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下,捧着一卷书,看得很是认真,连她进门了也未曾察觉。
他房中有一尊简陋的沙漏,做工很是粗糙,简单的琉璃瓶子,正在缓缓流着细沙,赵嘉禾远远瞧了一眼,时辰也能瞧清楚,卯时三刻。桌子上有刚灭的蜡烛,袅袅冒着黑烟。
这么早就开始读书了吗?果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完完全全是避着太子。
赵嘉禾俯身请安,“殿下!”
宋砚从书中移开目光,看向了她。
晨光微曦,他斜斜倚靠在窗棂上,仍旧是一袭素色衣衫,宽大的衣袂散落在腿上,他的脸被分成明灭的两部分,不辨喜怒。
宋砚直起身,不解她的来意,“何事?”
赵嘉禾斟酌片刻,请求道,“奴才想要贴身伺候殿下,还望殿下应允。”头顶上是他打量的目光,赵嘉禾顶着沉沉的压力,一动不动,她自己也明白,她的动机可疑,刚从东宫回来,就急忙要往他身边跑。怕是宋砚已经起了疑心。
“研磨可会?”压力如潮水般瞬间退去,赵嘉禾心下一松,看样子,他这是同意了?
她喜出望外,脆声答道,“奴才会!”激动地起身,拍拍灰就往书桌走去。桌子上摆着几根狼毫,笔尖都蘸着浓墨,有些破旧了。一方小小的砚在桌子的一角,上面刻有金色的龙纹,华贵至极,瞧着像是御赐之物,与他这寒碜的书房格格不入。
宋砚看她一直盯着那方砚,解释道,“这是我当年初入国子监时,父皇赠与我的端砚,很是名贵,倒也应了我的名字了。”
赵嘉禾发现宋砚的神色霎时变得有些怀念,看得出来,宋砚对于皇上还是有着感情的,毕竟他天资聪颖,即使母亲的血统低贱,皇上多少对于这个孩子真心喜欢,不然怎么会送他一方砚台呢?
宋砚提笔沾了些墨汁,开始在宣纸上低头写字,赵嘉禾拿着墨条儿,有些为难,她自打进宫以来,干的都是些粗活,侍墨这等雅致活儿可是一点也没沾过,刚才只不过是搪塞之词,省得宋砚觉着她毫无用处,撵她走罢了。
算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她曾经也曾远远地瞧见过太子书房中的奉笔太监磨墨。不就是手比划几圈,把墨汁磨得浓稠些嘛!
宋砚随即就发现,赵嘉禾哪里会研墨,力道不均,砚台周围已经溅了一圈密密的墨点。
宋砚无奈扶额,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绕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你不要这样使力,这样容易将墨汁弄到砚台外面。”
耳边是他低沉的嗓音,醇厚如老酒,明明是寒冬,可她却觉得一瞬间脸燥热的慌。虽说她现在表面还是个“男人”,但是内心是个女子,倒是第一次与异性如此接触。
手背上是他宽厚的手掌,掌心微烫,手臂微微用力,带着她研磨出墨汁,鼻尖是书墨特有的香气,幽幽冷香,像是雪中傲然的梅花。
“可是会了?”宋砚低头问道,发现她已是满脸通红,僵直着身子,缩在那里不说话。
“感染风寒了吗?脸色潮红……”他稍稍退开些许位置,疑惑道。
赵嘉禾急忙跑开,摆摆手,“无,无事,只是忽然觉得空气沉闷,需要透透气儿……”她打开轩窗,用一根木棍支着,窗户变成了半开半合的样子,既不显得风大,又让空气有所流通。
微风透过窗吹拂在脸上,稍降了些许燥意,清醒了些,她就看到自己磨得墨,简直一塌糊涂,把宋砚的几本书都沾了墨点。
她看得出来,宋砚极为爱惜书本,她惶恐地跪在地上,磕头请罪,“奴才该死,弄脏了殿下的书。”
宋砚看她脸色煞白,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些无奈,心中暗道,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他将沾了墨的笔拿清水洗净后,挂在了笔架上,时候也不早了,太子也该下朝了,他也得出门了。
走了几步,发现赵嘉禾还跪在地上,出声喊她,“不走吗?”
赵嘉禾惊诧地抬起头,去哪?心底疑惑,但还是麻溜地起身,显然他也是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她是发现了,这个时候的宋砚脾气温和,有雅量,对待宫人也很宽容。
宋砚径直出了宁康宫的殿门,赵嘉禾没忍住,问道,“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马场。”宋砚身姿清朗,步伐不疾不徐,一开口,面前就凝了一团雾气,模糊看不清面容。
赵嘉禾:马……马场?大冬天去马场干什么?而且宁康宫在东面,马场在西南方,两地相隔大半个皇宫。
主子的命令莫敢不从,她只能跟着他走过大半个皇宫,来到了西南角的马场。
冬日马场人迹罕至,只有一些负责马匹的太监在马场里。他们看见宋砚来,也只是象征性的出来一两个小太监,“奴才见过七皇子!”
赵嘉禾没想到这些马场里的奴才也狗眼看人低,这福身礼也太敷衍了吧?膝盖半弯,没有碰到地面,这手也抬得不够标准,没有放至眉间。
她很是忿忿不平,宋砚像是习惯般,淡然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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