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在西墙上应该连着一条通向邻楼的通道才对,可我将整堵墙都照遍了,却连闸门的踪影都没看到。
白老狗大概也是觉得有点意外,就在旁边问我:“此路不通”
“不对,这里肯定有个通道,有可能是闸门被砖砌起来了。”
说话间,我就将手压在墙面上,仔细摸索起来,西墙是实心的,不存在后期加砌砖层的痕迹,但我走到靠近北墙的位置时,隐约听到那面墙后面有气流涌动的声音,抬手在北墙上敲打了两下,回音很空洞。
这面墙是中空的
正打算仔细看看这道墙体的构造,忽听琳儿喊了一声:“有人”
我赶紧朝她这边看,就见她高举着手电,将光线打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柜子。这下我才看清楚,柜子旁边竟然蹲着一个人。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其实就从流窜的炁沙中看到他了,但屋子里堆积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他蹲在那里,单从轮廓上看就像是一堆烂被子,当时我也没仔细辨认。
琳儿的手电光打在他身上,他立即变得紧张起来,赶紧扭了扭身子,将整个脑袋都缩在了柜子和墙壁的夹角里,一边还不停地打哆嗦。
这家伙身上穿着一件青灰色的旧长衣,两只脚都赤着,琳儿晃动手电的时候,我留意到他的脚掌很宽,脚趾有六根,大拇脚趾并排长了两个。
他不就是我们在火油阵看到的那个人么
何文钦快速凑到他跟前,但也不敢贸然触碰他,只是俯着腰,想要看清他的脸。
我担心何文钦有闪失,赶紧跑过去将何文钦拉到身后,随后才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被我这么一碰,对方变得越发紧张了,他的身子抖得越发厉害,嘴里还发出了含糊的呜咽声,像是在哭。
我看着人瘦成了皮包骨,心想他一定饿坏了,于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肉罐头,拉开了封罐的铝皮。
他闻到了肉味,顿时变得激动起来,猛一个转身,我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他就到了我跟前,肉罐头已经到了他怀里。
他是什么时候把罐头抢走的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何文钦将光线打在他脸上,他也不管,对着罐头里的肉就是一通狼吞虎咽。
我蹲下来看了看他的眼睛,这人的瞳孔几乎无法聚焦,显然是三魂七魄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换句话说,这是个疯子,而且是治不好的那种疯。
另外我还留意到,这个人吃东西的手法很奇特,他只用两个手指头来加肉,手速极快,出手、收手,只夹出了肉,手指外层却不沾油。
“是何家人吗”我问何文钦。
何文钦非常肯定地点头:“是。他的身法、手法,都是我们老何家的不外传承。而且他的身法和手法,已经可以说臻至化境,我们老何家已经五十年没有出过这样的高手了。”
“你认得他吗”
“不认……不知道认不认得,我总觉得这人特别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他是谁。按说我们何家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啊,最近三十年家里只要有人下葬,葬礼都是我主持的,可这个人……”
说到最后,何文钦实在说不下去了。
疯子吃了我给的罐头,似乎是觉得只要给吃的就不是他的敌人,对我们也没那么防备了,但也不主动接近我们,又找了个墙角缩了进去,何文钦朝他脸上打光他也不再怕,就那么迎着光,傻乎乎地看着我们发愣。
何文钦试图接近他,可一走到他身边,他又怕了起来,赶紧挪动步子换了位置,和何文钦拉开很大一段距离。
纵使何文钦轻功了得,竟也追不上他。
白老狗和老阮很自觉地堵在了楼梯口,生怕疯子跑了,不过我倒没有这样的担忧,这疯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我的背包看,他知道里头有吃的。
我知道他饿,但也不敢让他多吃,一个人饿了太久,如果突然大量进食,弄不好会伤到胃。
古婆婆正试图和疯子交流,说来也怪,疯子怕何文钦,却偏偏不怕古婆婆,古婆婆问他话的时候,他偶尔还能“嗯嗯啊啊”地回应两句。
我估摸着,要想从这疯子嘴里问出点有用的东西来,怕是要花不少功夫,于是就没再管他,转而回到北墙跟前,仔细研究着墙体的构造。
墙壁内应该就是中空的,而且墙的结构不算牢固,中间存在一些肉眼难见的缝隙,里面之所以有风声,就是因为外面的空气灌了进去。
我拿出登山钉,先在墙面上凿了一个铜钱大的孔,朝里面打了打光,细细看了看,在墙体内的隐藏空间中,能隐约看到几个体积很大的物件,但凿孔太小了,看不清是什么。
见里面好像没有机关,我就壮着胆子动用了摧骨手,将整面墙拆了个七七八八,这时候才看清楚,对面是一道七金石墙,十二口立棺镶嵌在墙面上,棺盖朝南,棺底入墙。..
