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汉大丈夫,被抢东西都不敢抢回来?”太史阑眼睛一瞪,转身就走。
景泰蓝立即往小胖子奔去,太史阑在他身后喊,“地上有板砖!”
刚赶到的赵十三捂住胸口……
景泰蓝悍勇地拣板砖,人小力微搬不动砖头,捡起石子也砸不到对方,那小胖子见大人不插手,也一改畏怯之态,又跳又蹦哈哈大笑,“来呀,来呀!”
“嗷——”景泰蓝忽然狂喊着冲过去,一头撞倒了小胖子。
小胖子吓一跳,被景泰蓝压住打了一拳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毕竟大几岁,有了力气,一翻身便将景泰蓝翻下来,挥拳就打,景泰蓝被打了几拳,偏偏他体质也好得超越常人,没多久又翻了过去,两个加起来还没八岁的小子,在地上翻翻滚滚,你上我下,打得鼻青脸肿,烟尘乱飞。
“这……这……”赵十三一看景泰蓝小痞子似的和人打成一团,又有点要晕的样子,一挥手呼唤护卫们,“兄弟们,上——”
“你干嘛?”
赵十三怒瞪太史阑——这女人是不是只会说这句话?
“他……他……”赵十三呼哧呼哧喘气,指着打得满头灰尘,渐渐占了上风的景泰蓝。
“很好。”太史阑冷冷道,“男儿本色。怎么,你要帮手?”
“当然!”
“打算怎么帮?围攻?单挑?对一个三四岁孩子?”
赵十三愣了。
“越级而战叫悍勇,独对千军叫孤勇,以小斗大叫智慧,”太史阑看也不看他一眼,走过去为景泰蓝掠场,“以大欺小叫傻逼。”
赵十三满头大汗滚滚而下,身侧,容楚似笑非笑看着他。
“你说服不了她的。”他瞥一眼侧脸坚定的太史阑,笑容越发诡异。
嗯,有些女人,就不该是被“说”服的。
……
“砰。”景泰蓝骑在小胖子身上,给了他力气不大气势不小的一拳。
“很好。”太史阑大声赞,“景泰蓝,这是你打赢了,你可以处置他,你打算怎么处置?”
景泰蓝抬起花猫脸看她,大眼睛满是询问。
“宜将剩勇追穷寇!”太史阑道,“你自己决定!”
景泰蓝想了想,看看小胖子身边不成模样的绿豆糕木盒子,一把抓起。
“啪。”
他将木盒子重重地扣在小胖子脑袋上。
太史阑大声赞好,景泰蓝得意洋洋,太史阑慷慨地借出肩膀给景泰蓝骑上,并给景泰蓝重新买了绿豆糕,景泰蓝在太史阑肩头欢呼高唱啃绿豆糕,簌簌糕粉落了太史阑满头,太史阑毫不在意,母子俩趾高气昂而去。
容楚和赵十三,望着凯旋的母子背影。
“你有没有觉得,”容楚沉吟着,对忠心属下道,“他有点变了。”
“嗯。”赵十三想这女人真变态呀变态。
“她好像连父亲的角色也做上了。”容楚又道。
“嘿!”赵十三想今天这一幕要传到朝廷得死多少人呀。
“这可不成……”容楚端着下巴,无意识地飘出一句话,“那我的位置在哪呢……”
“嗄?”赵十三回过神,愕然盯着主子,“您说啥?”
“啊?”容楚也醒过神来,面色一正,“想什么呢?护驾!”
“啊?啊!护驾!”
……
太史阑背着景泰蓝已经走远了,走过一个街角,在东昌城最大的一处集市外,听见鸣锣敲鼓声,还有一堆人围着,像在看什么告示,太史阑不爱热闹,想绕过,景泰蓝却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兴奋地指着人群啊啊叫,太史阑今天打算犒劳他,便走了过去,挤进人群。
将告示一看,她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光武营西南行省第二十五分营招收天下英才……”她念。觉得“光武营”这名称很熟,想了一阵才想起来,好像是邰世涛要去的地方。
容楚亲自推荐,安州举行文武之比只选出了邰世涛一人,很明显就是个精英集中营,这在很多国家都有类似的设置,或者可以这么说,南齐的黄埔军校?
告示下两个头发粘腻,穿长袍的中年男子跷着二郎腿在嗑瓜子,毫无“南齐黄埔军校”师长风采,一堆百姓围观,抠鼻孔搔头发,看起来也毫无对“黄埔军校”敬慕崇拜之意。
一群太阳穴上贴着狗皮膏药,穿着统一的绸布短打的,不像士兵更像地痞的青年,在四处分发“宣传资料”,看得出来对方豪奢,宣传资料印成精美的小册子,纸张考究。大多人都接了,一些人立即用来擤鼻涕,一些人拿去包书皮,还有一些大妈挤进去,不多时捧一堆出来,兴高采烈说要拿回家做鞋样子。
发传单的人嚼着糖,顺手塞了一张给太史阑,“行省最优秀的二五营招揽英才!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二五岁月催!”
