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明帝的话，秦长风知道自己终于能够得偿所愿，即将拥有一枚觊觎了许久的“邪恶力量种子”，为将来以虚幻世界代替本命星成为力量之源铺平了道路，但此刻他的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喜悦。

    而是无比的凝重！

    既为明帝的陨落而感到悲凉，也为前路的迷茫和黑暗而彷徨……想反抗试练塔，获得真正的自由，谈何容易？！

    “以前辈的身份，不可能没有朋友，开天一战怎么会败得这么惨？”秦长风迫切的想要知道，明帝究竟怎么败的，他的敌人是谁。

    “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我和你一样，不甘做牵线木偶，不忿生死由人，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所以……为天所弃！我的敌人，是所有不敢反抗，所有生死被试练塔掌握的人，放眼望去芸芸众生，十之七八都是。开天一战，我破开万古之壁，打上天界，杀得三十三天都曾崩塌一片，我成功过，九天封仙，立足于幻海，见过二十四座通天巨塔，见过一切的源头……只不过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秦长风闻言默然，明帝不可谓不强，但敌人多得令人绝望。

    当所有人都选择屈服并且自欺欺人的沉睡时，那个唯一敢清醒过来并发起挑战想要打破固有规则束缚的人，自然就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不可理喻的疯子，要竭尽一切地把他从肉体到灵魂全方位的毁灭，直到所有人重新变得浑浑噩噩……

    “怕了吗？”那声音突然笑了起来：“怕了就放弃吧，及时行乐，大梦不醒有什么不好？反正大劫到来时，大家一起灰飞烟灭，也没有什么可遗憾与不甘的。”

    “我会怕？前辈大概不知道我从进试练塔的第一天开始，就琢磨着怎么把它掀翻了。”

    秦长风很平静，因为早有心理准备，而且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现在没有什么能够动摇他的信念！

    “倒是明帝，不怕所托非人？”

    “你以为我这一年时间在干什么？你秦长风，虽然一肚子坏水，但还不到没有底线的程度，最重要的是你有野心，不甘屈居人下，不喜欢被约束……你这样的人，能忍受生死命脉掌握在别人手中？”

    此话，秦长风无可反驳，他可以不去九天之上，可以不要三界称尊，但却绝对不能忍受，主脑以”抹杀”这两个字，来逼迫他一而再地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曾经的属下或是其他？”

    “因为我已经没有人可以托付了，没有背叛我的，要么已经成为了主脑的眼中钉，要么全都已经战死。更因为道仙也曾这样帮过我，而今我帮你，算是还他的恩情……你不得不承认，这世间的因果，就是这么玄妙。当年看着道仙陨落，我曾何等不甘，何等怒欲狂，却想不到自己最终也只能步他的后尘。”

    “我的时间不多了，记着……你必须像严格按照程序完成任务，骗过主脑，然后带着这个婴儿离开。”

    “也就是说我必须亲手杀了她？”秦长风垂目道。

    “你杀的只是一具空壳，她的灵魂印记会被我转移到分身之中，她会随着虚实始源一起成长，将来某一天，你必须将她唤醒，才能借用到始源之力。还有最后一点时间留给你们，别太绝情了，山高水长，前途未卜，她没有一丝犹豫便答应帮你做虚实始源的宿主，你给她一场美梦又何妨？”

    秦长风苦笑了一下，无奈道：“想不到明帝也会这样替一个微不足道的剧情人物说话。”

    “你以为第八层的帝皇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太上无情公正无私？不假颜色不怒而威？还是神威浩荡无情无欲？除了装给别人看的样子，本质上也不过是男盗女娼，利益至上，欲壑难填……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兴许是时日无多了，所以明帝彻底回归本性，没有任何架子，也丝毫不顾及什么强者威仪，说的话虽然粗俗，但却也是实话，真要文雅一点地描述，那便是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这段时间，除了修炼轮回分身之外，我没有对她说过任何关于你的事，所以她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人往往到了生死之间，才会明白自己最放不下的是什么。正所谓树倒猢狲散，也不知道我的那些红颜知己们会变成什么样……”

    说到这里，明帝残魂的语气明显唏嘘感叹起来，似有很多不舍与牵挂。

    秦长风闻言，立刻肃容，郑重保证道：“别说了明帝，我懂，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咱们是道友，是志同道合的兄弟，将来你的部下我会庇护；你的仇人我会一个一个收拾；你失去的东西，我会一样一样夺回来；你最放不下的嫂夫人们，我也会当成我自己的红颜知己一样，好好照顾的！”

