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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103部分阅读

    读地方志晓得的。这几处有好茶。不过,大家伙将十几个省的地方志划拉个遍,也没寻到相似的记载。去年他往东兖那山旮旯地方外放,人人只当他耐不住地方清苦,要使门路往回调动的,没成想他又弄出千金难换的冬茶来。这京里各个王府,使人往东兖去寻茶园子地,没有十家,也有八家。结果,除了你们占着的那几十顷地,其他的地方没有茶树不说,也不是能种茶的地界儿。”
    说到这里,十二阿哥笑着说:“如今有人打听出来了,晓得进京贺寿的外臣有曹家父子,等着堵曹家大门,要请曹给指个养茶地界儿的人可是不老少。你瞧着吧,说不定保举曹的帖子已经上去了,大家都指望在他身上发财呢,若是能留在京里,不是更便利。”
    十六阿哥听得怔目结舌,实在没想到,曹离京不过一年多功夫,怎么竟成了香饽饽了而且,这个绰号着实可笑些。已经是孩子爹了,这离“童子”相差的太远了些吧。
    不过,想到十二阿哥先前领过内务府的差事,十六阿哥问道:“除了外头王府,是不是还有内务府那边人掺和”
    十二阿哥点点头:“正是如此曹家上交的这几处茶园子,这几年听说没少出息,不少往蒙古走地茶也是那边来的。那些人得了油水,又能打着为内库赚银钱的幌子,对外界传言的茶童子,自然也要格外留意。”
    十六阿哥想起去年曹进京时还没有这些说头,想到去年腊月有个爱茶的宗室国公爷,送了值几百银钱地礼物,来寻他讨茶。不过,因茶园那边出息少,他四处孝敬地地方又多了些,实在匀不出来,便退了礼物,婉言拒绝了,想来这“千金难换”便是这个典故。
    只是这般被人惦记上,想必曹又要头疼了。十六阿哥有些不厚道的笑了,想想曹在昌平买地那些山地,早先谁会想到地价会涨成这个样子,莫非这位表哥真是位聚财的“金童”。
    不过,十六阿哥面上虽然笑着,心里也越发警醒,想要指望曹发财的人有。嫉恨他的应该也不在少数。若是有人想要背后使刀子,那却是要掂量掂量自己个儿的分量。
    曹坐在船中,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心下思量着,这不知是谁在叨咕自己。
    他们是三月初三打沂州出来。三月初四在大兴镇这边地码头登船。
    除了曹寅夫妇、曹夫妇、五儿、天佑,曹颂先前的几个丫头都随同上京。紫晶也带着几房家人随行侍候。
    因船上起居不便,曹便同父亲乘坐其中一船,初瑜侍候婆母李氏乘另外一艘船。两艘座船。后边又跟着装着贡品的货船,沿着运河,一路往北。
    因晓得二房要入夏进京,李氏与初瑜商议后。定下万寿节后,李氏回南帮衬,初瑜带着五儿在京城这边等着兆佳氏进京安顿好再离京。
    曹荃生前便没怎么在京城住过,二房母子除了曹颂前些年跟着哥哥在京城中,其他人还是头一遭回京城府里。一些族人亲戚,总要识得才好。
    沂州道台府,内宅托了田氏,衙门托了庄先生。安排得也算是妥当。
    因嫌船舱里闷,曹走到甲板上,不知为何想起宁春与永庆来。明日,是宁春周年祭,整整一年了,他却仍未能找到宁家变故的缘由。听着曹方所说,永庆像是晓得些缘故,虽然这一年里他去信问过,但是永庆却只是含糊过去。
    即是甲子万寿,想来大赦天下是免不了的。永庆并不是“十恶不赦”地罪名。算算时日,最迟四月末、五月初也该到京。
    曹他这边在京城最迟不过逗留到三月末,这次怕是不能等到永庆了。老友相聚,还不晓得要等到哪年。毕竟若是没有旨意或差事,像他这样的外臣。是不能轻易离开驻地。更不要说随意进京。
    若是三年道台任满,再到西南、西北诸省做官。那能回京的日子更是远了。想到这些,曹不禁叹息一声,竟开始怀念起在京城的日子,虽说过得不如外头这般自在舒坦,但是亲朋故旧,许多放不下地事。