太史阑打开一看,果然详细,先介绍了光武营的久远历史和光辉背景——南齐乃至整座大陆历史最为悠久的学府,与大燕凌云院、东堂天机府齐名,并称当世三大学院。前身是皇家学院,和大燕凌云院一样,最初只招收皇室王公和在京三品以上官员子弟,先后出过南齐名将边乐成许光烈、最年轻大学士文宰等英才。
五年前晋国公容楚上书,要求广纳英才,取消门阀之见,吸收各地优秀平民子弟入学,这一谏言后来被区别采纳,首都丽京的光武营,还是维持原先招生标准,随即以容楚为首,在地方开办光武分营,放低门槛,擢选地方英杰,所有分营都以光武命名,只是按照开办时间前后依次以数字命名,此地便是光武分营第二十五营,也是最后开办的一家分营。而邰世涛去的是位于西凌行省的第二分营,地方上最大最强的分营之一。
宣传单上详细地列明了所有出自光武营的人才,更在最上面,用金光闪闪的特大字体列出了容楚的名字,其后标注:总领天下光武分营之名誉总帅。
太史阑把宣传单在手上掂掂,嘴角微微一撇。
名誉总帅?真是奇特名称。有调兵权么?有人事权么?有财政权么?都没有吧?这么一个闲时战备战时必是生力军的精英后备役队伍,皇帝老子舍得给他管?笑话。
再看看二五营列出的入学条件,她难得眼睛一亮。
天下竟有这么好的事儿!
免费入学!
提供三餐,每餐必有三荤三素!
提供独院宿舍,最低两层上下,带花园,包车库(马车)!
配备专门洗衣房、跑马地、公共练武场、花楼(夜总会)!
位于明镜河下游,靠近翠峰山,风景优美,交通便利,每旬放假一日,出入自由,出营游玩有专车接送!
总之,这光武营,就是居家游玩上学享乐之必备法宝,就是从学习、生活、精神、需要等各个方面皆为你考虑完美提供最佳服务的高级会所!
太史阑开始翻来覆去找招考条件,找了半天……找不着。
再看那边,一群歪瓜裂枣在排队,打赤膊的、裤子穿半截的、赤脚的、面黄肌瘦的、卖狗皮膏药的、臂上九纹龙的……
这么优越的条件,不设入学门槛?
太史阑正在思索这等天上馅饼的真实性和靠谱程度,眼角瞟到容楚的护卫已经过来,急忙将宣传单往怀里一塞,顶着她家景泰蓝就回客栈。
走到半路被告知,客栈又换了一家,太史阑不发表意见,带着景泰蓝,七拐八弯回到更偏僻的新客栈,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第三十七章 投怀送抱?(二更)
当晚吃饭,容楚在自己屋里摆开满满一桌,桌上极尽珍馐,这个季节南齐宁江下游的名贵鮰鱼,只取最精贵的鱼肚,名厨调治得软糯滑嫩,灯下油光金黄;内陆万金难买的海鲜,蛤蜊明虾,镇着晶莹的冰,洒着芬芳的酒和柠檬,新鲜得像刚出海捞成;水晶杯盛葡萄酒,深红的酒液倒映着容楚笑意盈盈的眸子,香气溢得满屋人都要醉。
景泰蓝欢呼一声,跳上桌就要开动,一只手拎走了他——当然是太史阑。
她将景泰蓝搁在一边小桌旁,拍拍手,厨房很快送来了景泰蓝的幼儿餐。
一碗嫩嫩的肉末蒸蛋,一碗稀烂的炖火腿,一碟玫瑰腐乳,一钵碧丝粳米粥。
景泰蓝超黑超大瞳仁转了两转,看看这桌,再看看那桌,立即垮下肩,眼底盈了两泡可怜兮兮的泪。
太史阑不为所动,筷子一挥,“吃饭。”
景泰蓝不敢说话,吸吸鼻子,乖乖操起筷子,吃一口,望望鮰鱼;吃一口,望望醉虾;吃一口,望望八宝醉鸡……就着隔桌浓郁的香气吃自己寡淡的粥。
赵十三站在廊下,一脸悲愤,最近他都这么苦大仇深的表情,他几次拔腿似乎想将景泰蓝给拎那大桌去,但这两天他也算领教了太史阑,愣是没敢动手。
容楚一个人在桌前,没滋没味喝了两口酒,喝一口,看一眼小桌,看那娃娃瘪嘴吃粥泫然欲泣,看那女人没心没肺埋头吃喝,再看看景泰蓝小手上一点乌青,再看看太史阑面无表情,忽然将酒杯一搁。
瓷底敲击黄杨桌面声音清脆,景泰蓝抬头,太史阑无动于衷。
“你若有气,便冲我来,何必折腾孩子?”
听见这句,太史阑才抬头,瞄了神色不豫的容楚一眼。
敢情他以为她心中有气不敢冲他发,发泄在孩子身上?
就他那桌,难消化的鱼肚,半生带酒的海鲜,腌制的醉鸡……还有酒,他认为孩子能吃?
在他心中,她就是这样只会拿孩子出气的懦夫?
太史阑转开眼光,放下碗筷,问景泰蓝,“吃饱没?”
景泰蓝知道她的规矩,立即加快速度扒完自己的粥,乖乖点头。
“很好。”太史阑道,“你刚才是不是很想吃大桌的菜。”
景泰蓝犹豫,太史阑立即道:“男人不撒谎!”
“是!”
“你闻着大桌的菜好香,是不是很愤怒?”
“是!”
“愤怒了怎么办?”
“愤怒了……”大眼珠转啊转,充满茫然,“……怎么办?”
“当然是让那独占一桌好菜的混账吃不成。”太史阑冷冷道,“谁让我不爽,他也别想快活,对不?”
“对!”景泰蓝立即点头。捧了捧肚子,“我想撒尿。”
“撒吧。”太史阑道。
“哧溜。”一泡金黄的液体,准准地飙到大桌上方,然后,天雨乍落,普降甘霖。
容楚在听见“我想撒尿”四个字之后,便十分聪明地瞬移到了屋角,避免了童子尿洗礼,倒是上来准备给他换酒的赵十三,好死不死地淋了一身……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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