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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482部分阅读

    军中资历,家族内外虽有些困扰,可并无大难。
    然后等她父亲病故,二哥承了家主,家势就呈现颓败之相。
    并非她二哥不能干,只是年轻辈分低,在家族中容易受掣肘,在官场也没有资历。
    要是她康王府那边的母舅在,多少还能拉扯一把。偏生母舅病故,表弟少年承爵,王府自顾不暇,哪里顾不得姻亲。
    曹家的情形,与当年的完颜府何其相似。
    即便曹府有淳王府、平王府两门骨肉姻亲,可平王府这边,平王爷隐退,世子上位;淳王府那边,淳王爷这几年时常患病,显少出府。
    这两家都夹着尾巴做人,哪里还能照拂到曹家
    虽说为女儿担心的些多,可永佳多少也真心担心曹家。
    自今上登基,十四贝子被软禁,作为十四贝子的妻族,完颜家没少被排挤攻讦。
    就连康王府那边与完颜家都少了往来,曹家却能始终如一,这使得永佳分外感ji。
    曹颙夫fu昨日到京,次日就递帖子上门,昭显对这门亲事的重视,算是给足了简王府体面。雅尔江阿与永佳比较满意,永佳立时使人准备几盒上等的人参、鹿茸,而后对丈夫道:“爷,既是曹夫人后日造访,你我倒不好现下过去探疾,打发下人又过于怠慢,让三阿哥走一遭吧……”
    按照雅尔江阿的意思,是想要自己溜达一趟的。
    这前后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不费什么事。可想起上回去曹府,回来就让妻子埋怨一番,心里就有些讪讪。
    想到这些,雅尔江阿就点点头,道:“就按福晋说的办,只是不必太过急迫,倒显得咱们失了矜持,让永谦明日过去探疾顺便送回帖就好。”
    永佳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他们是女家,可以与曹家恩亲善,但是不好过于主动……
    曹府,九如院。
    午后小憩醒来的曹颙,正在接待直接登堂入室的十六阿哥。
    虽说曹颙已经“养病”大半月,可白太医心里有了主意,这方子就开的考究。即能给滋补曹颙元气,又不至于将他养的白白胖胖。
    每天喝的药汤子里,都有专门败火的药,使得曹颙没了胃口。
    如此一来,曹颙精神气虽大好,可脸容依旧同刚病倒似的黑瘦,同出京前相比,倒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岁。
    十六阿哥仔细打量曹颙一番,而后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是孩子么出京办个差事,就能将自己累的半死若是风光还也罢了,偏生还费力不讨好,落到宗室埋怨,御史弹劾”
    曹颙讪笑道:“就是累了些,其实并无大碍……”
    十六阿哥冷哼一声,不待曹颙相让,就扯了把椅子,大喇喇地坐下:“都熬成这样,还无大碍难道非要送了性命,你才留心”
    曹颙“嘿嘿”两声,道:“辽河的水势委实凶险了些,若是不亲眼看看各处的情形,我心里实在不放心……九十九步都走了,要是在最后一哆嗦上犯下疏忽,岂不是前边也白忙活了”
    十六阿哥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是毛病,得治”
    曹颙还以为十六阿哥说自己“吹毛求疵”着下巴道:“是小家子气了些……只是旁的事情还罢,水火无情,关系民生社稷,到底不敢轻慢。”
    十六阿哥简直要咬牙切齿“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曹颙的鼻子,道:“爷说的是这个”
    见他动了真火,曹颙倒是糊涂了。
    说的不是这个,是哪个
    自己这毛病旁人不晓得,十六阿哥却是知道的。
