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Woo16小说
首页重生于康熙末年 重生于康熙末年第22部分阅读

重生于康熙末年第22部分阅读

    出大门口,曹颙就见到一位老朋友,竟是三年多未见的宁春。
    康熙四十四年,圣驾驻留江宁时,曹颙、宁春、马俊、永庆作为地方官员嫡长,曾一起见过圣驾,随后还到秦淮河上吃酒。虽然这次花酒吃得并不香艳,但是几个少年却是混出了交情。
    不久后,永庆离家回京,宁春父亲调到江北,江宁只剩下曹颙与马俊两个。马俊在中了举人后,又长期留在京城备考,见面的次数就少了。
    宁春比过去更胖了些,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脸上尽是肉,原本不大的眼睛显得更小,唯一没变的,仍是爱笑,嘴角弯弯的,像个大阿福。
    “小曹,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昨儿容你歇半天,今儿可是来上门逮你的”宁春跳下马,将马缰递给身后的长随,笑嘻嘻地说道:“啧啧,比小时候越发俊了,偏生我那大妹子还不到十岁,否则定要肥水不流外人田”
    “宁兄”曹颙很是意外,笑着说:“八月里在马俊信中得知你婚期延到年底了,还以为你进京日子也要晚些,快快请进。”
    “我家老爷子任满回京,我就跟着回来了。”宁春应着,看着曹颙的外出装扮:“这是要出去见客,那我来得倒不巧了”
    “昨儿刚到京,去平王府那边点个卯儿,耽搁不了多长时间”曹颙说道:“宁兄先到厅上吃杯茶,半个时辰我就能够回来”
    “那敢情好,马俊放了外任,听说就这几日离京,咱们几个好好聚聚,既算给你接风,也算给他践行。永庆守了半年孝,估计也正闷得发慌”宁春笑着说着:“你赶快去,也不必太赶,午初咱们在贵宾楼聚”
    这样安排更妥当,曹颙点头依了。宁春爬上马,朋友两个并行到胡同口,方各自去了。
    第七十二章 酒楼上
    平郡王府,客厅。
    曹颙与姐夫讷尔苏说着闲话,无非是问问曹佳氏产前产后的情况。不一会儿,就有问琴来传话,说是福晋请曹颙过去说话。
    曹颙本没打算今儿能够见到姐姐,因为她还在坐月子。
    讷尔苏听说妻子叫曹颙过去,笑着说:“你随扈这几个月,倒叫你姐姐好生惦记,常说你是没出过门的,生怕有一丁点闪失。既然她等着,你就过去陪她说说话。我正好有事去康王府一趟,等我回来咱们好好喝一盅。”
    “姐夫,我有位江宁时结识的老友今科中举,马上要放外任,约好今儿中午到贵宾楼的”曹颙说道。
    讷尔苏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咱们就再说,反正又不是外人,没必要弄那些个客套”
    曹颙笑着应是,随后才跟着问琴进了内宅。
    王府内院,正房暖阁。
    曹佳氏缠着包头,披着衣服,靠在床头,神情微显疲惫。
    “姐姐”曹颙看着,有些心疼,还不到十九岁,就经历两次生育之苦,这实在是有些不人道。
    曹佳氏只有再为人母的喜悦,像是未经过半分苦楚似的,伸手招呼着曹颙在床前坐下,细细打量了:“倒比四月间壮实了不少,如今倒是有了几分侍卫的模样。”
    曹颙做了,环视了下四周:“二阿哥呢”
    “小家伙刚刚哭闹过,哄睡了,叫抱下去安置。这小家伙,全然不像他哥哥那般乖巧,长大了定是个皮猴儿”曹佳氏笑着回道,脸上是满满的喜悦与骄傲。
    孩子真是带给人希望,曹颙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随后又忍不住调侃道:“开口小家伙,闭口小家伙的,姐姐也还是个大孩子呢”
