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强势的武后与同样强势的李显摆开了正面冲突的架势,李贞自是不想往里头瞎参合,毕竟就目下的朝堂势力来说,他李贞可是最弱的一方,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至少在没看清大势之前,他可不想轻易改变左右逢源的策略,这一听高宗见问,李贞立马正襟危坐,作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可话说将出来,却依旧是太极推手的那一套。
老狐狸!
李贞此言一出,武后、李显、李贤的心里头同时冒出了同样的三个字,然则谁都没再多言,只是各自凝望着高宗,浑然一派等着高宗圣裁之架势。
“既如此,那就交内侍省好生审审也罢,程登高!”
高宗的眼神在武后、李贤与李显之间扫了几个来回,脸色阴晴不定地皱起了眉头,沉思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听从了武后的建议,也不待李显提出反对的意见,便即断喝了一嗓子。
“奴婢在!”
程登高早就竖着耳朵在一旁凝着神,这一听高宗发了话,自不敢怠慢,紧赶着高声应答道。
“传朕旨意,此案交由内侍省细细审了去,朕等着回话,限时三日,不得有误!”高宗煞是大气地一挥手,当即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旨意。
“诺!”
一听事情的审理落到了自个儿的手心,程登高悬着的心立马便落了地,干脆有力地应了诺,一摆拂尘,自有数名随侍的小宦官冲上前来,两人架起瘫软于地的王辨,一人拉拽着看傻了眼的柳柳,急匆匆地便要向外行了去。
“陛下,奴婢冤枉啊,奴婢……”
柳柳虽搞不懂这满屋子的天家之人究竟都在唱着哪出戏,可却知晓自己一旦被拉了出去,下场定好不到哪去,登时便急了,一边不管不顾地与那名前来拖拽的小宦官推搡了起来,一边高声呼起了冤。
“且慢!”
高宗旨意一下,李显便已知晓此事怕是得就此被掩盖了下去,虽说早有预料,可还是好一阵子的不爽,再一见柳柳在那儿挣扎,心中的不快便已是到了个临界点,这便昂然站了出来,一挥手,将那名拖拽柳柳的小宦官弹到了一旁。
“放肆,显儿可是欲抗旨不遵么?”
一见李显出了手,武后的脸色立马便沉了下来,眉毛倒竖地断喝了一声。
“母后息怒,儿臣不敢无礼非法,然,儿臣却有话不得不说,还请父皇垂询!”
左右都早已是撕破了脸,李显自是不会在意武后的怒气,不亢不卑地回了一句,旋即便将目光转向了高宗,一派昂然状地出言道。
“显儿有话但讲无妨,朕听着便是了。”
高宗只是弱懦,却并不愚笨,自是清楚此番决断有些子对不住李显,心中颇有内疚之意,自不好不让李显进言,这便温和地摆了下手,同意了李显的要求。
“父皇明鉴,此案无论如何审,八弟被冤皆是不争之事实,岂可长拘宁心殿,且,儿臣为侦明此案,早先便已答应要保得这位柳柳姑娘之安全,今八弟之冤已明,所差者,不外是何人陷害于八弟罢了,于柳柳姑娘并无牵涉,何须拘之,儿臣恳请父皇下诏释放八弟,并准柳柳姑娘继续服侍八弟!”
李旭轮被何人陷害一事李显可以不追究,然,却断不能容忍武后等借此案再多生事端,这便强硬无比地提出了要求。
“七弟此言大缪也,案尤未审,何来已明之说,八弟此番行事终归还是多有不妥之处……”
李贤自是不想让李旭轮这个弟弟继续呆在皇城里,更不想李旭轮就此投向了李显一方,这便假作义正词严状地出言反驳了李显一番。
“太子哥哥何出此言,须知八弟乃你我嫡亲之弟弟,其平白受了委屈已是冤枉至极,我等当哥哥的又岂能坐视其再多受难!”
李显已是不打算跟李贤这等忘恩负义之辈再有甚合作了的,此际一听其口出妄言,自不会给其留丝毫的脸面,毫不客气地便出言打断了李贤的话头。
“你,你……”
李贤万万没想到李显居然会在御前不给自个儿留半点的脸面,登时便被噎得个面红耳赤,待要驳斥李显之言,却又不知该从何驳起,直急得白眼乱翻不已……
第三百五十章李旭轮之官
面子是旁人给的,脸么,却是自己丢的,往日里李显之所以会看似不计代价地帮着李贤,那不过是为了利用其罢了,说穿了,就是借帮助之名,行壮大自己之实,而今,李显去意已决,自是不必再与李贤虚与委蛇了的,况且事关重大,李显也不可能有所退让,该削其脸面的,李显自不会有甚留情可言。
“启禀父皇,八弟无辜受冤乃是不争之事实,儿臣恳请父皇圣裁!”
