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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94部分阅读

    论,那就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怕要养上三个月方可。否则新伤带着旧患,怕是会有不妥当。
    虽然曹不是活跃爱动之人,但是想着未来三月要在床上躺着,也觉得甚至无聊,刚要叹气,见初瑜与庄先生都面露出担忧之色,便又带了笑,说道:“不碍事,正好可以借此歇歇”
    初瑜哪里放心得下又仔细问了那大夫几句相关饮食禁忌,一一记下。
    庄先生却眉头紧锁,直待初瑜出去,方冷哼一声,瞪了曹一眼。
    曹有些心虚,晓得这是庄先生恼了。原本庄先生早就劝过他,出行要多带些护卫长随。早先在京城还好说,毕竟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身边有魏黑、魏白四人也够用。如今魏白走了,吴茂要负责道台府的护卫,吴盛在江宁府里当差,单剩下魏黑一个有本事的。
    而后像京城府里选上的张义、赵同等人也好,江宁府里带来的沈五、沈六兄弟也好,做个长随还行,身上哪里有什么真功夫
    只有在沂州收的任叔勇与任季勇兄弟两个拳脚好些,但是这次去京城,因涉及曹家家事,曹不愿意带山东这边人过去,跟着的,除了小满与魏黑外,其他张义、赵同等四个都是京城府里的家生子。
    曹正寻思找点什么话来,分散下庄先生的注意力,省得老人家再训起话来,没完没了,还未找到说辞,便听庄先生说道:“即是孚若醒了。有件事,还需你拿个主意”
    庄先生看似疲惫不堪,连训他的力气都没有。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曹受庄先生影响。脸上也收了笑,正色道:“先生,请说”
    庄先生道:“虽说孚若性命无忧,但杜家为恶在前,恶奴已经收押在监,杜雄是杜家现下族长,杜家是蒙阴大户,因防着狗急跳墙。先前还等着时机。方才,安东卫所的兵丁来了,三百人,就算杜家想要妄动,也足能应对。”
    曹听了,有些吃惊,问道:“先生之意这杜家上下要全部缉拿”说完,自己也想起来。按照大清律,杀官,是“谋危社稷”,是“谋反”大罪,若是情实。别说是杜雄,怕是其家中地男丁都难逃一死。
    他虽是昏迷了三日,但是对那日事发时的情形仍记得清楚,什么“家务事”不“家务事”的,更像是一场误会。否则对方也不会赤手空拳就围上来。咋咋呼呼地没个章程。
    他将心中疑虑对庄先生说了,就见庄先生摇头说道:“这两日我叫人仔细探问过了。事情没这样简单不说别地,单说你的坐骑,是平郡王送的。王府养马有一条,未养成前,每日里拿着铜锣在马圈旁敲打,哪里是那么容易好受惊的”
    曹闻言一愣,这一路上,除了到蒙阴县时,是在酒楼用的酒菜,其他时间都是在驿站打尖。只是而今好好的,谁又想起来算计自己
    庄先生继续说着:“我问过魏黑了,你们打尖那家酒楼恰是杜雄家产,这两日又走失个马房小厮”
    曹略有一皱眉,问庄先生道:“若是有心算计我,会是哪个若是为锅庄的缘故,咱们沂州这七、八户后来可是赚的钱地”
    庄先生略一思索道:“是算计孚若,还是算计杜雄,现下还看不透只是以防万一罢了,这里是沂蒙山下,总要多个小
    曹点点头,瞧了瞧自己的腿,对庄先生说道:“寻个齐整的板子,将这两条腿骨头固定后,乘车并不碍事。既是先生不放心,咱们就早日回沂州也好”
    庄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是这个道理,只是不管如何,杜家这个要先收监,冤枉不冤枉的再说,总要先把事情平息下去,否则传了开来,实在有损朝廷颜面”