    曹佳氏笑着瞥了曹颙一眼:“你当谁都跟你似的,自幼被祖母宠着惯着,十五、六了还劳烦母亲跟着担心。你也别得意,若不是江宁那边来信请母亲回去,你的亲事就定了呢等到迎回了新娘子,你可要睁大眼睛仔细看看,人家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
    曹颙忍不住心里叹息,哎呦,这算怎么回事,怎么人人都拿亲事来打趣若是自己“大龄”了,婚姻大事害大家跟着操心还好说,自己眼下十五六,大家这般凑趣是为了哪般
    曹佳氏见曹颙不吭声,只当他是害羞,轻笑了两声,不再逗他。
    因房间里不通风,又放着几个炭盆,曹颙坐着有些闷热,正想着这种坐月子方式是不是健康合理,就听曹佳氏郑重地问道:“弟弟,你这两日遣人回南边一趟吧”
    “姐姐”曹颙看着略显郑重的曹佳氏,不解这句话的用意。
    “八月底,母亲匆匆离京,只说是家务繁杂,需要回去料理。虽然百般掩饰,只叫我安心待产,但是我看其中另有缘故,实在难以放心。不过,毕竟是出门的女儿,没有理由插手娘家的事,何况王府这边总还有些规矩要守。”曹佳氏略显无奈地道。
    曹颙听了这番话,想起进九月还没有收到曹寅的家书,想着他的身体这几年始终不算好,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能够让母亲抛下即将生产的女儿赶回去的,还能够有什么呢
    曹佳氏叹了口气:“父亲已经五十二,身上差事又繁重,委实让人放心不下。”
    曹颙想起那年听曹寅与李氏说起,曹家祖上鲜有人活过五十的话,心中戚戚然。不过,眼下曹佳氏毕竟是坐月子,怕是这般忧思对身体无益。曹颙又开解一番,劝她好好调理,方才起身离去。
    出了平郡王府,曹颙掏出怀表看了看,还有一刻钟就到午初上午十一点,看来时间有些赶了。他回头看了看,小满,魏家兄弟,另外两个长随,就摆了摆手道:“我去与朋友吃酒,用不着这些人跟着,你们先回府吧”
    小满笑着涎着脸,不肯动地方:“大爷,总要有人照看马匹不是”
    魏家兄弟也不肯走,另外两个长随不知该应命,还是该如何,满脸为难。
    曹颙知道这是自己上次独自遇袭留下的后遗症,即便在京中,魏家兄弟也不敢再大意。总归是好意,曹颙从荷包里抽出一张银票,递给小满,说:“既然大家要跟着凑热闹,那去贵宾楼见识见识也好,他家的招牌菜确实不错,今儿算我请客。”
    对于魏家兄弟,曹颙始终带着几分敬意。本是最不耐烦规矩束缚的江湖汉子,只因替师傅报恩,入曹府为仆,暗中保护曹颙八年,如今又跟他来京城。三十来岁的汉子,无家无业,孑然一身。曹颙真不知该佩服两人忠义,还是该骂两人迂腐。看来,要找两个妥当的人,给他们安家。既然他们对得起曹家,曹家也应该对得起他们兄弟。
    前门,大栅栏,贵宾楼。
    因为还不到饭时,大堂的客人不多,只有一桌书生,还有一对父子。
    曹颙几个下马,将手中的缰绳交给饭馆的下人。小二哈着腰迎了上来:“哎呦,这位公子爷快请进,是楼上雅间,还是楼下大堂”
    曹颙听了,看了看魏家兄弟。魏黑笑道:“公子,我们就在大堂,这里敞亮”
    曹颙点了点头,对小二说:“给我这几位家人找个靠窗户的位置,先来几道招牌菜,其他就可他们点的上。另外,有位姓宁的少爷好像订了席,不知到了没有”
    小二笑着应道:“原来是宁爷请的贵客,宁爷已经到了,刚刚还叫人问起呢”
    这小二这待客也太热情了些,难道这就是贵宾楼生意兴隆的诀窍之一
    上到二楼,宁春已得了信,迎了出来:“小曹也到了,就缺善余一人”后面跟着马俊,与曹颙又是一番寒暄。
    三人回到雅间,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等着永庆。方才宁春所说“善余”,就是永庆的字。
    “天成兄放了哪里的实缺六月新婚我就没赶上,一下子多了两位嫂子,这可是三喜临门”曹颙开口道,心中真是佩服古人的记性。统一用一个名字多好,偏偏又有字号等等的规矩。“天成”就是马俊的字,他中进士后,由伯父给赐的字。
