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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119部分阅读

    道:“不是车臣汗部过来的,是打东边来的,御前侍卫。”
    “他们是传旨来的”老汗王早些年,身子健硕时,也常去口外朝见的。今年赶上身子骨不好,他才叫嗣子暂代自己前往。因此,他晓得御前侍卫不好轻慢,都是带品级的,像是一等侍卫,那就是武官三品。
    老管家回道:“看着两位并没有出示圣旨的意思,其中一个是和硕额驸。”
    老汗王忙站起身来,想不通客人地来意,但是对方即是摆明了身份,他也不好怠慢,叫管家请到前院正厅就坐。
    待管家走后,老汗王想着回房换莽服时,才想起旁边的两个萨满,皱着眉问道:“对了,刚才你们说什么来着,什么贵人不贵人的”
    那萨满婆子不过是胡诌罢了,原是想往那喇嘛身上引,好脱了自己的干系。不过,冷静下来,想到汗王的脾气,她也不敢哪壶不开提哪壶,正好借着方才管家的口信下坡,笑着说道:“恭喜汗王,贺喜汗王,这贵人不是盈门了么”
    老汗王膝下荒凉,对这儿媳妇向来是当闺女疼的,现下到了生死关头,也顾不上恼怒了。他正是没法子的时候。听这萨满婆子说得肯定,也生出些希翼来,问道:“这是什么说法怎么来了人,你便说是贵人了哼哼,你可别想糊弄本汗,若是不说出个原由来。立时叫你吃鞭子。”
    萨满婆子心中想好了说辞,不慌不忙地答道:“汗王,这小王妃是己巳年生人,是金命,咱们这儿又是西北,主金位。客人从中原来,主土位。正所谓土生金,若是来人中有土命的。更是大善;即使没有,主土位冲冲,也是好的。”
    一番五行下来,听得老汗王一愣一愣地。听这婆子振振有词,真是有谱儿的样子,老汗王心里也信了几分,点点头道:“你们继续做法事。本汗去瞧瞧贵人去。”
    曹同赫山两个在王府客厅做了,曹不禁有些后悔,为何出前,没寻哲布尊丹巴活佛问个明白。
    宕桑旺波,这是西藏名字,西藏地喇嘛,不会也是个活佛之类的吧。因曹对黄教所知不多,撑死了也就晓得“班禅”、“”这两个。就是哲布尊丹巴活佛,他还是前些年随扈草原,听蒙古人提起的。
    好好的西藏喇嘛。不在西藏呆着,跑到外蒙古来作甚曹虽不是多事之人,但是到了现下,也晓得自己的缄默有些不是地方,好像有该问的也没问清楚。
    若是王府这边不放人,曹会意思一下,张罗着救一次,但是却没有不死不休地地步。他可是惜命之人,再说康熙虽然很严肃的下旨,却并没有说要舍了性命相救。
    像那些为了报答“君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地,肯定不是曹就是。
    不管那喇嘛是真无辜,还是假无辜,曹可不想拿着大家的性命,去试试这位汗王的心性。再说。就算是将他们几个杀了。随便寻个理由回复康熙,康熙也不可能为了他们来场战争。
    不过。这些只是曹心里想想,像德特黑、纳兰富森等人,既是晓得这是圣命,绝不会就此罢休。
    就是曹自己也犹豫着,若是那喇嘛真是无辜,自己真能就为了惜命,袖手旁观么答案,稀里糊涂,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想到这些,曹不由地心里念了个佛号:“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让这老汗王别糊涂了,好说话一些,否则你的弟子就要倒霉了”
    赫山坐在曹下,面上却比平日肃穆得多,低声对曹道:“小曹,你也摆摆和硕额驸的谱虽说你品级不如他,但是身份也尊贵呢到底是万岁爷地孙女婿,他不看别地,也要看在万岁爷面上不是。”
    曹笑着应了,也不由地直了直身板。
    老汗王策旺札布到了,两人起身施礼。