    曹想起那日獐头鼠目的管事,瞧着他们嚣张的模样,想来主人也不是善良,亦生不出同情之心。他不过是万幸罢了,若是真倒霉被惊马摔死了,又找哪个说理去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喜云进来,俯了下身,说道:“额驸,先生,魏爷来了”
    这边宅子,与沂州道台府那边根本就无法想比,很是狭小,里面间隔并不分明。
    初瑜到后,众人虽是惦记曹,却也不好直接登堂入室。
    魏黑大踏步进来,脸上带着几分不忿之色。进了屋子,先仔细瞧了瞧曹的脸色,见确实无大碍,方放下心来,而后又问了几句腿伤,随后才带着些许怒气,说道:“公子,先生,实在是气煞人了没想到天下还有这般无耻之徒,等下回见着他,定要他吃老黑一顿饱拳“
    曹靠着枕头,指了指地上的椅子,笑道:“到底什么事儿,值当魏大哥这般生气先坐下,歇口气再说”说着,唤喜云送茶来。
    茶水上来,魏黑一口气,饮尽一盏茶,方说道:“公子,先生,杜家又死了人”
    曹与庄先生听了,只当是县衙监狱地那些杜家家丁,那个叫杜安的管事自缢之事,他们是晓得的。庄先生问道:“可是那个姓陈的管事”
    魏黑摇摇头,说道:“不是监狱里那些,是杜雄的大闺女,就是嫁到沂州地那个像是被休了,让赵家撵出来,还没到蒙阴,便抹了脖子”
    这是哪儿跟哪儿,曹听着糊涂,庄先生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晓得这个”
    魏黑说道:“方才老黑同县衙的人一道去安置杨千总带来那几百兵丁,正好任家老大与杜雄的兄弟杜辉也在那边凑趣。有杜家的人来给杜辉报信,老黑刚好听个正着奶奶地,那赵文禾。素日亦人模狗样。怎么会做事这般不地道”
    “被休了”曹虽然未见过杜氏,但是听初瑜说过,像是个极贤良地年轻妇人,只是这个时候被休,难道是受自己的拖累
    魏黑一口气说完,方想起自家公子地性子,不是爱杀生地。看向曹,果不其然。见他皱着眉毛,脸上已经多了阴郁之色,便劝慰道:“公子,这是那姓赵地小子避凶趋吉,怨不到公子头上”
    曹见他满脸关切,苦笑道:“魏大哥当我是什么人了我不过是同情这苦命女子罢了,难不成我是圣人,还要将这罪过揽到自己身上不成好好的。摔了个跟头,要躺个三、四个月方好,这样还要当罪人,那实在是没有道理”
    魏黑放心地点点头,说道:“公子能想过味儿就好。要不然,倒像是好人要背着过错,那些坏东西却心安理得地过日子”城西,杜家庄。
    见了长女的尸身,听了长随转述的赵文禾的话。杜雄的心如坠冰窟。直到此刻,他方晓得自己犯下多大的祸事。
    他的眼睛直直地。已是说不出话来,站在院子里,看着妻儿老小,使劲地捶了捶自己的胸膛。几个老管家,见主人失了分寸,招呼着其他人去县衙请仵作,而后又叫人扶着哭晕的陈氏回内宅。
    杜雄望着眼前的豪宅,在望望远处若隐若现地沂蒙山,终是叹了口气。
    又有人来报,有几百兵丁入城,看着穿着打扮,是安东卫所之人。
    杜雄回到书房里,坐在椅子上,终晓得衙门那边不是看在自己女婿的情分,也不是看在自己的监生功名,而是怕抱了一锅端的心思。想到这里,他便叫人换心腹长随杜安进房内。
    杜安二十来岁,就是前几日往沂州送信之人,原是杜家佃户之子,幼年父母亡故后入了杜家为奴。因是杜雄看着长大的,又老实本分,素日里最为杜雄倚重,虽然没有认为养子,但是也从来不以寻常奴仆视之。
    在杜安进来前,杜雄拿了钥匙,打开书案下地一个箱子,从里面翻出一个物什,又拿了纸笔,提笔写了封信,而后将那物什与信都装了信封,封好。
    杜安进来,再次跪下,哽咽着道:“老爷,都是小的不是,若是能惊醒些,大小姐也不至于……”说到这里,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不过半个时辰,杜雄像是老了好几岁,哑着嗓子,摆了摆手,说道:“嗦什么一个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快起来,老爷我还有事要托付与你”