    马俊伯父家没有子嗣,马俊是两房唯一的独苗,按照宗族传承制度,就有点一人肩挑两房承嗣的意思。六月新婚,马俊同时娶了两房媳妇,不分大小。一房算作伯父伯母的儿媳妇,一房算是马俊父母的儿媳妇。
    马俊成亲三个月多,脸皮也愈加厚了,笑着问曹颙:“小曹问这些个做什么,莫不是想女人了听说塞外的姑娘可主动的很,小曹没被轻薄了去”
    曹颙看着马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京城真是大染缸,当年那个口口声声“不为良相,即为良医”的小秀才怎么成了这个德行,简直就是不良文人的代表,有辱斯文,实在是有辱斯文。不过,最头疼的,应是马俊那老夫子般刻板的父亲。
    宁春给两人倒上茶,笑嘻嘻地看着两人斗口,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马俊看不过眼,开口道:“别在小曹面前装好人,就你那点儿风流事,还能够瞒得住我和余善。正妻未娶,小妾纳了好几个,外头养得粉头也不少。纵然是风流,也要有个度,真当自己个儿的身子是铁打的不成我可听说了,你在海棠院可歇了好几宿xiu了,这次又梳笼了哪个”
    宁春笑着不吭声,外面传来“噔噔”的脚步声,是永庆到了。
    永庆还在孝中,穿着素淡,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倒显出几分斯文来。
    曹颙起身:“善余兄”
    永庆笑着进来,拍了拍曹颙的肩膀:“黑了些,壮了些,有几分男子汉气度了。只恨我守孝脱不得身,要不也跟着去塞外见识见识”
    马俊听了,打趣道:“怕你不是想要去见识,而是想着找蒙古汉子比试比试吧二十多岁的人,还是喜欢争强斗狠的,真拿你没法子”
    永庆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笑哈哈地冲马俊伸了伸大拇指:“知我者,天成也”说着,又对宁春道:“景明,你这次要在京中待上些时日吧要不,就同你父亲商议,让你留京算了有我与小曹,大家还有个伴儿”
    宁春笑眯眯地回答:“家父也正有此意,只是他老人家的缺还没定下来,暂时考虑不上我这边按照家岳的意思,是想让我留京的”
    宁春的未来岳父,是户部员外郎,官职虽不高,但是家族背景显赫,也算是京中大户。
    马俊环视了众人一眼:“眼下大家也大了,都在仕途上努力,还不知往后的成就如何”
    永庆爽朗一笑道:“人活一生,但求逍遥,随心而已”
    马俊很是意外地看了永庆一眼:“你倒说出这般话来,也算稀奇。如今,你与小曹都是武职,我与景明都要混文职的。待过十年,再看看咱们四个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
    朋友几个正说着话,就听见楼下传来吵杂声,还有桌椅倒地的声音。
    宁春皱着眉,打开雅间的门出去,站在二楼楼梯那里往下张望。
    “天子脚下,何处来的山野村夫,竟敢动手打人”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站在桌后,捂着嘴巴,仰着头道。
    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满脸怒气:“爷打得就是你,谁让你满嘴喷粪、胡咧咧”
    那书生一副不屈的模样:“我只是实话实话罢了,曹寅,国之蛀虫,谁人不知、哪人不晓仗着圣上的恩典,在江南作威作福,谋盐茶之私利以肥己,不除不足以平民愤、不除不足以正法度”
    第七十三章 酒楼下
    前门,大栅栏,贵宾楼。
    “我只是实话实话罢了,曹寅,国之蛀虫,谁人不知、哪人不晓仗着圣上的恩典,在江南作威作福,谋盐茶之私利以肥己,不除不足以平民愤、不除不足以正法度”
    楼下大堂里的书生说得大义凛然,楼上雅间的几位都变了脸色。
