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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28部分阅读

    ,便两下拉了,一同落座。
    小厮奉了茶来,又回说太太请客人过去。曹颐、永佳和宝雅三人告了罪,跟着个小丫鬟到了内院。
    院虽小,却花坛草木一应俱全,收拾得非常整齐。丫鬟引着三人进了东边暖阁。
    暖阁内临窗大炕上设了两个半旧的青缎靠背,上坐一位五六十岁地老妇人,容长脸,微有些瘦,头发有些花白,却梳得一丝不乱,只一银制嵌松石团花扁方,显得整齐而端庄。一身鸦青色衣祅,前襟一串佛珠。
    三人向老妇人行礼请安,老妇人笑眯眯地问了她们好,又让炕上坐。三人笑着谢过,只在挨着炕所设一溜椅子上坐了。
    那老妇人正是塞什图地母亲喜塔拉氏。喜塔拉氏中年守寡,膝下三女一子。三个女儿早已经嫁人多年了,只剩下这个小儿子塞什图,现年二十有一。却一直未有娶亲。倒不是别地。只因“门当户对”四个字犯了难。
    这喜塔拉氏幼年时母系家族也曾显赫一时。后因牵扯到鳌拜案中才家道中落。少时的良好教养使得她行事极为讲究,眼界又甚高,加之觉罗家是正经八百地宗室红带子出身,塞什图虽然只是三等侍卫,身上却也袭着奉恩将军的爵位,因此一般人家的姑娘根本入不了喜塔拉氏的眼。
    喜塔拉氏既不喜攀附权贵,也不肯娶商贾女儿为媳。而那些门户相当的人家却又嫌他们家贫,不愿女儿嫁过来过穷日子。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挑挑拣拣,塞什图的亲事也就耽搁了下来。要说这做母亲心里一点儿不急,那是假地,但她也是断不肯随意娶个媳妇进门地。
    今儿见着这三个水葱似地俊俏姑娘,喜塔拉氏心下极是欢喜,客套了两句。便忍不住细细问起她们年纪、家世。然而这一问。她那才热乎起来的心又凉了。这三个闺女,两个是伯爵府千金,一位是郡主格格。
    姓爱新觉罗的宝雅格格自然被排除在联姻之外;这两位伯爵家的。论身份倒也配得,可终是女方家境太好,喜塔拉氏怕她们瞧不上自家。
    一番聊天下来,喜塔拉氏对文文静静、进退有度的曹颐与永佳好感更增,心底也就越发惋惜;越是惋惜,越是觉得喜爱她俩。她言辞本就和蔼,这会儿面上也挂出喜色。
    曹颐察言观色,趁着老人家高兴,恭恭敬敬把礼单奉了上去。
    喜塔拉氏并不肯接,正色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机缘巧合我儿救了你们,这是他的造化和修行。他若不救,便是他错了;他救了,方是应该的。且他自得了修行,还受什么谢礼呢先头并没听他提及此事,直到今儿你们上门,我才晓得还有这么回事,可见他是知道这是当做地,故未放在心上,所以也请你们不必挂怀。”
    曹颐满脸真诚地喜塔拉氏:“伯母慈悲为怀,这救命之恩,于您,不过当做二字,可于我们,却是天大的恩情,此生断不敢忘。眼下,并不是拿这些俗物来污了伯母的慈悲之心,实是晚辈们今日初来拜见,没什么可孝敬的。若是给我们几个做侄女的脸面,伯母留着做件冬装,就算是我们的心意到了”
    喜塔拉氏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神情却很坚定:“你们说孝敬我,你们来瞧我这老婆子,陪我说说话,我便十分高兴了。这便已是一份厚礼了,所以外物还请带回。”
    曹颐三人费了不少口舌,却仍没能说动喜塔拉氏,最终她还是带着高雅的微笑拒绝了这份谢礼。
    三人见老人家说了许久的话,多少流露出些倦意,便起身告辞了。
    喜塔拉氏让丫鬟送了她们出去,隔着窗户犹瞧着她们地背影,心里仍是极为喜爱,想了一遭,终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前厅里,曹颙兄弟与塞什图也相谈甚欢。