    杜安闻言,抹了把泪起身,问道:“老爷,但请吩咐,小的自幼受杜家恩养,上刀山、下油锅皆在所不辞”
    杜雄点了点头,将桌子上的信封交给他,吩咐道:“一会儿我叫人支起灵棚,为贞儿举丧,你趁乱带杰儿混出去,避开庄外衙门地眼线,往山里去”
    杜雄所说的杰儿,便是他的嫡子杜杰,今年七岁,才启蒙不久。
    杜安闻言大惊,急忙问道:“老爷,若是到了这个地步,也该是老爷先想法子避出去啊”
    杜雄摇摇头,说道:“哪里有那么便宜的好事若是我往山里去,你当他们不敢进山吗”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你进山,过了羊角盘,往南北山走,过了清水涧,就会有人问话,你只说是杜家大爷派给八甲老大请安的等见到人后,再将这封信交上。”
    杜安晓得是大事,仔细地记在心上,仍是不死先,还劝杜雄离开。
    杜雄摆摆手叫他先下去准备,自己寻陈氏去了。
    陈氏躺在炕上,虽然醒过来,眼神却木木地,只是不停地流泪。杜雄次女杜贤儿在床前照顾母,还有两个大丫鬟在给陈氏投帕子擦脸。
    见杜雄进来,杜贤儿与那两个丫鬟都起身。给他见礼。杜雄见到杜贤儿,一愣神,想起与她容貌八分相似地长女。心里亦是抽痛不已。强忍了。挥了挥手,打发女儿带着丫鬟下去,还让女儿稍后带儿子过来。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两个,杜雄走到梳妆台前,将几个首饰盒都打开了,问妻子道:“你那几样值钱的体己物什呢可都在这里”
    陈氏虽不晓得丈夫用意,但还是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在炕柜下边地抽屉里拿了钥匙。而后将炕尾的箱子开了,取出了尺长地梨花木匣子,交给丈夫。
    杜雄接过,将匣子打开,从袖子掏出个帕子,里将里面的几样值钱的头面首饰混乱倒在上面,系成一个拳头大地小包。
    陈氏原当丈夫要给女儿陪葬或是往衙门打点,见了他这般。很是意外,不解地说道:“老爷,这是”
    杜雄掂了掂那包首饰,甚轻,没什么分量。略觉心安。听了妻子地话,回道:“杰儿不能留了,我打发杜安带他出去避避总要……总要给杜家留条血脉方好……”
    陈氏听了,身子一软,扶了炕沿。方好些。用帕子紧紧地捂住嘴巴,却是骇得瞪圆了眼睛。
    纵然是妇道人家。但是刚刚在长女尸身前亦是听了那番话的,心底原本还有些埋怨,若是丈夫不贪心谋夺大伯的遗产,也不会惹下祸事,连累女儿跟着丧命。
    现下,她才明白过来,不止是长女,怕是全家人都要跟着送命。
    这时,就听廊下杜贤儿的声音道:“爹爹,娘亲,女儿带弟弟过来了”
    陈氏闻言身子一颤,也不晓得哪里来得力气,一下子扑到杜雄前跪倒,压低着音量,哭着说道:“老爷,求您了,让贤儿也伴着杰儿出去吧杰儿还小,杜安再好,亦不是杜家血亲,哪里能放心咱们又不能在跟前,让贤儿伴着弟弟出去吧”
    杜雄晓得妻子的用意,哪里是不放心儿子没人照顾,无非是想要给女儿留下一条生路罢了。他心下一软,本要开口答应,但是随后想到就算是秦老大够义气,但那里毕竟是土匪窝,好好的女儿送过去,哪里还有好的到时候,说不得连累儿子都断送了生路。
    想到这里,他板着低声呵斥道:“糊涂,你当是儿戏吗如今外头有衙门的人盯着,若是那么好出去,自然全家人都出去了,还用得着这般为了疼女儿,你就不要儿子地性命了”
    陈氏听着话中,再无半点转圜余地,悲从中来,哪里还忍得住瘫在地上,放声悲哭。
    杜贤儿牵着弟弟的手,还在廊下候着,半响不见爹娘叫进,还在心里纳罕,就听到娘亲放声大哭,姐弟两个唬了一跳,也顾不得父母叫进的规矩,急忙忙地冲了进去。
