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呆愣的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五六个工匠,还有主屋里出来的一名打着哈欠挺着将军肚的村中富豪,呆住了。
周围突然一静,那些人也都看着站在池子中的四人,还有他们围着的那块石盘。
有人小声嘀咕道:“前几天不是还说这石盘陷在泥中出不来吗?还有人偷啊?很值钱?”
似乎是这一声嘀咕给点燃了导火索,将军肚的男人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一声吼道:“抓住他们!私闯民宅,企图盗窃,送官!送官!”
“哎呀!”木青一急,赶紧就往出来拔陷在淤泥中的双腿。
那些工匠动作却也快,嘴里喊着‘抓贼啊’上来就拿手中的工具一阵乱打。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水牧一边抱怨一边脱身,好在几人功夫都好,很快便脱离了淤泥的限制运起轻功跑出了舒家的宅子。
那些工匠都没想到这几人会武,一时都愣在原地呐呐道:“会飞啊?”
……
尹行等人虽然跑的快,也还是不经意的挨了两下,况且几人又都是不会对平常百姓动手的人,何况真要说起来的话也是他们有错在先。
纵使几人都多多少少挂了点彩,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几人在宅子不远处撑着膝盖喘气,再看那宅子前面的牌匾已经没了,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挂。
尹行伸手摸了把脑门汗,转头看水牧,见水牧有点儿担心的看着那宅子,就问:“怎么了?”
水牧问道:“那小孩就这么没了?”
“没了吧……。”尹行眯了眯眼:“看这样子,应该是买宅子的这人要重修宅院,动了水池里的石盘,才会导致这一切乱象。”
水牧仰头看了看天,问道:“你们说……先生那时候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不问尚好,一问,就连几人此刻疲累的粗重呼吸都停止了一般,霎时,四周一片静怡。
不是没想过,只是尹行不敢去想,这次旧景重现,有他们这些人插手帮衬尚能看出那小孩是多悲伤多绝望,强撑着看的几人心里都难受。
哪里敢想那时候没有他们的时候,那书呆子是怎么过来的呢?
尹行沉默了一会儿,就站起身往回走。
他现在很想看见舒笙。
木青用手肘捣了水牧一下,挤眉弄眼的低声抱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啊你!”
水牧瘪瘪嘴,刚想反驳两句,被木辰瞪了一眼,当即把嘴边的反驳给吞了回去,乖乖跟着身后。
几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街边上好多卖早餐的铺子也都开了。
尹行在一条街的吃食香味中奔上了楼。
舒笙并没有睡的很熟,自从昨夜尹行出去之后他就睡的相当警醒,甚至于每隔一两个时辰总要醒来一次,看看回来没有。
他在极快的上楼的脚步声中爬了起来,顺手拉了一件外衣披上,跑去拉开门。
尹行正想敲门,猝不及防的房门被打开,顶着一头微乱的长发的书生一把就将他拽了进去。
尹行略尴尬的笑了笑:“书呆,醒了啊?”
舒笙点点头:“嗯。”
刚想问两句什么,一眼就看见尹行脸上两道拇指大小的淤青,再一看,这人狼狈的就像刚从土里钻出来的一样,全身是泥不说,在这初秋的早上,额上居然还浸了汗。
舒笙一皱眉:“你们干嘛了?”
转身穿好衣服下去叫小二送些热水和伤药上来。
尹行和木青他们是什么本事舒笙很清楚,要想伤到他,要么是功夫比他好的,要么就是他们不能还手的。
昨晚尹行说要去舒家看看,不用说肯定是第二种了。
尹行刚想说没事,就被舒笙一胳膊拐给顶着肩膀按下去,拧了帕子帮忙擦脸上的你和清洗伤处。
尹行无法,只好乖乖坐着道:“昨晚我们刨了院里的水池,刨到那块石盘了,现在的主人好像是要修缮院子,动了石盘,才闹出这一连串的事儿来。”
舒笙手上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常态,给他抹药,道:“大概能想到了,那会儿卖房子的时候因为匆忙也没想到那么多,更何况我并不知道水池下面有玄机,被动了也怨不得别人。”
随即又问:“你们被揍了?”
“嗨。”木辰帮着木青擦药,木青道:“人家早上一出门看我们在人家院里的池子里站着,这可是私闯民宅,可不得挨揍吗。”
舒笙笑了笑,没说话。
尹行高兴,高兴舒笙没出事儿,高兴这书呆没消失在他眼前,心里却又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清苦。
这清苦,于他于舒笙,于那昨日院中捧着书卷独坐,强撑起稚嫩的脊背品尝生离死别的小舒笙,都是一滴悬在心口处的冰水,不落,却总萦的整颗心都怕了一丝冷意。
尹行毫无预兆的伸手一抱,把帮他上药的舒笙拦腰抱住,整个脑袋都埋在他的腰际间。
舒笙抽了口气,手上的膏药盒子好险才没掉地,低着头,愣愣的看着尹行的头顶。
总觉得,这么些时日来,尹行终于安心了?