    塞什图问了案情详细,又怒而谴责了那些人一番。他为人热心和气,圆圆的脸上始终带着几分笑意,极容易与人热络起来。因此,曹颙与曹颂两个都觉得和此人聊天一点儿不累,是件愉快的事情。
    这会儿也就抛开了职务称呼,大哥兄弟地叫了起来,显得十分亲厚。
    换了两盏茶,曹颐三人打内院出来了。曹颐见到哥哥,便轻轻摇了摇头。曹颙知道塞什图母亲也不肯收那礼物,心底也佩服这家人风骨,安于贫困或许很多人都能做到,但是这样施恩不图报、拒绝外财的实在少之又少。
    曹颙心里盘算过两日送些人参药材保养品来送给老人家,多少表达一下心意,想来应该不会再被拒绝,这才收回礼单,又再次谢过塞什图,带着众人一起告辞回府。
    第九十三章 薄礼
    入十一月,曹颂去兆佳宗学读书。除了打江宁带过厮、两个长随外,曹颙又让曹忠在府中护院中寻了两个办事利索、身手矫健的护着他上学。
    永佳自打随着曹颙等人去拜谢过塞什图后,就叫人给完颜府那边送信,请他们派车来接,可是却迟迟得不到回复。她本是心思通透之人,这次父母允她在曹府养伤实在是出人意外。但是她以为是因宝雅的缘故,另外就是二哥因自己的小算盘,在父母那边说了好话。因为她在曹府这十来天,永胜隔两三天就要打着探望妹妹的幌子来上一遭。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身上,更没想到父母已经存了联姻的心思。
    待到眼下,完颜府不肯派车来接,只来了几个婆子,劝小姐安心养伤云云。永佳这才想到其中缘故,顿时不知是羞、是怒。自己贪恋这边府里的温情,自欺欺人地当了傻子,怕是倒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永佳哪里有脸再住下去立即央求宝雅这边,当天就回完颜府去了。
    而后,宝雅与曹颐曾探望过永佳两次,想要再拉出她出来逛逛还好,若是请她再等曹府大门却是不能。伤筋动骨一百天,永佳用养病做搪塞,宝雅她们两个怎还再强她
    为了酬谢曹家对女儿的照顾,万吉哈特意设了家宴,请了曹颙兄妹三人。就连他的郡主夫人,都亲自出来见了三位晚辈。在看到曹颙时,她细细打量了。脸上倒是多了几分热络。
    曹家兄妹三人虽说在南边长大,但是自幼养成的良好教养并不亚于京中权贵子弟。说话行事,不曾有半分失礼,万吉哈夫妇看过,心里暗暗满意。
    或许是万吉哈夫妇那看女婿地神态太过热切,使得曹颙心里直发毛。虽说他对永佳印象还好,但是还不到想娶之为妻的地步。永佳是典型的满洲贵女,不同于宝雅的娇憨。吟吟笑意中却始终流露出几许清高。满汉生活习性终有许多不通。曹颙并没有打算娶满人小姐为妻的打算。
    幸好完颜府在孝期。不宜应酬过多,所以曹颙也不用硬着头皮去应付万吉哈夫妇。若是马连道夫妇,曹颙还可以借口推辞;但是万吉哈夫妇的的话,他必须要斟酌再斟酌了,毕竟其中还要顾及到永庆与永佳兄妹的情分。
    永佳走了,宝雅也没有理由留在曹家,恋恋不舍地带着人回王府去。不过仍是三两日过来一趟。与曹颐地感情日深。眼下,曹佳氏已经出了月子,身体渐好,见妹子与小姑子要好,也常派车接她过王府那边住上几日。
    每日在上书房学习,曹颙地成绩还算是良好。同窗中很多人都挨过先生地手板,只有他始终没有被抓到不是。他的功课虽不错,却不是一等一的那种。并不会引起其他人的嫉妒或者侧目。就这样。曹颙的上书房生活低调地重复着。
    十一月中旬,江宁来人,带来了曹寅、李氏等人的家书。
    曹寅在信中提到了太湖珍珠养殖的事。今年地珠子第一批已经采获,总计有五千多颗,其中上等珠近千颗;另外,他还提到要在月底进京。
    李氏则是殷殷切切地关怀,一遍又一遍地嘱咐儿子要注意身体,尽心照看弟弟妹妹。又提起曹颐,听说她痊愈心下甚安。曹颙在十月的家书中曾提过,所以李氏知晓此事。另外,李氏还提到郑沃雪,说是十月里来府里问安,如今出落得极好,待人行事也温柔。