    听说曹自称和硕额驸,老汗王请两人落座后,问道:“请恕本汗冒昧相问,这位大人的岳父是哪位王爷”
    和硕额驸,娶地是郡主,不过有资格封郡主的格格却身份各异。老汗王早年朝见,对宗室这些关系也晓得些。问这话,也有探底之意,好看着身份来待客。
    曹笑着应道:“汗王客气,在下岳父是吾皇七阿哥淳郡王,早年曾随万岁爷西征,执掌镶黄旗大营。这些年也经常随扈塞外,汗王想是见过的。”
    “原来是七爷的女婿”老汗王摸了摸胡子,道:“真是没想到,还以为大人是娶的是哪位宗室王爷地格格,没想到竟是七爷府上的掌珠。”说到这里,仔细打量了曹,道:“那是三十五年,七爷的年岁甚轻,我们还曾一块喝过酒,小儿最同他还算是好友呢”曹只是想起七阿哥西征之事,随口提起,没想到还真蒙对了。他心中也是纳罕,总不成当年的八旗兵打到喀尔喀来了吧,却不晓得当时的给养线是如何。
    老汗王又问了几句御前之事,便开口询问来意。
    曹稍作思量,道:“汗王,我们是奉了十六阿哥之命,来喀尔喀寻人的。”
    “十六阿哥,哦,就是十八阿哥的同母兄那个么”老汗王想了想,问道:“不晓得他是要找什么人,还劳烦两位大人特意来到我们这蛮荒之地”
    曹心里拿捏着分寸,回道:“汗王说得正是,十六阿哥正是十八阿哥的同母兄长,向来为万岁爷宠爱。因这两年十六阿哥喜爱佛法,经常请一些大师讲经……”
    曹话未讲完,老汗王的脸色却已经沉了下来。听到曹话中提到“佛法”、“大师”,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冷哼一声,就有些按捺不住,若不是顾忌曹身份,怕是立时便要火。
    “……十六阿哥听说有位大师在佛法上造诣颇深,心生想往,便在御前禀明,使了在下等人过来寻访。”虽然老汗王态度不善,但是曹还是硬着头皮将这话说完。其中,少不得又变相地搬出康熙来。虽没有表明是康熙直接下旨,却也让汗王晓得,康熙是晓得此事地,让他有所顾忌。
    果不其然,老汗王有些懵。既是名声渊博到御前的,那应该不是自己府上羁押的这个放荡喇嘛才是,那怎么他们还巴巴地寻到这里家来
    众人一时无语,堂上气氛有些僵,就见管家面带急色见来,在老汗王耳边低语两句。
    老汗王立时从座位上起身,伸着手指着曹,问道:“这位大人属什么”
    第三百二十七 添子
    “甲戌年,壬申月,丁卯日,庚戌时”,这是曹的生辰八字,二十八星宿牛,甲子纳音沙中土。
    瞧着两个萨满婆子在那里沾沾自喜,道什么“正是土年生的土命,合该是小王妃的贵人”,曹与赫山都懵懂不解。
    赫山同曹不一样,还有些不放心。按照古人的想法,知晓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就是晓得对方命脉一样,弄个小人儿就可以行巫蛊诅咒。虽然曹不信这套,赫山心里却不免想到这些,看向那老汗王与萨满婆子的目光就多了几分防备。
    因内院小王妃那边耽误不得,老汗王来不急解多说什么,便拉了曹过去。
    曹隐隐地猜出是那萨满婆子的缘故,看着那萨满咧着血盆大口,不晓得这“贵人”不“贵人”的到底是什么缘故。
    刚进后院,众人便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哭声。只见上房门帘撩开,疾步出来个婆子来,见了老汗王进院子,忙哭着奔过来,跪下道:“汗王,小王妃……小王妃没了……”
    老汗王大惊失色,喝道:“浑说什么贵人都登门了,怎么会没了”
    那婆子想来也是小王妃生前得用之人,跪在那里,哭了起来。
    老汗王正听得焦躁,就听到屋子里哭声止住,有人唤道:“王妃,动了……动了……”
    “这……这……长生天啊,这是作孽啊……”老妇喟叹道。
