一凉,果然,对方抓住了她的把柄。
不过此时太后神色一变的样子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林珑身为当事人却是一眼就看到,神色间也微微紧绷。
苏梓瑜看了眼被五花大绑还卸了下巴的几个宫侍,这几个宫侍她都没有印象,心下立即转思一遍,目光却看向脸色沉着的太后,莫非与太后有关?
朱翊也是挑挑眉,“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皇上的话,义安今儿个进宫却是遇到了此四人的袭击……”
林珑的话音未落,苏梓瑜立即站起来忙走向林珑,拉着她的手急切地问,“你可有大碍?”
叶旭尧也是神色大变,若不是顾及这是君前,且妻子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目光,目光凌厉地看向被缚的四人,手掌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林珑忙道:“好在老天保佑,且红菱赶来及时,义安一切安好,并没有受到伤害。”
红菱踢了踢脚边的人,“皇后娘娘,此四人实在胆大包天,敢在宫里行凶,而且还算准了时辰避开了巡逻的宫庭侍卫,简直是无法无天了,眼里哪还有皇上和娘娘?”
苏梓瑜还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珑,尤其看了眼她的肚腹,想来这胎儿应无恙,这才放心地松开林珑的手,气势大放地上前看向那四人,“说,是何人指使你们在宫里行凶?”
那四人神色慌张,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太后。
太后神色俱厉地喝道:“你们看向哀家是何意?宫内行凶实乃不赦之罪,皇上,哀家建议,应将他们全部处死以儆效尤才是。”
“太后娘娘,这幕后真凶还没有审出来,娘娘这是着哪门子的急?”苏梓瑜抬头冷然地看向太后,一想起自己生产时那俩稳婆的死,这怒火就更为高涨。
林珑所遇到的险难,分明就是因为她的缘故,太后这是要向她施压。
“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娘娘,您心里清楚,还用臣妾说得太明白?”
“皇后,你别含血喷人,哀家好歹也是圣上的生母,岂容你诋毁?”
“太后娘娘,臣妾还用得着诋毁您?您若不是心虚,又何必如此色厉内荏?”
太后与苏梓瑜针锋相对,不过苏梓瑜虽是咄咄逼人,却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倒是太后神色越来越苍白,显然是苏梓瑜触到她的痛处。
其实若非这段时间太后身子亏得太厉害,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落了下风,毕竟精力有限,她的思考能力也跟着下降,如何会是还在盛年的苏梓瑜的对手?
朱翊仔细地看着太后的神色变化,本来柔和了些许的眸子不由得又一阵冰冷,“母后,您还是解释清楚为好。”
“皇上,连你也不信哀家?”太后一副伤心至极地看向朱翊。
“不是朕信不信的问题,而是您有没有做过的问题。”朱翊紧绷着脸回应。
叶旭尧憋着一肚子气上前道:“皇上,此事要弄清楚原尾,这四人就是关键。”
那四个宫侍脸色更为苍白,就连嘴唇也打起了哆嗦。
“子阳说得是,来人,朕今儿个就重重地打他们的板子,若是不招,全部乱棍打死。”朱翊这次是动怒了,不然他少有当众行刑。
叶旭尧却是上前,不顾自己的洁癖,一把掐着他们的下巴,伸手进他们的嘴里一阵掏弄,竟是把那颗藏了毒的假牙掏出来,扔进一旁太监手中的托盘里面。
此举就更坐实了此事有幕后真凶。
林珑深知丈夫那点子毛病,早已是掏出干净的绣帕出来,见他忙完,立即上前把帕子递给他擦手。
叶旭尧接过,面无表情地擦干净自己的手,那两手使劲地搓着,显然是感觉到双手极为肮脏。
霍源亲自行刑,他虽是武将,却懂得这打板子的技巧,可不能让人一棍子就把人打死了,目光暗瞟向太后,这太后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太后坐在凤椅内,双手紧紧地攥着扶把,看着霍源动手行刑。她在后宫沉浮半生,哪会看不出来霍源单个行刑的目的?而且那板子打得极有节奏,一寸一寸地在拷打人心。
这次不像苏梓瑜生产那次,让她有机可趁立即消灭证据,嘴腔一阵苦涩,她竟是感觉到额角冒出了冷汗。
被打的人哗哗叫,太后恨不得把耳朵捂住,只是她深谙输人不输阵的道理,仍还是正襟危坐。
朱翊一直仔细地观察太后的表情动作,他们做了几十年的母子,对于母亲此刻的强撑焉能看不出?这回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太后的表情动作也落在晋嬷嬷的眼中,她与苏梓瑜暗中对视一眼,得了自家主子的暗中默许,她悄然退后隐去身型。
焦急的何止太后一人?随侍在她身边的嬷嬷也是全身出冷汗,她们都怕引火烧身,太后毕竟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再愤怒还能杀了她不成?可怜的是她们,只怕要成为太后的牺牲品。
一股异香飘到鼻端,太后嗅了嗅,实在是香,不似殿中香炉燃烧的香味,她为了分辩清楚,还用劲地嗅闻了一下。
结果却是头微微晕着,她伸手轻抚自己的额头。
“母后?”朱翊起身走向太后,微蹙眉头地碰了碰她。
“别碰我!”太后怒道。
朱翊眉间紧拧,这母后又在唱哪一出?
