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姐看着这个从小跟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像亲妹妹一般的春花,心酸得很。可是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这就对了嘛,吃饱了啥都好办?要不要我回去捎个话,让你娘过来照顾你几天。”
“还是算了吧,我爹娘估计以为李仁义会好生照顾呢,这个家,他们估计不愿再来,李仁义把事给做绝了。对了,燕子姐,我想离婚!”
“那你可得先养好身子,然后想办法谋个营生,有收入才有底气。”
燕子姐既没有附和她,也没让她忍辱偷生继续忍着,她顿时心生感激。
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式,换成别人就这样熬下去,她不要这样,她受够了李仁义。
自那晚后,燕子姐每天给春花烧个汤,炒点菜送过去。
这样过了半个月,春花基本可以自理了。她把钱交给燕子姐,让她帮忙买些米面,就不让燕子姐再给自己送饭了。
过了一个多月,春花已经不像开始那般风一吹便倒了。
这期间,春草来过几回,和春花话话家常。她本来想好了满肚子话想要安慰春花,可是看她有说有笑的,便把话咽了下去。
她这个妹妹从小就比她坚强。她和春花小的时候,有一次爹娘带她俩一起去地里割麦子。春花个子矮,就刚比麦子高不了多少。
割麦子的镰刀都被爹磨得很锋利,她刚拿起来割了一把麦子就把腿割破了。
她吓得大喊:“娘,我腿破了,流血了!”
娘过来看了看,让她去树底下凉荫的地方坐一会。
一直到晌午,娘回家去做饭。春花走了过来,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土摁在春草的伤口上。
“姐,你看,我的腿!过几天就没事了。”
春草看过去,春花的腿上细细碎碎的很多个伤口,有正在结疤的,有的是疤掉了留下的白色痕迹。
“我可有经验啦!”春花当时笑嘻嘻的,一点儿也没当回事。
春草把记忆从过去中拉回来,她不敢想象春花这事轮到自己身上会咋办?
首先,杨树林如果对她有异心了她估计就会活不下去。
春草不知道的是,这种事情永远没法假设。生活中没有“如果”,没有“要是”,发生了,就只有面对。
春草把春花的情况跟爹娘说了一下,他们就放心了。
李仁义家的大门,他们是不愿再踏进来。
李仁义和春花又回到了从前那种状态。他睡堂屋,她睡端午之前睡的东屋。她白天在家,他白天出门。她晚上躺下了,才会听到他推门的声音。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
春花从燕子姐嘴里得知,李仁义现在很少放电影了。他和张吉华的丑闻很快传到了镇上,镇里社员的身份没了。虽然领导说电影可以继续放,却又新培养了一个电影放映员,让李仁义带了几次之后,那个小伙子自己就可以上手了。
李仁义现在可以专心当他的农民了,联合收割机变成了他的主要收入。不得不说他是个精明的人,他又从县城里淘了一个二手脱粒机,这样秋天他又开始走村串巷给人打玉米。
那时候,大家都是用“铁爪子”刨玉米。先将“铁爪子”用石头固定住,然后坐在矮板凳上把晒干了的整颗玉米在“铁爪子”牙齿上刨一圈,这样重复刨几次后,玉米粒就变得稀松了。再用玉米棒子一搓,玉米粒就都掉下来了。
这是一项细碎又繁冗的活儿,适合话家常的时候做,才不会那么枯燥。
李仁义的脱粒机倒也不大,小小的一只。装满机油以后,开关一按,不断往上面的大口子丢玉米进去就可以了。
脱粒机不断地将玉米吞下去,等吐出来的时候,玉米粒是玉米粒,玉米棒子是玉米棒子,既轻松又清爽。
找李仁义去脱粒的村民越来越多。
自古笑贫不笑贱,慢慢地,李仁义的丑闻不再让大家津津乐道,谁都知道,那个李集村的李仁义富得流油呢。
富起来的李仁义还是不愿意搭理春花,连带着端午他看着也烦。
“爸爸”,端午叫他。
“我不是你爸,以后别再叫我。”李仁义毫不客气。
端午讪讪地,便不再叫他,见到李仁义回来了,就悄悄躲到屋子里。
过了这一年的端午节,端午就六周岁了。
她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小女娃了,她已经长到了春花齐腰的位置。春花给她梳了一个“妹妹头”,可爱极了。端午的眼睛比小时候大了一些,还是单眼皮,但是眼角的弧度挑起来,有点儿像戏文中说的丹凤眼。端午特别爱笑,笑起来嘴角两个小梨涡跟装了蜜一样甜。
六周岁,意味着该上学了。九十年代初的农村在小学之前开了一个半年级。很多人为了省下这个半年级的学费,都是让娃等到七八岁直接去上一年级。
春花不愿意端午再在家虚度一年看李仁义的脸色,直接给报名了半年级。
这又碰到了李仁义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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