李显压根儿就不管李贤尴尬不尴尬地,顶了其一句之后,也不再多加理会,朝着高宗便是一躬,言辞恳切地出言请求道。
“这个……,唔,这个自然,朕心中有数,轮儿定是受人陷害无疑,朕竟险些便误会了轮儿,实是愧疚得紧,自该赦其出来才是。”
高宗迟疑了一下,似乎在心里头左右权衡了一番,末了,还是选择支持李显的说法。
“父皇圣明!”
一听高宗同样了自己的请求,李显也不想再节外生枝,这便紧赶着称了声颂,便要退到一旁。
“陛下,臣妾以为轮儿此番虽有遭小人构陷之嫌,然,事实如何却尚待勘定,且轮儿年岁已长,此事一出,再久居宫中,恐多惹是非,不若早些送其出宫也好。”
眼瞅着放李旭轮出宁心殿已是难有更易,武后却不甘心此事便就此完结了去,这便从旁插了一句道。
“父皇,母后所言甚是,八弟此番行事着实不妥之至,纵使有被人构陷之嫌,然,终归是件丑闻罢,瓜田李下的,若不早做打算,将来怕是还得生出是非来。”
没能借助李旭轮一案去套住李显,武后自是不甘心得很,而李贤的心情也同样如此,于他而言,李旭轮倒不算甚奢遮人物,可李显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威胁,自不愿这位能干过头的弟弟再久留朝中,这便不顾先前的尴尬,强行出头附和了武后一句道。
“嗯?”
高宗一听这话,便有些子不高兴了,只因他自己在当皇子时,也是久居宫中的,结果么,自然是顺顺利利地跟武后私相勾搭上了,这在当时可是件不折不扣的“丑闻“,险些因之被太宗好生削上一回的,此际被李贤这么一说,面子上立马便有些子挂不住了,却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是气咻咻地从鼻孔里冷哼出了一声。
哈,老爷子十有八九是想起了自个儿的糗事了,得,也就李贤这厮浑,说话都不经大脑的!李显只一看高宗的脸色,立马便猜出了高宗的心理,不禁为之暗笑不已,不过么,笑归笑,李显却不会因之而忘了正事,这便面色一肃,躬身进谏道:“父皇明鉴,儿臣以为八弟自幼便稳健过人,颇有君子之风,若能历练一番,将来必是社稷之栋梁才也。”
“唔,那倒是,只是轮儿的年岁……”
李显虽也同样主张让李旭轮去之官,可这话说将起来,显然比李贤的话顺耳了许多,高宗自是听得进去,本想着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可突然间想起此番李旭轮被构陷的事儿,又觉得就这么将李旭轮送了出去,未免太过薄情了些,不由地便犹豫了起来。
“父皇,七弟所言甚是,八弟的年岁虽小了些,可胜在沉稳,为一州之长虽尚嫌稚嫩,若为其陪一稳健长史,或相宜焉。”
李贤就是一门心思要赶两位弟弟出门,这一听李显居然也提议李旭轮去之官,自是大喜过望,浑然忘了李显先前顶撞自己之“罪过”,急忙忙地便腆着脸出言附和了一把。
“嗯,也罢,那便让轮儿去试试好了,只是这地儿该选何处方妥,显儿,尔素来睿智,便帮着朕谋划一下好了,万不能委屈了轮儿去。”
高宗想了想,也觉得李旭轮再呆在宫中似有些子不妥,万一再弄出个甚事来,那笑话可就大了去了,这便同意了李显的提议,可又觉得不是很放心,顺口便问了李显一句道。
“回父皇的话,八弟初次离家,太远《;》了终究《;》不妥,不若《;》便以郑州为《;》之官处好了,左右离洛阳近些,也方便父皇就近问询。”
李显早就有了腹稿,这一听高宗问起,却并没有急着作答,而是假作沉吟状地想了想,这才谨慎地回答道。
“郑州么?唔,倒是个好地儿,朕去过,不错,这主意朕看使得,媚娘,八哥,你们看显儿这提议如何?”
