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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一切的开始

    听仉立延说,前段时间李淮山昏迷,老仉家为了救他,搭进去不少药材,如今二爷让李淮山清算药费,可李淮山却死活都不肯问家里要钱。
    让人奇怪的是,李淮山不给钱,二爷也不生气,还让人好吃好喝地伺候他,直到前两天,李淮山和二爷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口角,他顶撞了二爷几句,然后二爷就火了,当场就要关他的禁闭。
    而二爷回到仉家的时间,正好就是我和仉亚男前往东海的当天中午。
    自从李淮山进了西堂的大门,就跟我有仇似的,一句话不跟我说,偶尔看我两眼,还是一副十分鄙视的嘴脸。
    我觉得他幼稚,也没怎么理他,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是我和仉亚男一桌,他自己抱着碗盘到别的地方去吃。
    时候他自己吃完饭不洗碗,仉亚男数落他两句,他却从来不还口。
    我和仉亚男被关禁闭,手机都被没收了,根本没办法和外界联系,可李淮山的手机却没被没收,他每天晚上都会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
    不只是我,对于李淮山和我们一起禁足的事,仉亚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最让她疑惑的莫过于,二爷为什么要把一个外人关进西堂,要知道仉家的所有家学典籍都放在这个地方,而且二爷自己也说过,对于仉家这样的世家门阀来说,传承就是天,所有家学都要好好保护,绝不能让外人染指。
    不过李淮山倒是很规矩,他从来不四处乱逛,每天白天都泡在靠西墙的第二间屋子里,翻看那些从其他宗门搜集来的古卷。
    有天晚上我半夜起来上厕所,还无意中发现二爷在偷偷教他术法,只不过所教的内容都和老仉家的家学无关。
    虽说我早就想到了,二爷将李淮山弄来,肯定还有其他深意,但没想到二爷竟有意要培养他。
    不过有些事,我看到了,听到了,却不好说破,至于二爷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大爷口口声声说要禁我一年的足,不过明眼人应该看出来了,我这是名为禁足,实为闭关。而且禁足的时间也没满一年,八个月后我就从鬼串子逃出来了,具体原因后面会详说。
    说起来,这八个月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事是特别值得说的,可毕竟那也算是一段比较重要的经历,有些流水账,还是需要掰扯掰扯。
    禁足的第一个月,我还是像平时一样练功、泡澡,只不过每到晚上,我都要仉亚男的敦促下翻阅各种古籍。
    先是兵法韬略,然后是风水星象,临睡觉之前,还要反复研习家学中的术法和阵法。
    说实话,像风水星象这一类的东西,我从小就比较感兴趣,看起来也不算费劲;而我在术法和阵法方面本身就有点基础,研习起来也还算轻松。唯独那些兵法韬略,我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加上古籍里的内容又晦涩难懂,每次看那些书,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好在自从真性被激发出来以后,我就变成了一个比较爱看书的人,不然的话,光是那些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文言文,就能让我在禁足的一个月里发疯了。
    禁足的第二个月,二爷每天上午都会来西堂,没别的事,一进院门就拿我开练。
    大爷说过,我要想将仉家传下来的手艺学精,就必须靠实战来打磨,但我怎么都没想到二爷会亲自做我的对手。
    当初他在东北老林虐熊的情景,如今还历历在目。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二爷每次下手都尽全力,他不只和我对拆拳脚,时不时地还会动用一些术法。
    每次和他对练,不出两三个回合,他就能将我摧残到浑身上下一点好肉不剩,骨头也不知道被他打碎多少。
    眼见我爬不起来了,他就会拉着我去泡药浴,等我身上的上愈合了,他又是一顿摧骨手,打得我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这样的对练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至少和二爷打得多了,我不管是反应速度、出手的精准度,还是抗打击能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另外,我也学会了在打架的时候多动脑子。
    第三个月,李淮山从七爷那里学了一套探云手,刚学了没几天二爷就让他实战,还为他选定了一个不错的对手仉立延。
    别看仉立延在老仉家天天被人欺负,但那只是因为他的性子比较软,论实力,他在整个仉家也能排得上号,术法造诣直逼三爷,拳脚功夫也不差。
    也就从仉立延和李淮山对练的那天开始,我身边就多了一个难兄难弟。
    我每天都被仉二爷打得叫苦不迭,李淮山对上仉立延,也是个满地找牙的命。
    什么叫同病相怜,这就是。
    因为大家都是每天挨揍,我和李淮山竟然有点惺惺相惜了。
    他不再看仇人似地看我,我在茶余饭后,也会和他扯扯皮,借此松一松紧绷的神经。
    在那段日子里,我和李淮山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在吃饭的时候互相比惨。