    见娘亲趴在地上,杜贤儿还只是疑惑地望向杜雄;杜杰年纪小,已经嘴巴一咧,跟着娘亲一道哭起来。
    虽然曹嘴上说得硬气,但是心里终究有些不舒坦,对杜雄本人的怨愤也轻了少许,最后还是与庄先生商议,明日再派人将杜雄入狱审查。反正杜家庄外,都守的严严实实,安东卫的兵丁也好了,不怕他们会跑了去。
    还是那句话,人死为大,留出一日,给杜家举丧也好。
    再说,根据庄先生与曹两人的分析,这杜雄不过是个贪财的乡绅,怕也是其中受累之人。
    不过,就算不是主谋,杜雄亦不算是无辜之人。瞧着他家下人地嚣张气焰,也是骄横惯了的,若是那日路上遇到的不是曹他们,而是寻常百姓,怕是难免有所伤亡。
    因得了消息后,着急到蒙阴来,初瑜只带了喜云、喜彩两个过来侍候。曹在饮食上向来有些挑剔,初瑜便留了喜云在屋里侍候,自己带着喜彩往厨房去。她寻思着,丈夫才醒来,吃些粥食才好。不过,这边厨房这两日供应的,不过是寻常粳米,丈夫平日都是不吃的。
    因县令梁顺正官品低,收入少,这边衙门又鲜有油水。虽然有些本地乡绅给过些供奉,都给京城候缺地儿子送去了,这边并不富裕。
    厨房里,只有一个厨娘,往日里衙门这几口人还应付得开。自从曹住进来,哪里还忙得开偏生里面那位身份贵重,这个时候又不敢随意打外头请人来。实在没法子,便只有县令太太带着个丫头在这边跟着忙活。
    初瑜这两日,与县令太太也熟了的,见到她亲自在这边打理众人伙食,很是过意不过。她刚要说两句感谢的话,便见县令太太身后出来一少女,“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第二百六十四章 贵女
    那少女穿着素白衣裳,看着是下人服饰,但是其细皮嫩肉的,丝毫没有为奴婢者的卑微,跪在地上,鹅蛋脸上一双大眼睛,望着初瑜,哭着说不出话来。
    初瑜虽不晓得这少女为何如此,但是对厨房突然多出这个生人来亦是唬了一跳,略带不解地望向知县太太王氏。
    王氏很是踌躇了一会儿,为难地瞧了瞧地上的少女,又看了眼初瑜,方犹犹豫豫地说道:“这是城西杜家的二姑娘杜贤儿,来寻郡主说情的”
    “城西杜家”初瑜听了这四个字,神情已经淡了下来,眉头微蹙,不再瞧地上那少女,对王氏道:“王安人,厨房可有赤豆”
    因王氏按照其夫现下的品级,是六品安人,所以初瑜这般称呼。
    王氏听了直愣神,喜云在旁,怕初瑜等得不耐,追问道:“王安人,格格问你厨房可有赤豆”
    王氏忙望向厨娘,那厨娘指了指厨房北墙,说道:“有的,让俺收在篮里,挂在那儿”
    初瑜点点头,对王氏道:“我欲为外子弄些吃食,厨房狭窄,若是安人无事,可否领这位姑娘先下去”
    到底是皇家贵女,和硕格格,初瑜不过是一身素服,但是说起话来,却是让人生出畏惧之
    王氏原只当她年轻腼腆,看着又和气,况且道台大人醒了,并无性命之忧,想着她定是好说话的。因此,方一时心软,让那少女来见初瑜,没成想这位郡主格格连应付的意思也无,想来是对杜家怨恨不轻。
    她已经是后悔不已,埋怨自己为何这般糊涂,没架住这小姑娘的一番哭磨。说起来。杜贤儿之母陈氏是日照王家的外甥女,论起来,要叫王氏一声表姐。因此在蒙阴县这边,两家早先亦有些往来。
    当初若不是赵文禾听说杜家长女容貌出色。央求了知州姐夫做媒。杜家本是要与梁家做亲的。就因这,梁顺正与杜雄亦是有些不痛快,只是两家的女眷偶尔还有些走动。
    听了初瑜的话,王氏亦不敢再多说什么,应声后要拉杜贤儿下去。杜贤儿挣扎两步,往初瑜身前,哭道:“郡主慈悲,就算是偿命也罢。我们杜家也死了好些人,且不说惊马踩踏,死了两个家丁,今儿还没了个管家,就是家姐,也是因此丧命郡主亦是父母生养,就算您的夫君再尊贵无比,毕竟没有性命之忧。难道非要瞧着我杜家灭了满门。方解恨吗我家小弟不过七岁,又哪里有了不得了的罪过,就要抓了他去”