    不做事还罢,既是做了,就想做的圆满。
    就听十六阿哥道:“盛京周边十八处防洪点,最远离盛京一百零八里,最近的十里。从六月初一起,你每次骑马往返与各处与盛京,每处最少三次。大辽河周边的几处,你更是去了不止三次。每天你寅时出发凌晨三点,每晚要黑夜才能回转……并非是吃不得外宿的苦,而是担心其他防洪点有消息,自己在外耽搁,多暂都回去,爷说的对不对”
    十六阿哥这么一说,曹颙又想起那一个月深水火热的生活,只觉得大腿根直痒痒。
    因赶路的缘故,每天在马上的时间超过十个小时,这使得曹颙的大腿根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磨出了茧子。
    见曹颙不说话,十六阿哥继续道:“三十天,你日日不落的出巡,奔波各处,行程累计过万里……我去太医院查了你的脉案,生病的缘故,不仅仅是劳乏过度,还因雨淋日晒,寒热交迫的缘故……你说说,你这般卖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曹颙之前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现下听着觉得自己跟傻帽似的。是啊,这般卖命是为了什么
    不过到底有几分不服气,他忍不住为自己辩白道:“我是想着南边今年怕是要大涝,盛京周边的垦屯能护住最好……”
    十六阿哥皱眉道:“不说盛京城,不说垦屯,只说你的行事是啊,你一个掌堂,没有上差,自己负责一滩时能做到这个地步,连皇上也要赞你一声慎独。可你只是谨慎不苟你是独惯了,就没信过旁人伊都立是谁,是你昔日同僚,是同你有十数年交情的老友,又是你此次差事的副手,你连他也信不过。你让他巡视,却又信不过,依旧要寻由子自己再跑一趟,眼见为实,是也不是”
    曹颙的笑容凝注,直觉得脸上滚烫,有一种被揭皮的尴尬。
    是不信任吗也不是吧,他只是担心有什么疏漏。
    可是十六阿哥这般直白的点出,他想要自欺欺人也不行了……
    十六阿哥叹了一口气,又坐下道:“爷晓得,你往来巡视,也想要震慑那些人,省的他们在修堤护坝上动贪墨银子,耽搁大事……何苦凡事看的那么通透,有时做人做事需要糊涂一些……”
    曹颙苦笑道:“十六爷,我行事那么显眼么”
    十六阿哥摇摇头,带了几分自得道:“岂是谁都有爷这个慧眼哼,爷同你厮混了二十年,还不知道你肚子里有几个肠子就连十三哥,也只当你心细谨慎,为了怕你累着,还专程调了元柏到户部给你添助力……”
    曹颙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忙想想自己与十六阿哥之间的交往,看是否有表现过“不信”的地方。
    他的心里,一直隐隐地存了畏惧,对这个世界。
    除了打小看大的曹颂,还有少年时结交的几个好友与十六阿哥外,对于旁人,他是鲜少能给与信任。
    因为初遇时,那几个少年好友还都如白纸一般。而后的五彩人生,一点点勾勒,也都在曹颙眼中。
    说白了,就是知根知底。
    换成其他人,即便在往来中表现的友好投契,到底心里多了提防与梳理,奉行的是君之之交淡如水。
    寻常倒没什么,遇到正经事的时候,他确实事必躬亲的时候多。
    这样说来,这次大病还真是自讨苦吃。
    曹颙自嘲道:“还真是毛病,看来还真的改……否则用不了两年,自己就将自己累死了……”
    十六阿哥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赶紧调养吧,今年南方数省遭遇洪水,户部要有的忙了……”
    说到这里,十六阿哥想起自己的来意,不止是来探望曹颙,还是来转告消息的,便道:“我刚从宫里出来,弘历上午有信到御前,说是已经登船北上,中秋前就能抵京……”
    曹颙虽想着儿子多半中秋前回来,可现下听了准信,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又想到左成,他忍不住问道:“十六爷可有湖广的消息”
