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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 第369节

第369节

    火光映在上面,光影晃动,刺的人眼睛发疼。
    “算了,你是领命而来,就还是你动手吧!”他说,已然是虚弱的不具备自己了结的能力了。
    适容并没有迟疑,弯身就要捡那匕首。
    褚昕芮见状却是慌了,抢着扑过去,将那匕首握了,双手使劲的攥着,死死盯着对面的适容道:“你疯了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也是褚家的女儿,一再是为那昏君拼命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对五哥来下手吗?这样违背伦常,你就不怕报应吗?”
    适容半弯身在那里动作停滞了一瞬,低垂的眉眼下,没人看得到她脸上表情。
    褚易简的心里突然一阵莫名紧张,眉头都皱了起来。
    “要动手杀害自己的亲哥哥?你自己想想清楚,日后到了地底下,你要拿什么脸面去和列祖列宗相见?”褚昕芮道,语气越发的犀利而严苛。
    适容听着,却没回避,而是抬头,缓缓对上她的视线。
    褚昕芮被她的目光盯着,感受不到半分温度,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适容看着她的眼睛,这才一字一顿的说道:“你错了,我是褚家的女儿,可我也只是褚家不要了的女儿!”
    褚昕芮被她盯着已经是浑身发毛,脑子里嗡嗡作响,那里还顾得上她说了什么。
    适容的面色平静,目光却很冷。
    那种冷淡是真的,完全的漠视,在看到自己的兄妹身临险境,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该有这样的眼神。
    若说是适容出现之初,褚昕芮的心里还揣了几分希望,那么这会儿就只剩下浑身冰冷的绝望。
    适容却是毫不犹豫的一把将她推出去老远。
    褚昕芮跌在地上,回头,看到适容又要弯身去拿褚易简,顿时就又慌了,转身又扑过去,一把将适容推开。
    适容没有防备,被她推了个踉跄。
    她一把抱住了褚易简的一只手臂,将他的手臂往高处一拉。
    褚易简的心里一慌,还来不及阻止,已经感觉到她隔着衣物扣动了他手臂上那个弓弩的机关。
    幽蓝色的短箭疾射而出,直逼适容的胸口。
    “心怡——”褚易简目赤欲裂,眼眶瞬间涨红。
    他挣扎着坐起来,面色惶恐。
    这边适容被推了个踉跄,稳住身形再想要闪避已经是来不及,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她便是将手中弯刀拔出鞘外寸许,往胸前一横。
    那短箭蹭着刀锋一撞,力道瞬时一偏,却也是不凑巧,竟然直接调转了方向,直接朝还坐在地上等着看她中毒倒地的褚昕芮面门射去。
    这变故突然,就是适容自己都始料未及。
    那边褚昕芮整个人就更是傻了眼,只就一动不动,木愣愣的看着。
    眼见着见血封喉,千钧一发之际,刚刚坐起身来的褚易简便是用了最后的力气,将她一把拽倒。
    褚昕芮扑倒在地,那枚闪着幽蓝冷光的毒箭就刚好是射中褚易简的肩头。
    褚昕芮转身爬坐起来,眼睛瞪得老大,她长大了嘴巴想要尖叫,想要哭泣,可是看着兄长肩头半没入皮肉里的毒箭,却是一声也不敢吭,只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褚易简的面上一片淡然,没有半分人之将死时候的恐惧或者悲凉。
    适容看着她,眉心深锁,眼底的神色也是极淡,没有任何的感情流露。
    “褚家从来就没有好好的养育过你,你不认我这个兄长也是应当,不过举手之劳,我求你最后一件事!”褚易简道,语气虚弱。
    适容抿着唇角静立片刻,然后漠然的别开了视线,冷声道:“好,我成全你!”
    褚昕芮是早就被吓坏了,根本就顾不得去揣摩这两人之间到底是打的什么哑谜,只是木愣愣的看着。
    适容走过去,弯身将褚易简提了起来,转身,扶着他一步一步往身后熊熊燃烧的火场走去。
    褚易简靠在他身上,脸上已经呈现出一种中毒过后的紫黑色,闭着眼,却是欣慰的笑了——
    虽然褚心怡不肯认他这个哥哥,但是在最后的时刻,却是最能领会他心声的人。
    她会来,是因为知道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这样多好,即使是要死,他也得死在自己人手上,绝对不便宜了仇人。
    适容扶着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最后在离着火焰三丈开外的地方突然止了步子。
    远处的褚昕芮还在惶惑不已的看着,她却是突然毫无征兆的出手,往褚易简的背心送了一掌,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是以掌风将他远远的送了出去。
    褚易简的身子往高处飞去,直直的撞入那片漫天火海里,等到褚昕芮反应过来,眼前早就连烟尘都没有剩下了。
    适容站在那里,面色冷凝。
    褚昕芮是看了许久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五——五哥——”她跌跌撞撞的扑过来,想要逼近那火场,却被火光烘烤着,不能上前,最后绝望之余就一把拽住了适容的胳膊,瞪大了眼睛怒声道:“你疯了吗?你居然亲手送五哥去死,连尸骨都叫他留下!”
    适容漠然的看一眼她脸上扭曲的表情,却是一句话也没多说,只一把拽开了她,足尖一点,纵身而去。
    *
    桔红把宫里的消息一一回禀给了延陵君知道,延陵君就挥手十一她退下。
    宫墙外面,他用轻裘裹着褚浔阳,两人坐在马背上。
    “好了,虽然离着期望的有些远,但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延陵君长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褚浔阳看着皇宫上方浮动的烟尘,就恶劣的咧嘴笑了,“找吧,一天寻不见小王叔的尸首,他就一天都要活在噩梦里,保不准那天就要把自己活活吓死的!”