    “你比我好多了,只要泡个药浴,身上的伤就全好了。你看看我的眼眶,三天被仉立延打了一拳,到现在还肿着呢”
    “你哪有我惨,最起码你的骨头没碎吧我光是左腿的骨头,今天就被二爷打碎了三次。”
    诸如此类。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李淮山这个人有个很大的特点,他的防备心理很强,如果他不放下防备,不管是什么人,都很难走进他的世界里,可一旦他接纳了你,就会拿你当兄弟,对你无比信任。
    不像我,虽然表面上对他还算热情,其实心里总归还是不冷不热的,只拿他当个普通朋友,从没将他当兄弟。
    这大概也不能怪我,毕竟我和李淮山说话的时间太少,我每天都要看书、修行,他的日子也和我差不多,日程都被安排得满满的,只有吃饭的时候我们才能闲聊几句。
    李淮山是外冷内热,他很难放下心里的那道防备,可一旦放下,就放得十分彻底。
    而我呢,表里一致,全都是不冷不热的,防备心不算太重,可让我完全放下防备,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在那段时间里,我也曾问过李淮山,问他为什么要留在仉家,二爷又为什么要将他留在仉家,还处心积虑地培养他
    他说他不想留下,可又出不去,说什么,二爷在他身上种下了术法,他只要一到串子口附近,立刻就会头昏目眩,连方向都没办法辨认,绕来绕去,总是稀里糊涂地回到二爷家。
    至于二爷为什么一定要将他留下,他也不知道,只说二爷答应过他,只要在仉家打五年的工就放他走,他看工资不低,而且还管吃管住,就留下了。
    我问他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每次我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李淮山只会闷闷地说一句:“我不想回家。”
    对于李淮山家里的事,我也没兴趣打听太多,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就没再多问。
    记得那应该是禁足的第六个月,有一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特别想小惠和鲁老板,就问李淮山借了手机,想打个电话给他们。
    李淮山来西堂之前,二爷就特意嘱咐过,不让他将手机借给我的仉亚男,不然就会重罚他,可李淮山也没管这些,二话没说就把手机借给我了。
    我和李淮山都没有想到,我这边刚接过手机,电话还没等拨出去,二爷就冲到西堂这边来了。
    他来得非常急,一眨眼就从院门口冲到了我面前,让我根本没有时间遮掩。
    二爷是怎么知道我会在这天晚上管李淮山借手机的这种事没人能回答我,反正他就是来了,不但来了,我和李淮山还被他抓了个现行。
    过去,每当我犯了什么错误,二爷就会将几百斤重的铁链缠在我身上,让我围着修车厂后院跑二十圈。
    可这一次他却玩出了新花样。
    他先是让我和李淮山在屋门口站了半个小时,又拿来两块黑布,将我和李淮山的眼睛蒙上,让我们弯下腰,快速旋转两百圈。
    等转完了圈,二爷又让我们贴着屋门站,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两个很大的金属托盘,让我们双手挺直地端着托盘,又在托盘上堆满了细口玻璃杯和瓷碗,杯子在下,碗在上,由于根基不稳,这些东西在托盘上撞来撞去,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叮当”声。
    二爷就让我们端着这么一堆东西从屋门口走到院门口,要求一个碗、一个杯子都不能被打碎,只要碎一个就重新来过。
    蒙着眼走路,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你在行走的时候,会觉得每一步都有可能踏空,每前进一点点都有可能撞一脸血。加上托盘上的那些杯子和碗都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稍稍动一下,我就觉得它们会立即垮塌下来,全都砸到我身上。
    第一次端着托盘向前走的时候,我刚刚心惊胆战地走出两步,就有一只碗落到地上摔碎了,只能重来。李淮山还不如我,他在原地站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敢迈出第一步,可托盘上的杯子和碗本来就没搭稳,即便他不动,还是有两个碗落地。
    当我第三次回到屋门口的时候,李淮山才迈出了第一步,但也不知道他是过于紧张还是怎么回事,脚掌刚落地,手里的托盘就整个歪了,还好当时我摘了眼罩,要不然肯定会被那些散落的杯子和碗砸个正着。
    就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晚上,我和李淮山都没能成功地走到院门口,在这期间,二爷一句话都没说,就是静静地看着我们。
    直到天色大亮,二爷才放过我们,还说什么,昨天晚上他为老仉家创造了一道新家法,并为其命名为“走暗铃”。
    自打那天之后,二爷和大爷就特别喜欢用这种方式折磨小辈,而在我和李淮山之后,第三个领教这道家法的人就是仉立延。
    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二爷用新家法来戏弄仉立延,我也不会在禁足的第八月偷偷离开西堂,更不会波折千里,在西南边陲的老寨子里找到那枚古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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