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左有道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我心里就有点不安,这家伙的直觉非常准,如果再让他这么猜下去,我怕我没办法帮吴林守好四重空间的秘密。
吴林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四重空间的存在,我也一样。
虽说我自己都不清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左有道究竟是将视线收了回来,他转头看向手里的油灯,其实从刚才开始,我们两个就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油灯的灯苗竟然是固定不动的。
那已经不像是火苗了,更像是一个安装在灯头上的小灯泡。
由于时间的停滞,所有无意识的东西都无法改变自己的状态,其实这很难说得通,因为如果所有东西都是不动的,空气也不会流动,随着我和左有道不停地呼吸,身边会沉积大量二氧化碳,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该窒息了,可事实上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在这个交错空间中,充斥着诸如此类的悖论,没人能摸透它的规律。
左有道放下了油灯,突然来了句:“你和吴林很熟吧”
他突然炸出这么一句话,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但没立即回答他的问题。
左有道接着说:“我们在卢家老宅聚会的时候,本来我想叫你去,可你自己没去,却把吴林给支过去了。而且我记得,吴林在棱堂里的时候曾说,他欠你的债,都还清了。他欠你什么”
听他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就隐有感觉,吴林很可能在左有道面前提过四重空间和幸存者的事情,不然他不会突然提起吴林。
我如实道:“我帮他杀过几个人……在合法的范围内。”
左有道眉头微微蹙,并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
本来我还在想,如果他主动提到了四重空间,那我就知无不言吧,正好我也想借左有道手里的资源调查一下四重空间。
可左有道只是点了这么一下头,之后就没了下文。
有那么一段时间,左有道脸上的表情有些游离不定,我感觉他像是很想多问一问吴林的事儿,可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说一句:“门对面的邪气很强。”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左有道当时为什么没有就吴林的话题深聊下去,因为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吴林身边的助手之一,叫梁子,吴林曾在我面前提过他。
不过当时在那样的情景下,我也没有过多的心思去探究左有道是怎么想的,他抬手指向了刑室角落里的一道小门,我也抬起头,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那扇青铜打造的门就位于一张刑床的后面,从门轴和门沿的结构来看,那扇门应该是向外开启的,之所以挡上这么一张沉重无比的刑床,看起来像是为了阻挡对面的东西将门推开。
我问左有道:“对面有邪祟”
左有道摇头:“不好说,那股邪气一直固定在原地,动都没动过,如果不是邪祟,应该就是嵌在地面上的某种邪器。”
我凑到门旁,试着将刑床拉开,没想到六根床腿都用钩钉固定在了地上,左有道先斩断床腿,我才将刑床抱开。
这玩意儿确实相当的重,估计不会是纯木头做的,里面应该夹了很厚的金属板。
许瞎子好像特别喜欢在木头或者石头里嵌夹这一类东西。
左有道走到门前,试着拉了拉门把手,门没锁,他这么轻轻一拉,就听“吱呀”一阵长音,门板缓缓张开了一道三指宽的缝隙。
之后我便靠着鬼眼观察门对面的清醒,屋子四四方方,面积很大,长宽估计都有二三十米,在屋子正中心的位置,垒着一个正圆形的高池,池中的液体沉滞不动,我隐约看到水面下好像有大体积的物体在飘动,但由于这些液体的透光性非常差,也看不清楚那些漂浮物究竟是什么。
在屋顶的四个边角上,都凿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通气洞,每个洞都非常深,就连鬼眼也看不到底。
除此之外,屋子的角落里还有一扇通向下层的暗门。
左有道在一旁问:“里头什么情况”
我说:“有个大池子,邪气就是从里面发散出来的,池子里还有很多漂浮物,不知道是什么。这扇门有隔绝炁场的作用,门开之前,我感应到的邪气没有那么强烈。”
左有道给了我一个眼神,随后他就快速拉门冲了进去。