高宗对李显的提议倒是很满意,但却并未就此下个决断,而是象征性地征询了下武后与越王的意思。
“陛下圣明!”
高宗都已说是不错了,武后与越王自不可能当面反对,左右今日之局已破,能将李旭轮送走,对二人来说,自是个可以接受的结果,毕竟有了李旭轮这么个先例在,接下来要赶李显出朝,也有了些借鉴的口实,二人自是不会有甚旁的建议,也就这么地各自称颂了起来。
“那好,这事便这么定了,程登高,给朕拟旨!”
眼瞅着诸人都已无异议,高宗自不会再多犹豫,大袖子一摆,甚是豪气地开了金口。
“诺,奴婢遵旨!”
高宗有令,程登高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这便紧赶着应了诺,急匆匆地领命而去了。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禀。”
趁着高宗心情大好,李显这便赶紧趁热打铁地站了出来。
“哦?显儿还有何事要说,只管奏来,朕听着呢。”
今日这场闹剧能这么不伤天家体面地整将过去,可以说都是李显的功劳,这一点高宗心里头有数,此时一听李显还有事要禀,自是不会不给这么个面子。
“启禀父皇,八弟即将远行,身边终归是需要些使唤的人手,柳柳姑娘等皆久在八弟身边听用,除此番被人蒙蔽之外,并无其他差错,既然八弟喜欢,儿臣以为便由八弟带了去也好,还请父皇圣裁!”正所谓杀人杀死,救人救活,李显既已答应了要救柳柳一把,自是送佛送到了西。
“嗯,此小事耳,显儿看着办便是了,朕准了。”
高宗一听便知李显这是担心柳柳等人再留在宫中会有不测,这是在变着法子救人,这一点也附和高宗的心意,自不会反对,这便满口子应承了下来。
“父皇圣明,儿臣这便办了去。”
一听高宗如此说法,李显深恐夜长梦多,自是不想多有耽搁,这便谢了恩,领着柳柳直奔宁心殿而去了……
八月将尽,天已是微有些寒意了,尤其是这等大清早太阳尚未升起之际,早露与薄雾齐下,朝服虽厚实,可也有些子挡不住寒气的侵袭,再加上离家的愁绪一催逼,李旭轮单薄的身子情不自禁地便哆嗦得有如筛糠一般,望着前来送行的李显,两行清泪止不住地顺着双颊流淌而下,哽咽着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万般的委屈尽皆摆在了脸上——平白在宫中被人摆了一道,险些身败名裂,好不容易得李显出手相助,这才算是侥幸得回了清白,可案子一审之下,居然只推出了几个没品阶的小宦官出来顶罪,便是连王辨这个灭口的真凶最终都能逍遥法外,反倒是身为被害者的李旭轮自己却得背井离乡,这等苦痛着实难以言述。
“八弟,一路保重,到了郑州,多多关心民生,莫要苦了百姓才好。”
李显自是清楚李旭轮心里头有多苦,可也无可奈何,毕竟身为天家子弟,本就要有着算人与被人所算的觉悟,若不然,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是甚不可能之事,此际见李旭轮痛苦不堪,李显也不好多劝,只能是温和地叮咛了一句道。
“是,小弟都记住了,请七哥放心。”
望着李显那和煦的脸庞,再听着李显温和的话语,李旭轮心里头顿时涌起了一股子暖流,重重地点了点头,极之慎重地作出了保证。
“如此甚好,八弟一切自己小心,为兄不久后怕也得去外地了,你若有甚解决不了的困难,只管拿了为兄的牌子到‘邓记商号’去,想来不会令八弟失望的,时候不早了,去罢。”
李显前来为李旭轮送行虽说是出自圣意差遣,可心意却是出自本心,早早地便已为李旭轮在郑州做了不老少的准备,不光尽了兄长的情分,也算是还了李旭轮数次相帮的情谊,左右该交代的都早已私下交代过了,这等郊送场面,李显也不想拖得太久,这便温和地吩咐道。
“嗯,小弟去了,七哥请受小弟一拜!”