“太后娘娘?”苏梓瑜慢慢走近。
太后的双眼圆睁地看着步步近前的苏梓瑜,“你别过来,丽妃,哀家知道是你,你就算死得不甘心又如何?哀家现在早已是太后了,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妃子挑衅?”
苏梓瑜皱眉看向朱翊,一副似在问你老娘这是在发什么疯的样子?
朱翊也不明究里,如何能回答了妻子?况且母后现在更是把苏梓瑜当成了那个什么丽妃?这不是失心疯吗?
“太后娘娘,臣妾是您的儿媳妇,不是什么丽妃……”
苏梓瑜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后神色俱厉地道:“就是你,你别以为冒充了苏梓瑜那个臭丫头,哀家就认不出你来?苏梓瑜那个贱货,她勾引得我儿子也不认我这个生母了,还害得哀家母子分心,不,她还害死了我最爱的小儿子,我的九皇儿啊,你死得好冤啊……”
太后的话颠三倒四,没有一句是连贯的,并且还当场哭骂了出来,与她平日的样子相差甚远。
朱翊神色大变,忙唤人传太医院院判进宫诊断。
苏梓瑜眯眼道:“太后娘娘,你到底在说什么?”
太后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瞪着苏梓瑜,“你与苏梓瑜一样可恶,你死了,那个贱人也不远了,她很快就会下去陪你。哀家不仅要她死,还要她的那个所谓义女陪葬,这对母女都死光光才称哀家的心,对,她们死光光,哀家就高兴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暗算
太后这番颠三倒四直剖内心的话让御书房里的人都静默地看着她,宫侍们感觉到背脊发凉,这等皇族秘辛知道太多并无好处,其他的人脸色也不太好看。
“皇上,太后娘娘看来真的是得了失心疯,之前臣妾就有耳闻太后的情绪极不稳定,只是没想到病情会这么严重……”苏梓瑜似一脸担忧地朝朱翊道。
这些话在场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口,也就只有苏梓瑜这个中宫之主可以大胆地说出胸中所见。
朱翊的脸色可以说前所未有的差,就算对生母早已不抱希望,但她还是那个把生命带给他的人,这就是饮水思源,他不可能做到对太后真的绝情。此时眼见一向精明的母亲突然变成这样,说不心痛那是骗人的。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表达己见,太后就突然冲向苏梓瑜,手更是抬起做掐状,显然是要去掐苏梓瑜的脖子,“丽妃,你给我去死,又来狐媚皇上,你别以为皇上夜夜独宠你,哀家就怕了你,你这个该死的狐媚子,哀家要将你的手手脚脚斩下来做那人彘,让你死后永不超生……”
苏梓瑜睁大眼睛地看着太后扑向自己,仿佛一副受惊过度来不及反应的样子。
一旁的皇帝见势不好,在太后的手就要掐到苏梓瑜的脖子时,立即神速地拉开妻子抱在怀里,然后顾不上其他的,一把将发疯的太后推开,力道之大,太后被推倒在地。
“梓瑜,没事吧?”他顾不上去查看母亲的状况,反而是先询问还有两天才出月子的妻子。
苏梓瑜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摇了摇头,还用手拍了拍胸脯,“皇上,臣妾没事,太后娘娘还不来及怎么样我……”
朱翊仔细地检查妻子的状况,好在没有出什么状况,他这才长出一口气。
只是还没待他去查看一下太后的状况,跌倒在地的太后根本不用人扶自个儿就站了起来,拔下头上的凤钗握在手里,冲向苏梓瑜,“我让你勾引皇上,你这个贱人,该死的贱人,哀家这就杀了你,让你与你的死鬼孩儿到地底去做伴,丽妃,这后宫是我的,这皇位也是我儿的……”
朱翊档在中间,一把抓住母亲握紧凤钗的手,一面示意苏梓瑜先避开,现在的太后没有理智可言。
第5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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