    曹寅小憩醒来,要寻儿子说话,却不见曹。问过小厮,晓得到甲板上来,他也出了船舱,刚好听到儿子的叹气声。
    曹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到父亲出来,笑着说:“父亲不再多睡会儿这晃晃悠悠的,实在让人犯困。”
    曹寅道:“已好了,倒是儿,在感慨何事”
    曹苦笑道:“父亲,说来也怪,早先在京城,一心盼着外放,极不耐烦应付权贵往来,只觉得大家虚来虚去,甚是无聊。如今,离京久了,却是有些想得慌。有些事,是京里方能探寻明白的,人在外头很容易生出茫茫然之惑。”
    曹寅微微皱眉,问道:“儿所惑何来”
    曹望了望遥远地天际,回道:“儿子这十余年,活得战战兢兢,始终无法安心。总是怕一梦醒来,天命不可违,徒留悲伤。现下,似乎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心里畏惧少了许多,亦茫然许多,有些不知往后该何去何从了”
    “天命不可违是咱们家还是为父”曹寅正色问道。
    曹不晓得为何父亲这般问,像是自己方才哪句话说漏了。
    他正想着寻什么话岔过去,就听曹寅道:“先下想想,对于咱们家与为父的将来,儿心里像是有数般,否则也不会十来岁便想着亏空之事;前几年又早早地在御前求了金鸡纳来。莫非,按照天命,去夏本应是为父……”说到这里,顿了顿,说道:“本应是为父故去吗不止家事如此,就是对二阿哥,就是为父亦不能说万岁爷对储君彻底失望,儿却是两次三番地劝诫为父要远避太子,远避其他皇子阿哥。这些,本不是你能晓得的,儿又是何处知之”
    纵然父子先下感情还算亲厚,但是曹也不敢说出,我原不是你儿子,是鬼上身了。能不能吓到对方不好说,就是他早已将自己当成是曹家的儿子。
    不过,有些话,憋在心里也是难受。因此,曹尽量有很轻松地口气说道:“说也奇怪,儿子小时便经常做些稀奇古怪的梦,梦到几年乃至十年二十年后的事。梦里,父亲是康熙五十一年夏,染了疟疾西行的;儿子则是几年后病故,留下妻氏马氏,生下一遗腹子。咱们家……咱们家是新皇登基时因亏空抄的。小时候不懂事,总怕噩梦成真,担心了这些年。现下,不管如何,都是与梦里不同了”
    曹寅沉寂了好一会儿,方道:“儿地梦里,新皇……新皇可是四阿哥”
    曹闻言,吓了一跳。曹寅背着手,面上带着微笑,说:“或许是祖宗有德,故意点拨儿,来解咱们曹家危难也备不住。”
    第二百八十五章 春暖
    京城,东直门北小街,针线胡同,履贝子府。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联袂而来,奉旨探望有恙的十二阿哥。二人上个月初七,同五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一道随扈巡幸畿甸,月末方回京。
    先前,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并未听说十二阿哥染病的消息,今儿小哥俩儿还是领了皇父口谕,来探病问疾的。
    贝子府大管家听说是两位皇子阿哥奉皇命所来,忙打发人通禀主子,要开中门迎接。
    十二阿哥是康熙五十年开府的,虽然比十六阿哥年长十岁、比十七阿哥年长十二岁,但是早年在阿哥所待弟弟们还是很亲厚的。就算在开府后,与几位宫里的阿哥也有所往来。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身穿常服,没有让大管家折腾,直接叫他带路,往厅上等去了。
    虽还没见到十二阿哥,但是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也大致猜出来些,这位哥哥怕是害的心病,否则皇父也不会特意遣他们小哥俩儿过来。
