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被风吹得拂到面颊上,缠到唇边。范翕只沉着眼,脑子里的弦又在崩断一般。
想着玉纤阿跪在大殿上的模样,想到她回来看他的那一眼。
是他不好。
是他无能。
是他疑心重,是他不能很好地爱护她。
她猜出了三年之期,她根本不怕什么宗亲的为难,她不过是用这个来安范翕的心。
范翕闭目,心中悲怆——
得女若此,他又何求?
范翕缓缓开口:“成渝。”
成渝就跟在他身后,自然应道:“公子。”
范翕轻声而疲惫:“我最近状态不好,对你责难多,说了很多不好的话。违心也罢,真话也罢。我知你是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看在我身体不好的份上,在忍受、等待……”
成渝连忙道:“公子——”
范翕打断他:“听我说完。”
范翕自嘲一笑:“自从泉安死后,我就越来越不像以前的我了。你不如泉安机敏,你我皆知。我因太怀念泉安,才迁怒于你身上。我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恐你留在我身边,我每看你一眼,就要想起泉安一次。我日夜为此煎熬,日夜为此呕血。是以你向我请辞,我准了。”
成渝默然。
他目底微发红,多年情谊,他待公子之心,又岂比泉安少?
他沉声:“之前是我考虑不周,才向公子请辞。我如今已经想通,公子需要我……”
范翕淡道:“不必如此。我已打算启用吕归,他武功远胜于你,能更好地为我做事。但你也不必恐慌,若你愿意彻底离开我,我赠你金银,放你归于四野。若你只是与我生了罅隙,暂时无法服侍我,我想将你派去玉儿身边。”
成渝猛地抬目,怔忡。
他颤声:“……公子还愿意派我去玉女身边?”
范翕说:“先前是我多疑,我错怪了你。”
范翕慢慢道:“玉儿要去丹凤台三年。我要让姜女服侍她的日常起居,你保卫她的平安。常日向我汇报她的消息。三年为期。三年后,若你还愿意跟随我,我自召你回来。”
成渝双目赤红,若非公子不信任他,他又岂愿离开公子?他自来就是公子的人,一生志愿皆是公子。但凡公子有用到他的时候,他又岂甘心离开?
君臣之谊,主仆之情,谁又能轻易割舍!
成渝立时跪下,沉声:“我听公子的嘱咐!愿去玉女身边服侍!公子放心,玉女既是未来主母,属下绝不犯上。若违了此誓,属下愿以死谢罪!”
范翕淡淡点了下头,他垂目,泛红的眼眸看了成渝一眼。
成渝见他目中冷厉,却几分凄楚。可见公子心中之煎熬。
成渝便又犹豫:“公子现今状况……属下真的应该离去么?”
范翕闭目,轻声:“离去吧。我现今状况,已不愿旧人为我所累,为我所苦。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他的煎熬狼狈,他要自己来扛。
不麻烦成渝受罪了。
也不麻烦玉纤阿为他伤心担忧了。
成家很快得知了玉纤阿所做的决定。
湖阳夫人被惊动,成容风匆匆回府去接母亲。成容风接母亲和后父一同进宫,因天子和王后要治罪玉纤阿,总是要问过成家。
成容风惊怒:“玉儿那般娴雅柔静,平时连话都不多说,她怎会得罪那个宗亲公主?定是那些人有意诬陷她。”
湖阳夫人坐于车中,却不言语。
忽夫人掀开车帘,看到马车缓缓擦过街巷中缓步行走的一个人影。
湖阳夫人撩目看去,微怔了一下,因看出那人是公子翕。
范翕形单影只,孤零零一人。连马车与他擦过,他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湖阳夫人若有所觉,放下了帘子。
湖阳夫人如今已经不是昔日周王朝的湖阳长公主了,她对卫天子的影响力,早已不如昔日。
而成容风据理力争,王后只疲惫地说这是玉纤阿的意思,无人逼玉纤阿。
成容风要再争取时,反是湖阳夫人打断了二子的焦灼:“玉儿自甘愿被囚,以平宗亲之怒。我们自然支持她,亦不愿让天子和殿下更加为难。”
王后赞许地点了头。
但她看成家所有人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顿一顿后,王后作出心有不忍状,道:“这样罢,让玉女留在洛邑过了冬节诞日。待来年三月开春破冬,再送玉女去丹凤台也无妨。”
湖阳夫人代一家人谢过王后的宽容。
王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双方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玉女被囚,显然玉女和公子湛的婚事不会再继续了。然而王后不愿在这时打压成家,立时和成家解除婚姻。如此未免显得她太过势力。
卫王后不急着解除婚约,只打算这么先拖着……三年之期,三年时间,会发生的事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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