    十六阿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这回,孚若怕是不能如愿了……尹继善委署湖南按察使,延缓回京……”
    曹颙听了,不由愣住:“尹继善升职了我这个户部尚书怎么不知晓。”
    十六阿哥摇着扇子道:“皇上半个时辰前才下的旨,你不知晓才对,知晓了才是见鬼湖广苗汉杂居,尹继善又刚端了布政使衙门与按察使衙门,一个人势单力薄,皇上就命元柏留下,给尹继善做助力,另一个司官回京交代差事。”
    曹颙不解道:“元柏才十七,一个七品笔帖式,哪里能担当如此重任李匡山有资历、又不乏才能,为何不是他留湖广”
    十六阿哥不忿地撇了曹颙一眼,道:“你真想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手段
    曹颙是真的不明白。
    即便是因他在盛京辛苦两月,想要推恩,也当是天佑,而不是左成身上。
    毕竟天佑是曹家嫡长子,且又娶宗室郡主,婚期将至,加恩将爵位升上一升也是寻常。
    十六阿哥道:“你就没听过桐城派”
    曹颙听了,不由皱眉。
    在后世确实有个“桐城派”,是传世的散文流派,始祖是曾为江南解元的大儒方苞。
    现下,这个流派还没形成。
    怎么就有了“桐城派”的说法
    桐城是安徽县城,文风鼎盛,近几十年是出过不少大儒,可下场哪里好了一个南山集案,如疾风骤雨似的,将桐城的人才吹的零落大半。
    解元出身的方苞,当年被成为“江南第一”的大才子,被南山集案牵连,虽逃了死罪,可至今依然未起赴,以白身在大内修了十几年的书;榜眼出身的戴名世,被雍正斥为“名教罪人”。
    张英与张廷玉父子虽也出身桐城,可他们的身份,早已脱离了“士”,成了官宦人家。
    十六阿哥摇头道:“那个李匡山千好百好,只出身桐城一条,就是不好了。”
    曹颙这回明白“桐城派”的意思了,就跟“年党”、“索党”差不多,不过不是家族形态,而是地域形态的“结党”。
    可雍正这个皇帝,颇为情绪化,向来是待谁好,好的要死;恨哪个,恨的彻骨。
    如今雍正与张廷玉,正是君臣相合的紧。
    他不由笑道:“这不是无稽之谈么桐城虽文风鼎盛,可朝廷取人每省都有定制,桐城取士虽有的,高官不过出了张相父子,哪里就那么惹眼怕是有人嫉妒张相,编排出来诋毁的……”
    说到这里,他想起“伴君如伴虎”这几个字,有些迟疑,小声道:“难道皇上就因这个缘故,才选了元柏”
    十六阿哥也压低了音量,道:“皇上又不是傻子,所谓桐城派还没影呢,哪里不明白张相是树大招风,惹了人嫉……皇上既是大度,那压制李匡山的是哪个,孚若还想不到李匡山资历与年岁都到了,留在湖广,一个知府是跑不了的……张廷玉正执掌吏部,这不正合了桐城派的说法张廷玉岂会将自己置于如此尴尬境地……”
    曹颙听了,不由默然。
    他晓得自己为何被十六阿哥鄙视,同样是“慎独”,张廷玉的是“损人利己”,不仅半点不知亏,还得了任人无私的好名声;自己是“损己不利人”,自己吃了苦头,还得罪了人。
    果然,十六阿哥接着说的就不是好话:“就算你谨慎惯了,怕下边人糊弄,也不必亲力亲为。如此不仅累的要死,还要碍着旁人晋身之路,哪里会有好话盛京六部,闲置那么多堂官,你只需一人交代几处,将事情分摊下去。做好了,是你的功劳;做的不好,不过是一个失察之罪,责任也推下去。如此一来,不仅不担半点风险,还能卖出去几份人情。”
    听到这里,曹颙站起身来,对着十六阿哥,长揖到地。
    若是旁观,或许他会被十六阿哥这番说辞不屑一顾。没做事前,先想着推卸责任,这叫什么事
    然后身在局中,曹颙晓得,十六阿哥这番话是至理名言。
    身在高位,若是不能自保,那还谈什么其他。
    自己以前没留心这个,是因为他从没有独掌一面。即便身为直隶总督,也是多有规矩可循,自己添加的都是微末枝节。