对于李显的情谊,李旭轮显然是铭记在心的,这便对着李显深深一躬,也不再多言,径直登上了马车厢,须臾,不算太庞大的车队便驶离了洛阳城东门,一路迤逦地向郑州方向行了去……
此一别,再见已不知何时,望着远去的车队,李显的眼角不禁也有些子湿润了起来,别离的伤感不知不觉中从心底里蔓延地爬满了心房,正自伤感间,却见高邈急匆匆地行到了身旁,低声地禀报了一句,李显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三百五十一章舍我其谁!(上)
李显等了良久的河西之消息终于是来了,然则李显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首先是来的时机有些不太合适,这会儿李旭轮刚被之了官,李显若是跟着也走了人,保不定高宗心里头会有甚想法来着,万一心中内疚之下,不许李显去边疆“受罪”,那乐子可不就大了去了,当然了,这还只是小事,虽有难度,想上些法子,倒也不怕解决不了,真正令李显头疼的是河西这回的乱子着实大了些,至少比李显原本想演的要大了不老少,这么说罢,李显本来是打算演上一场“狼来了”的把戏,却没想到狼是真的来了——噶尔?钦陵要出兵了!
李显一向将噶尔?钦陵当成边患大敌来看,尽管前番曾出奇兵狠狠地教训了其一把,看似胜得风风光光地,然则李显自个儿心里头却清楚得很,之所以能大胜不过是仗着出其不意的势罢了,当真正面对敌,鹿死谁手尚在两可之间,面对着这等强手,李显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之心,早早地便安排了“鸣镝”的人马暗中渗透吐谷浑各部,为的便是及时掌握噶尔?钦陵的一举一动,这也正是李显能在噶尔?钦陵出兵以前便得知大致消息的根由之所在,当然了,限于时日,“鸣镝”的人手目下只能掌握到少部分的吐谷浑中小部落之首领,并无法得知噶尔?钦陵出兵的详细计划乃至准确的动向,可噶尔?钦陵即将出兵的消息却是极之可靠无疑了的。
事情棘手了,李显虽不惧噶尔?钦陵,可也不想太早再次与其交手,尤其是不想被其破坏了自己总督河西的大计,奈何事情却不因李显的意志而转移,这一仗十有八九已是难以避免了的,根由便在于吐蕃极度缺粮了——前年李显在吐谷浑那番大闹为时虽仅仅一个来月,可造成的破坏却是惊人得很,被横扫过的部落几乎全都被劫掠一空,整个吐谷浑南部几乎成了荒芜之地,那年的冬天便成了吐谷浑各部的噩梦,冻饿而死者不计其数,哪怕经去岁一年的修养生息,也远未能恢复战前的实力,更令吐谷浑雪上加霜的是今春吐谷浑瘟疫流行,大批牛羊病死,眼瞅着这一冬已是难以熬过,噶尔?钦陵不得不打起了转嫁危机的主意,那便是攻掠唐州,抢夺口粮,以备过冬。
在李显原本的计划中,经前年一战之后,噶尔?钦陵已无足够实力发起攻掠之战,李显自可争取几年的时光,用以经略河西之地,以为征伐吐蕃之基地,但去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的瘟疫侵袭之下,噶尔?钦陵已是被逼得无路可走,不得不挺而冒险了的,而这便给李显出了两个大难题——一是河西还该不该去,二是何时去?
河西必须去!只因李显别无选择的余地——统观天下,真能让李显建功立业的地儿并不多,最合适的莫过于天高皇帝远的安西之地,哪怕那地儿既贫且乱,然则对于李显来说,却不啻于建立功业的天堂,无论是超前武器的实验还是心腹将领的培养上,都是如此,奈何安西再好,李显却也是去不了的,不为别的,就因明月公主的身份,便限制住了李显去往安西的可能性,至于东北那头么,如今高句丽已灭,新罗不过芥癣之患而已,李显到了那儿,虽也能玩出些花活,可到底是无法检验实际之成果,如此这般算来,真能让李显容身之处,也就只有河西一地罢了,李显自是不可能因噶尔?钦陵要对河西动手而不去此处,然,该何时前去却令李显颇犯踌躇了的。
李显向来不愿打无准备之仗,此时前往河西,高宗能否同意姑且不论,真到了地头,势必刚好赶上大战,兵荒马乱之际,稳住军心都是件难事,更别说还要取得会战的胜利了,要知道噶尔?钦陵此番出击乃是拼死一搏,说是背水一战也绝不为过,倘若挡不住其之攻掠,一旦疆域有失,难保武后与太子不趁机给李显上些眼药,而老爷子就一耳根极软之辈,保不定李显就得灰溜溜地被赶到了别处去,那后果之严重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倘若是战后方去的话,于李显的基地大计同样极为不利,兵灾之后的重建工作何等之繁重,光顾着这一头,其他事李显只怕就有心无力了的,很显然,战后方去更加不可取,而今之计,或许也只有赌上一把了的!