    虽然在曹家多年,与曹寅交流得少,但毕竟是骨肉天伦,因此曹颙得知曹寅要进京的消息,心里不由地生出几分欢喜。在他的心里,还是很信赖父亲的能力的,眼下许多看不清的迷局,说不定曹寅能够知晓其中关键。
    至于母亲提到的郑沃雪之事,曹颙怀疑是父亲地意思。既然郑沃雪熟知养珠地秘密,那曹寅怎容她离了曹家想起那个扮着男装、哭着要替兄长为奴的少女,曹颙隐隐地生出几分愧疚。自己当时思虑得太不周全了,莫名其妙地将人家兄妹绑到曹家的船上。不过,为了保住养珠地秘密,就要纳郑沃雪为妾这样的法子,曹颙极不赞同。若是这般行事,以后再有需要,难道自己的媳妇还要一个一个地娶个没完吗
    随着曹寅与李氏家书到的,还要江宁那边为兄妹三人准备的各种衣物吃食。其中,还有曹颙前几个月就特意指名要的蛇油精。因这是福建那边的,产量又极少,所以寻了好几个月,才得了巴掌大的几瓶。
    另外,曹方还有信奉上,主要是回了关于查询文绣她家的事。因隔了十多年,并不好打探。因为江宁本地人多喜桂花,差不多家家都要种上几棵,有桂花园的人家不在少数。因此,这半个月多,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还需要继续访查。
    紫晶带着几个管事婆子,将江宁送来的衣物吃食都清点好。又按照那边的单子,分
    如今京城府里,住了两位公子爷,一位小姐,里里外外的,有点居家过日子的模样了。这两位是两房嫡子,曹家将来的顶梁柱,家中下人侍候起来,也极是尽心。一位小姐,虽然是养女的名义,但是也没有人敢怠慢。在曹颐初进京时,曾有个婆子不开眼,说过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被紫晶撵了出去。她家的人巴巴地求了曹忠向曹颙求情,曹颙听了,脸色很是难看,连带这家子都打发了。自打这以后,再也没有人敢看轻这位小姐。
    就这一个妹妹,曹颙生怕委屈到她。母亲李氏买的那八个丫鬟红,除去服侍庄先生地两个。其他四人给了曹颐,两个给了曹颂。另外,各种供给,都是可着竹院这边,银钱上并不拘泥定数。
    紫晶也怕姑娘闷,打永佳、宝雅等人走后,就每日去竹院几次,与曹颐商量商量家务。陪她做些针线等等。
    这次。曹寅与李氏也都有家书给曹颐。曹颙亲自送到绣院。
    曹颐听说父母来信,微微颤抖地从曹颙手中接过,思量了一下,先打开了李氏的,只看了一句,眼泪就流了下来。
    “萍儿”曹颙有些担心,关切地看着她:“可是母亲信上写了什么”
    曹颐哭泣着说:“母亲在怨我呢说是精心教导我多年。却是如此不顶事的,遇到点弯弯坎坎,便轻生贱命,实在是不孝之极还说等我回南边后,就要好好管教我,定不让我再这般糊涂”
    曹颙听了,忙安慰道:“母亲只是吓你的,她一向最疼你。哪里舍得责罚于你”
    曹颐微微摇头:“哥哥想左了。我并不是怕母亲责罚我,我是在高兴啊母亲她没有怪我,终将我当成她的女儿”
    “傻丫头。有什么好怪你的又不是你的过失,一家人哪里有那么多的怨气”曹颙喝了一口茶,说道。
    曹颙轻轻擦了泪,又忐忑地拿起曹寅地信,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拆开来看。
    曹寅地信中只有寥寥几句,询问她身体可康健,并且愧疚因自己前几个月病重,没有照顾好女儿这边,随后提到进京后会接她回江宁。
    不管是母亲地怪罪,还是父亲的不怪罪,都引得曹颐一阵感伤。
    曹颙见妹妹虽然是强忍着不哭出来,但是脸上又隐隐地带了欢喜,放下心来。
    紫禁城,东路,阿哥所。
    从上书房下学后,曹颙跟着十六阿哥去探望养病的十三阿哥。十三阿哥自打从塞外归来,身体就一直不算好,风湿极为严重,若是没人搀扶,自己都无法行走。
    康熙对这个儿子是有几分偏疼的,不管是南巡、北巡,但凡离京都将他带在身边。除了太子外,他与十三阿哥相处的时间最多,感情最为深厚。哎,这就是“爱之深、责之切”吧,在去年的一废太子风波中,十三阿哥受到的处罚也极重。十三阿哥地病,就是监禁在养蜂夹道时坐下的。