    曹的心中“咯噔”一下,看着这老汗王脸上的关切之情,不似作伪。要是这小王妃活着还好,不管真相如何,还能从旁求求情或者借借助力,如今却是不成了。
    老汗王在廊下听得不耐烦,高声问道:“王妃,巴依儿如何了”
    就听“蹬蹬”的脚步声起。汗王妃从屋子里出来。虽然见曹与赫山两个面生,但是现下也顾不及那些,就见她红着眼圈回道:“汗王,这孩子横生,露出个小胳膊,将他阿妈折腾没了。汗王。巴依儿虽是咽气了,但是阖不上眼,孩子的胳膊还动着。”
    “咽气了这是什么话”老汗王怒得不行,对那两个萨满婆子道:“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竟然敢欺蒙本汗如今巴依儿的性命都没了,还有什么贵人不贵人”
    那两个萨满婆子甚是乖觉,忙拉了曹垫背,道:“汗王。我们算得没错,确实这位大人是小王妃的贵人,您问问这位大人是否乐意救人。小王妃魂魄未远,或许能死而复生也未曾可知。”
    纵然刚才有些糊涂,曹现下也看着这两个萨满婆子没安好心。起死回生,那是指没死透时,有神医救人的。就曹来说。怎么也同神医搭不上边,难道还要他同这萨满婆子一道,跳大神祈福不成
    毕竟是萨满所说,老汗王虽是半信半疑,但是多少也生出些希翼来。就连汗王妃,望向曹的目光也多了祈求之意。
    曹怎么敢应承这个忙摆摆手,道:“在下不曾习医,汗王还是快传大夫吧”
    老汗王神色有些复杂,犹疑了片刻,对曹道:“若是额驸能救救巴依儿。那喇嘛……那喇嘛本汗便放了……”
    曹如闻仙音,不过他也晓得自己地分量,看着老汗王花白的胡子,道:“生死由命,在下只能勉力一试,若是不妥,也请汗王……”
    老汗王使劲一跺脚,歪着脖子道:“随你,随你,不管是生是死。都放了就是”
    时间紧迫,众人也不再耽搁,除了老汗王与赫山在外面等着,曹随汗王妃进了产房。
    他心中也是没底,不过记得听人说过产妇有昏厥“假死”的。便暗暗祈求这小王妃也是如此。
    几个接生婆子与丫鬟见进来个大男人。都唬了一跳,齐齐地望向汗王妃。
    曹却没功夫与她们耽搁。对床边那两个婆子道:“你们大力捶她的胸口,用力气”
    那两个婆子哪里敢老汗妃心下着急,便叫小王妃的两个贴身侍女上前:“快按这位大人吩咐的做,这是你们主子地贵人,救命来的。”
    曹虽然强装镇定,但是心里却是不停祈祷,让自己这个瞎猫撞着个死耗子。救人一命不说,也能顺利完成救宕桑旺波喇嘛的任务。
    事情哪会儿尽如人意,虽说那两个侍女护主心切,按照曹的指令将小王妃胸口按压了无数下,又有个按照曹所说给小王妃口对口送“人气”,不过小王妃仍是如故。
    她,是真的咽气了。
    曹心中叹了口气,看着床上那不能瞑目的女子,很是懊恼。这横生虽不晓得是何缘故,左右也就是胎位不正什么的,若是搁在几百年后,小小的一个刨腹产手术就成了。搁在这个时候,却只有送命地份。
    听那婆子说小孩的胳膊渐渐不动时,他对脸色苍白的汗王妃道:“大人不行了,孩子还保不保,王妃快拿个主意”
    汗王妃哭着道:“为了这个孩子,巴依儿送掉了性命,死不瞑目。孩子……自然是要保的……”
    在老汗王的怒骂声中,在汗王妃的哭求中,在婆子们的惊诧生中,孩子终于落地。
    或许是在母体里憋太久地缘故,孩子小脸青紫,直到被用力地拍了好几下后,才发出明亮的啼哭声。曹却是胃里翻滚,强忍着,才没有呕吐起来。
    孩子六斤半,足月而生。桑旺波喇嘛是二月中旬到的喀尔喀,至今不足七月。
    老汗王像是苍老了十岁,并没有刻意刁难,放宕桑旺波喇嘛与他的十一位侍从离开。
    曹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腥气熏人,顾不得同宕桑旺波多说,让赫山送他们回了喇嘛庙,自己则回客栈了。
    纳兰富森他们等得心焦,见曹脸色难看。一身的血腥气,以为事情有变故。众人皆起身,神情中带了几分肃穆。