    虽然杜贤儿极力克制,但毕竟年岁不大,说话间不由露出怨愤之色。到了最后,已经是扬声质问这一番话,却是好几个意思在里面了,有地初瑜晓得,有的听起来却甚至糊涂。然。她现下却没有与杜贤儿细问的心思。
    像什么“灭杜家满门”、“抓了其稚龄幼弟”云云。初瑜都是不信的。别人不晓得她丈夫地脾气秉性,她还不晓得哪里是那种狠心肠地人或是有什么误会再里面。使得杜家的人吓得失了分寸。
    虽然晓得杜贤儿或是误会什么,但是初瑜哪里有心思过问只想着亲手熬一碗粥,让丈夫填填肚子。
    外头的事,即便不是曹做主,有庄先生在,也不会失了分寸。
    杜贤儿是无意听了父母言语,换了衣物,悄悄打杜家庄溜出来,跟在幼弟身后相送的,没想到却目睹杜安与弟弟被带走的一幕。她想要回去告之父母,又想着父母已经是那般模样,怕是没胆量与那个甚么知州大人抗衡。便大着胆子来县衙这边,想着寻表姨王氏拿个主意。
    偏生这边因曹与初瑜在,门户守得很紧,直待王氏遣了丫鬟跟厨娘去买菜,杜贤儿才堵了那丫鬟,两人换了衣衫,混进来。
    王氏刚听说杜贞儿惨死的消息,听说连几岁的杜杰亦不能幸免,不禁动了恻隐之心,给杜贤儿出了这个主意。
    见初瑜不理睬自己个儿,杜贤儿悲愤交加,眼神里满是怨恨,咬牙切齿道:“你们这般狠毒,依仗着权势,视人命如草芥,老天有眼,会遭报应的……”
    话未说完,脸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巴掌,身子一趔斜,倒在地上。
    初瑜微微抬起下巴,面带寒霜地看着她,冷冷地道:“我家大人,顶天立地,纵不能说济世苍生,对这百万沂州民众亦有福泽之恩,哪里容得人肆意诋毁”
    杜贤儿捂住嘴巴,已经唬得傻了,呆呆地望着初瑜说不出话来。
    初瑜说完,方平复平复心中怒气,对喜彩道:“去寻张义、赵同两个,问问他们,怎么守地门户若是有心有不轨之人进来,伤了大人,他们还想要性命不要”
    喜彩应了,却不肯抬步。因这少女是王氏识得的,怕单独留下初瑜在厨房不妥当,她便劝道:“格格,您先回屋子,奴婢去传话后,回来再料理吃食吧”
    初瑜摇摇头,说道:“大人方醒,肚子里正空着,还得早点做些粥给他方好”
    王氏见了她方才的气势,再听她此刻温柔细语,不禁暗暗咂舌,低声对杜贤儿说道:“快别闹了,随我出去”
    那杜贤儿突然一坐到地上,放开声量,大哭起来,像个绝望伤心的孩子。
    初瑜见她方才还是牙尖嘴利,现下却是如无赖稚童,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喜彩看不过眼,上前说道:“你这小姑娘,好没道理我家额驸乃朝廷命官,如今却只能躺在床上,这是哪个的过错难道单凭你撒些个金豆子,就能置国法于无物若是那样,岂不是明儿阿猫阿狗都能向我家额驸呲牙又有几条腿能够断的这样看了,怕是只有圣人转世,方能成为你这小姑娘口中的慈悲人”
    喜彩话音放落,就听有人轻笑出声。转身望去,喜云正扶着门框笑呢。
    喜彩被她笑得有些羞臊,略带不服,嘟囔道:“怎么难不成。我还有说错的地方”
    喜云先对初瑜道:“格格。额驸听到这边地动静不对,打发奴婢来瞧瞧原是有人冲撞进来,用不用奴婢唤人带她下去”
    初瑜看了地上已经渐渐收声的杜贤儿,道:“是非曲直,自有论断,哭闹无益”说到这里,交代喜彩:“你去同前院说一声,叫张义带几个人。送这位姑娘回去”
    杜贤儿瞧着初瑜面容平静,想着她方才的冷傲,心里已经生出几分悔意,老老实实地擦了泪,跪下给初瑜磕了三个头,说道:“郡主贵人,请念在贤儿年幼无知的份上,不要计较贤儿的妄言之罪。我这就家去,不敢再胡闹了只是我幼弟年岁小,怕是早已唬得不行,若是郡主贵人方便,还请照拂一二……”说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话。
    初瑜听了,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
