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所谓的平鬼物,就是让鬼物借牛身还阳。
陈老汉继续说道:“后来我爷爷又从养尸人那里买了张阴符,那东西本来是用来炼尸的,可贴在折了阳寿的牛身上,就成了恶鬼眼里的香饽饽。那年中元节,我爷爷趁着午前阳气最盛的时候将牛牵到了堡子里,到了晚上,堡子那边就起了阴风。我爷爷说,等风一停,堡子里的鬼物就没了,压在堡子底下的镇物也没用了。”
我插嘴问一句:“堡子底下的镇物是什么东西”
陈老汉直摇头:“不知道,后来我爷爷带着我爹把那东西挖出来了,但我不在场,也没看见是个什么。”
我点了点头,示意陈老汉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
陈老汉:“我也是大一点以后才知道,当天晚上,堡子里的鬼物全都上了老牛的身,因为老牛用五年阳寿换了一身的阳气,靠着这股阳气,就能把它身上的鬼物全都压住。鬼上牛身,是为了还阳,其实对于它们来说,牛身是座牢,进去就出不来了。后来这头牛我们就一直养着,等它生下小牛犊,它身上的阳气也随着血脉传到了牛犊身上,鬼物也被这道阳气圈着,一并跑到牛犊的身子里去了。”
我说:“院子里的那头黄牛,就是它的后代吧”
陈老汉叹了口气:“是啊。大黄没有子嗣,在它们那一支,它是最后一个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陈老汉的眼神极为黯淡,他说的似乎不是大黄,而是他自己。
等陈老汉稍微缓了缓神,我才开口问他:“黄老板说,如果村里的牛活过二十岁,就会发生不好的事,这是真的吗”
陈老汉点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我爷爷用牛平了堡子里的鬼物,我们家的牛和村子里的人,气运就连在了一起。如果牛一直健健康康,村里就会闹瘟疫,如果牛一病不起,村里人就变得精神头十足,如果牛活过了二十岁,那就是走了大运,相反,村里人就会有血光之灾。”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我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又问了一句:“如果院子里的老黄牛死了,附在它体内的鬼物会怎样”
陈老汉说:“本来它们应该离开牛身,重新回到堡子里去。”
我顿时皱眉:“本来”
陈老汉叹了口气:“当年陈大发一家五口惨死,我就琢磨着,肯定是有几只鬼物提前离开牛身了,可在那之后村子里一直很太平,我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就没再管,谁知道大黄竟然也快活到二十岁了……”
话说到一半,陈老汉似乎说不下去了,我也不着急催促他,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半天,陈老汉才接着说道:“大黄无后,如果它过了二十再死,压在它身上的鬼物恐怕就不会回堡子了。”
我皱着眉头说:“就算你们家大黄在二十岁之前老死,压在它身上的那些鬼物,怕是也不会回堡子吧。”
陈老汉抬起头来,十分惊讶地看着我问:“这话是怎么说得呀。”
我说:“在过去,鬼物能被困在堡子里,是因为堡子里埋着镇物,可现在镇物已经没用了,它们还能回去”
陈老汉:“它们一定会回去的,我爷爷说过,鬼物还阳失败,肯定还会回它们以前待过的地方。”
我变得有点烦躁了:“可就算它们能回去,没有东西镇着它们,它们还是会出来害人。”
我说的这些,陈老汉肯定一早就想到了,他很冷静地冲着我点头:“所以这次我联络胡南茜,也是想让她找个人来,帮忙把堡子里的鬼物镇了。”
我又问他:“陈大爷,你是不是觉得,村里的王寡妇中邪,也是因为大黄的年纪……”
没等我把话说完,陈老汉就将我打断了:“我可没说她是中邪啊,兴许是坏事做得太多,遭报应了呢。”
陈老汉的这种反应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却将视线挪到了一边。
过了好半天,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关键的事,脱口就说:“陈大爷,你和陈大棒,不会是亲戚吧,这个村子里姓陈的人多吗”
对于我的问题,陈老汉只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明明是答非所问,但我隐约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
完了陈老汉又对我说:“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差不多都说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堡子里的鬼物大概都是什么样的,这些鬼物里,有没有凶神”
陈老汉摆摆手:“凶神肯定是没有的,要是堡子里真有凶神,以我爷爷的道行根本平不了。不过厉鬼好像有一些,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大概是见我和李淮山都没有说话的意思,陈老汉熄了莲花灯,又捡起了灯笼,带着我和李淮山原路返回。