    曹笑道:“没事了,哥哥们,汗王放人出来了”
    纳兰富森盯着曹的前襟,正色问道:“动手了。怎么沾了血”
    曹低头一看,可不是么,鸽子蛋大小的两块血渍,已经转为暗红。想起方才的情景,他再也忍不住,低头大声地呕了起来。
    德特黑他们顾不上地上的秽物,忙向跟着曹去地小满、魏黑打探道:“你们爷这是怎么了,王府吃喝了什么”
    小满与魏黑并没跟进内院。并不晓得缘故,也是担忧不已。小满端了清水过来,魏黑仔细看了曹的脸色,虽是泛白,并没有发黑的地方,心下松了口气。
    曹一口气吐个干净,直到嘴里已经泛苦。胃里才舒坦些。
    地上污秽不堪,曹很是抱歉地对纳兰富森等人道:“哥哥们,大家先换个屋子,小弟也换间屋子收拾收拾。赫山已经送宕桑旺波他们回喇嘛庙了,等会儿咱们也过去看看。若是能明日动身,咱们就早日返程吧”
    “明儿是八月节咱们早起吃顿好的,便动身”德特黑拍了拍曹道:“孚若快去拾掇拾掇,好给大家讲讲缘故”
    众人换了房间,曹叫小二送了热水,洗涮干净。才长吁了一口气。别的不说,三五个月之内,他是不想吃肉了。看来,明天得让客栈这边多准备些馒头炒米这样的干粮才行。
    等洗涮出来,曹三言两语交代了自己在汗王府地所为。虽然他提得简便,但还是将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怨不得曹呕吐了,产房本是污秽之地,更不要说一个大男人,要去接生了。
    曹隐去的,是那产妇是死人。孩子是用另一种方式降生的。
    留了两个长随在客栈看行李后,众人便去了喇嘛庙。
    宕桑旺波地年纪,比曹想像的年轻,看着不过二十许。他身边本有十二个侍者,其中一个在王府缉拿时逃走。千里迢迢地给哲布尊丹巴活佛地驻地去。最后。虽是送达了口信,人也熬不住。病故了。
    虽说对宕桑旺波来说,曹等人算是救命之恩,但是他神色却很是平和,并没有特别感激或者欣喜之处。听说小王妃已经死于生产,他低声用藏语不晓得念叨了两句什么。
    曹心里有些纳罕,不止是宕桑旺波,就是他的侍者也都是神态从容,不与常人同。
    这个宕桑旺波,长得细皮嫩肉,留着长发,在脑后编了个辫子,同那样皮糙肉厚,脸上也不像其他西藏人那样,顶着两块“高原红”。
    他很爱笑,嘴角总是轻轻挑起,目光温柔多情。若不是穿着僧衣,没有人会想到他是个修行的喇嘛,都会将他当成公子哥
    虽然晓得小王妃地孩子,不是宕桑旺波地,但是就大家先前打听地事迹,这喇嘛却是有些不守“规矩”的样子。但是,见到他本人后,没有人会再生出鄙薄之意。
    整个庙里,情绪最激动地就是那个烧火小厮巴音了。他跪倒在宕桑旺波的膝前,“呜呜”地哭着。
    宕桑旺波伸出手来,在他的头顶摸索了一下,笑着说道:“以后,你做我地侍者吧”
    巴音喜出望外,恭恭敬敬地给宕桑旺波叩首。
    曹坐在旁边,不由地发生一阵错觉,只觉得宕桑旺波法相庄严肃穆,像是尊佛像。
    至始至终,他没有问曹等人是奉了谁的指令,也没有问他们要带他到何方。
    只是,在听说距离这里千里的阿拉善有不少信徒,还有个很有佛性的小善人,宕桑旺波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反对曹等人的提议。
    宕桑旺波虽然带着笑,但是眼神却无悲无喜。曹心里莫名有些难过,就想要给雄鹰束上锁链一样,他们这般安置这个喇嘛也是束住了他的自由么
    宕桑旺波虽然年轻,但是他的侍者中年迈的已经是头发斑白的老人,不是哪个都能骑马疾行、风餐露宿的。幸好,喇嘛庙这边就有现成地骡车与帐篷。
    次日,用过早饭,曹等人让店家将干粮准备得足足的。馒头、烙饼、熟牛肉什么的,每样都有一大包。