    早在去年秋,便有官员奏本,应将托合齐处以凌迟之刑的,留中未发。
    上个月初十,原九门提督托和齐在宗人府监禁处病故。其后宗人府衙门提,因其“肆行悖逆、罪恶重大”,应将其挫尸扬灰、不许收葬;其子舒起,仗父威势,恣意横行,应拟绞监候。上从之。
    虽说托合齐是废太子的拥护者,受其牵连至此,但是毕竟是十二阿哥的亲舅舅。
    康熙向来以“仁孝”治国,待臣子向来宽厚。就算对早年弄权的辅臣鳌拜,也不过是圈死了事。
    十二阿哥向来本分,不掺和那些魑魅魍魉,所说生母位份低,但是亦自在逍遥。没什么可抱怨地。
    不想这几年夺嫡之争,他却是想避也避不开。其岳父大学士马齐因康熙四十八年涉及谋立八阿哥为太子被罢职拘禁,这两年才放出来。
    如今,他的亲舅舅又是这个下场。有十三阿哥之鉴在前。他如何不惶恐听说打圣驾离京起,他便没有再出府了,不晓得近日为何又染病。
    十二阿哥听着两位小兄弟身负皇命而来,穿戴整齐来到厅上。他今年才二十九岁。头上却添了不少白发,面容也青白的有些骇人。
    十六阿哥面南背北,肃手站了。
    十二阿哥挑了衣襟,跪倒在地,口称:“圣恭安”
    十六阿哥道:“安”随后道:“口谕,听说尔病了,好好休养,免得朕挂怀。叫福晋常往宫中给太后妃母请安。”
    十二阿哥紧紧地握着拳,险些落下泪来,强忍了,哑声回道:“儿臣尊旨”
    传完圣旨,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忙将哥哥扶起,兄弟之间再次见过,而后方宾主落座。
    十六阿哥嗔怪道:“十二哥真是,既是病了,为何不给个信儿倒显得我们这些做弟弟的不懂事。”
    十二阿哥挤出一丝笑,说道:“多谢两位弟弟挂念。或是换季的缘故,饮食有些不调,现下已经好许多了”
    十六阿哥瞧着十二阿哥神情,正色安慰道:“十二哥向来是豁达之人,这次怎么还想不开了不说别地。就是当初索额图获罪时。二哥没受到牵连;明珠下台后,大哥反而更受器重。咱们是皇阿玛的亲儿子。难道还要为了亲戚的不是,远了父子之情不是”
    这话却是说得有些直白,十二阿哥甚至感动,笑着点点头,道:“十六弟向来耍怪,如今却是长大了”
    十六阿哥笑道:“弟弟可不敢当哥哥夸奖,听说哥哥这边府上有鄂罗斯过来的酒,使人往弟弟那边送两坛子就是大善。林雷”
    十二阿哥想起十六阿哥去年因丧子地缘故酗酒,忍不住说道:“到底这杯中物不可贪多,否则与身体无益,十六弟还需有节制方好。”
    十六阿哥摆了摆手,说道:“我的好哥哥,弟弟也是将二十的人,哪里还需人操心这些个自是心里省得的,哥哥且宽心吧也不是平白讨哥哥酒吃,却是有缘故地”
    十二阿哥听着稀罕,见十六阿哥笑吟吟的,想着方才皇父的口谕,想来是好消息才是。
    还未等他开口发问,便听十七阿哥笑着道:“十六哥要厚道,这个喜还是弟弟来报吧十六哥要讨酒,弟弟也有要讨的呢”
    十六阿哥见十七阿哥笑着露出一排白牙,不禁扶了额头道:“别说你是我兄弟,瞧你那合不拢嘴的模样,自不必说,定是要为你媳妇儿讨物什”
    十七阿哥笑着点点头,对十二阿哥道:“十二哥,去年您府里往各家送的鄂罗斯的皮子,这边还有吗若是方便的话,给您十七弟妹匀一份出来,成吗”
    对于十七阿哥两口子琴瑟相合之事,十二阿哥先前听福晋提起过,只当是新婚燕尔,寻常之事,现下见他巴巴地为了媳妇讨皮货,实是觉得意外,随后便只有感激地了。
    这位小兄弟年岁不大,自幼不怎么爱说话,虽也是庶妃所出,但是颇为要强,鲜少与人开
    如今,十七阿哥开口要皮货虽说是为了疼媳妇,但也是没把十二阿哥当外人之意。
    十二阿哥闭门不出这大半月,门庭甚是冷清,很多原本与贝子府有关系的人家,都是观望,生怕沾上他的霉运。