    十六阿哥不是爱放马后炮的,今日说了这么多,不过是给曹颙提醒。
    因为,南方大涝,今冬明春,数省需要赈济,此事是户部总理。若是曹颙还如此行事,那就要得罪很多人。
    十六阿哥避也不避,坦然受礼,正色道:“爷不管旁人如此行事,却见不得你做孤臣。你要记得,你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人,容不得半点闪失……”
    能真心告诫曹颙的,也没有几个人了,曹颙只有感激,老实点头应了。
    十六阿哥脸色好些,笑着看向曹颙道:“爷带了不少补药过来,你既病的重,就好生补着……真是的,你就不能出息些”
    刚见曹颙的时候,十六阿哥关心则乱;说了这会儿话,现了端倪,到底识破。
    曹颙老脸一红,讪笑道:“太医的方子开的好,养的差不多了……”
    十六阿哥冷哼一声,不再与之计较此事,随后又说起旁的来……
    十六阿哥离开曹府的时候,面带忧色,回到庄王府,立时使人送了两包人参过来。
    消息传出来,倒是引起一个人惊心,那就是大学士徐元梦。
    老人家人老成精,即便听说曹颙回京养病,也只当曹颙为人谨慎,为避盛京炸桥余波,才托病不出。
    听了十六阿哥的反应,老人家也跟着心惊胆颤。
    曹颙要是有个万一,那天慧守孝,与舒赫德的婚期就要延后三年。
    自己与老妻又是年过古稀,谁知道到底能熬几年。
    要是熬不住,孙子是承重孙,孝期亦是三年。
    要是因未婚小两口守孝的问题,相继耽搁下去,孙子要拖到什么时候成亲
    老相爷心里暗暗着急,恨不得要亲自过去瞧一眼曹颙,才能安心。因此,待孙子要过去探疾外加请安之时,老相爷就想要同去,却是被他他拉氏拦住。
    “老爷忒是心切……亲家既是病中,老爷过去,倒是失了体恤,还是孙儿过去更合。”他他拉氏道。
    老相爷心有不甘,道:“总要确定一下,万一……咱们这边也好有个准备……”
    他他拉氏道:“什么准备,是能强拉了孙媳完婚,还是能毁婚另娶我瞧着和瑞郡主是个心里有数的,要是瞧破老爷的意图,怕是要生恼。到时候不是接亲,就是结仇了……老爷想要去探疾,也等亲家身子好些再过去,方全了礼数。”
    这也是时下规矩,上司与尊长,不好随意探疾,因为有折腾病患之嫌;下属与卑幼反而不碍。
    老相爷晓得老妻说的在理,自己心急之下,有些失了分寸,便挥挥手打发孙子自去。
    苏赫德倒是真心担心未来岳父,不是为自己婚期将延后之事,而是想着这岳父待自己颇为慈爱,行事又端方,值得人敬重。加上除了他是自己未来岳父,还是好友之父,天佑现下又不在京中。
    他是未来姑爷,到了曹府,管事一边使人往里回报,一边引苏赫德到前厅去:“简王府的国公爷来探疾,二爷在客厅待客。”
    六月底的时候,苏赫德曾来过曹府,给未来岳父送寿礼。
    那个时候,曹府的气氛与现下是不一样的,现下就是仆从也没了精气神,气氛很是压抑。
    苏赫德越发忧心,待到了客厅,忧心就成了诧异。
    岳父病重,大舅子不在,二舅子回来待客也是情理之中,可那红红的眼睛算是怎么回事
    再看坐立不安的永谦,这是大舅子的大舅子,与自己也是姻亲。
    永谦虽奉命探疾,可心里并没有像简亲王夫妇那么担心。算下来,曹颙只比他年长几岁,正值壮年,在他看来,离生老病死还远。
    可瞧着恒生这架势,即便没有见到曹颙,永谦也要跟着心里犯嘀咕。
    他是不知道,恒生与曹颙虽不是亲生父子,可远胜亲生父子。
    前日曹颙到京,恒生与之相见,跪在曹颙面前,很没出息地嚎啕大哭一场。
    既没有郡王长子的尊荣,也没了御前侍卫的英武,三个旋的未来大将军,哭的比孩子还狼狈,还凄惨。
    哭的曹颙与初瑜都跟着心疼。
    阖府上下奴仆,这几日都带了忧心,也有被恒生吓到的缘故。
    原本他们只晓得老爷病重,现下看着恒生双眼尽赤的模样,则都惶恐地猜测自家老爷是不是真的病入膏肓。
