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剑锋，在空中相撞。
    当剑锋交接之时，柳毅体内法力已是消耗得干干净净，经脉刺痛，仿若肝肠寸断，就连小世界之内，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去不死杨柳树之外，整个世界，再也见不到一丝一毫绿色。
    山川河岳之间，花草树木，飞鸟虫鱼，百兽之类，全数死亡。
    整个世界的精气，全灌入了柳毅体内，支撑他放出这一道剑气。
    先前征战四方之时，得来了无数生机，除去被不死杨柳树吞噬的生机之外，余下的全在这一方世界之内，此刻也尽数灌入柳毅体内。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不死杨柳树之下，柳毅施展过类似于司徒梦蝶草木植人的手段，将诸多门人弟子的残魂种植在大树之下，而今小世界突逢大变，好在有不死杨柳树垂下万道树枝，将那些残魂守护住了，否则众魂魄必会魂飞魄散。
    除了这颗大树，天地之间再无一丝绿意，再无生机。
    遍地黄沙，无垠荒漠。
    苍狼魔君站在黄沙当中，抬头看着天际，想要从小世界那一线缝隙当中，看清楚世界之外的战场，眼中却只有那渐渐平息的混沌之色，看不到其他景象。
    “你快去救我大叔！快去啊！”
    贪狼只知道柳毅在与人大战，也不知敌人是什么来历，可而今小世界出现这般变化，贪狼怎能不心急？
    “老子早就让他撤退，是他自己不走，怎能怪老子？”
    苍狼魔君尾巴一摇，将贪狼轻轻拍开，怒道：“你体内留着老子的血，你再不认老子，老子也是你爹！今日之战，柳毅必败，老子修为十不存一，实力大不如前，一旦去帮他，肯定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到时候你就成了真正的孤儿！老子要是不去送死，留在这小世界当中，多少还有几分活命的机会……唉！”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剑心通明
    贪狼问道：“你不肯助大叔一臂之力，就是怕我成了孤儿吗？”
    苍狼魔君闭口不答，算是默认。
    贪狼又问：“就因为你是我老爹，你才贪生怕死？”
    哼！
    苍狼魔君脸色微变，却不反驳。
    “那你还是去吧。”
    贪狼说道：“你要是不肯去帮大叔，人家就不会认你这个老爹。”
    “逆子！”
    苍狼魔君神色震怒，身上冒起冲天狼烟，化作一只大如山岳的巨狼，由上往下，俯视贪狼。
    贪狼浑然不惧，十分倔强的抬起头，和苍狼魔君对视，不露半分畏色，口中却道：“你不肯去帮大叔，人家自己去！”
    呼！
    一道星光闪烁，贪狼离地飞起，已是来到了千米高空。
    “给老子滚下去！”
    苍狼魔君一巴掌拍下，无量狼烟压在贪狼身上，把贪狼大落地面，在黄沙中打了几个滚，晕倒在地。
    虚空当中，混沌之色已经十分稀疏。
    两只猴子与红云道人等修士依旧留在柳毅衣袖之内，不肯退去。
    至于那玄都大法师，则说自己已经准备以身殉道，只求一死，生与死没多大差别，不如干脆陪柳前辈一同奔赴黄泉。
    “事不过三，我与帝俊，只拼三剑。”
    柳毅步步向前，施展传音之法将声音传入衣袖当中，言道：“此战算是我与帝俊的剑道之战，与诸位道友无关，诸位道友不必陪我留在此处。不过……三剑之后，我若不死，必定转身而退，绝不会有半分迟疑。我辈剑修宁折不弯，却不会莽莽撞撞送死。我只有圣贤修为，比不得帝俊道君的实力，如此三剑，已经足够……”
    就在此刻，帝俊已经出现在了千米之外。
    由苍狼魔君掀起的万里混沌之地，混沌之色已经散去了大半。
    若再不退去，必定会受到大禁锢神通的禁锢，无法打开乾坤通道离去。
    而前方帝俊与东皇太一的身影，已经依稀可见。
    “第三剑！”
    帝俊扬起止战之殇，摇摇指着柳毅，言道：“先前二剑，哪怕是道君、道人，也难以抵挡，朕皆是全力以赴，没有半分留手。柳前辈能抵挡两剑，面不改色，朕钦佩万分。可柳前辈已经油尽灯枯，朕分明感觉到了，柳前辈一身法力，已经消耗得干干净净……不如留下鸿蒙之剑，你我就此罢手，这第三剑暂且搁置一旁，留到日后再战之时，你我到那时再决一高下，如何？”
    “帝君也是剑修，何必说这些话语？”
    柳毅眼神坚定至极，神色越来越刚毅，手持鸿蒙之剑，指向帝俊，淡然说道：“胸藏三尺剑锋，只为血溅五步！我有一息尚存，怎能言退？”
    “好！”