    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好消息,十七阿哥说道:“虽还没有正式的旨意下来,但是瞧着皇阿玛的意思,是要等十二哥病好后。使十二哥分管旗务。”
    十二阿哥闻言怔怔地,一时没醒过神来。
    要知道,下五旗的旗务由宗室王爷分管,若是使他分管旗务,那就是皇父亲掌的上三旗了。这可不是一般的殊荣。就是几位出身高贵地亲王郡王哥哥,也未必捞到这个体面。
    十六阿哥笑着说:“这回,十二哥该踏实了吧只是毕竟圣旨未出,不好宣扬。十二哥心里有数就成。”
    十二阿哥点点头,再次谢过两个弟弟,立时叫管家上来,往库里寻两人要地酒与皮货。
    十六阿哥忙摆手。说道:“哪里这般急了弟弟们是打劫的不成,还要立等我们还要在街里耍耍再回宫,十二哥记得这些事,往后打发人送到宫里就成。”
    十二阿哥哑然失笑,瞧了瞧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身上的常服,道:“是了,是哥哥心急了两位弟弟是要淘换万寿贺礼去”
    十六阿哥回道:“嗯,虽然预备下几样儿。总不合心,还需再转转方好。”
    十二阿哥挑了挑眉道:“何必这般费事,谁不晓得你有个冬茶园子,出产的茶叶是好地,直接献给皇阿玛贺寿就是。”
    十六阿哥苦笑着摇头:“那才几顷地一年到头出不了什么,没得去碍那个眼。就是这,都有人在皇阿玛跟前给曹上眼药了。”
    十二阿哥笑着说:“十六弟,你不晓得,如今私下里大家管曹叫茶童子呢”
    十六阿哥却是头一遭听到这个典故,毕竟谁都晓得他与曹关系交好。谁也不会在他面前道曹地是非。因此,他不禁心中疑虑,只当又有人存了不良心思,问道:“十二哥可以听到什么不对的风声”
    十二阿哥道:“不晓得怎么打南面传来地消息,说是早年曹家在福建、太湖那边弄地那几处茶园子。都是曹指的地方。当初。他不过是十余岁的年纪,说是读地方志晓得的。这几处有好茶。不过,大家伙将十几个省的地方志划拉个遍,也没寻到相似的记载。去年他往东兖那山旮旯地方外放,人人只当他耐不住地方清苦,要使门路往回调动的,没成想他又弄出千金难换的冬茶来。这京里各个王府,使人往东兖去寻茶园子地,没有十家,也有八家。结果,除了你们占着的那几十顷地,其他的地方没有茶树不说,也不是能种茶的地界儿。”
    说到这里,十二阿哥笑着说:“如今有人打听出来了,晓得进京贺寿的外臣有曹家父子,等着堵曹家大门,要请曹给指个养茶地界儿的人可是不老少。你瞧着吧,说不定保举曹的帖子已经上去了,大家都指望在他身上发财呢,若是能留在京里,不是更便利。”
    十六阿哥听得怔目结舌,实在没想到,曹离京不过一年多功夫,怎么竟成了香饽饽了而且,这个绰号着实可笑些。已经是孩子爹了,这离“童子”相差的太远了些吧。
    不过,想到十二阿哥先前领过内务府的差事,十六阿哥问道:“除了外头王府,是不是还有内务府那边人掺和”
    十二阿哥点点头:“正是如此曹家上交的这几处茶园子,这几年听说没少出息,不少往蒙古走地茶也是那边来的。那些人得了油水,又能打着为内库赚银钱的幌子,对外界传言的茶童子,自然也要格外留意。”
    十六阿哥想起去年曹进京时还没有这些说头,想到去年腊月有个爱茶的宗室国公爷,送了值几百银钱地礼物,来寻他讨茶。不过,因茶园那边出息少,他四处孝敬地地方又多了些,实在匀不出来,便退了礼物,婉言拒绝了,想来这“千金难换”便是这个典故。
    只是这般被人惦记上,想必曹又要头疼了。十六阿哥有些不厚道的笑了,想想曹在昌平买地那些山地,早先谁会想到地价会涨成这个样子,莫非这位表哥真是位聚财的“金童”。
    不过,十六阿哥面上虽然笑着,心里也越发警醒,想要指望曹发财的人有。嫉恨他的应该也不在少数。若是有人想要背后使刀子,那却是要掂量掂量自己个儿的分量。