    杜贤儿这方起身,满脸满眼地祈求。一步一回头地随着王氏与喜彩出去了。
    厨房里只剩下那厨娘与初瑜、喜云三人。厨娘心里瞧着杜贤儿实在可怜,就认为初瑜过于狠心了。不过面上哪里敢显露出来略带殷勤地,打北墙拿下那只装赤豆的竹篮,对初瑜问道:“郡主奶奶,您瞧,这是今秋新下来的赤豆,做豆包、熬粥都是极好的”
    初瑜却是怔怔地,有些失神恍惚。
    那厨娘,见初瑜不吭声,还以为她不信自己,急忙道:“俺不骗人,这个味道确实好”
    喜云见初瑜神色不对,有些担心,低声问道:“格格,可是身子不舒坦这几日,格格熬得狠了”
    初瑜醒过神来,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缘故,是思量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对了,你方出来时,庄先生还在屋子与额驸说话吗”
    喜云回道:“早不在了,像是前头衙门有事寻先生,先生与魏爷都前院去了”
    初瑜想着杜家幼子被绑缚之事,并不像是庄先生地为人行事,却不晓得因何缘故,是哪个做主抓了孩子过来。别说是她听着别扭,想来就是曹晓得,心里亦不会舒坦地。些饿,但是方才喝了一碗汤药、两块红枣糕,也算混了个半饱。
    庄先生与魏黑听了前衙之事出去,初瑜又去了厨房那边,他一个人望着屋顶发呆。实不知是他倒霉,还是那个杜雄倒霉,平白无故地,竟生出这些个变故。
    害他至此,怎么折腾那个杜雄,曹都不会心软。只是记得方才小满来传话,说得是杜雄地儿子,这事儿怎么越闹腾越复杂
    是惊慌失措,才要送走儿子的还是其他缘故曹实是想不出来,又想着方才隐隐约约听见的女子哭叫声,却听不真切,是哪个在哭只是心里晓得不是初瑜,便也不太担心,只等喜云探看的消息。
    蒙阴县前衙,县令梁顺正轻轻地擦拭下额头的冷汗,望着脸上阴晴不定地庄先生,只盼着能够少生些变故。
    这杜雄也是,这边刚想着他丧女可怜,宽裕他一日,他便又弄出这些幺蛾子来,这不是逼着道台府这边早些动手收拾他吗
    只是不晓得杜雄是要将儿子往哪里送是日照王家,还是其他的亲眷这两月,杜雄虽然将族长的位置给捞到手,但是也得罪不少亲族,并不见与哪个族人亲厚。
    若是到了王家去,被道台府的人查出来,指不定要疑心到自己个儿头上,那样可委实不妙。这样想着,便觉得眼前这事虽然麻烦些,却算是好事了。
    心下思量着,梁顺正的眼睛却不禁往庄先生手上瞄。
    庄先生手里拿着的,赫然是杜雄交给杜平的那封信。
    拆开火封,看完那封信,庄先生脸色越发阴沉。看不出喜怒,就着信封,瞧了瞧里面的物什,便没有在众人面前拿出来。而是看了一眼。收了起来。而后指了指杜平,对赵同道:“带下去,讯问清楚,杜雄怎生交代地他,一字一句,问个仔细”
    杜平被捆绑得结实,嘴里也塞了破布,瞪大眼睛。望着自家小少爷,挣扎着不愿意下去。被赵同使劲给了两下子,方算消停了,被死狗一样地拖了出去。
    庄先生又指了指那被吓得抽咽出声的杜杰,对梁顺正道:“这个孩子,还请老大人使人……”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道:“罢了。还是不劳烦老大人”而后交代小满,将这孩子带到内院去,仔细看好。
    都说“宰相门房七品官”,却不晓得这额驸府的先生是几品梁顺正见庄先生在县衙大堂,将自己晾在一边。从容地安排这些,心下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彼此年纪差不多,都是将近花甲之年,为何觉得他这先生做得比自己个儿这个县令老爷还自在体面梁顺正心下腹诽不已,面上却只能笑着应付过去。毕竟对方是道台府的红人。实不是他这个小县令能惹地。
    庄先生要去寻曹商议杜家之事。又有新地变故,看来需要仔细筹划、筹划。因此。并没功夫与梁顺正敷衍,应酬两句便告辞回内院去。