    虽然才是中秋,但是塞外已经是日渐寒冷。曹他们并没有带厚衣裳过来,昨日便使人往镇上铺子里买了不少皮毛衣服。也顾不得合身不合身,每人都裹了一件,收拾妥当,准备出发,到喇嘛庙那边同宕桑旺波与他的侍者们汇合。
    还没到喇嘛庙,就见路口停了两辆骡车。
    看到曹等人渐近,有个婆子低声告知车中人。
    前面的车里下来一人,穿着素白的衣裳,正是鬓角斑白的老汗妃。
    虽然不解缘故,但是曹还是勒了马缰,下的马来,同老汗妃见礼。
    老汗妃回了个礼,对曹道:“大人,巴依儿已经走了,只留下没娘的羊羔。汗王现下还是悲痛中,顾不得这个孩子。若是他想起了,这孩子会没命的。萨满说了,大人是她们娘俩儿个贵人。救人救到底,送佛送西天,肯定大人发发善心,带这个孩子走吧”
    曹忙摆手,这可不是闹着玩地,他们这些大男人,要赶行程,怎么能带个孩子,还是刚落地的。这风尘仆仆,天气渐寒,哪里是孩子能受得了的
    “王妃,使不得,在下要回京城,路上要好几十天。这孩子刚落地,怎么能受得了长途跋涉若是汗王府留不得,在府外养着就是。”
    老汗妃道:“这孩子命硬,定会长成翱翔的雄鹰。慈悲的大人,看在可怜地巴依儿份上,就收留他吧,别让这小鹰暴毙在喀尔喀地土地上。”
    后面的骡车里,坐着个畅怀地蒙古妇人,怀里抱着的是正在吃奶的婴孩。这妇人与车夫是王府的奴隶。他们成为这婴孩的附属品,被老汗妃一起赠送给曹。
    站在骡车前,曹的心软了,这是自己亲手接生的婴孩。冒险将他留在喀尔喀承受老汗王的怒火,还不如带到京城去。抚了下这婴孩的头顶,默默道:“你是这一方土地的王,总有一日雄鹰会重新飞旋在喀尔喀的土地上……”
    第三百二十八 抵京
    京北,畅春园。
    圣驾是九月二十抵京的,李鼎作为内班侍卫,随扈从热河回来。到九月二十二日,才轮到李鼎休沐。
    时已深秋,草木凋零,李鼎心里却在思量着曹与德特黑等人到底去了何处。
    自圣驾驻跸克勒乌里雅苏台次日,李鼎便不见他们,在上司同僚前打探过,只说是办差事去。
    李鼎心里纳罕,德特黑与阿济不说,并不与李鼎同什;纳兰富森与赫山两个,却是与他同什。又因着父辈的关系,纳兰富森对李鼎向来很是照顾。
    因他有心探查,终是晓得些蛛丝马迹,晓得这几个侍卫是同曹一道离开营地。
    对于曹,李鼎心下始终有些防备。这次晓得是曹与众侍卫同行后,想想他们的关系,他便也生出几许愤懑来。
    虽不指望能借曹什么光,但是曹这般大剌剌地将他排斥于众人之外,难保没有打压他的心思。
    原还想要等着众人回来,好好损上曹几句,不想他们这一去就是将近两月,至今杳无音讯。李鼎心里也糊涂起来,这到底是派到哪里当差去了,总不会是南下两广了吧
    他这边还思量着,要不要使个人往曹府去探探信,畅春园北,数骑打官道疾驰而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曹、德特黑、纳兰富森一行。
    自八月十五打扎萨克图汗旗出发,因这次队伍中有骡车,不比来时快,众人八月二十三才到阿拉善夏日布勒都。
    阿拉善旗主阿宝贝勒的家庙就在夏日布勒都镇子,格里沙漠边上。这是座小型庙宇,叫热格苏木关布,由朝格图夫妇看守此地,现下这边的主持喇嘛叫那木开巴拉。
    或许是宕桑旺波正宗的黄教格鲁派弟子身份,或许是被他所感召。那木开巴拉待诸人分外客气。
    阿宝贝勒晓得有远来的僧人到此,特地亲自来拜望。阿宝是康熙四十六年继承旗主与贝勒爵位的,这几年也曾经去朝见过。晓得这宕桑旺波喇嘛是由几个御前侍卫护送而来,他难免对其身份产生好奇之心。
    曹只得抬出哲布尊丹巴活佛的旗号来,虽然他没有说明活佛与宕桑旺波的关系,但是活佛八十岁。宕桑旺波三十不到的样子,阿宝贝勒就将他当成是活佛心爱地弟子,越发礼敬。
    宕桑旺波荣辱不惊的模样,坦然地接受了阿宝贝勒的厚待。当阿宝贝勒挽留其在阿拉善传教时,他却没有立时应声,而是看了曹一眼。见曹并没有出言反对,他方淡淡地点点头应下。
