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放你走，你去了鬼和那边之后可以自己找机会。”燕惊寒走到柜子前开始收拾自己的瓶瓶罐罐，仿佛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能走就走吧。”
    苏芷北感觉他并不是在对“沉洛”说话，谨慎地伪装道：“鬼狱大人是在试探我吗？但我手无缚鸡之力，我不会也不可能逃走……”
    燕惊寒沉默了片刻，道：“随你。”
    男人应该是生气了，接下来再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话。
    午时之前，燕惊寒把她带离了幽冥殿的核心区域，交给专门负责新人训练的鬼和，并在临走之前状若无意地叮嘱了一句：“这是鬼柳要的人。”
    鬼和徐徐点头道：“我晓得了。”
    鬼和属于金牌杀手中的特例，平日并不外出接单，专门负责殿中培训与管理事宜。燕惊寒等人虽然与他平起平坐，但难免要敬让几分。
    苏芷北垂首立于他们身后，余光却在周围盘旋：这是一座阵法笼罩下的训练场，因为管理的都是凡人，所以阵法并不高级，阵眼用的也是低级灵石，最多给她十天就能破解。训练场内部空荡荡，没有任何设施，只有北边有一座简陋的石头房子，可能是新人们住宿的地方。
    “你跟我来。”送走了燕惊寒，鬼和果然把她往石头房子带，“明天正式开始行课，你正好赶得上新来的这一批。”
    石门推开，之前被送进来的那四十八个孩子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石床上，像一群听话的绵羊。他们看着苏芷北，眼中并无任何情绪，只有羊角辫小姑娘眸光一亮，面露喜色。
    “你睡这张床。”鬼和随手指了个空位给苏芷北，随后转身离开。
    孩子们又垂下头，有的继续睡觉，有的玩儿着手指，有的低声跟邻近的同伴交谈，无人过分关注旁人。
    于是苏芷北悄悄挪到羊角辫身旁：“之前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
    羊角辫本以为她是那种怕生腼腆的性格，没想到居然主动找自己说话，兴奋得两个脸颊通红：“我没有名字，以前村里的人叫我小乞丐，小叫花，你可以叫我花花。”
    这个名字太土太俗，苏芷北却被这样的回答触动了一下，低声道：“好啊，花花。”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沉洛。”
    “沉洛？哇！”羊角辫满脸震惊，“你居然有姓诶，而且名字这么复杂！这两个字你可以写给我看吗？你出身一定很好吧？”
    “没有啦……”苏芷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人生百态，她的故事虽然波折，但在这个只有十余岁的小姑娘面前，她所经历的一切都仿佛是恩赐。
    “‘沉洛’的字是这样写的。”苏芷北拿手指头在石床上描摹，“无论我之前怎么样，现在不都和你是一样的处境吗？话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这里这么好，为什么不来呢？”羊角辫反问，“召集我的人说，在这里可以吃饱喝足，有干净衣服穿，我做梦都想要这样的生活。难道你不是因为这个来的吗？”
    “是，我也是……”苏芷北立刻明白了这一群小孩为什么都非常瘦弱，浑身脏兮兮的。她曾以为是长时间的舟车劳顿，没想到是因为他们全都是没人要的孤儿。
    “但你这么好看，浑身感觉跟我们都不一样，你来之前是做什么的呀？”花花期待地看着她。
    苏芷北脑中警铃大作，心说虽然分身术能隐藏自己的修为，但阅历与修炼累积出的气质仍然会让她显得卓尔不群，以后一定要加以掩盖才行。
    “嗯……是这样的……”她在心中编好了一套说辞，“我父母双亡，表哥为了争夺家产，把我推下了河。我虽然运气好活了下来，但是无家可归，所以才来了幽冥殿。”
    “哇，原来有钱人家也过得这么难啊。”羊角辫感叹道，“我虽然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但也没有人想杀我呢。”
    她竟然还同情起苏芷北来：“没关系，到了这里，我们就都不用怕了。”
    苏芷北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伸手抱住她道：“是啊，我们都不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