    曹坐在船中,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心下思量着,这不知是谁在叨咕自己。
    他们是三月初三打沂州出来。三月初四在大兴镇这边地码头登船。
    除了曹寅夫妇、曹夫妇、五儿、天佑,曹颂先前的几个丫头都随同上京。紫晶也带着几房家人随行侍候。
    因船上起居不便,曹便同父亲乘坐其中一船,初瑜侍候婆母李氏乘另外一艘船。两艘座船。后边又跟着装着贡品的货船,沿着运河,一路往北。
    因晓得二房要入夏进京,李氏与初瑜商议后。定下万寿节后,李氏回南帮衬,初瑜带着五儿在京城这边等着兆佳氏进京安顿好再离京。
    曹荃生前便没怎么在京城住过,二房母子除了曹颂前些年跟着哥哥在京城中,其他人还是头一遭回京城府里。一些族人亲戚,总要识得才好。
    沂州道台府,内宅托了田氏,衙门托了庄先生。安排得也算是妥当。
    因嫌船舱里闷,曹走到甲板上,不知为何想起宁春与永庆来。明日,是宁春周年祭,整整一年了,他却仍未能找到宁家变故的缘由。听着曹方所说,永庆像是晓得些缘故,虽然这一年里他去信问过,但是永庆却只是含糊过去。
    即是甲子万寿,想来大赦天下是免不了的。永庆并不是“十恶不赦”地罪名。算算时日,最迟四月末、五月初也该到京。
    曹他这边在京城最迟不过逗留到三月末,这次怕是不能等到永庆了。老友相聚,还不晓得要等到哪年。毕竟若是没有旨意或差事,像他这样的外臣。是不能轻易离开驻地。更不要说随意进京。
    若是三年道台任满,再到西南、西北诸省做官。那能回京的日子更是远了。想到这些,曹不禁叹息一声,竟开始怀念起在京城的日子,虽说过得不如外头这般自在舒坦,但是亲朋故旧,许多放不下地事。
    曹寅小憩醒来,要寻儿子说话,却不见曹。问过小厮,晓得到甲板上来,他也出了船舱,刚好听到儿子的叹气声。
    曹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到父亲出来,笑着说:“父亲不再多睡会儿这晃晃悠悠的,实在让人犯困。”
    曹寅道:“已好了,倒是儿,在感慨何事”
    曹苦笑道:“父亲,说来也怪,早先在京城,一心盼着外放,极不耐烦应付权贵往来,只觉得大家虚来虚去,甚是无聊。如今,离京久了,却是有些想得慌。有些事,是京里方能探寻明白的,人在外头很容易生出茫茫然之惑。”
    曹寅微微皱眉,问道:“儿所惑何来”
    曹望了望遥远地天际,回道:“儿子这十余年,活得战战兢兢,始终无法安心。总是怕一梦醒来,天命不可违,徒留悲伤。现下,似乎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心里畏惧少了许多,亦茫然许多,有些不知往后该何去何从了”
    “天命不可违是咱们家还是为父”曹寅正色问道。
    曹不晓得为何父亲这般问,像是自己方才哪句话说漏了。
    他正想着寻什么话岔过去,就听曹寅道:“先下想想,对于咱们家与为父的将来,儿心里像是有数般,否则也不会十来岁便想着亏空之事;前几年又早早地在御前求了金鸡纳来。莫非,按照天命,去夏本应是为父……”说到这里,顿了顿,说道:“本应是为父故去吗不止家事如此,就是对二阿哥,就是为父亦不能说万岁爷对储君彻底失望,儿却是两次三番地劝诫为父要远避太子,远避其他皇子阿哥。这些,本不是你能晓得的,儿又是何处知之”
    纵然父子先下感情还算亲厚,但是曹也不敢说出,我原不是你儿子,是鬼上身了。能不能吓到对方不好说,就是他早已将自己当成是曹家的儿子。
    不过,有些话,憋在心里也是难受。因此,曹尽量有很轻松地口气说道:“说也奇怪,儿子小时便经常做些稀奇古怪的梦,梦到几年乃至十年二十年后的事。梦里,父亲是康熙五十一年夏,染了疟疾西行的;儿子则是几年后病故,留下妻氏马氏,生下一遗腹子。咱们家……咱们家是新皇登基时因亏空抄的。小时候不懂事,总怕噩梦成真,担心了这些年。现下,不管如何,都是与梦里不同了”