    “看来爷打得轻啊,你竟然还敢胡吣”魏黑气得不行,迈开步,奔那书生而去。
    “住手”有人拦在魏黑前面,是大堂那对父子客人中的儿子,二十来岁,身材微显魁梧。他见魏黑阴沉着脸,怒视自己,忙磕磕巴巴地解释道:“虽然那位公子说话不中听,但不过是一文弱读书人,这位大哥打了一巴掌也就是了,否则闹出事来两下都不好”
    “滑天下之大稽,文弱书生怎么了文弱书生就能够肆意污蔑朝廷命官这样说来,文弱书生就可以凌驾于律法之外,今儿我到头一遭儿听说世上还有这个道理”随着说话声,马俊冷着脸,走下楼。
    “我又没有信口开河,何谈污蔑”那书生看着马俊,挺了挺脖子,很是不服气地说道。
    马俊是秀才、举人、进士一路考过来的,身上自带几分清贵儒雅,当下看着那书生道:“敢问,你是刑部的,还是大理寺的,要不就是御史台的既然不是信口开河,那有何为证”
    那书生青白了脸,应道:“学生是国子监的监生,清谈又不违法纪”
    “清谈不违法纪曹大人是都转盐运使司运使,皇上钦点的从三品大员,岂容人随意污蔑此风若长,何人敢入朝为官单凭无知后天的清谈,鞠躬尽瘁的忠臣的官声就要蒙诟,公理何在,天道何在看来是有人对朝廷心存不满,指责圣上是非不分、用人不当说出的话,没有收回去的道理,眼下众人皆是明证,咱们还是顺天府里走一遭吧”马俊朗声说道,嘴角含着一丝冷笑。曹家卖地遣奴之事,他是尽都知晓的,就连曹家亏空的缘故,官场上又有哪个不知无非是掏空曹家的积蓄,补皇帝历年南巡的糜费。
    小满与魏家兄弟听马俊说得痛快,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那书生本就是喝了点酒后,就时世不满,从怀才不遇说到吏治,才引出曹寅的话题。没想到,刚一说出口,就引来魏黑的巴掌。因仗着自己是监生身份,而魏黑几人都穿着布衣,像是百姓,又在同窗面前,就仍是强辩。待见楼上下来几位贵公子,具是气度不凡,心就虚了几分。听到马俊这番要送顺天府的话,更是吓得战战兢兢,牙齿都忍不住打起架来。
    曹颙与宁春、永庆三个,是跟在马俊身后下楼的。听到那番“曹寅蛀虫论”,曹颙心中不仅仅是愤懑,还有说不出的悲凉。到曹家八年,除了感受长辈们的慈爱,他另外一个感受就是曹寅的勤勉。一年到头,根本没有几日闲暇。每年总有几次,曹寅会因过度劳累而病倒。这般敬业的臣子,被外人视之为佞臣
    曹家自打祖上从龙入关,至曹颙已经有五代,五代官宦之家,积攒的那点家财一朝散尽,还背负着沉重的债务,只是因曹寅的尽忠,为了皇家的脸面罢了。结果呢落下个“不除不足以平民愤、不除不足以正法度”的名声。
    想到这些,曹颙对康熙那位所谓的明君也开始厌恶起来。
    这位皇帝爷,是既要里子,又要面子,生性好大喜功,每隔两三年就带着皇妃阿哥浩浩荡荡地下江南,美名曰“视查河务”。又怕在史书上留下糜费国库之恶名,每每南巡都要提前下圣旨,一切从简。可是,帝王的颜面又是要的,哪里是说从简就能够简的呢结果,国库账面上是省了,但是地方接驾的银子却半两也省不下,无非是由臣子们分摊了这部分费用。其中,曹家因接驾数次,负担最为沉重。
    若是没有曹颙的转世,没有前几年的绸缪,曹家这个百年望族就会如后世所知的那样,生生地被这些债务拖垮。
    “公子”魏黑见曹颙沉重脸下楼,看不出喜怒来,有些担心:“犯不着与这种孬人置气”
    小满在旁,紧握着拳头:“大爷,不能够轻易饶了这小子去,要不那些人真当咱们曹家是软柿子,谁都能捏两下”
    那书生本被马俊的话吓住,但在同窗面前失了面子,终究心有不甘,听了魏黑与小满的话,才知道他们是曹家的家奴,眼下这个不吭声的少年就是曹家之人。虽然有几分胆怯,但仍是挺着脖子道:“曹家远在江南做官,家仆就敢在京城跋扈至此,我说的话到底是不是污蔑,由此可见一斑”
    那书生的几个同窗见了几位贵公子下楼,就已经有些后悔,圆滑点的已经跟马俊套话,想要脱干系。眼下,竟是曹家正主到了,更是惴惴不安,拉着那书生,不让他再说话。
