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饶是这样,却还是出了事。
初时只是精神不济,夏云姒月事将至也未在意,只道是寻常的体虚,待得月事过去自然会好。
可直至月事过去,症状也不见缓解,反倒愈演愈烈。除却精神不济,还常头痛、寒战,更偶尔全身酸痛,痛感从骨子里往外渗。
晚上漱口时,夏云姒就着清水过嘴,往铜盆里一吐,却吐出一口猩红。
“娘子?!”莺时大骇,夏云姒不言,锁着眉能口中那股铁锈般的血迹散去,才抬起头:“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顿了一顿,又说:“太医今日来请过平安脉了。”
莺时微怔,旋即脸色更白。
——太医请过平安脉了,却什么都没查出。
要么是她得了什么难以查明的疑难杂症,要么是有人堵了太医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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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姒一言不发地看看盆中的血色, 缓缓舒气:“我近来一直不太舒服,初时只道是因为月事,但月事过后也未见好,现在愈发觉得不对了。”
“怎会如此?”莺时比她更慌一些,紧蹙着眉头,细细思量, “每一样吃食奴婢都是细心验过的, 就连果脯蜜饯也不曾掉以轻心过。熏香亦是按娘子的吩咐一一查验的, 查验时奴婢与小禄子都在旁边, 那医女验得颇细,每一种都用清水溶开细观究竟,应是……应是也不会有问题才是。”
夏云姒沉了一沉:“细想下来, 我这些日子的症状是一日比一日更重的,理当不是吃食的问题。否则菜肴也好、蜜饯也罢, 不论下在哪一道里,我那日不吃便加重不了了。”
莺时不语, 也在认真思索着,想为她想出个所以然来。
夏云姒一喟:“倒也未必就是遭了什么毒手,只是宫中事多, 容易教人这样想罢了。咱们还是先莫要先入为主, 明儿个传那太医来再把把脉, 我有法子问他。”
当下的迷雾实在太多,她们想当然地觉得是遭了毒手,或许反倒误入歧途。
宫中行事需步步谨慎, 太医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是有的,许多拿不准的病便不敢妄言。若她们在一切尚未查明之时便贸然拿定那太医心思不正,结果却当真只是得了疑难杂症而非遭人暗害,或许反倒贻误病情。
莺时心惊胆战地应下,翌日一早就请了太医来搭脉。
夏云姒屏退旁人,只留自己与这位自入宫起便照料她身子的郑太医在屋中,边由着郑太医给她搭脉边温言道:“郑太医如今也有六十了吧。”
郑太医乍然听言不由一愣,旋即笑道:“是,老臣六十有三了。”
“若是孩子生得早,如今大概已四世同堂。”夏云姒说着恬淡垂眸,见他的手离开了她的胳膊,便问,“可有异样么?”
郑太医凝神:“娘子近来身子着实弱些,微臣为娘子开几副补身的药。”
夏云姒目不转睛:“只是身子弱?未见有何病症?”
郑太医的呼吸微微一滞:“娘子为何这样问?可是有甚不适之处?”
“旁的不适都已同太医说过了。”夏云姒说着话又涌起困倦来,便以手支颐,轻轻地按起了太阳穴,“平时乏力、心悸,有时也觉反胃、周身酸痛……太医先前说这是体虚,我也觉得像是。但——”
她语声一顿,郑太医明显地紧张了两分。
好在这紧张瞧着只是单纯的紧张,并不见心虚。
夏云姒便缓缓地继续说了下去:“昨儿个晚上漱口时,我吐出了些血来。”
郑太医悚然大惊:“吐血?!”
夏云姒点点头,复又将手腕平放到榻桌上:“太医不妨再搭一搭,看看究竟为何。”
郑太医听得心惊肉跳,赶忙上前两步,重新搭脉。
她近来的脉象其实确有不妥,只是医者“望闻问切”,并不能单从脉象判断病症。他听闻她先前正月事来潮,又结合“乏力”“心悸”等状,这才觉得是体虚所致。
但若吐了血,那便绝不仅是体虚了。
郑太医锁着眉头,两指按在她脉上良久都没有开口。夏云姒心里不由自主的不安,又因敌我难辨不愿显出弱势,强定着心神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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