    如今太子复立,仿佛去年的夺嫡风波已经烟消云散。康熙想起了这个儿子,对他的病情也格外关注,曾多次下旨要太医院那边尽心诊治。
    无奈,十三阿哥是湿寒入骨,哪里是那样好治疗的太医院那边开了还几个方子,都成效甚微,只好以调理为主。
    见到曹颙送上来的几个小瓶子,十三阿哥喜出望外:“这个,又找得了你上次送我的,就用着极好,因知道是山里偶得的土物,也就没向你再开口。曾叫太医院地人炼制过几瓶,功效却并不明显。难为你有心,实在是应好好谢你”
    曹颙忙道不敢称谢,随后又从怀里取出张方子递上:“十三爷,这是这次觅得地方子,因这蛇油是由金环蛇炼制。那东西本来就少,又带着剧毒,很少有人抓到,这蛇油也就不多得,炼制法子却是简单的。这金环蛇算不上福建特有,广东、广西也有的,若是知会了三地官员,弄些来并不算稀罕物件”
    十三阿哥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算是那个排位上地,敢劳烦三地官员为我炼药只怕是药还没得,御使的弹劾与宗人府的训令就要下了”
    从康熙最宠爱的皇子,到眼下这种不尴不尬的身份,如此地大起大落,确实不是谁都能够受得了的。如今,连比他小两岁的十四阿哥都封了固山贝子,十三阿哥成为诸位成年皇子中,唯一没有爵位的一个。
    曹颙与十六阿哥想到这些,不知该如何劝慰,房间里静寂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十三阿哥才笑道:“方才倒是忘记了,四哥有个门人在福建做知府,看来这事也可以请四哥帮忙”
    正说着,就听门口一个小太监禀告:“爷,雍王爷来瞧您了
    第九十四章 潜龙
    王爷,就是被封为和硕雍亲王的四阿哥胤禛。早在颙流落杭州时,就是获得四阿哥与十三阿哥的援手,才得以获救的。
    而对于曹颙来说,四阿哥自然不是救命恩人这么简单,还是他所知道的未来的冷面皇帝,而且是极不待见曹家的皇帝。
    听到小太监的禀报,知道雍亲王来了,十三阿哥原本略显颓废地面容立即添了不少神采,挣扎着起身:“四哥来了,快快请”
    曹颙与十六阿哥自然也是起身恭候的,都齐齐往门口望去。
    虽说不是第一次见四阿哥,但是曹颙心中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当初获救时他口不能言,和四阿哥并无言语交流。虽然八年前,四阿哥是位语气和蔼、神情温和的年轻皇子,但谁知道他现如今是什么模样呢况且康熙还曾给他下了“喜怒不定”的评语,对这样一个人侃侃而谈,曹颙对于言语尺度实在是心里没底。
    十六阿哥也改了在十三阿哥面前那副皮皮的模样,带着几分拘束与忐忑,他对四阿哥这位兄长始终是怀着敬畏之心的。
    随着脚步声响起,门外走进一人,首先入目的就是明晃晃的金黄色蟒袍,石青色织金缎镶边披领与马蹄袖,绣九条蟒,前后左右开裾。再往上瞧,见那人三十来岁的年纪,蓄着短须,容貌清瘦,眼角微微下垂,便显出几分深沉,脸上却是看不出半分喜怒的。
    和硕雍亲王胤禛。不再是那个年轻皇子,开始有了王者气度。曹颙暗暗深吸一口气。再想起前些日子遇到地年羹,他已经去四川巡抚任上了,历史缓缓地按着既知的轨道行进着。曹寅兼任两江盐政,曹顺夭折,曹家的历史也仿佛没有改变。难道,他真要面对早夭的命运,真地一日日走近死亡吗曹颙突然感觉到很压抑。
    “四哥”十三阿哥想要近前见礼。因腿脚不便利。身子一趔斜。
    四阿哥见了。连忙快走两步扶住,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太医院的方子怎么还不见效这都将将两月了,还不见你好些”
    “四哥安”十六阿哥的声音有些发虚。
    “三等侍卫曹颙见过王爷,请王爷安”曹颙则是规规矩矩地请安见礼。