其实在我心中,还有一个问题,但由于不知道能不能问,该不该问,我只能暂且保持沉默。
我想不通,陈老汉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周章,将我和李淮山带到地底深处,他明明可以将符纸放在和暗道相连的那个小密室里,反正在那个地方,不管我们说什么都不用担心外面的人听见。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很久,直到后来见得多了,经历得多了,我才明白陈老汉当时的心意。
他需要我们为他做一个见证,证明他们这个宗门曾经存在过。
总有那么一天,随着陈老汉过世,世上再没有善堂,但只要我和李淮山还活着,只要我们还愿意提起今天发生的事,就算是给善堂留下了一点点痕迹。
也是在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悲哀不是永远消失,而是不曾存在。
从暗道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陈老汉走到客厅的窗前,朝院角里的老牛看了一眼,轻叹一口气:“还有三天。”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我却明白陈老汉的意思。
大黄的阳寿还剩下最后三天。
我不但明白了陈老汉的话,还能清晰地意识到,三天以后,不管我在哪,都必须回到这里,亲自将大黄送走。
这种怪异的使命感完全来自于我的直觉。
陈老汉转过头来,又压低声音对我说了一遍:“还有三天。”
我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它还剩三天”
陈老汉笑了:“大黄是我养大的,我比谁都了解它。”
能看穿一头牛的寿元,恐怕就不单单是了解这么简单了。
我皱起了眉头,问陈老汉:“陈大爷,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老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模棱两可地说:“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还是那句话,村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大概是因为我们说话的声音大了点,此时卧房里传来了一阵翻腾身子的噪音。
我和陈老汉立即安静下来,在翻腾声消失之后,卧室里没有传来黄老板的鼾声。
我感觉,黄老板说不定已经被吵醒了,但他不动声色,正藏在卧室的黑暗里,试图偷听客厅里的谈话。
陈老汉指了指卧房的门,给了我一个眼色。
我会意地点点头,又朝李淮山招了招手,带着他去了卧室。
临进卧室门的时候,我发现陈老汉将身子靠在了窗前,默默点上了烟。
我停下脚步,问了句:“你不睡吗”
陈老汉长吐一口烟雾:“我陪陪大黄。”
说完朝我们摆摆手,示意我们去睡,不用管他。
陈老汉家的卧室里有一张很大的土炕,一次睡四个人,虽说挤了点,但总归能睡的开。
黄老板是个很有良心的人,一进卧室,我就看到有一团影子缩在了靠墙的角落里,尽量给剩下的三个人保留更多的空间。
李淮山不想和黄老板靠得太近,我没办法,只能贴着黄老板睡。
陈老汉做饭的时候就把炕烧热了,此时炕上还带着暖烘烘的气息,这种温度有很好的助睡效果,李淮山躺下以后没多久,从鼻子里呼出来的气息就变得非常绵长了,我知道,他这是睡沉了。
可我却睡不着,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陈老汉家的房顶太高,让我感觉心里有点没底。
加上两边都夹着人,我本来就睡不着,又也没办法转动身子,别提有多难受了。
就在这时候,在我身后的黄老板突然开口问了句:“你们是不是进厨房了”
他这声音出现得太突然,我当场就被惊到了,可还是要用很镇定得语气回应他:“黄老板还没睡着啊”
黄老板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似的,又问我:“你们俩真的是做红酒的吗”
完蛋,李淮山已经睡着了,我有不会说谎,这种事让我怎么回答
我左想右想,憋了好半天才从嘴里憋出几个字:“总之我们都是好人。”
因为心里有点紧张,我说出这句话的,语气里就带着不自信,听起来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黄老板沉默了小片刻,才小声说:“反正我觉得陈老汉不是一般人,你也不是。”
我故作无奈地笑笑:“呵呵,我们不是一般人那还能是什么人啊。”
黄老板:“我总觉得陈老汉可能是个道士,嗯,你也是,而且别看你年纪比他小很多,可道行应该比他深多了。你就说你们是不是道士吧。”
不行,这家伙的眼光实在太毒,再和他纠缠下去,我早晚要露馅。
情急之下,我只能先应付一句:“不早了,快睡吧。”,然后紧紧闭上嘴,打定注意不管黄老板再说什么,我都不做回应。
本章完
二百八十四章 陈年旧事
同类推荐:
被白月光的爸爸给睡了(1v1 SC)、
绿茶总督强取人妻(高h)、
覆水(高H)、
优质肉棒攻略系统(np高辣文)、
裙摆、
每晚都进男神们的春梦(NPH)、
盲灯、
修仙修罗场 (NP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