    曹等人在阿拉善只停留一日,便一路往东。到达绥远城时已经是半月后。
    众人算算行程,圣驾每年都在赶在九月末回京的,十月初一颁布来年新历的大朝会不能耽搁。若是众人往热河去,也得十天半个月的,还不若直接回京。因此,众人便从绥远穿过察哈尔入张家口。
    进了口内后,曹便让魏黑护送恒生慢行。自己与德特黑等人先回京。恒生就是小王妃所生之子,小家伙已经一个多月大。正如老汗妃所说,这是个健硕地孩子,虽然一直在骡车上赶路,却没病没灾的。
    私下里,德特黑几个也曾猜测过恒生的父亲是谁,但是却是猜不出来。原本赫山还怀疑是老汗王不检点,因为见他媳妇实在关注了些,但是后来也否定的这个猜测。
    外蒙古对礼教并不如中原这般苛刻,若恒生真是老汗王的亲生子。那老汗王怎么会生出歹意来
    曹想起自己的儿子天佑,正好是一生日了。自己这个做爹的都甚为想念,更不要说初瑜。如今恒生的亲父是谁有何干系自己既然能将他从母腹中救出,也算是与这个孩子有缘分,只当多一个儿子就是。
    为了免除后患,曹在进京前,还特意恳请纳兰富森与德特黑几个,将恒生地身世保密。若是以后有人问起,只说是途中遇到的孤儿。
    搁在关里,恒生这父亲不详的寡妇之子。就是没爹的“野种”,最是遭人瞧不起的。众人晓得曹的顾虑,自是痛快地应承下来。反正这次众人行的是秘密差事,本就不是能大肆张扬,没事也不会提起这个孩子。后。今日午后曹等人到抵达畅春园。
    彼此瞅了一眼,谁也不敢这般风尘仆仆地递牌子。进了园子。在侍卫处值班排房那边做了简单梳洗后,众人才收拾齐整,递牌子见驾。
    圣驾在清溪书房,因明日是小朝会,今日这边候见地大臣不多,只有几位阁臣。曹他们递上牌子大半个时辰,便有小太监传他们见驾。
    房间里有些清冷,康熙身穿常服,气色还算不错。
    曹将前后行程大致讲过,康熙点点头,思量了一回,没有多问,扫了地上跪着的德特黑、纳兰富森几个,道:“差事完成得不错,除了曹,明日起皆休假半月,每人赏银三百两。这两个月,你们是往阿拉善贝勒处帮大喇嘛送信去了”
    “谢万岁爷赏赐”连带着曹一起,众人齐声叩首。
    众人身上都有爵,俸禄这边又是双俸、三俸的多,更不要说每年万寿节、万圣节的赏银。三百两银子,在众人眼中并不多,但是毕竟这次执行的是钦命,这银子又是万岁爷亲自赏赐,大家都觉得面上有光。
    虽然曹没说什么,但是德特黑等人也晓得是他挑了这哥儿几个跑这一遭的。虽说长途跋涉辛苦些,但是能在万岁爷面前长脸,这可是大家求之不得的。因此,出了园子,德特黑便要拉曹去吃酒。
    这打五月随扈算起,曹已经是离家半年,正是归心似箭。便约了后日吃酒,今日众人先各自回家。
    进了安定门,众人便彼此抱拳,先行散去。
    曹带着小满两个回曹府这边,算算魏黑他们的行程,要两三日后方能到京。
    现下。已经是黄昏时分,夜色渐浓。
    曹府门口大门紧闭,门外挂着的两盏素色灯笼还没有点起。
    曹下了马背,展了展身子,真是不想再骑马了。这两个月行程近万里,都快成罗圈
    小满已经十六,像个大小伙子,见大爷下马了。还没人出来开门,便轮着胳膊敲门。
    就听到“吱呀”一声,开了侧门,门房探头出来问:“找谁”见是曹,忙迎了出来:“哎呀,是大爷回来了,是大爷回来了”后边一句却是说给门里的小厮地。
    片刻间。曹忠与曹方也匆匆地迎出来。
    曹将马缰递给门房,问两位管家道:“府中一切尚好”
    曹忠道:“太太奶奶们都好,爷们小姐也好,只是这两月不见大爷的信,奶奶有些担心,使人往十六爷处打听好几遭了”
    曹点点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两月他也想着写信,但是外蒙古连驿站都没有,就算当时他写信了,未必比他早到京城。