    曹寅沉寂了好一会儿,方道:“儿地梦里,新皇……新皇可是四阿哥”
    曹闻言,吓了一跳。曹寅背着手,面上带着微笑,说:“或许是祖宗有德,故意点拨儿,来解咱们曹家危难也备不住。”
    第二百八十六章 相逢
    三春时节,杨柳轻摇,青江披绿,南山花红,黄鹂弄晓。打大兴镇登船,行了七日后,曹家坐船抵达长辛店码头。
    早有张义、赵同两个,带着家人随从陆路先行,往京城那边送信。京城这边,一直掐算着行程。因此,当坐船停驻码头,曹随着父亲下船时,曹忠早已准备了车马在这边等着。
    曹先去照看初瑜与李氏等上了马车,随后来询问父亲是乘车,还是骑马。却是来了个熟人,正是内务府广储司郎中马连道。
    他这几年不是很如意,原有机会升内务府副总管,临了被人生生地顶了下来。
    本是让他媳妇往诚亲王府寻娘家侄女侧福晋田佳氏,想要走三阿哥的门路。可是田佳氏已上了年岁,虽早日封了侧福晋,但是上有与三阿哥夫妻相敬如宾的嫡福晋,下有如花似玉的新人,根本没有在三阿哥面前说话的余地。因此,马连道还是在郎中任上吊着,想要升一步却是太难。
    马家的事,曹在京城时便听过一些,并没有怎么在意。自打康熙给曹指婚后,马家脸上抹不开,已经鲜少与曹家走动。虽然曹家并没有允许,但是马家早将曹当成姑爷看的,就是马连道的太太田氏在亲戚面上也炫耀过几遭,没想到却是成了笑话。马连道长女参加康熙五十年地“小选”。使了银钱,撂了牌子。没有往宫里当差,去年嫁给一个外放守备,跟着往任上去了。
    见到曹寅父子,马连道却是十分热络,似乎中间这几年的疏远都不曾有过似地。
    曹寅不是小气之人,况且又是多年的故交,亦是笑着应酬,没有不耐烦之意。
    马连道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对曹寅又羡又妒。两人同庚,同是内务府世家出身,他如今还在郎中任上熬着,对方却已经是显贵。不过,这次听到消息,故意寻个机会过来,只作是“偶遇”。却并不是为了曹寅,而是为了曹。
    他心里有些慌,神情有些僵硬,原还想称呼声“世侄”,却是无法厚着脸皮开口,便只是带了恭敬对曹道:“额驸也进京了,这实是万岁爷的恩典啊”
    曹寅在旁见了他的不自在,摆摆手道:“老兄客气什么,只需叫他名字就是”
    曹不是摆架子之人,但是却没有主动热络地招呼马连道。只是站在父亲身后,看着这一切。等曹寅发话,方说道:“父亲所言正是,世伯唤小侄名字既可。”
    话虽这般说,曹态度却只是平平,并不见什么亲热。“无事不登三宝殿”,虽说马连道只说是偶遇,但是瞧着他说话行事更像有备而来。
    马连道讪笑着说:“既是这般,那我就拿大,称一声孚若贤侄了”
    又说了两句话。曹忠来禀话,说是太太、奶奶那边问了,何时启程进程。马连道不好再耽搁,立时开口,邀请曹寅明日务必携家眷往马家赴宴。
    曹寅犹豫一下。为难地说道:“马兄。明日要往宫里递折子,等陛见;若是马兄不嫌叨扰。改日定当登门拜会”
    马连道略作盘算,却是自己急功近利了些,忘了陛见这码字事;再算算曹家在京城的亲眷往来,轮到马家时少不得也五、六天后。还有七、八天才到万寿节,估摸着曹家父子要三月下旬方离京,日子还算是宽裕。这样想着,马连道便也不再勉强,只说去交接差事,与曹寅父子作别。
    不枉费自己费心打探,才这般不着痕迹地与曹家恢复了往来,看来在太太那边也能交差事了。林雷
    三年前,有七阿哥横插了一杠子,使得马曹两家联姻的事情泡汤。如今,曹府这边已经兴土木,专门使人打听了,晓得曹家二房要进京了,马连道两口子的心思又活络开。长女虽然出嫁,次女却也十四,眼看到了说人家的年纪。