    曹颙上前两步,望着那书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势。那书生的几个同窗,被他的眼神骇住,都不自觉地退到一边。
    那书生吓得退后一步,面露惊慌,口出吱唔道:“你……你要做什么我非布衣,身上带着功名的”
    曹颙仰起头,嘴角多了三分笑意。
    那书生被笑得浑身发麻,一时尚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大耳刮子就已经狠狠地甩到他脸上。他身子像陀螺似的,转了个过儿,堆萎在地上,一张嘴从嘴里吐出几颗牙齿。
    曹颙看了看自己微微泛红的手掌,拿出块帕子轻轻擦拭了,然后,才低下头对那书生,很是平静地道:“清谈不清谈的,与曹颙无干,只是既为人子,总不能听之任之,多少要有些作为”
    那书生看着地上红红白白的,张着漏风的嘴巴,满脸悲愤:“尼当中行熊,窝去丫们膏尼你当众行凶,我要是衙门膏你”
    旁边永庆早就看这小子腻腻歪歪地不顺眼,只因曹颙还没表态,不好先动手。如今见曹颙一个巴掌下去,正感觉痛快,偏偏这小子还不长教训,当即上前,狠狠踹了两脚:“我叫你作死,我叫你作死,谁看见行凶了谁看见了小曹是御前三等侍卫,正五品的官职,你个小监生竟然对侍卫大人不敬。这是正当防卫,懂不”
    大家都登场了,怎么能够拉下宁春。宁春笑眯眯地上前,拉住了永庆:“善余,踹两脚出出气便罢了,瞧这小子的身子骨,没二两肉,万一咽了气,倒要让你浪费张铺盖钱再说,他在这酒楼用餐,还没给银子呢小本生意做着不容易,你先容人家把饭钱给结了”说着,冲那小二使了个颜色。
    那小二笑嘻嘻地上前,看了那桌子上的菜,有模有样地盘点一番,然后才走到那书生面前,躬着腰道:“承蒙惠顾,共计纹银八十六两,请公子结账吧”
    那书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小二:“胡说,我不过点了四道菜,要了两壶酒,怎么就八十六两”
    那小二伸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啧啧,公子啊,你嘴巴臭不打紧,出来熏人就是你的不对了那几道酒菜虽然不值这些个钱,但是……”他指了指那边的桌椅:“这些个,既然染了公子的贵气,哪里还能再用来招待客人,就算是劈柴烧火,怕都要脏了空气。”又指了指大堂:“公子你抬抬可以一走了之,这堂里堂外的,还不得我们几日收拾的这个价格已经是极公道,难道公子还想吃白食不成”
    一席俏皮话,说得马俊与永庆都笑出声来,望向宁春的神色多了几分深意。
    那书生被小二挤兑得又羞又恼,偏偏口袋里没有足够的银钱结账。
    那曾出声阻拦魏黑打人的年轻人看着众人戏耍那书生,略带不平,想要开口说话,被他身边的老者止住。
    第七十四章 上书房
    康熙四十八年十月初一,城西,曹府,葵院。
    今儿是曹颙首次进宫为伴读的日子,丑正二刻凌晨两点半紫晶与几个丫鬟就都起了,准备曹颙所穿的衣服与早间的吃食。
    曹颙虽然习惯早起,但今儿这般这也太早了些,不情不愿地起床。温水净面,青盐漱口,他还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
    紫晶看了,笑道:“外头的百姓,都以为皇子阿哥是何等作威作福,谁又能够想到他们竟然这般辛苦,连累着大爷也要勤快些了”
    曹颙点了点头,深有感触,由侍卫转伴读原还以为轻省,事到如今却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他一边眯着眼睛瞌睡,一边无比怀念那为期不长的侍卫生涯。每六日一倒班,上六日,歇六日。当值那六日每天只要站两个时辰大门就算是齐活,实在是很轻松。