咸亨三年八月二十九日,鄯州刺史程河东发急报到洛阳,言及吐谷浑今春瘟疫横行,牛马损失惨重,铎本部落首领赫连祈率本部来降,并奉上重要军情,据悉,吐蕃大相噶尔?钦陵秘从国中调波窝、敢两部族共计十万精兵入吐谷浑,并吐谷浑驻军二十万,共计三十五兵马欲掠大唐诸边州,军情紧急,恳请圣上发兵以备战云云,消息一至,朝野为之震动不已,奉旨监国之太子李贤不敢擅自定夺,急报至病榻上的高宗,帝为之怒,令政事堂议进兵事宜,是时,恰逢“恭陵”竣工,国库为之一空,捉襟见肘之余,诸宰相议而难决,战和之论皆有持者,激辩数日,而事尤未能定,不得不上报御前,以求圣裁,帝闻之,抱病宣诸重臣于乾元殿大议此事。
“诸位爱卿,朕自守成以来,向不惧战,今吐蕃小儿屡次三番犯我大唐,是可忍孰不可忍,朕须容之不得,诸公可有甚本章,只管奏来罢。”
高宗的性子虽偏弱懦了些,可在对外战事上,却从不含糊,明知道此际国库空虚,实难发大军以征战边关,可依旧不想对吐蕃有所退让,纵使此际病尤未大好,人甚至无法完全坐正了,只能是虚弱无比地斜靠在龙床上,面色惨淡得如纸一般,然则一说起战事来,言语间却是激昂不已,一开口便已为朝议定了调,大举征战之心表露无疑。
“陛下圣明,臣以为吐蕃小儿狼子野心,当诛!”
郝处俊本就主战,此时一听高宗如此说法,立马便率先站了出来,高声附和了一句道。
“陛下明鉴,臣以为战固无不可,然,户部存粮已近告馨,江南之秋粮又尚未运抵,强战恐有不利,臣以为此事当从长计议才是。”
李敬玄主和,加之其管着户部,责关筹粮大事,自是不愿轻启战端,这便站将出来,委婉地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不然,臣以为李相此言差矣,我大唐难,那吐蕃小寇刚遭瘟疫之难,不比我方更难乎,其既能战,我大唐又岂可退让焉,库粮虽有不足,关中大户却多有余粮,大可先行从此筹之,何患无粮可用,臣以为当战,恳请陛下圣裁!”李敬玄话音刚落,同样是主战派的刘仁轨便即出列反驳了一番。
“陛下,臣以为刘相此言大为不妥,为争一时之义气而扰民,实属不该,臣以为那吐蕃小儿纵兵来攻,所求不过过冬之粮耳,若我军坚壁清野,其无利可图,必将自退矣,此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或可解得边关之厄,待得来春,我方粮秣齐备,自可趁其虚而击之,慰为不可,此臣之愚见也,还请陛下圣裁。”
刑部尚书裴炎乃是老户部出身,对于粮秣的征集之难度心中有数,自是不赞成刘仁轨的看法,这便提出了自己的稳守为上之主张。
得,朝议方开,战和双方便已毫不退让地辩上了,各持己见,还都说得有理,闹得高宗头昏眼花之余,也不知道究竟该听谁的好了,想了好一阵子之后,还是没对双方的观点进行评述,而是将目光投到了向以善战闻名天下的左相裴行俭的身上,沉吟着开口道:“裴爱卿久在边关,素知兵事,依卿看来,此番事该如何应对方好?”
“陛下,臣以为钦陵为政,吐蕃大臣辑睦,未可图也,当守为妥,拖以待变方是上策,今贼虽汹汹而来,无粮秣为续,其势败亦快,依臣所见,守得两月便足以退敌,然,若无全盘之统御,河西各州难免有遭各个击破之危,臣虽不才,愿为陛下效力军前!”
这几日的朝争中,裴行俭皆只是听,却从未表露过意向,并非其对此战没有看法,只是不愿轻言而已,此际高宗既已问起,裴行俭也就不再缄言,自告奋勇地请命道。
“父皇,儿臣以为裴相所言正理也,然,裴相乃首辅之臣,轻易离朝殊有不妥,儿臣与那噶尔?钦陵战过数番,熟知其用兵之长短,依儿臣所见,纵使只依河西之兵对之,要胜亦是不难,儿臣愿为父皇镇守河西,确保我大唐西疆之绥靖,恳请父皇恩准!”
第1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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