    四阿哥亲自将十三阿哥扶到座位上,然后向两人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又先对十六阿哥道:“我前几日见过上书房的师傅,问过你的课业。听说你入冬以后越发怠慢了,如今连小一辈地阿哥都要超过你去。你这做叔叔地可真好意思”
    十六阿哥是被这位哥哥教训怕了,并不敢像往日那般嬉皮笑脸,老老实实地应道:“四哥教训地是,弟弟知道错了往后定当好好争气,不给哥哥们丢脸”
    曹颙听了,心里大奇,这十六阿哥何时成了乖宝宝了怕是在康熙面前。他都没有这般恭敬。
    四阿哥与十六阿哥说完话。落了座,才对曹颙道:“曹颙吗几年未见,你竟这般大了。那年地伤处,可都痊愈了”
    曹颙听他提到江宁往日,想起自己在烈日炎炎下将烂桃子骨碌到这位脚下的情景,四阿哥破了那些坏人的巢岤后,不嫌肮脏将自己抱在怀中,为自己擦脸的情景……虽然事隔多年,但是各种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历历在目。他心里由衷感激,对这位未来皇帝的畏惧就减了几分,真诚地谢道:“多谢王爷垂问,曹颙尽好了”
    四阿哥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留下伤患就好,你四月与十月送的茶很好,不过眼下你们家正紧着,这些都是值钱的物件,往后就免了吧”
    “王爷,这都是曹颙实心孝敬地,是早先就叫人去了茶园那边,特特地留出的几株茶树,并不与其他的混同。”曹颙望着四阿哥,脸上满是感激与恳切。
    四阿哥还待再拒绝,十三阿哥见曹颙那样子,便在旁笑道:“四哥,可说好了啊,就算你王府那边免了,我这边也是不能免的。这半年,被曹颙送来的好茶养刁了胃口,若是再让我喝黑糊糊的团茶,我可是受不了不过几斤茶叶,哪里就喝穷了他还有那苿莉花茶,北面可是没有的,你的几位弟妹都是极爱地,想来诸位嫂子们亦是”
    四阿哥被十三阿哥地话逗笑了。他也是通达之人,并没有再拘泥此事,又对曹颙道:“那佛香却是不错,虽然看着朴实,味道却是极佳,与市面上所购有所不同,这是哪里得的”
    “回王爷的话,这是托江宁清凉寺里地和尚特制的。”曹颙回道。
    四阿哥听了这话,不免又看了曹颙几眼:“小小年纪,难为你有心”
    十三阿哥拿起小几上的瓶子,递到四阿哥眼下:“四哥,你瞧这是什么”
    四阿哥眼睛一亮,看着十三阿哥:“这难
    三弟上次赞好用的蛇油精”
    十三阿哥点了点头,指了指曹颙:“这个是小曹颙特意寻来的,如今竟连方子都觅了来,算是我的小恩人了”
    四阿哥的神色添了几分温和,很是郑重地对曹颙道谢。曹颙忙道是应当的,不敢称谢。心下腹诽,怨不得后人都道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兄弟情深,如今看来半点不假。他特意投其所好送上的佛香,都没换得这冷四爷一个好脸色,可一知道曹颙给十三送来蛇油精后,冷脸立刻变暖脸,有温度多了。
    十六阿哥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听着众人的谈话,其中有明白的,也有不明白的。但知道两位哥哥向来感情好,这次四哥来怕也是有事的。便又说了两句话,拉着曹颙告退了。
    直到出了阿哥所十三地住处,十六阿哥才算松了口气,见曹颙也是如释重负的模样,不由得笑道:“我这位四哥,自打我记事就少了几分热气,整日礼斋念佛的,越发冷冰冰的了”
    曹颙心里想起多年前。四阿哥援手相救后。对他与萍儿两个都很温和体贴。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是绝对与冷冰冰扯不上关系。
    见曹颙沉思不语,十六阿哥开口问道:“原本以为你亲近十三哥,是早些年在江宁见过的缘故,怎么今儿听你们说话,仿佛另有隐情似的,你小时候受过伤”