    与侍卫相比,伴读倒算是累活。清朝皇子皇孙满六岁,就要去上书房读书。夏秋每日寅正凌晨四点,冬春每日寅正二刻凌晨四点半,一直到未时二刻下午一点半才下书房。一年下来,只有端午、中秋、万寿节皇帝生日以及皇子本人生日已经春节前后才能够休几天假。
    吃过早点,曹颙见紫晶捧了套新衣服过来,笑着摇头道:“又不是小孩子新入学,换什么新衣服,找一套寻常的就是。”
    紫晶笑着回道:“且不说大爷这一年个子高了不少,去年的衣服已经小了。就是还合身,也是在南边穿的,怎耐得住京里秋寒别说是这一套,就是冬天里的大小毛衣服,都要在京城现做呢”
    曹颙伸着胳膊,任由几个丫鬟穿上了长袍,又套了马甲,戴上帽子,收拾得利利索索。紫晶将曹颙上课所需的四书、五经、资治通鉴等书包好,这就算是曹颙的书包。
    前院,曹忠早起侯着,小满、魏家兄弟等收拾了马匹等着。
    曹颙见因自己一个,折腾得满府人不安,就对曹忠道:“忠叔不必早起侯着,跟班的人也是提前一日安排好就成。”
    曹忠笑着说:“知道大爷体恤下人,但是哪有主子起了,奴才们还懒睡的规矩只望大爷好好读书,日后光耀门楣”
    曹颙知道这老人家固执,就不再多费口舌,骑马往宫里去。小满与魏黑、魏白,还有其他两个长随跟着。
    到了东华门,曹颙下马,打发小满等人回去,自己着拿出腰牌进宫。
    上书房在乾清门内,乾清宫东侧的五间排房里。曹颙从东华门到上书房,需要过好几个门户,验了好几次腰牌才到。这腰牌与侍卫腰牌又不相同,都是在宫里备过档的。
    曹颙虽在内班侍卫没当过几天值,但是大家都随扈塞外,混了不少眼熟的同事。大家知道他是万岁另眼相待的,自然也客气十分。
    上书房寅正二刻上学,曹颙寅正到的,屋里稀稀拉拉的来了好几个小阿哥。其中有几个年纪小的,不过六七岁的模样,规规矩矩地站着,见到来了新人,略带好奇地望过来。
    曹颙忍不住要羞红脸,在江宁时因年纪小,在宗学里读了不少年的书。眼下自己这年纪也算不小,怎么还混学堂这个,实在是有些奇怪。别人穿过来,风起云涌自不必说,就算混不成王权霸业,起码是一手遮天的首辅重臣,像自己这样读了七八年书后,又来做学生的应该算是其中异类。
    皇子皇孙们,不管穿着打扮如何,腰上都系着黄带着,以示身份。
    寅正一刻,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结伴而来。看到曹颙到了,十六阿哥笑着上前:“辰时前学习国语与蒙语,还是有用处的”
    十六阿哥所说的“国语”是指满语,清朝皇子到上书房后,除了学习四书、五经等儒学经典外,还有专门的满蒙师傅。伴读们跟着学习,只是老师与皇子皇孙们的区分开,有专门指派来的伴读师傅。
    曹颙随着十六阿哥进了上书房,上书房共五间,没有隔断,但是众人进书房后却泾渭分明。东侧两间屋子,稀稀落落地摆放了十三、四个几案,是皇子皇孙们的所在。西侧两间屋子,桌案就多了些,二十五六个几案,是曹颙等人的所在。
    因上书房学制是九年,通常都是六岁到十五岁,到十五岁后皇子皇孙分封爵位或者有了差事后就不来上学。若是没差事的话,每天过来,却不用像小阿哥们那样熬时间,通常到午初上午十一点就可以下学。伴读们都是分在诸位皇子皇孙名下的,某某阿哥的伴读,某某皇孙的伴读等等,他们的年岁通常也同跟着的皇子差不多。因此,曹颙的上书房同窗里,多是十来岁的小少年,像他这般十五、六的,只有四五人。
    将到寅时二刻,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眉目俊朗的少年走进上书房。不管是东侧,还是西侧,除了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仍坐着外,其他人都起身。
    曹颙入乡随俗,自然也跟着起来的,心里却想着,能够有这种身份的,应该就是诸皇孙之长,太子的儿子二贝勒弘皙。那坐在十六阿哥右侧的,不声不响的就是以后的“四爷党”十七阿哥。