    因这几个月风餐露宿地。不管是曹,还是小满,脸色都较先前黑了许多。老管家有些担心,道:“听说大爷是办差去了,看样子够累的,这可得好好歇歇。”
    曹心中苦笑,康熙是给了众人假期,但是却是他除外。毕竟他是太仆寺主官,明日的朝会还要去。这次的差事,不晓得康熙是真满意。还是假满意。
    若是真满意,不给赏银的话,或许就要使他官复原品。要不让他这个从五品的太仆寺卿,在正四品地两位少卿上头,也不是那回事。
    进了大门。曹想起庄先生说中秋后北上。问道:“先生到京了么”
    曹忠道:“九月十八到了,已经好几天了”
    曹点点头。吩咐道:“去跟先生说声,就说我先去内院换衣裳,一会儿去找先生说话。”
    曹忠应声去了,曹拍了拍小满,对曹方道:“这两个月小满跟着我跑动跑西地,也够劳乏了,你让方嫂子好好给他拾掇些好吃好喝的,让他好好歇上几天。”
    曹方忙道:“能侍候大爷,跟在大爷身边长见识,都是这小子的福气,哪里提得上劳乏不劳乏,大爷别惯着他”
    小满拍拍胸脯,道:“大爷,小的又不是孩子,论起身子骨来,大爷未必比小满壮实呢”
    曹笑道:“嗯嗯,比不过到底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些日子吃得又不好,叫你娘给你弄些好吃地。这几天也好好养养,别再骑马了”
    小满一吐舌头,道:“到底是大爷体恤,别地不说,这大腿根里地茧子可是磨出来”
    说话间,到了二门外,曹打发曹方父子回去,自己进了二门。
    路过芍院时,见里面已经掌灯,曹一时还有些恍惚。这园子本是空地,怎么住了人
    正巧初瑜牵着五儿从兆佳氏房子出来,看到曹站在门口,有些不敢置信,还以为自己个儿眼花了。
    兆佳氏跟在后边,送初瑜出来,也看到了曹。
    曹看到兆佳氏,才反应过末来,原来是婶子住在这院了,忙上前几步,施礼道:“侄儿见过婶母,给婶母请安”
    因外头黑,不好说话,兆佳氏因外头黑,不好说话,兆佳氏请曹与初瑜又进了屋子。
    因京中习俗,是要十月初一才烧炕的。兆佳氏虽然在京城长大,但是嫁到江南二十多年,早已不耐北方秋寒,屋子里早早地就燃了两盆炭,还算是暖和。
    曹请兆佳氏上坐,又给其重新见礼。刚才在院子里,天黑看不真切,现下在屋子里,兆佳氏与初瑜看曹微黑的肤色都唬了一跳。
    “这是草原上晒的,怎么成了炭人似的”兆佳氏说得有些夸张了,不过曹自幼也算是娇生惯养,这般红黑的肤色却是第一次显。
    曹见初瑜在旁已是露出关切之情,笑着说:“不碍事,蒙古风大,养些日子就缓过来了”
    “哥儿不是不做侍卫,做文官了么,怎么还在日头底下晒着”兆佳氏有些糊涂,摇摇头道:“原本听你母亲说当差辛苦,婶子还不尽信,现下见你这般,却实在让人心疼。”
    虽然早先与兆佳氏并不亲近,但是毕竟要看在曹颂兄弟面上,况且毕竟她上了年岁,曹待她便也很是恭敬,说了几句家常话。
    不管是半年未见地五儿,还是一年多未见的四姐儿,都不记得人了。小姊妹两个,有些怯怯地跟在初瑜身边,偷偷地看曹。
    直到兆佳氏让姊妹两个上来喊人,两人才拉着手,挪到前面,小声道:“大哥”
    这姊妹两个,一个四岁,一个三岁,模样有几分相似。曹点点头,应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兆佳氏道:“婶娘,侄子往外蒙古办差事,往来匆忙了些,也没有带什么回来”
    兆佳氏忙道:“都是一家人,还说这些客气话作甚这一个多月,你没家书回来,可把侄媳妇担心够呛。好了,婶子也不碍事,你们小两口两个先回去说说话吧等明儿闲了过来,婶子还有些事儿要同你商议商议”
    曹心里也有体己给初瑜说,两人便回梧桐苑去了。
    第三百二十九 私隐