    不管当时吃了多了苦头。毕竟已经过去八年,曹颙对那段噩梦般的经历也能够平静讲述。
    十六阿哥听得瞠目结舌,哪里还想到曹颙小时候竟然遭过如此大罪等听到曹颙被毒哑嗓子,打折了腿,他已经气愤得不行:“朗朗乾坤,竟然还有这等恶人,实在是罪该万死”
    听到最后是四阿哥与十三阿哥救下了曹颙,十六阿哥才恍然大悟:“怨不得你又是送茶、又是送药的。这般不避嫌疑。与你素日行事大不相符。我还心里纳罕,怕是表姨父那边起了什么念头,命你如此应酬。正思量着要不要规劝于你,没想到还有这般典故。救命之恩,你这般行事,也不算僭越。”
    曹颙苦笑道:“我这已经是亏心了,为了避嫌疑,十三爷这边还好,来请过两次安;四王爷府那边,却只是去了一次,还没有遇到正主。”
    十六阿哥笑着给了曹颙一拳:“怪不得你见到四哥也心虚哈哈,你呀,谨慎得有些过了”
    出了宫,回到曹府,用了晚饭后,曹颙去榕院找庄席,同他讲今日见到四阿哥地情形。
    门外来报,平郡王讷尔苏来了。
    曹颙忙迎了出去,到了前厅,见了讷尔苏,还未及打千儿请安就被他拉了。
    讷尔苏一脸正色:“颙弟,里面说话。”说罢,也不跟他客气,就直接往书房这边来。
    曹颙极少见讷尔苏这般郑重其事,心里十分困惑,跟着进了书房。上了茶后,他就把里里外外伺立地小厮都打发了出去。
    讷尔苏这才道:“里面有人传话于我,说两江总督噶礼上折子弹劾岳父与李煦。”
    曹颙一皱眉,自亏空一出,朝堂上时有弹劾曹家地折子出现,但都被康熙压了下去。究竟曹家的亏空怎么来的,康熙是心知肚明,自然要相护几分。只是从前多是小小的御史出言弹劾,高层大抵都知道康熙对曹家的恩宠,不会冒冒失失触这个霉头。这次居然是江南总督上奏折弹劾……
    “又是说亏空问题”曹颙问。
    讷尔苏牵了牵嘴角,露出个讽刺的笑容,道:“弹劾侵用国帑。”
    曹颙愕然:“侵用国帑”这是什么话谁不知道曹家眼下都变卖自家家产堵皇上南巡费的窟窿,居然还说曹家侵用国帑
    讷尔苏说:“嗯说是弹劾两淮盐运使李斯佺亏空三百万两,其中岳父与李煦侵用八十万两。”
    听说是盐差上地侵用,曹颙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盐差就是个肥缺,前些年,曹家因接驾的缘故,从两淮盐运司挪借银子,并不算什么稀奇事。所谓侵用,也都是用在了前几次接驾上。虽然曹家眼下有茶园的收入,但是毕竟欠的债务太多,地方的、户部的尽有。前几年都可着国库的先还,看来是暂时还没顾及到运盐司这边,就被一些人以为是抓到了曹家的把柄。这事,关键就看康熙地态度了。康熙要认账,那就是协调平衡地方财政;皇上要不认账,那就是曹家挪用内库银两。实在没理可讲。
    讷尔苏见曹颙沉思不语,忙劝道:“颙弟也不必太过担忧,据说噶礼上了三个折子,五个都立时批复下发,只弹劾岳父这个被留中,圣意昭然呐”
    曹颙心道康熙比谁都清楚那银子到底去了哪里,他肯认账就好,嘴上则得颂道:“幸得万岁爷知。”
    讷尔苏点点头:“万岁爷是信得过岳父地,只是这噶礼可不是小角色。你修书一封给岳父吧。想来他自会多加提防。”
    曹颙点头称是,讷尔苏又叮嘱了他几句,告辞离去。
    讷尔苏一走,曹颙立即请来了庄席,将刚刚讷尔苏所说之事一字不漏地告知先生。
    庄席听了噶礼之名,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嘲讽之色。
    曹颙见了,想起刚才讷尔苏说到噶礼也是满脸讽刺神情。不解地问他:“这噶礼究竟是何人先生似是颇为……”
    庄席叹了口气:“江南百姓要受苦了。此人竟好意思弹劾别人。他才是天下一等一地贪墨之人。”说到这里,简略给曹颙讲了噶礼其人其事。
    礼,姓董鄂氏,满洲正红旗人,是“开国五大臣”之一何和礼之曾孙,真正的名门子弟。
    礼由荫生授为吏部主事,后升为郎中。在康熙三十五年。皇上亲征尔丹时,他曾随军督