    虽说曹颙与初瑜都宽慰恒生一番,可恒生并未能宽心。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想着自己尚未孝顺养父养母,养父养母就要老去,恒生的心都要碎了。
    还强打着精神,留在这边侍疾,帮着养母接待来探疾的外客。
    这两人一个是兄长的大舅,一个是未来妹婿,曹家最重要的姻亲之二,为兄妹,恒生自然是真诚恳切地接待。
    永谦与他早就相熟,斟酌一番,还是忍不住问道:“曹大人的病……是不是也要使人往南边给大公子送消息……”
    恒生闻言,立时瞪大眼睛,眼中要冒火,七情上脸,带了几分恼怒,说道:“不必劳烦国公爷操心,母亲自有安排……”
    永谦神色讪讪,却也晓得自己问的唐突,不好与之计较,说了两句面子话,便告辞离开。
    恒生虽没了之前的亲近,依旧亲送永谦出来,在门口碰到妞妞的马车,还有刚过来的左住。
    恒生同永谦告了声罪,紧着上前两步,先隔着帘子见了妞妞。
    妞妞与之打了招呼,便直接乘车去二门往内宅去。
    左住则上前,见过永谦。
    永谦与之招呼两句,便带了随从回了简王府。
    雅尔江阿与永佳早就等着消息,永谦回王府后,直接来上房回禀此事:“没见到曹大人,蒙克世子出面待客……苏赫德也去了,想来相府那边怕是也担心着……出门的时候,又碰到曹大人的义子过来侍疾,还有天佑的师姑庄氏回曹府……”
    雅尔江阿与永佳对视一眼,曹家出去的养子、义子都过去侍疾,想来曹颙病的真不轻。
    担忧归担忧,可也没有法子,雅尔江阿只能吩咐王府管事留心曹府那边。
    永谦却想着双目尽赤的恒生,还有老诚稳重的左住……谁说曹家小一辈人丁单薄,多了这几个,除了不姓曹,哪里又不是曹家的孩儿
    可怜那些无知之辈,不乏幸灾乐祸的,背后里说初瑜嫉妒,拦了曹家开枝散叶;又有人说,曹颙不孝惧内,才会有妻无妾,使得血脉单薄。
    却不知,养子、义子,既感恩义,又不会被威胁嫡子身份地位,还不会引得夫妻失和,可不是庶子要强出百倍……
    不管旁人是担心,还是幸灾乐祸,曹颙依旧在“养病”。
    妞妞每日回来,伴着李氏在佛堂捡佛豆。
    不过是担心李氏忧心病倒,从旁陪伴开解。省的李氏跟着病了,那全家上下就真的要乱了。
    李氏见儿子神色一日好似一日,心里也就踏实下来。
    左住在衙门里请了长假,每日过来,与恒生轮番侍疾。
    曹颙本想要打发他回去,可想来听话的左住这是却犯了倔强。
    曹颙见状,便就依了他。
    自打左住兄弟与恒生相继出府,父子几个倒是难得有如此亲近的时候。
    曹颙每次皱眉咽了那苦药汤子后,便教导两个小辈。
    左住这里,朱氏马上就满月,搬家在即。以后与宁老太太如此相处,与族人也自然不能像现在这样远。
    无非是,立身要正,要重孝道,却不能愚孝。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偏执,即便是做晚辈的,为了长辈的尊重,也不好一味纵了。另外要分了远近,即便宁老太太有祖母之名,可陪你过日子是妻子与手足兄弟。不可因宁老太太,伤了夫妻情分与手足情分。
    又道,夫妻合心,其利断金。若是宁老太太依靠卖老,想要送人下来,可以打着曹颙的名义拒绝。
    云云。
    左住听了义父的淳淳教导,甚是羞愧:“孩儿无能,还要累及义父跟着操心,要是二弟在就好了……”
    曹颙听提到左成,心里就跟着郁闷。
    换做曹頫与曹项遇到这个机会,跟着未来的总督大员身边,曹颙心里只有欢喜的,可左成不同。
    左成不是科举出身,在地方上也不能直接为正印官,多为辅官与杂官。
    他年岁又清,资历又浅,在地方上熬资历,哪里能比得上京城。
    即便侥幸授了高品,可资历不足、见识有限,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跌了跟头。
    张廷玉拦了自己的同乡,举荐左成留在湖广,看似既无私心,又卖了人情给曹颙,可曹颙真不稀罕。