    帝俊大赞一声，又道：“柳前辈这一席话语，深得我心！这第三剑，朕自当竭尽全力，绝不留手。若是稍有闪失，让柳前辈陨落于朕剑锋之下，日后雪羽大尊前来找朕了却因果，朕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再所不惜！”
    帝俊本不想施展第三剑。
    到了他这种修为，自然能猜想得到，这一剑施展出来之后，柳毅万死无生。可一旦柳毅身死魂灭，雪羽大尊必定不会放过他这个太古天帝。
    大尊若要报仇，谁人能挡？
    哪怕是鸿钧老祖要护着他，只怕也保不住帝俊的性命。
    原本，帝俊只为夺取鸿蒙之剑而来，从未真正对柳毅动过杀念，不想损伤柳毅性命。
    可此时此刻，帝俊却改变了本心。
    只因他也是剑修，而柳毅也是剑修。
    剑修斗剑，必定全力以赴，这是剑修对剑修的尊重！
    东皇太一收起了左手混沌钟，藏起了右手端着的终南山，双手垂在左右，远远飞开，不再插手其中。
    帝俊收起了一书一图，只平手中剑锋，一步步走向柳毅。
    “此剑，我必全力以赴！”
    事已至此，帝俊连“朕”字都不用了，直接自称为我。
    这一战，他只凭剑修的身份与柳毅大战，不仅对柳毅的身份不管不顾，就连他自己太古天帝的身份，也搁置一旁。若不如此，他便不算是一个纯粹的剑修。
    修行之士达到圣贤境界，便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途。一旦踏上了这条道途，就只能勇往直前，无法回头，除非……
    除非不想步入大道之门，不想开天立道，不想立下大教！
    走得越远，回头就越难！
    故而凡俗世间有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圣贤无过，只因为圣贤会戮力向前，哪怕犯下了滔天大错，也会执迷不悔，也会在道途之上一条路走到黑。只因在圣贤看来，他迈步在修道一途的每一个脚步，都不容更改，不容有失，全是对的。
    尤其是剑修！
    剑修如剑，宁折不弯，死不悔改！
    ……
    一串雪白雷霆，在柳毅体内急速窜动。
    柳毅在第二剑之时产生的伤势，正在急速复原，浑身经脉无数断裂之处，正在急速复原。
    丝丝缕缕法力，正在滋生。
    可前方太古帝君全力以赴的一道剑诀神通，已经冲击而来。
    帝王之剑！
    如若横山魔帝在此，见到了这一束剑锋，必定羞愧难当。
    柳毅体内，有本尊法相，剑道法相，雷字显化而成的雷霆法相。
    本尊法相位于小世界当中，盘膝坐在不死杨柳树之下。
    剑道法相与身上剑气光柱融合。
    只剩下雷霆法相，位于中丹田，掌控着万雷之源。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柳毅经脉伤势，已经恢复如初，而前方帝俊，已经步步走来，立于百米之处。
    “前辈！”
    帝俊呼唤一声，帝王气度澎湃而出，他口中轻言道：“且看此剑！”
    止战之殇光明大作。
    左边山川河岳，右面芸芸众生。
    这一剑看上去平直无比，中平刚直，不偏不倚，冲柳毅当胸而来。
    在此关键时刻，柳毅握住鸿蒙之剑的手掌，竟然松开了！
    有一束光芒，从小腹之处冲出，源自于小世界之内，光芒一卷就把鸿蒙之剑吸入了小世界当中。
    他竟然弃剑不用！
    帝俊之剑，已经到了柳毅胸口。
    一抹极其惋惜的神色，出现在帝俊眼中。
    “好一个绝代剑修，可惜……”
    帝俊心中叹惋：“可惜陨落在朕手中！”
    除了惋惜之外，帝俊又有几分哀切。
    他哀的不是柳毅，而是他自己。“朕这一剑，轰杀的不仅仅是这一位绝代剑修，更把朕的大好前程，锦绣江山，一并葬送在此剑当中。大尊重临世间之后，必定要找朕了却因果，哪怕朕得了鸿蒙之剑成了教主，也难逃身死道消。鸿蒙之剑是大尊的绝世之剑，朕得了此剑，只算是替大尊暂且掌管而已，一旦大尊重临世间，鸿蒙之剑必定会弃朕而去。不过……朕不后悔！朕若连剑修的本心都失去了，就无法做到剑心通明。若不剑心通明，又怎能保全道心通明，又怎能成为教主？”
    修道，就是修心。
    剑修亦是如此。
    这道理柳毅明白，帝俊这个太古天帝，又怎会不知？
    【作者题外话】：p、：写到圣贤无过的时候，就想起了诸子百家，想起了春秋战国无数惊才艳艳的先辈圣贤，也想起了孔子杀少正卯。
    孔子在鲁国做代理宰相，上任第七天就杀了少正卯。
    是非对错，历代先贤都有评论，但是少正卯的确有才，孔子和他都是开坛讲道的名人，少正卯一开讲，就把孔子的弟子都吸引了过去，孔子的课堂门可罗雀，三盈三虚，只有一个颜回守着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