    运中军粮饷,最先到皇帝驻地,解过当时地断粮危局,因此得到皇帝的青睐。康熙三十六年授为内阁学士,康熙三十八年授山西巡抚。
    礼其人贪婪异常,审案收贿算是最正常的行为了,克扣火耗中饱私囊在当时贪官里也不算太出格。只是他扣的多了些四十多万两。令人发指的是。他竟派家仆到平阳、汾州、潞安三府强迫富民馈赠,还常借修解州词宇、寺庙,用巡抚印簿勒索百姓纳捐
    更可怕的是。此人不止是贪官,还是酷吏他肆意纵容手下官吏虐待百姓,有时这酷刑还是用来满足他地贪欲地,不给钱,不死也要脱层皮。他巡抚山西那几年,地方百姓苦不堪言。
    曹颙默然,康熙朝虽称盛世,但因为对官员地宽容,使得某些官员已经贪婪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难怪雍正一上台就惩治贪官污吏,若是纵容他们继续鱼肉百姓,只怕盛世也变末世了。只是那群瞎子御史只会当党争的枪杆子也就罢了,当地百姓这般被欺压,都没有人反抗吗
    想到这些,他不由奇道:“难道没有御史弹劾原总听说百姓联名上书云云,圣驾也到过山西,竟没有喊冤的吗”
    庄席摇了摇头:“怎会没有弹劾没有喊冤的打四十二年起,就不断有御史弹劾噶礼贪婪无厌、虐吏害民,上面只让噶礼上折自辩,噶礼当然是反咬御史诬陷,最终不了了之。四十五年腊月山西百姓有人投状到御史袁桥处,袁桥上折列举噶礼恶行。然上面虽然让吏部察议,仍许礼上折自辩。这事情拖了两年多,直到四十七年二月,吏部察议结果是,袁桥以无凭据之事参奏今又支吾巧供,革职;御史蔡珍、参山西学臣邹士、受托题留噶礼,亦无凭据,各降一级、罚俸一年。”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这是是非非,孰是孰非,还得看上面那位的意思。这不,今年礼先平调回京为户部左侍郎,未出三个月,连升了两级,外放两江总督。”
    曹颙皱眉道:“那江南百姓岂不倒霉了”
    庄席闻言,笑了笑,看似并不忧心:“江南不比山西,可不是他为所欲为的。我料他此时正在试探各方反应,也包括上面那位地反应。从九月起,他已经陆续弹劾了多名所辖官员,安徽布政使邵穆布、江苏巡抚于准、江苏布政使宜思恭,皆是疏参贪婪克扣、挪用库银等,上个月十六宜思恭已被革职。”
    听了这番讲述,曹颙这才知道讷尔苏与庄席那讽刺的笑容因何而来了,这简直就是贼喊捉贼啊,最大的贪官喊着反贪,真是天大的讽刺
    庄席道:“他眼下又参两淮盐运使,捎带令尊和李煦李大人,应仍是在投石问路。既然上面那位折子留中,他当知道圣意,想来应不会继续为难令尊。如我所料不错,他未撬动曹家,必会来示好,这才真是要叫令尊提防的。只亏空这条,上面是不会查办的,但若沾了贪墨虐民,那可是大罪。”
    曹颙深以为然,遇上噶礼这种人最是麻烦。“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是至理名言。得罪了他就有苦头吃了,他怕是会想尽千方百计整你。皇帝也是人,便再信任你,听多了谣言也难免会动摇。况且,瞧前面的事,康熙对这噶礼也是颇为宠信的。因此,能不把他推到对立面上去,尽量不要推。可是若不和他划清界限,将来一并归类成贪官污吏了,那也是大大地不妙。
    庄席又道:“现在算算日子,令尊也该启程了,你也不必修书了,且等令尊到了,再细细说与他知道吧。”曹颙点头应了。
    第九十五章 家法
    府,门口。
    魏家兄弟带着几个长随护着两辆马车回来,前面的蓝呢面,看着车厢高些;后面的青呢面,车厢较前边的小。
    马车停下,后面的车里先下来两个婆子,走到前面的马车前侍候:“芳茶,香草,侍候姑娘下车吧”
    里面有人应着,一双玉手掀开马车帘,先下来一个穿着胭脂色马甲、鹅蛋脸的姑娘,正是曹颐身边的丫鬟芳茶。魏白看了,心中暗喜,不枉他特意讨了今儿护送小姐进香的差事,一来一去地见到她两面。