    安排左成与尹继善去湖广“镀镀金”,在政绩栏上添上一笔也一回事,安排他彻底外放是另外一回事。
    想着尹继善升任湖南按察使的消息这两日就要公之于众,曹颙就对左住说了左成留在湖广、暂缓回京的消息。
    左住听了,立时着急:“义父,弟弟不会留放外任吧那可怎么好,谁给义父写节略”
    曹颙闻言,不由失笑:“给我写节略重要,还是左成的前程重要”
    左住抓了抓后脑勺:“当然义父的事情重要……二弟年纪轻,正是熬资历的时候,即便跟在尹大人身边,多半也是跑腿打杂。尹继善是晓得二弟与义父关系的,说不定还会觉得二弟在旁边碍事……”
    左住虽向来不伶俐,可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是内藏锦绣。
    曹颙颇为欣慰,道:“咱们瞧着未必好,可说不定在皇上眼中,如此安排正好……”
    左住似懂非懂,曹颙沉吟片刻,觉得不好放着左成一个在外头,便使人唤来张义,吩咐他去湖南。
    曹颙身边的长随管事中,与官府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张义。
    张义晓得左成兄弟在曹家的分量,只觉受了老爷重托,并不觉得千里南下辛苦,美滋滋地出京去了。
    张义出京没两日,天佑驰驿到京。
    他并没有随着四阿哥走水路,在得知父亲病重的消息后,就一路驰驿回京。
    除了左成还在外面,一家人总算团圆。
    只是曹颙在“养病”,众子侍疾,朱氏那边大姐儿满月就不好大办,曹府这边连初瑜都不好出门吃酒,就请曹颐出面过去料理。
    宁老太太添了长孙,本有心要大摆宾客,好生热闹一番。
    朱氏却是个懂事的,早早就打发人去给宁老太太请安,只说丈夫不在,恩亲病重,不好宴饮,待闺女百日在答谢之前来下奶的亲友。满月这日,只请家里人见见孩子。
    这家里人,除了宁老太太,就是曹府这边的人,与朱氏的娘家人。
    宁老太太虽心中生闷气,可现下两家住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曹府这边,天佑要在曹颙身边做“孝子”,恒生身上有服,都不好过来。
    不过给侄女预备的满月礼,却是半分不少。
    因这个侄女,与父亲一个生日,天佑与恒生虽没有吃满月酒,可也都私下去见过,喜欢的不得了……
    八月初十,四阿哥弘历回到京城。
    在通州码头下了船,见了几个心腹手下,还没来得及询问京中近况,就听到一个噩耗,福晋富察氏所出的格格夭了。
    毕竟没有见过小格格,可到底是嫡长女,弘历的情绪立时低落。
    不过他到底是皇子,转瞬打起精神,又问起旁的来。
    例如盛京有无消息过来,户部尚书曹颙的病情如何。
    听说曹颙的病情渐好,弘历暗暗松了一口气。
    曹家长子是他侍卫,养子是他的伴读与妹婿,二房庶妹又是他的庶福晋,虽说没有明确表态过,可弘历早已将曹家划为自家人。
    有曹颙的曹家,与没有曹颙的曹家,分量当然不一样。
    富察家送族女为媵的那点心思,自然是瞒不过雍正与四阿哥这对天家父子。不过是看在马齐面上,加上看重富察家,带了纵容。
    既是富察格格已生下长子,那是不是曹氏那边也要安抚
    后宫就像是缩小的朝堂,总不能让富察家一家做大。
    曹家的实力,现下并不比富察家弱,两家分量也算相当。
    弘历想到此处,便对从人吩咐:“从江南带来的珠玉宝石,除了之前分派好的那些,再给曹氏多预备一份……”
    曹府,花园。
    曹颙坐在亭子里,手里拿着个紫砂壶,笑眯眯地看着花圃边的一双儿女。
    这紫砂壶是天佑的孝敬,第一次出门办差,天佑不忘家人,准备了不少孝敬回来。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到底是一番孝心。
    给曹颙的这把紫砂壶,是陈氏瓜形壶,样子淳朴,很合曹颙的心意。
    天慧与天宝姊弟两个,手里拿着花锄,正在给花圃里的几丛菊花松土。