    明帝残魂听到这郑重其事的许诺，感动地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虽然看起来焉坏，但本性还算纯良，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话音落下，便只听“当”的一声，像是太古之钟响起，时间长河重新开始流动，整个静止的世界，突然恢复正常，树叶继续飘落，小青继续伸懒腰，白素贞胸前的发丝缓缓飘落……

    她好像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道：“我从未奢求过什么，只想他认认真真地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次，但他却始终高不可攀，像那神佛，纵然踮起脚尖也触摸不到……”

    微风习习，竹树的影子在纱窗外点着头，不知在述说着谁的心思。

    “好了，别说得这么悲情，像个怨妇似的，我给你摸一次好了吧？”就趁着白素贞心神摇动之际，秦长风伺机蓦然抓住她的手，且脸上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白素贞眨了眨眼，明显可以看出，秦长风突然的转变，让她很意外，身子一颤，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缩了一下，接着就收拢手指，仅仅握住那只手，甚至故意挪动错开，以达到十指紧扣的目的！

    游廊上的小青看到这一幕，翻起了白眼，为许仙感到不值，更觉得现在的白素贞真的是有点犯贱。

    看那脸上的笑容，分明就是春心荡漾，春情勃发了。

    而白素贞随着白凡起身走到屋外的身姿，在她眼中，也像是在故意地扭腰卖弄风骚！

    可惜，眼睁睁地看着秦长风手臂环拥白素贞若一对神仙眷侣般的飞天而起，她也只能这样眼巴巴地羡慕嫉妒恨了。

    “前辈，咱们去哪？”

    “去摘星星，你最喜欢的那一颗！”

    不出意料，飞过云层，飞过天空，来到极高极高的天外之后，继续前行就变得极为艰难了，那些星辰看似真实而浩瀚，但在秦长风眼中，却全都是虚幻。

    其实，即便那些星辰是真的，以秦长风现在的力量，也不可能摘下其中的任何一颗。

    只不过既然答应明帝是给白素贞一场美梦，自然就不用真的去像追日的傻大个夸父一样，去和星辰死磕，然后还没靠近就把自己给热死了……

    真假神镜从秦长风背后浮现，然后极速放大，其内是一片璀璨的星空，与外界的几乎一模一样，不声不响地，就取而代之，覆盖了二人头顶的整片幽冥。

    他抬手一招，白素贞眼中最明亮的那一颗星星便拖着长长的尾焰，向着他们飞来。

    在白素贞明亮而清丽的一双瞳孔中，那颗星星越来越大，很快就像一个巨大无边的火球，即将砸过来，这是何等可怕的景象，简直就是末日天崩，要毁灭世界的所有！

    这就是星星？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但她在笑，她就是贱，她喜欢的，哪怕死也要喜欢！！

    “还会再见吗？”白素贞突然道，她的确不知道太多的内幕，但明帝却说了她一定会死在秦长风手中。

    “不要为难小青……”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后回眸一笑，百媚千娇！

    一条白蛇，竟在此刻让漫天星辰，都失去了颜色……

    虽然命运无法反抗，但她感谢最后的时刻，能让她得偿所愿。

    “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其实还会再见的，记住我的名字，秦长风！”

    这是白素贞听到的最后的声音，接着那瑰丽壮阔，无边无际的星辰就充斥了眼睛的所有角落，轰隆一声巨响，她双眸光彩渐渐地，渐渐地淡了。

    幻象消失，从梦中醒来，秦长风怀中的白素贞再无呼吸，但她的脸上一片安详，带着笑容。

    “是你傻还是我傻？”

    秦长风此刻内心的感觉很复杂，有一丢丢得意，也有一丝丝苦恼。

    男人的气质，会随着时间而沉淀，会随着力量的增长而升华，自然而然也就有了吸引异性，让人一见钟情的魅力。

    这本就是大自然的基本规律——优秀者享有优先交配的权利，因为这样才能繁衍出优秀的后代。

    所以无论是云蓉选择他结下一日之缘，还是白素贞这个痴情的女人喜欢上他，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因为他们的的确确，再也见不到比秦长风更优秀的男人了，何况还是在先入为主的情况下。

    这却让秦长风有些烦恼，情债这么多怎么还，难不成真要成叶倾仙口中的风流大帝？

    他感到很委屈，因为他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原本想做一个专情的男人，留下一段万古流芳的佳话，成为专情象征，男神楷模来着……

    哎，都是造化弄人！