我们两个一进门,便立即凝出一口念力,以防不测。本以为池子里可能会有东西冲出来,可一直到我们两个贴近了那个池子,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动。
左有道蹲在池前,伸手将漂在里面的东西扯了出来。
一看到那东西,我心里就是一阵膈应。
此时左有道拿在手里的,竟是一张新鲜的女人皮,这张皮非常完整,头发、眉毛和睫毛都在,皮面上也没有破口,就好像这张皮不是撕下来的,而是有人直接将这女人的骨肉内脏全都给溶了,只留下了这么一张皮。
左有道看到这玩意儿也是大皱眉头,他快速在皮面上扫了几眼,就将整个皮囊扔回了池子里。
可随后,他又抽出青钢剑,在池子里搅了两下,就是这么看似随意的一搅,便又将两张人皮搅了上来。
青钢剑在入池的那一刹那就立即变得锋利起来,其中一副皮囊碰到了剑刃,当场就被切开了一道三四寸长的口子,紧接着它就像是活了一样,在水里剧烈地抖动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左有道也惊了一下,当时我就见他胳膊一颤,随后他便快速后退,和池子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起先只有一副皮囊在池子里抖动,可当左有道退出这一米后,整个池子都开始剧烈地翻搅,大股大股的皮囊翻滚着在池面上不断浮沉,就像是在沸水里滚动的油菜叶。
与此同时,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极为强烈的血腥味儿,而原本还黑漆漆的池水,也在皮囊翻滚的过程中变成了油漆似的亮红。
左有道已经拿出了番天印,我也从幽冥通宝上抽出了阴气。
但还没等我们出手,血池就快速归于平静,池水也渐渐恢复了原有的墨色。
左有道长吐一口气浊气:“这一池血,怕是已经邪变了,只不过目前还没产生自己的意识。”
草木、野兽这一类具有生命的东西成精,叫做妖变或者妖化。像石头这一类没有生命的东西成精,叫做邪变或者灵变,成精为善曰灵,为恶曰邪,眼前这个血池里充斥着过于强悍的怨气、阴气,以及戾气,血池成精,必然是邪变,而且一旦成精就是极为厉害的邪物。
我提议在血池成精之前就把它镇了,左有道也是这么个意思。
但我们都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没有了阴阳大阵,如今我们两个想要镇住这一池邪气,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
罡步、鬼门、番天印全都用上了,却也只能让血池中的邪气稍微动荡一下,左有道甚至拿出了防水袋里的二十八张封魂符,可符箓一入池子,池子里的血就快速翻涌起来。
每次血池腾涌的时候,我都感觉这一池血和邪气好像马上就要苏醒过来了。
镇不住血池,似乎和我们的修为高低没有任何关系,而是我们召来的炁场,无法和血池中的邪气发生反应,就如同我和左有道无法将各自的阴阳炁场中和在一起一样。
在这个地方,所有的术法仿佛都失效了。
左有道只扔出了三张封魂符,就无奈地停了手,他就那么站在血池旁,望着先是剧烈翻涌,随后又快速平息的血水出神。
直到这一池鲜血再次恢复平静,左有道才开口说话:“这个池子,还有池子里的东西,就好像不属于咱们这个世界似的。”
确实,四重空间里的东西,大多都不能用常识去理解。
我也叹了口气:“再往下走就是最后一层了,咱们进去摸摸情况,完了就该想想怎么出去了。”
为了节省精力,说完这番话,我就散了念力,左有道几乎也在同一时间撤掉了体表的阳气。
念力这么一散,我便立即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灼烧感和刺痛感。
那是酸液腐蚀皮肤的感觉。
我和左有道都不敢怠慢,赶紧将念力重新凝炼出来,并在体表裹了保护壳。
左有道一边凝炼念力,还一边抬起头,望向了屋顶上的通气洞。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血池涌动后带来的这种酸蚀感,和我们在排水洞的洞道里体会到的酸蚀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我们现在离酸源更近,痛感也更强烈一些。
想必屋顶上的那些通气洞,应该能一直通入排水洞的洞道里。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竟然在这种地方找到了出去的路。
接下来,左有道便沉了沉气,快步朝暗门走去。
虽说我们俩商量好的队形是一人当头一人殿后,可实际上,除非在过于狭窄的隧道里,大部分时候我们俩都是并肩走,左有道来到暗门左侧的时候,我也来到了暗门右侧,两个人也不需要商量,同时伸手,一人扒住一个门角,合理将暗门掀了起来。
我们俩的这种默契根本不需要培养,是天生的。
本章完
八百八十七章 一池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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