    初瑜陪坐一旁,打量丈夫的脸色,道:“老爷的气色好多了。”
    曹颙点点头,道:“将养的差不多了,明儿我递折子请见……中秋后,就该去衙署了……”
    停了那苦药汤子,自是胃口就好。胃口好,心情愉悦,气色不好才对。
    初瑜抿嘴笑道:“白太医升了右院判,我们可要预备份重礼才是……”
    白太医原是八品御医,前两日被升了六品左院判。在太医院那按资排队的地方,左院判不仅是院使的副手,还是接班人。
    他还不到知天命之年,若是按照正常,即便医术精湛,也要再熬十几年才能到这个位置。
    现下就升了院判,可见真是得了圣心。
    曹颙这边,简直是哭笑不得。
    他这次“重病”,自己劳累伤身占三分,伊都立的鲁莽上折子占三分,还有三分就是白太医的推波助澜。
    不过,事到如今,即便白太医反口,说曹颙当时病的不重,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曹颙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要是前些日子,雍正心血来潮再派两个太医请脉,那才是乌龙。
    现下,他既然将“病愈”,也就不那么心虚,道:“可以置办份重礼,叫天佑送过去……”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再同白太医说清楚,对于他的妙手回春,我们并不是不感恩,只是他既升了院判,身上差事重了,我们以后就不好再随意轻扰。”
    初瑜点点头,道:“老爷说的是,正是这个道理。”
    倒不是两口子“过河拆桥”,而是晓得要避嫌。
    太医院的院使,年过古稀,是位当世名医,挂着五品院使之名,只负责给帝后请脉。太医院的院务,反而落在两位院判身上。
    曹家到底是外臣身份,不好与之往来过密……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顶缸
    正文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顶缸
    中秋前两日,大病初愈的曹颙,正式回户部衙办公前,光到圆明园请安。
    自从曹颙五月末奉旨出京,君臣二人已将近三月未见。
    看到面容清减的曹颙,雍正的视线扫过案上的折子,难得地生出几分愧疚,面上却越发严厉。
    说话的话,同十六阿哥的意思有几分相似,都是责怪曹颙不爱惜身体。
    只是曹yng这场大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十六阿哥看出的是曹yng的“独”雍正看出的是曹yng的“慎”。
    他咬牙道:“你是朕钦点的掌部尚书,往后要承担多少大事。一件盛京防洪的差事,就能要了你半条命:旁的差事,朕还怎么放心jiāo给你皇陵周边还罢了,前昭军屯不过千余亩,你也安置了防洪之处,还亲往三次探看。千亩军屯,即便都是良田,一年收益也不过千余两。
    朕的户部尚书,只值千余两么”
    训到最后,雍正心中真的生出几分明火来。
    对于曹yng,他是看重的。
    他相信曹yng的co守,也相信曹颙执掌户部,有能力为大清聚财。
    可实际上,因“谨慎”二字,这几年曹颙在户部虽无过错,可也没有什么建树。
    至于盛京防洪,那是工部差事。换个jing细人,也能做的周全,显不出曹yng本事。
    曹yng跪在地上,低着头,嘴角忍不住chou了chou。
    雍正既然将前昭军屯的事情打探清楚,难道不知道那边良田虽不多,可河道边却散落着五个的村子。
    只是不是民屯,而是内务府名下的包衣奴才,三个村的苇户、两个村的鹰户。
    这些包衣祖上多是罪民,充入内务府服役,子孙终身不得入关入仕。
    或许在雍正眼中,他们压根不算什么:可曹yng知道那里有几百口人命又如何能无动于衷。
    只是此刻,在雍正的训斥下,他也没有辩白的余地,只能叩首请罪。