    初瑜已经熬好了粥过来,正坐在床边侍候曹喝粥。粥里有腊肉丁,有干菜碎末,吃着咸滋滋的,倒也开胃。
    曹不耐烦吃甜食,刚端上来时,见红彤彤的,还以为是枣粥之类,尝过一口,才晓得是咸粥。
    只是不见米粒,又不见豆子,但是却带着豆香与米香,不由使人稀奇,问道:“使什么做地倒是第一回吃这个”
    初瑜见曹有胃口,心下欢喜,脸上不禁多了笑意,道:“额驸喜欢,就多用一碗,这个是用粳米碾碎了熬地,用地赤豆水调色,最是好克化”
    曹点点头,拿着调羹喝了一碗,见初瑜面有疲色,很是心疼,说道:“何必这般费事,累着你怎生好不过这几样材料,都放到锅里熬就是”初瑜只是笑而不答,喜云在旁接了曹地碗,帮他在海碗里又盛了一碗,笑着送上,说道:“额驸说得好生轻巧婢子跟着格格到府里两年,怎么不记得额驸什么时候喝过白米粥”
    曹生活起居,向来都是别人侍候的,饮食这块,也没用自己操过心。现下听喜云这般说,才想起自己地“挑剔”来,笑了两声,将手上的粥喝了,而后拉了初瑜的手。
    初瑜的手冰冰地,想必是沾了水的缘故。
    曹很是心疼,低声对初瑜道:“就算要弄这些,也不许自己动手,让喜云、喜彩她们做就是”
    初瑜笑着说:“初瑜喜欢弄这些个,只要额驸用的高兴,初瑜便是说不出的欢喜”
    看着两个主子的腻味样,喜云与喜彩两个不由对视一眼,想着是不是要退避开来。不过,瞧着额驸那包扎的严实的腿,也不像是能做“坏事”的,便各自装作甚么也没瞧见,低着头,收拾了碗筷。
    杜家二爷杜辉看着满桌子地菜肴,心中很是满意,端起手中的茶杯,冲对面的客人道:“因弟弟身上带着孝,不便陪哥哥喝酒,这里先以茶代酒,敬哥哥一杯,算是给哥哥洗尘”
    他的对面,坐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煞是爽快地端起自己地酒杯,说道:“既是这样,俺就不同老弟客气,咱兄弟先干了这盅”
    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方带了人马来蒙阴的安东卫所的把总杜斌。
    春日间在蒙阴驻扎时,杜斌与杜辉吃过几次酒。因同姓,虽不是同宗,但是脾气相投,处得关系甚好。
    第二百六十五章 扳指
    瞧着庄先生等初瑜带着喜云、喜彩出去后说话,曹便晓得是要有要事商量,可看到信封里那物什时,他还是不禁瞪大了眼睛。
    那是个看着很不起眼的黑铁扳指,但是却让曹生出眼熟的感觉。他将扳指仔细看了,上面隐隐地一座山,而后是日月同升的图案。
    庄先生本是让曹留意那封信的,没想到他却关注起扳指来,略带疑惑,问到:“孚若见过此物”
    曹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是第一遭见过,只是觉得眼熟罢了”说着,将扳指套到自己的拇指上,举到眼前看了几眼,对庄先生说:“先生,杜雄怎么会有这扳指对方莫不是也是喜欢骑射的,才戴了这个”
    现下,这扳指还不是装饰物什,除了在习箭或者射猎时,鲜少有人会佩戴。
    庄先生指了指被曹忽略的那封信,说道:“这个是杜雄家仆人带着的书信,只是这信上没头没尾,并不晓得是往哪里送的”说到这里,瞧着那扳指道:“这约莫着是充当信物的,只是这个物什却不寻常,这是洪门堂主的信物”
    果不其然,曹将那扳指摘下,心下叹道。看到它第一眼还没什么,仔细看过后,除了图案不同外,其他的与当年他在杭州别院里得的那枚扳指一般无二。先前的那个扳指,上面只有简单的梅花图案。
    提起那扳指,亦是曹的怨念。这好好地遇到个要死的和尚。对方又是后世闻名的洪门的开山祖师爷,说起来也是奇遇。为何传说中那种,留本武功秘籍或者绝世神兵之类的,通通不见,只留个破扳指请他转交。