    上书房里,除了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外,其他都是皇孙。弘皙年纪最长,身份又最为贵重,大家自然起身相迎。
    弘皙个子高挑,脸上始终带着三分笑意,进来后环视了四周,在看到曹颙时,目光停顿了一下。随后,他才到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前:“侄儿给几位叔叔请安”
    十五阿哥面容平和:“起吧”
    弘皙这才到十七阿哥下首坐下。
    随着弘皙的到来,皇子皇孙那边的座位都满了。曹颙简单看了一眼,那些说不上名字的皇孙中六、七岁的有三个,八、九岁的有两个,十二、三的四个,加上第一排的三位皇阿哥与弘皙,上书房里的皇子皇孙总共有十三人。
    大阿哥胤褆自打一废太子后,被夺爵圈禁,他的儿子也失去到上书房读书的机会。四阿哥胤禛的长子、次子夭折,三子弘时好像年岁还小,没有上书房学习的岁数。八阿哥胤祀儿子是康熙四十七年出生的,眼下估计也就刚学说话。
    或许正是因此如何,这上书房还算清净。否则按照十六阿哥所说的,要是那些个强势哥哥们将小阿哥都堆到上书房来,那上书房也就不用待了。
    眼下的上书房,算是弘皙的天下。虽然有三位叔叔在,但是这三位皇子都是汉女所出,生母地位不高,又没有显赫的外戚可依仗。弘皙则不同,他已经封了贝勒,父亲又是太子,自认为是皇家嫡孙,身份贵重无人可比。虽不会做出欺负弟弟之类的蠢事,但是身上带着的傲气却是无法掩饰的。
    偏偏不是所有的皇孙都任由弘皙嚣张,弘皙坐下后,就有人冷哼一声。
    弘皙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坐在十五阿哥身后的那位,就是刚刚发出冷哼之人,冲着弘皙扬了扬下巴,满脸不服气的模样。
    曹颙在远处瞧着,想起十六阿哥之前对上书房诸人的介绍,知道这不服气之人就是三阿哥诚亲王的嫡子弘晟。虽然眼下还没有封世子,但凭着嫡长身份这个却是跑不掉的。二贝勒弘皙是太子庶子,只因太子妃没有嫡子,他自己又占了个长孙,才倍受康熙宠爱。因此,像弘晟这样,瞧不起弘皙的嚣张,也算情有可原。
    在各个王府贝勒府中,嫡庶之分可谓天差地别。除了铁帽子王世袭罔替,宗室爵位共有十二等。各王府中,除了一个儿子降级继承父亲爵位外,其他儿子都是到成年后根据出身来封爵位的。庶子的爵位要比嫡子降两级,有的低更多。
    寅正二刻,上书房的几位师傅迈着方步进来,大家开始上课。
    请大家多多支持推荐票,谢谢
    第七十五章 传旨
    皇宫,上书房。
    曹颙本来还有几分担心,怕自己刚到这里,有人要跳出来给个下马威。到了后才发现竟似高看了自己,那些个伴读里都是八旗世家子弟,甚至还有宗室,自己这个外官之子根本就称不上分量。
    刚落座时,还有人探头探脑地询问他父祖的官职爵位,听说是个从三品官的儿子,父亲爵位不过是个二等男,对方神情立刻冷淡下去。
    曹颙心中暗暗好笑,这些个小屁孩,一个个年纪不大,都学得如此世故。不过,这样也好,没人关注,消停地陪着十六阿哥混上一段时间就是。
    总的来说,上书房里的硝烟味儿还是很浓的,只是都集中在弘皙与弘晟之间。弘皙有个十三岁的弟弟弘晋在上书房,弘晟那边虽然有两个弟弟,但是一个七岁,一个六岁,实在太小了些。二对三,加上几人的伴读,课余时间就是一场大戏。
    课间休息时,十六阿哥就到曹颙这边,一边向他介绍那几个皇孙,一边同他一起看热闹,不良地很。其实,那些皇子皇孙也算好区分。除了三个皇子外,十个皇孙是出自四个阿哥膝下。太子与五阿哥每家两个,三阿哥与七阿哥每家三个。五阿哥由太后抚养大,七阿哥则早年随扈讨伐葛尔丹时落下了残疾,两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夺嫡争斗。他们的儿子,也都是行事低调,颇具乃父之风。而与之对比的,太子与三阿哥的儿子们,则显得张扬一些。