    曹回府片刻功夫,曹颂兄弟已经也得了消息,晓得堂兄回来。
    曹硕与曹项两个,同堂兄不熟,虽然想向堂兄请安问好,但是在梧桐苑外却止住不前。就是曹颂,近两年晓得人事,也不好像原来那般横冲直撞。特意叫了梧桐苑两个小丫头问过,晓得曹确实回来了,他才大步走到廊下,高声道:“嫂子,哥哥,你们在屋么”
    曹半年没见初瑜,夫妻两个打发丫鬟下去,正要说些“悄悄话”,偏生让这愣小子给搅和。初瑜羞红了脸,忙从炕上起来,将衣襟收拾了,轻轻地捶了曹一下。
    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也从炕上起身。虽是带着几分懊恼,但是想着还要去前院同庄先生与几个弟弟说话,他便也不那么急切。
    忍不住探出头去,亲了初瑜一口后,他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起自己还是早晨吃的,已经饿得有些难受。因此,他便对初瑜道:“叫厨房准备几个小菜,要素淡的,我去见见二弟与先生,便回来吃饭。”
    初瑜笑着应了,见曹身边衣服单薄,又找出一件马甲来给他套上。
    廊下,曹颂已经等得不耐,还要再喊,就见曹掀了帘子进来。兄弟两个,自打去年冬月分开,这已经是将一年。曹颂立时奔过去,“嘿嘿”笑道:“哥哥,弟弟来京了,咱们往后就在一块儿了,弟弟真高兴”
    看着曹颂毫无掩饰的欢喜,曹的心中也熨帖许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啊,往后大家在一起过日子,哥哥也高兴”
    曹硕与曹项两个见堂兄从屋子里出来,也都进院子来。给曹请安。
    初瑜在屋子里已经收拾妥帖,听他们兄弟在院子里说话,也打屋子里出来,对曹道:“几位弟弟都来了,要不屋里说话吧”
    曹颂几个又给嫂子问好,曹摆摆手道:“请先生在前院等着了。要不我们几个往前院书房去坐坐。”
    说话间,兄弟几个往前院去了。
    曹没看到曹,想到他留江宁之事。照这样看来,历史所载倒是不假,这个小五确实同曹寅夫妇关系亲密。
    虽然已经不是孩子,不该去想着父母宠爱如何,但是想着自己一年半载也见不到父母一面,这个小堂弟却整日哄在父母身边。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这个小堂弟不会因天佑不会说话,没事就欺负一下吧
    原是应该感谢这位小兄弟的孝顺的,曹心中暗骂自己,是不是太小人,想得太多。就算小五在伯父伯母身边尽孝,或许也只是纯孝而已。虽接触的不多,但是看他从小就伶俐。最是会眼色的孩子。不管是真喜欢天佑,还是假喜欢天佑,在曹寅与李氏面前都会亲近。
    “老儿子,大孙子,老两口地命根子”,曹寅与李氏之所以待这个小侄子亲厚,也有移情作用。老两个子嗣单薄,虽然有曹这个儿子,却常年不在身边。
    曹想起夭折的异母弟弟曹顺。若是没有那场意外,曹顺还活着的话。已经九岁。不过,就算是曹顺活着,曹寅会快活,李氏怎能毫无隔阂地疼其他女人的孩子说起来,还不若隔房的小侄子,更能打心里亲近。
    前院书房里,庄先生已经到了,正拿着本书看着。见曹兄弟几个进来,他笑着站起身来。
    曹见他虽然有点清瘦,但是精神头还好。稍稍放下心来。毕竟是将近六十的人,曹原本还担心他旅途奔波劳累。
    “先生,一别大半年,可真是想您了”曹笑着作揖。
    曹硕与曹项两个这是第二次见庄先生,虽然不晓得堂兄与哥哥为何待他这般亲厚。但是也跟着问安行礼。
    众人在书房坐了。庄先生看着曹略显红黑地面容,摸了摸胡子道:“塞外苦寒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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