    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曹亦不愿意做食言而肥之人,不管这和尚生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他遇到时不过是个生命垂危的老人罢了。
    不过。曹还没魔怔,晓得洪门那条“反清复明”那条规矩,注定打开山立派起,就是朝廷所不容地“叛逆”之流。自然不会举着那梅花扳指,满天下去寻“大洪山”地“吴天成”。
    扳指早已让他裹了蜡油,埋在江宁织造府东花园的“叠翠”石下。
    东花园,因接过驾的缘故,向来是封着的。鲜少有人过去。“叠翠”二字,是康熙亲笔手书,除非到了改朝换代,否则应该没有谁有胆子,敢轻易挪动。将东西埋在那里,曹甚是心安。
    小时候不便,顾不上那个,大了些。曹曾留意湖南的地理游记相关的书籍,翻了无数本,也没寻到“大洪山”这个地方。或是里面有什么隐喻,他也只能不了了之。却是没想到,今日会在山东瞧见洪门之物。
    庄先生没有注意到曹的异样。见他不应声,只当他不晓得“洪门”的典故,解释道:“他们早年在南八省很是活跃,只因康熙四十年内乱方消沉,这些年已经鲜少有人提及没想到会在北面瞧见这个。不晓得杜雄与洪门到底是何关系。”说到这里。思量了一遭道:“孚若,张义他们去讯问那杜家下人去了。杜雄这边,也是不好再等他眼下惶恐,正是惊弓之鸟,谁晓得还会闹出什么来”
    曹方才已听初瑜她们提过杜雄之女混进来地事,心中还有些后怕。听着喜彩的转述,杜家之人已经是满腹怨恨,若是真存了歹心,使得初瑜有所闪失,那可是悔之不及。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他是受害人,怎地反倒成了“恶人”一般那个杜雄,亦是个没脑子的,稀里糊涂陷进这种事里,不想着怎么去查询其中的不对之处,寻到幕后推波助澜之人将功赎罪,反而竟弄这些没有的。
    曹听到这杜家之事,甚是觉得没滋味儿,亦同意庄先生拘拿杜雄的提议。
    杜平不仅被关进县衙大狱,而且直接带进现下空置的刑讯室。
    这是庄先生特地交代的,因想着或许能问出了不得地话来,若是外头中,人多口杂,反而不妥当。因此,杜平便被张义等人带到此处。
    将杜平绑到柱子上后,张义只留了赵同,其他人都暂时打发下去。
    张义因自家主子受到重伤,对这杜家之人丝毫没有留情之处,拿着鞭子,喝问道:“说,那混蛋到底对你交代了什么若是想要性命,你便给爷交代清楚”
    杜平脸上带着惶恐,说道:“官爷说得是哪里话不过是俺家老爷派小的带小少爷出来耍,哪里有其他的”
    张义见他空口白牙说瞎话,哪里有好脾气使唤一挥,一鞭子已经生生地抽到杜平身上。鞭稍划过杜平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杜平痛得大叫,但是却仍是一口咬定,自己老爷并没有交代。张义见他这般无赖,手下便止不住,一鞭子一鞭子地,猛劲抽过去。
    杜平确是称得上忠仆,被绑在柱子上,挨了十多鞭子,虽然痛得叫娘,仍是咬着牙不改口。
    张义气得不行,下手越来越狠。杜平身上、脸上,尽是鞭痕,血淋淋的,闭着眼睛,嘴里地呻吟声越来越小。
    张义还要再打,却被旁边的赵同拦住。赵同瞥了满身是血的杜平一眼,冷笑道:“真没想到,这旮旯地方倒好出来条好汉爷倒是要提醒你,你带着那小崽子还在,若是你嫌他命长,尽管不开口罢了”
    蛇打七寸,正是中了杜平的痛处。他立时睁了眼睛,脸上已经显出惶恐之色,急问道:“你们将俺家少爷如何了俺家少爷呢”
    因他是个忠仆。赵同心下亦有几分佩服,但想起就是这杜家,还得自己个儿的主子差点丢了性命,生出地那点相惜之心顿时烟消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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