    虽说曹家二房的曹荃已经病逝,没有当家地男人,但是几个儿子都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等到守孝期满,少不得要在京中婚娶。
    虽说二房的几个曹家子弟比不得长房嫡子曹身份尊贵,但是只要姑娘嫁过去,与曹家、平郡王府、淳王府那边便都有了关系。
    有曹寅的爵位在,与伯爵府联姻,自己的闺女与郡主格格做妯娌,说出去也是体面。总比小门小户出来的守备女婿强百倍,大闺女嫁的不满意,使得田氏念叨了好几年,马连道地耳朵也没少遭罪。
    凭着他与曹寅的交情,加上前面亲事不成多少有曹家理亏之处,这若是开口联姻,还不是小菜一碟
    想到这里,马连道不禁有些飘然,脚步立时也轻快许多。
    等马连道离去,曹见父亲面带疲色,便请曹寅上了马车,自己个儿起马随行。
    曹见父亲面带疲色,便请曹寅上了马车,自己个儿骑马随行。
    前前后后,曹家一行人,七、八辆马车,上上下下五、六十口,进城去了。塞什图两个正坐着闲话。
    讷尔苏早就叫人从曹府这边打听了,晓得曹家的船今儿到京,本是要往码头亲迎岳父、岳母的,但是被部里的差事耽搁,出来时时辰不早了,便直接往曹府这边来。刚好遇到塞什图过来,便一起在厅上说话。
    曹佳氏前两日刚诊出来,有了身孕。讷尔苏已经有两个嫡子。正盼着添个嫡女,欢喜地什么是的。曹颐听到信儿。也往王府探望姐姐,心中只羡姐姐好福气。且不说京城各王府,没有几个嫡福晋这般受宠地;就是受宠,能顺利诞下嫡子的,也是屈指可数。
    虽然厅上这连襟两个,塞什图是妹夫,讷尔苏是姐夫,但是叙起年齿来,还是塞什图年长一岁。
    讷尔苏想到自己膝下已经四子一女。塞什图成亲三年,却没有添丁的消息,小姨子地孝期还要再守三、四个月,瞅着塞什图的目光便带了些思量。
    塞什图低头喝着茶,想起自家在沂州的茶园来。
    去年五月,曹在沂州买的那块茶园,分作六份。除了送平郡王府、淳郡王府、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六阿哥之外,自己还留了一份,送给妹子曹颐这边,算是后添的嫁妆。
    去年腊月,这冬茶炒得千金难买,那些皇子阿哥的门槛高,觉罗家一个没落地红带子,众人自少了顾忌,登门求茶,想要接手茶园子的不少。
    有个老郡王。最是大方,使管家送了京外几处产业的地契来,想同觉罗家换茶园子。这几年觉罗家虽说日子好些,但胜在人口少,喜塔拉氏对钱财之物并不上心。况且这块园子,是媳妇家给添的嫁妆田,也没有婆家人处置地道理。
    却也不好为茶园子得罪人,觉罗家交际往来并不像其他王府那么广,上等冬茶没舍得送人,手上也有几斤。曹颐便都分了小包,可着几个体面的郡王、贝勒府邸孝敬了;剩下其他求茶的,能推地则推了,不能推的只道明好茶没了,剩下地差地。又送了些出去。
    说曹是“茶童子”的话。塞什图也听说了,回去还说与妻子说知。夫妻两个只是一笑罢了。并不相信这些传来传去越来越稀奇地说辞。
    然,架不住有人当真。塞什图的大姐夫,是大户人家的庶子,近年来管着公中产业,家族长辈也惦记起茶园来。想起子弟中,还有人与曹家能攀上亲戚,便将这事交给给塞什图的姐夫来办。
    塞什图的姐夫寻到觉罗家来,再三央求小舅子,等曹进京后帮忙引见。当年塞什图成亲时,他刚好去外地了,会亲家时并不得见。
    塞什图少年丧父,受这位大姐夫照看颇多,虽然不耐烦掺和这样地事,却实在无法开口拒绝,只好含糊答应下来。
    现下,坐到曹府厅上,塞什图却是有些后悔,不该揽这样的事,去年冬天时已经闹出一场笑话,这般巴巴的提这些,没得叫大舅哥瞧不起。
    连襟两个,都没怎么说话,厅上的气氛就有些怪异。
    塞什图正思量着寻个什么说辞回姐夫那头,就听到讷尔苏说道:“前些日子南边家书中,提到二房婶子与堂弟们入夏要进京,三妹妹那边怎么说”