    芳茶察觉出有人盯着自己,正想着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家伙,顺着视线望去,竟是那长了一脸胡子的中年粗汉,正色迷迷地望着自己。有心想要开口大骂,又知道他是大爷身边得用的人物,无奈只有忍下,只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魏白被那一个白眼弄得神魂颠倒,只觉得浑身舒泰至极,不由地“嘿嘿”笑出声来。
    魏黑早听过弟弟心事,如今见他这般上不了台面的模样,摇头不已,心底思量着,是不是晚上该带兄弟出去耍耍。女人家,熄了灯不都是一个模样,就算这芳茶长得好些,不也是两个一个……
    正胡思乱想着,在芳茶后面,又下来一个丫鬟,个子不高,身材娇小,始终低着头。下车后,她从车沿边上搬下板凳,搁在地上,而后轻声道:“姑娘下车吧”
    魏黑想想这丫头早晨出来就是这样,低着头避着见人。看来就是那个忠心护主的香草。进京这一个半月,香草还是头一遭出门。
    一个婆子撩开车帘,曹颐起身往外来,因手里拿着个白玉提梁小手炉,有些不便利,就将小炉递给一旁地芳茶,自己搭着香草的手下车。
    芳茶正为那中年粗汉的无礼恼怒不已,漫不经心地接过。结果手一滑。没拿稳。那手炉落到地上,顿时摔成了几半,里面尚未燃尽的银碳散落开来。
    曹颐脸色一白,皱皱眉没有说话,带着两个婆子簇先进了府去。
    芳茶还没醒过神来,香草已经俯下身,一边拾起地上的白玉碎片。一边对芳茶道:“你也尽心点吧,没得糟蹋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是大爷怕姑娘手冷,特意寻来的,是姑娘的心爱之物”
    芳茶自然知道那手炉是曹颙费心寻来的,心中本来就因闯祸有了几分胆怯,听了香草地话却委屈起来,带着哭腔说:“哪个是故意地怎么都成了我地不是自比不过你的忠义。难道我就是那谋害主子的”越说越觉得委屈。眼泪簌簌地落下:“章姨娘闹时,我正在厨房给姑娘做桂花羹,因此并不在眼前。等得了信。赶过去时,都是那个情景了若是我也在,难道我还能躲到姑娘身后去现今人都说你好也就罢了,何苦踩了我来相比一日两日的,我怎么就是个罪人了”
    香草本就娴静,没想到一句话引得芳茶这番述说来,一时也不知该劝她别哭,还是先劝她不要当众说这等私隐之语。
    魏黑见芳茶如何失态,引得众人侧目,皱着眉上前两步,硬邦邦地说:“两位姑娘还须慎言,快快进府吧”
    芳茶自打进京后,始终战战兢兢,不敢肆意行事。就连方才那汉子的窥视,她也只能忍下。眼前这汉子与方才那人容貌相似,看来是兄弟手足了,她顿时羞恼不已,顾及不上那么些,指着魏黑高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横竖也是奴才,哪里轮得着你管我就算大爷器重你又如何我是姑娘房里的,自有主子来管教我”
    魏黑尚未开口,就听那边有人冷哼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我就不相信,除了三姐姐,别人还管教不了你了不成来啊,给爷去找两个婆子来,这丫头不懂规矩,在府门口撒泼,给爷先打三十板子让她晓晓事儿”
    却是曹颂到了,骑在马上冷着脸看着芳茶。虽然眼神有些吓人,但是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嘴角还隐隐有些血迹,这副样子实在没有什么威严。
    魏白本来听着芳茶的委屈,还觉得有点那个意思;见她出言得罪哥哥,却是脸上也没了笑模样。长兄当父,做弟妹地这般跟大伯说话,实在不像话。因此,听曹颂叫人打她三十板子时,虽然有点心疼,但是却没有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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