    见曹颙乖觉,雍正冷哼一声,总算脸s好看些:“起吧往后格局要大些,不要事必躬亲。你还年轻朕还想要多用你几年。只要你忠心为公,即便是哪里有了过失,朕也为你兜着。不必一味谨慎,否则朕不是白赐你匾额了一味小心焉能成大器不管发生何事都不必思虑过甚,你是朕的亲外甥保你一世安稳,朕还能做得到。”
    曹yng心中纳罕,雍正之前的训斥颇有“爱之深,责之切”的意思,并不令人意外:后边连平素不能言表的渊源都出来,打起感情牌,这是因何缘故
    这时,就听雍正接着说到:“听说你长子定在年前成亲,总要让亲事更体面些才是,加上他这次随四阿哥南下颇为辛苦就晋二等sh卫……………”
    早在觑见前,曹yng就想过,为了盛京防洪之事,雍正或许会有赏赐下来而且多半落在将成亲的长子身上。
    可到了现下,曹颙虽面带感ji满口谢恩,可心里却越发没底。
    只因雍正前边所说的“不管发生何事”想想这几个字就叫人胆颤心惊。
    直到从圆明园出来,曹yng都带了几许不安。
    难道盛京炸桥之事,自己上了请罪折子,也不能消弭隐患
    还是盛京那边防洪出了大纰漏,自己这个先头的主事人身上也要担干系
    要么就是防洪的事情告一段落,皇上想要收拾宗室,自己成了池鱼
    不管是哪种,圣心都没丢,瞧着雍正的意思,倒像是无奈之下,必须要给自己个处分似的。
    曹yng真是无语,不由抚额,是不是自己“病愈”的太早了
    待回到户部衙署,同一干同僚寒暄完,他便si下对蒋坚提及此事。
    蒋坚仔细思量一番,问曹yng道:“大人,二爷与五爷那边近期可有家书回来”
    “1小二,1小五”曹颇一下子站起来:“是小二”
    他本还疑hu,雍正真要用“惊动皇陵”的名义发作自己的话,怕是不死也要退成皮。可雍正方才的训导里,还有让他用心办差之类的话,并没有将户部尚书换人的意思。
    以雍正“爱之y其生,恨之y其死”的xng子,当不会因宗室或御史弹劾,就将自己这个信得过的掌部尚书闲置。
    听蒋坚问起两个堂弟,他才想到,南边今年是大灾之年,沿江数省中,又以江苏与湖南垮坝最甚。
    蒋坚提醒到了,便抚胡子不言语了。
    曹yng苦笑道:“皇上倒是真看重李卫……”
    为了收拾范时锋,又保全李卫,就要将曹颂推出来。
    否则的话,两督相争,即便处置范时锋,李卫也不能完全干净。
    李卫给皇上做刀,这几年得罪的人委实太多,又出身单薄,除了皇上宠信,没有任何其他助力。
    范时锋出身几代功勋之家,李卫出面与之打官司,哪里能落得好去即便皇上有心保全,也要引得各种倾轧弹劾。
    而且,说不定还要引发江南官场动dng。
    蒋坚怕曹颙心里生怨,忙道:“今上向来圣明,若是如此,也是为顾全大局江南要地,今年又是大灾之年,万不能lun二爷就算因此有所挫折,也不会闲置太久。等三年两载,总是要起复”
    曹yng道:“先生放心,我晓得这个道理”
    他苦闷的,不是雍正为保全李卫牺牲曹颂,而是自己与李卫的渊源。
    自己当年主动向李卫示好,功利xng很强,就是为曹家结一份善缘,为未来天子重臣打好关系。
    没想到半点便宜没占到,自家不仅要出一个堂弟为李卫照看儿子,还要再出一个给他的两督之争顶缸。
    这就是俗语说的“偷ji不成蚀把米”了……
    落衙回家,曹颙问起往简亲王府下礼之事。
    “中旬只有八月十八一个吉日,太过仓促。下旬的话,八月三十倒是好日子要不然,就要九月初六”初瑜说道:“正想同老爷商议,这两个日子哪个好“十月末是李氏生日,还有万寿节。
    夫妻两个的意思,是想要在万寿节前将长媳娶进,如此也能让李氏今年有孙媳上寿。
    曹yng去年到现在两场大病,使得李氏提心吊胆,心中愁绪至今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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