这些棺材都是用黑曜石打造,上面按照天罡地煞的星位打入一百零八根七寸银钉,在棺盖的四个角上,还雕刻着六尊黑狗头,上方两角各雕两尊,下方两角各一尊,在棺盖正中的位置,还雕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日晷。
但凡是立着的棺材,往往都带有非常强的煞气,死者以站立的姿态入棺,永世不得休息、不得超生,会催生出极强的怨戾,怨气内聚,戾气长年滋养棺身,就会形成煞气。而黑曜石本身就是煞气很重的东西,再加上一百零八颗入棺银钉、黑狗头和日晷,这股煞气就会越发强横。
可我站在棺材前,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煞气,这就有点出乎预料了。
看了半天看不出其中的门道,我就把白老狗叫了过来,让他给参谋参谋。
白老狗说,老金家应该是在棺材上布置了一个类似于日耀阵的阵法,压在棺材里的东西,极可能是非常厉害的邪祟或者邪器,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黑曜石有隔绝炁场的能力,就算里头压着邪物,我们也无法得知那到底是什么。
白老狗和我说话这些就回楼梯口守着去了,没走两步,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地嘟囔:“这些黑狗头看起来挺怪的。”
得他提醒,我就凑到棺材跟前,仔细看了看那些狗头,确实挺怪的,狗嘴太长,后颈上还长着几缕辫子似的鬃毛,看起来既像狗,又像马。
没有人会在棺材上雕马头,那东西有灵性,但不像狗能镇邪。
后来我又仔细看了看棺盖上的日晷,发现每个日晷上都只有一个刻度,从东到西,十二口棺材,对应了一天中的十二个时辰。
当我顺着七金石墙走到第八口棺材前的时候,看着日晷上对应一天中第八个时辰“未”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第八个时辰……八首镇龙匣。
想到这,我立即意识到,雕刻在棺角上的东西,可能不是狗头。
我立即将端起手电,反复查看那些雕像,光线挪到第八口棺材的左下角时,就见在棺盖的下边缘还有一两很浅的浮刻,形状、细节,都和“狗头”雕像一模一样。
之后我又看了看另外几口棺材,盖底都没有浮刻,只有第八口棺材上有。
八首镇龙匣,说得就是这口立棺,上面的雕像也不是狗头,而是犼头,犼的模样确实和狗类似,它还有一个别名叫“望君出”,是龙的天敌。
老金家世代守护的东西,一定就藏在这口棺材里,另外十一口棺材都是疑棺。
我试着扒住棺盖边缘,想把它掀开,可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构造,盖嵌得很死,就算我用上十成的力气也掀不动。
白老狗远远地问我:“你这是想干什么啊”
“这口棺材就是八首镇龙匣。”
我一边回应着,一边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五十,时间已经走到了十二时辰的申时,还差十分钟就是酉时了,我琢磨着,这些棺材可能要在日晷对应的时辰才能打开,于是就向左挪了一步,试着掀了掀对应申时的棺材盖。
别说,稍稍一用力,就掀开了一道小口子,顿时就有一股浓郁的尸气从缝隙里涌了出来,同时我还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了棺盖另一侧,正用力向外推。
压在棺材里的东西十有八九就是邪尸,而且到了现在还能动。
我心叫一声“不好”,卯足力气朝棺盖上猛压一下,好在邪尸的力气不算大,棺盖总归是被压了回去。
白老狗赶忙抽出两张灵符冲了过来,我朝他摆摆手:“没事儿了,里头的东西出不来。”
自打棺盖被重新压上以后,棺材里的东西就安静下来了,估计老金家在里面做了其他布置,至于他们是怎么布置的,可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白老狗见棺材盖不再动,也松了口气。
十分钟以后,我又试着掀了掀对应“申时”的棺盖,已经掀不动了。
这就麻烦了,要想打开八首镇龙匣,必须等到明天中午一点以后,如果不知道棺材里压着邪尸还好,可明知道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还要在这地方等上将近一整天,换谁心里都膈应得慌。
七百三十五章 八首镇龙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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