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夙沉默,分毫情绪不外露,显然不想就这个问题深谈:“妙儿,我跟谢冲老爷子提了一下,在我赶回来之前,他莫干涉你的婚事。等我想到法儿了,自会接你出来。你一个人在府中要当心,除了婚事我帮你阻拦,其它暂时要靠你自己了。”
他又说起阮家父兄在北梁的情况。之所以难以接出妙言,跟他们有一定关系。阮家父子不可思议的,沿途倒卖人口,说好听点,便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漂亮姑娘,运到北方去,再送给那些大官,凭着这个积攒不少的人脉,在北梁还算吃得开。
南周皇帝看中这一点,认为阮家还有利可图,通过这次来贺寿的太子,提点过谢家,看好宋氏母女。
妙言暗暗忿忿,两世的狗都改不了吃.屎。要不是她硬将宋氏留下来,宋氏也不过成为亲爹手上一颗笼络人脉的棋子。
清早,妙言在月娘的服侍下懒洋洋起床,屋里少了个亲人,她有点不习惯,但她被困皇宫樊笼多年,明白笼子哪怕金镶玉渡,也不如外面天地的广阔自由。送走娘亲是对的。
“姑娘快睁睁眼,瞧月娘给你戴的嫩黄色的小花多好看。中午想吃什么跟嬷嬷说,咱们有一盒子金饼呐,吃几年都吃不完。”月娘笑眯眯的看着妆奁镜中的姑娘,今儿给她打扮得格外细致,就怕小姑娘想娘发愁,分散她心思。
今天月娘给她擦粉了。镜中的女子本就生得明眸皓齿,涂上一层绛色口脂,把整个五官都勾显出来,渐渐有了一点前世祸国妖姬的味道。
妙言满意的抿了抿唇片,突发奇想:“月娘,把小黄花换了,给我梳个及笄女子发髻。”
月娘啊了声:“你还有一个半月才及笄呢,而且待会要上书斋,又不用去赴宴,打扮这么隆重做什么。”
上书斋可比赴宴重要呢。妙言吐了吐舌头,暗道幸好月娘不像她亲娘那么精明,撒娇央求:“您自己给我涂的粉,不梳个好看的发髻怎么配得上。一个月差不了多久,给我梳嘛。”
月娘禁不住她恳求,连声应好。
她往日就伺候过宋氏母女,会梳妇人发髻,小孩发髻,及笄后的姑娘没梳过,就想象着别家姑娘的样儿,把一卷浓密的长发放下来披肩,夫人朴素惯了,她也不会整花里古哨的,再在额前两边梳两条小辫,中绾挑心髻,斜斜插了根雕刻简单的宝蓝湖玉簪。
她没想到姑娘有倾国之姿,这样仅仅把头发披下来,气质大为变化,比彻底熟了的及笄小姐还要魅惑三分。月娘惊叹又担心,会不会把姑娘打扮过媚了,要不要改改。
哪知小姑娘披上坎肩,抱着暖炉,一溜烟就从她跟前跑不见了。
妙言一路小跑到书斋,临进门前,屏息凝望桌案后一条颀长月白的身影,她捋理路上跑凌乱的碎发,踮脚轻轻地迈进。
妙言来到男人的身后,正要吓一吓他,视线忽然越过他宽阔的肩膀,瞥见他手执的一卷帛书。
上面的内容是素日谢墨交给她的课业,但不是她写的,署名郝然是——江婳。
“你只教我一个,为何关心起二院的学员。”妙言气鼓鼓的滑落下,没大没小就蹭着他垫子坐。
谢墨望过去,眼神微定,视线在饱满的红唇上逡巡三四回,乍一别开目光,掩唇轻咳:“今天是你的及笄日?”
妙言两腮鼓鼓的,点点桌子:“你还有功夫管我?手都伸到二院去了,以后忙不过来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从见了自己就要逃,羞答答的叫他一声墨表哥,到现在的颐指气使了?
谢墨却被她的怒气烧得通体舒泰,半卖关子,揶揄的扬了扬手中帛书:“二院不归我管,我只在看江婳一个人的课业,研究研究她。”
“研究她?”妙言切磨贝齿。
谢墨正色说起:“昨天太子约我们去游园,私下传达陛下一则旨意。滁州的司农被强盗杀死,亟待新司农上位。陛下把这件事交给了大司农江崎,由他负责新任人选。太子虽然私下里和我说,但朝廷基本没消息能瞒住薛家。江崎爱女如命,或多或少,会把人选偏向于女儿结交的人,祖父有意,叫我留意江婳的动静。”
他简短几句话,妙言听出很多深意来。南周帝是世人眼中的傀儡,他一旦做什么决定,大有可能被薛家反驳,所以干脆甩手给江家。
滁州军略位置一般,但引有长江分支,四季水富,不枯竭不泛滥,是耕耘的肥沃之地,对兵家来说,就是天然的仓廪。这些地名义上归朝廷统辖,实则一旦谁负责那块,很快会被世家拉拢蚕食。
至于江婳想结交的人……
妙言恹下神采,“哦,那你研究她吧,我的课业可以往后放放,你不用看了。”
“谁说我不看你的?”谢墨从袖中抖落出一张随携的帛书,悠然念起:“门前一口缸,水色澄又亮,引来唳鸣鸟,停栖当澡堂……”
“别念了!还给我。”妙言伸手去抢。
谢墨把帛书举高高的,一壁直起长腿,站起来,故意逗弄不让她抢到。
妙言像炸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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