    曹颐虽然为父守孝,但是并没有认回二房。往后如何相处,还需要有个章程。
    塞什图也晓得岳母与小舅子过两月要进京来,私下也问过妻子,到时两下里如何相处。曹颐却是没拿定主意,只道是到时候再说。
    “王爷的意思呢福晋那边有什么说辞没有”塞什图斟酌了一下,问道。
    讷尔苏失笑道:“一边是她的妹子,一边是她的婶娘,她有什么好说的。归根结底,还是要三妹妹自己个儿主意才是。不管谁是谁非,过去这许久了,无须再提。毕竟三妹妹如今已经是出了门子,不管亲近疏远,随心就是”
    塞什图笑笑说:“小二待姐姐却是真好的若是其他几个兄弟也如此,那也算是幸甚,就算岳父地下有知,亦是心安。”
    两人正说着话,管事来报,道是曹家的车队已经进胡同口,就要到了。
    讷尔苏与塞什图忙起身,出了屋子,往大门口迎去了。
    待众人下了马车,少不得又是一番厮见。
    紫晶与绣鹭两个,带着其他人,侍候李氏与初瑜往内宅去了。曹寅、曹父子更衣后。与讷尔苏、塞什图说话,无非是即将地万寿节相关的消息罢了。
    曹寅见塞什图额上有块疤痕。还仔细地多看了两眼,以为是军中较力地时候留下的,并没有太过在意。
    塞什图却是被看的满脸通红,寻思着曹寅要是开口发问,该如何支吾过去。
    待见曹寅并没有询问,他方暗暗松了口气,却正好看到平郡王讷尔苏促狭地瞧着他笑,不禁有些不平起来。
    这个王爷连襟太不厚道,自家府里美妾丫头不说。庶子也生了好几个。只因向来说得好听,将福晋哄得团团转,日子过得甚是自在和美。自己这边,不过是酒后失德,却闹到妻子娘家人面前,弄出后面地事事非非来。
    不过,说起来。他也不占理。虽然晓得大舅子孝顺,未必会在亲长面前提起旧事,但他望向曹地目光仍带了一丝恳求。
    曹注意到塞什图的目光,一时没明白用意,直到见他摸了额上疤痕,才猜测出其用意,趁着曹寅没注意,微微地点了点头。这边安置。屋子里地器具物什,早就准备好的。窗明几净,看着很是齐整。因长期不住人的缘故,这边屋子原本有些潮气,用木炭熏了几日,如今方好些。
    初瑜带人回梧桐苑梳洗去了,李氏梳洗罢,打田氏手中接了大孙子,笑呵呵地哄着。她地心里,对媳妇不禁生出几分嗔怪来。
    这些日子下来,同船而行。李氏瞧着,初瑜待五儿比天佑更亲厚。
    虽说五儿身世可怜,又是乖巧伶俐惹人疼的,身为嫂子多疼些,也是有的;但毕竟天佑这边也小些。怎么放开手。都托照看。
    李氏思量着,用不用同媳妇儿说下此事。随后想起五儿往后是要留在京城跟着嫡母过的,就算初瑜多疼些,也不过这几个月罢了。她亲了孙子一口,将此事搁在一边。
    却说初瑜回了梧桐苑,这边看房子的喜雨、喜雪两个齐齐来给主子请安。
    见了两人,初瑜一愣,才想起自己竟然疏忽了。
    喜雨、喜雪两个,都比初瑜年长,陪嫁过来时已经十七、八岁,如今三年过去,都是将二十。搁在其他府里,该放出去配人了,因曹家京城府里没主子,没有提及此事,便耽搁下来瞧着喜雨容貌照前两年越发艳丽,初瑜不禁有些心虚。虽然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几个丫头大了,不好耽搁她们的婚嫁,但是若是公公婆婆晓得,会不会当自己是妒妇,容不下来地。婆婆去年去沂州,瞧见珠儿、翠儿不在屋子里侍候了,还特意问过几句。
    成亲三年,丈夫这边一个屋里人没置,初瑜自然是愿意的。小两口两个过日子,哪里好插进别人去但是如今同公公婆婆一同进京,她却是有些忐忑不安。长房只有曹一个男丁,作为儿子,也有娶妻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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