    褚易简也是够绝的,最后哪怕是死,也狠坑了皇帝一把。
    当时他自己应该是力气耗尽,所以在那里休息,如果褚昕芮和适容都不出现,他最后也会让自己无声无息的消失掉。
    延陵君听她的称呼又变成了小王叔,就揉揉一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恨他了?”
    “本来就没有恨,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褚浔阳笑笑,拉下他的手。
    这天晚上的浮沉很多,感觉哪里都很脏,延陵君的手蹭她一下,她都觉得肯定被蹭了一身灰。
    “你要不要进宫去请个安?”延陵君道,虽然是这么说着的,但却已经调转马头往回走了。
    “不去,我受了惊吓,要回去养病呢!”褚浔阳道。
    褚易安已经被送回了东宫,她才懒得浪费时间再去和皇帝演戏。
    延陵君打马往回走。
    褚浔阳又回头看了眼皇宫的方向,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叹了口气,抬手玩住他一只胳膊道:“小王叔的腿疾,其实是当初他自己让你冒险医治吧?”
    “嗯?”延陵君闻言一愣,随后就笑了,反问道:“怎么这么说?”
    “你要进太医院,走陈老的路子也是一样的,何必非得要去做那缺德事儿。”褚浔阳道。
    延陵君听了,就笑的越发欢畅了起来,调侃道:“也许我本来就这么缺德呢!”
    褚浔阳白他一眼,并没有和他争辩,又往前走了一段,她才又无聊的开口,
    “褚易简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能说动你帮他演这一场戏?”
    延陵君低头看她一眼,眉目含笑,却是卖了个关子,“你猜呢?”
    能是为了什么?
    其实褚易简的腿是因为中毒所致,那毒素在他体内残留那么久,本来就已经是逐渐败坏了他的身体。
    只是延陵君出现的恰到好处。
    既然迟早都要毒发而死,能在临死前再站起来一次也是好的。
    其实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而陈四听到的那些话,就只是两人做的一场戏。
    因为褚昕芮对延陵君不死心,因为褚昕芮接受不了褚易简会突然离世的事实,所以,干脆就由延陵君出面揽了所有的责任。
    至于延陵君能得到的好处——
    褚易简一旦动手,皇帝的那些儿子们尽数折损,这对东宫来说就是莫大的好处。
    他根本而就无需和褚易简要求回报,这样的回报就已经足够。
    想着他的这份用心,褚浔阳多少是有点不好意思,回头笑了笑道:“其实你没有必要考虑这些的,那些人,谁也威胁不到父亲。”
    “顺水人情而已!”延陵君道“褚易简要做什么,不是我指使的,而且——这种事,我来做,总好过将来须得要你去动手。”
    他是外人,做什么都不为过。
    褚易安和褚琪枫,就要考虑到世人的那张嘴了。
    褚浔阳也不在矫情着多说什么,往他怀里缩了缩,感慨道:“不过他能做到这种程度,他对褚昕芮,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呵——”延陵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褚浔阳撇撇嘴,隐晦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才一仰头,笑眯眯的抬起手指轻点他的嘴唇,半真半假道:“以后我是不是也不能再动褚昕芮了?”
    延陵君垂眸看她,含笑道:“你随意,怎么高兴怎么来?”
    “诶?”褚浔阳心中诧异,不免愣了一愣,道:“这样不好吧,叫你失信于人,你嘴上不说,心里难保不会埋怨我。”
    “呵——”延陵君一笑,作势就要张嘴去咬她的手指。
    褚浔阳赶忙撤手,把手指拢到了袖子里。
    延陵君一咬扑空,干脆就势叫把脑袋压低,把脸藏在她的肩窝里,去嗅她发间若有似无的香气,然后才无关痛痒的说道:“我和褚易简的约定就只限于我和他之间,我也只是答应帮他演了一场戏而已,而至于你们之间,或是你和褚昕芮之间——那就要额外另算了,你不必顾忌我,以后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延陵君和褚易简之间的约定,就只是帮着褚易简演了一场戏?延陵君做了一回恶人,就只是为了引陈四上钩,然后借他的口把褚易简命不久矣的消息传递给褚昕芮知道,进而让褚昕芮认清楚自己现时的处境早做打算?
    这么大费周章,褚易简对褚昕芮这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只可惜——
    褚昕芮的现场太过冷硬,急功近利,又没能体会到他的这份用心,最后还是卷了进来。
    “褚易简,呵——”褚浔阳玩味着这个名字,无声的笑了笑。
    她和褚易简之间,不去评判对错,成王败寇,立场问题而已。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圆满的结局了。”延陵君道,把脸从她颈边退开,直起了身子。
    他的手指贴着褚浔阳的腮边蹭过,将她鬓边被晚风拂乱的发丝绕到耳后。
    “从一开始他就是陷在了那些仇恨和往事当中,偏偏作为他唯一亲人的睿亲王褚信还要与他背道而驰,从来就不能体谅或者开解他心中的戾气和仇恨,他人前佯装无事的隐忍了这么多年,早就为此走火入魔,完全的无法自拔了。”延陵君道,他的口吻很轻,没有任何的感情流露,是真是完全从局外人的立场在陈述一个故事,“死之前他如愿以偿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说了压在心中十多年的那些话,这个结局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圆满了。人们往往都惧怕死亡,可是对某些人来说,死亡才是最圆满的结局。”
    褚浔阳只是听着,再没有说话,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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