舒笙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出来,但到底是个心软的跟团棉花似的书生,愣了会儿,便伸手出,轻轻的摸了摸尹行的头顶。
尹行的脑袋摆动了两下,在他腰间曾来蹭去。
木辰见此景,一手拎了木青的领子一手拽了水牧一把,出了门。
关门声很轻微,却让相拥的两人都不由自主的震了下。
舒笙抬头看了看关上的门,心道,大约是他们误会什么了吧。
想着,脸就微微泛红。
尹行却一声不吭的站了起来,一把就将正出神的书生抱了起来。
舒笙一惊,双手紧抓着尹行的双肩惊慌道:“干嘛你?发什么神经?”
尹行三两步便走到床边上,伸手把舒笙往软绵绵的被子上一扔,扑过去,在舒笙被反应过来之前低头在他唇上亲了口。
本是想浅尝辄止,谁知这一碰却怎么都停不了。
舒笙‘唔’了一声,想挣扎,最后握成拳的手触到那宽阔的脊背,看见他脸上的块块淤青,舒笙突然不忍了。
他想,就这样吧,也没什么不好。
双手搂了尹行的肩背,颇有几分豁出去的架势。
滚了两圈,尹行方才放开他,伸手将脸颊微红双目含春的书生抱在怀里,低声道:“我困,让我睡一觉。”
“……。”舒笙哭笑不得,到底也没说什么,跟他躺在一起,乖觉的被尹行抱着,睁着眼胡思乱想。
舒笙觉得,自己似乎是想让他做点什么的。
想罢,又暗暗摇头,自己真是越发的不要脸了。
屋外,被木辰揪出来的两小孩似乎总算的明白了什么,张着嘴吃惊了半响。
水牧突然道:“就是说,我们想抱小王爷是没戏了?”
木青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一手支着下巴吃着肉包道:“毕竟先生可生不出来。”
“两人进展还挺快的啊……。”水牧道:“就是说上次在鹤归山下他两就……。”
“情投意合嘛,管那么多做什么?”
木辰听不下去了,一手拎了木青就往外走,道:“怎么什么污言秽语都学?”顺便对水牧警告一句:“别乱教!”
水牧愣了半响,直到二人走远,才喃喃不解:“我乱教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停电了一直停到今天下午才来水来电,不让人活的节奏
☆、第46章 短暂
转眼两月便过去了,舒笙不想留在雅儿村,却又不想离的太远,他总觉得,又经历了一次生生死死,又见了一回幼时天地,那股对于家的眷恋就更深了。
几人在隔壁的雯村里买了一座小院,院里养上了几只鸡鸭,短暂的在这里安了家落了户。
村里的学堂只有一间,还是村民们合伙出的钱盖起来的,先生也只有一个,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人,年轻时候考中了秀才的,村人都叫他老秀才。
舒笙来这里落户的第三天,这老秀才便带了一班的娃娃们来他门口拜会,寻思着能不能让舒笙来给当先生。
只因为舒笙来的第一天,便帮着村里一个老大娘写了封信,被这老秀才看见了。
老秀才眼睛都看直了,这年轻人字写得不错!
舒笙本就有意,便点头应了。
尹行他们出来带的钱财早就用的差不多了,鹤归山那会儿又是买这又是买那的,这会儿买了这院落也花了不少钱。
几人少有的捉襟见肘起来。
舒笙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
舒笙一忙起来,不免就冷落了尹行。
尹行高大的身躯蹲在院里,手里握了一把秕谷在喂鸡,看的出来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自从这书呆进了学堂,便不允许他亲近,也很少能占到什么便宜。
教书,送孩子放学,做饭,看书。
这些事情把舒笙的时间挤的满满的,尹行就像成了一个摆设,抱怨不得也气不得,久而久之,硬是给憋出了一心肺的火气。
村边田间小径上,舒笙一手牵了小孩,一手抱着书卷背着夕阳往回走,远远儿的就看见院子边上的篱笆上蹲着的人。
略无奈了一阵,把小孩送回去,叮嘱好生练字,便回去站在篱笆边上看尹行。
尹行赌气一般偏过头不看他,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舒笙站着看了半响,看的两人都快成了两尊石雕,才噗一声笑出来,伸长手臂去扯他的脸:“干嘛苦着脸?”
尹行转过头去,就是不看他。
“……。”舒笙暗道还给你惯出脾气来了不成?
想着脸一沉,转身就进屋。
刚走没两步,就被一把抱住,尹行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嘟囔道:“冷落我也就算了,还给我甩脸色,书呆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啊?”
舒笙被他一搂就笑了,转身在他脸上亲了口,道:“乖啊,别闹,今天吃肉。”
尹行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屋里,舒笙将书卷放下,转身准备去做饭。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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