    差一刻辰时,康熙来到上书房。待众人请安问礼后,他很是慈爱地询问了几个年幼的皇孙功课,最后又劝勉了几句才出去。曹颙有些奇怪,因为发现这位老爷子似乎往自己这边多看了好几眼,甚至好像还冲他笑了笑。
    辰初早晨七点,上书房下了早课,是大家用早饭的时间。早饭都有宫里的膳房提供,不管是皇子皇孙,还是诸位伴读,都有一定的份例。
    此时,不远处清晰地传来鼓乐声,康熙皇帝在乾清门早朝听政。
    早饭过后,到了辰初二刻早晨七点半,就是汉师傅来授课,学习内容就是四书、五经与资治通鉴等。这些内容,曹颙在江宁时已经学了七八年,已经很熟悉。因伴读师傅都是翰林院的翰林,讲起书来另有一番味道,课程倒也不显得枯燥。只是授课时间太久了,到了午正中午十二点才结束。
    十五阿哥与弘皙都是到十五岁的,熬到午初中午十一点就走了,引得十六阿哥一阵羡慕。
    午饭后,又换了师傅,来教授大家书法与诗赋。这次课程是半个时辰,未初二刻下午一点半,曹颙结束了上书房课程。
    与十六阿哥相随到阿哥所,过后曹颙自己按照早晨来的路线,从东华门出宫。
    小满、魏黑魏白以及另外两个名叫吴茂、吴盛的长随,牵着马在东华门外守着,见曹颙出来,都迎上前来。吴茂、吴盛也是兄弟俩,年纪都不大,一个十七、一个十五,曹府的家生子。他们的父亲是曹家在京城的一个管事,前几年病死了,家中只剩下孤儿寡母。
    曹颙进京后,大管家曹忠给他选长随,因念及吴家兄弟憨实本分,就挑了他们出来。两人话不多,曹颙比较满意。魏黑与魏白兄弟两个,对这两个老实本分的孩子也印象很好,闲暇时分就指点指点两人拳脚。
    曹颙出了东华门,就忍不住伸了下腰,除了早饭与晚饭的半个时辰外,整整上了四个时辰、八个小时的课,这功课实在不轻松。江宁时族学里的功课,与上书房相比,根本不是一个份量。
    曹颙看到吴家兄弟的马鞍边上挂着两个蓝缎包袱,一个大些,一个小些,问小满:“那是你紫晶姐姐送出来的”
    小满回道:“嗯,紫晶姐姐说大爷交代的,小包的算是给马爷的新婚贺礼;大包的是南面带来的各种药材。”
    曹颙从小满手中接过缰绳,上了马,没有直接回曹府,而是去了位于东四十条的马府。这是礼部侍郎马衍的府邸,是马俊的伯父家,马俊进京后就住在这里。
    上几日在贵宾楼,因遇到那书生编派曹寅,扫了众人的兴致,最后大家说了几句闲话,就散了。
    马俊定了十月初二离京,去湖南长沙县任县令。
    曹颙明儿要去上书房,没有时间送行,就在今儿过府送程仪。因人人都知道曹家眼下缺钱,所以金银之物曹颙就免了,只让紫晶寻了些上好药材。湖南那边多湿气,气候不像江宁那般宜人,多准备些药物还是妥当的。另外,马俊成亲时,曹颙在塞外没赶上,这新婚贺礼也补了一份,是紫晶准备的一些精细物件,给两位新娘子的。一式两份,也不显得厚此薄彼。
    东四十条,马府。
    马俊听到门房通报,知道曹颙来了,亲自出门相迎。
    两人到了客厅,马俊明日要早起赶路,行囊物品都准备妥当。
    马家虽不是旗人,但是世代诗书传家,祖父那辈就入朝为官,到马俊父亲这代,兄弟两人都是进士出身,其中马俊的伯父还是探花及第。兄弟两个,一个为京官,一个为外官,如今一个是二品侍郎,一个是正四品道台,在汉官中也算是显赫。
    马俊伯父在部里当差还没回来,伯母听说是侄儿的至交好友来了,叫人出来传话,请客人留下用晚饭。曹颙与马俊两个要说话,也就不推辞。虽然在宫里中午吃了些,但是那些饭菜只是看着体面,实在不合胃口。不过,从这个细节,也能够看出满汉规矩的不同。满人的主妇是br gt;


同类推荐: 被白月光的爸爸给睡了(1v1 SC)绿茶总督强取人妻(高h)覆水(高H)优质肉棒攻略系统(np高辣文)裙摆每晚都进男神们的春梦(NPH)盲灯修仙修罗场 (NP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